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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立国建邦·独立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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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待久了,负伤、养伤,对虚江子而言是早已习惯的常态,虽然说,这次的情况是特殊了点,他从没有在床上躺那么久,当那么久的废人。

    地底下的连场大战,打得悲壮惨烈,地面上不可能说完全没发现,虚江子要回到地面上时,最苦恼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向人解释?毕竟,姗拉朵的出现、自己的伤势,这些还好找理由,但地下洞窟的真相,还有突然出现的太阳王,即使没人认得出他来,要解释也相当麻烦。

    更糟糕的是,如果解释得不好,众人起疑,现在这时间倒也罢了,等太阳王回复几成气力,能够动武,搞不好立刻要杀人灭口,这可棘手了。

    幸好,预想中的情形完全没发生,当虚江子被太阳王、姗拉朵扛上地面时,所见到的人是宇文龟鹤与几名囚徒。此地已被囚犯们完全控制,宇文龟鹤也是几名囚犯首领之一,出现在此有些巧合,却并不奇怪,只是……宇文龟鹤看见三人出现,尽管为了三人的伤重而变色,可是面上并没有见到陌生人的讶异,这就引起了虚江子的注意。

    “怎么伤成了这样?快跟我来,先处理伤势再说。”

    宇文龟鹤匆忙引路,他几名手下好像也莫名其妙,就只有虚江子留意到,宇文龟鹤在引路时,曾向太阳王小动作地弯腰行礼,太阳王也微微点头,这动作让虚江子一下明白过来。

    那个监狱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受到严密监控,这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事,而在各种有效的监控手法中,直接派个奸细进去,这无疑是最妥当的办法,这个或这些奸细不但传回情报,而且还忠实执行太阳王的命令,不着痕迹地接近目标人物,进行引导与监视……宇文龟鹤正是这样的人。

    在察觉到地底下的情况可能有变后,宇文龟鹤立刻采取动作,并且发挥自己的影响力,不让外人靠近,一面把虚江子与姗拉朵送去治疗,一面也安排太阳王离开,这些都在别人所不知道的情形下进行,当所有囚犯闻讯赶来,把虚江子的病床周围挤个水泄不通,当然是见不到早就离开的太阳王。

    一个危机解除,固然可喜可贺,可是当囚犯们七嘴八舌地问起地下发生何事,虚江子又苦恼起来,那不但是难以交代,更搞不好自己说了都没人肯相信。光是中土魔门之首、河洛剑派掌门的出现,这已经是匪夷所思,如果再说什么身世、认老爸之类的,那就算自己实话实说,这些家伙也会认为是弥天大谎。

    所幸,身为重伤病患,就有重伤病患的特权,虚江子两眼一翻,在众人眼前直接晕死过去,众人虽是困惑,但倒也没人那么过分,会想要把他泼水弄醒,至于另一个知情者姗拉朵……囚犯们连轮奸她的想法都没有,更别说把她抓起来问话了。

    ※※※

    虚江子这一昏并非装昏,他确实伤得极重,身心稍微松懈,整个人便完全晕去,这一晕倒,就整整失去意识几天几夜,在朦胧之中,虚江子有些担心,生怕天魔去而复返,又或是根本藏匿在附近,伺机而动,不过,有一点是虚江子敢肯定的,那就是当自己醒来,眼前所见的第一个人,肯定是太阳王。

    “真他妈的笨蛋徒弟,傻呼呼的,连睡觉都在傻笑!”

    意识渐渐清醒,在半昏迷中听见这一句,虚江子面上笑意更甚,昏迷过去之前,就大概心里有数,以自己伤势之重,这一昏去,十天半个月无法苏醒,若是能提早醒来,最大的可能,就是有高手以雄浑真气灌入体内,助己固本培元,这才有可能提前苏醒,而附近唯一有能力这么做的,也就是太阳王了。

    “臭小子,笑什么东西?嫌占的便宜还不够吗?你们白虎一族个个都是畜生,不安好心,老子碰上你们,可倒大楣啦。”

    虚江子睁开眼睛,见到太阳王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尽管太阳王的语气与用词都很伤人,但只要看到他脸色仍苍白,眼中神采也不似往常那样逼人,虚江子就对这个刀子口、热心肠的王者满是谢意。

    “老师,你看来元气未复,是否……”

    “甭提了,老子这次亏大啦,伤势连带真气耗损,没有几个月时间绝对疗养不过来,尽是给你们占便宜了。”

    太阳王没好气地说话,虚江子看他的模样,并不像是伤得那么重,只不过是力量耗损过多,中气不足,神态疲惫而已,然而,说到耗损,他化身为火的那个绝招,肯定对身体伤害很大,或许就是指这点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虚江子面露忧色,“老师,你状态不佳,若是那个天魔去而复返,你岂不是……”

    “这个就不用担心啦,老子躲在暗处观察了两天,里里外外,几百里地内已经肯定没有这家伙的踪影,他伤得比我们预期中更重,一击不中,便即抽身,只怕已经跑回中土去啦,说到底……中土才是那家伙的必争之地。”

    “天魔的威胁暂解,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若他在未来半年内,卷土重来,又或是有什么敌人趁机攻击楼兰,那老师你不是好危险?”

    “卷土重来?哼,他就算不来,老子早晚也要去找他算帐,至于说有人趁机攻击楼兰,这……确实颇有可虑之处。”

    太阳王素来是胆大无畏之人,连他都承认有可虑之处,面上还表露担忧,这就代表情况确实严重,虚江子待要再问,就听他喃喃自语,“……如果不是因为那东西送给人,就是再伤也不怕……安全起见,是不是该把东西要回来比较好?但已经说好要送人用十五年,突然又取回来,老子岂不是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要给人笑一辈子?”

    虚江子不太了解状况,但从太阳王的话中听来,好像是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物,被他半送半借地给了人,而这件事物的威能极强,若是还在手上,太阳王便能无惧一切。

    楼兰一族拥有那么高的科技力,光是辅助太平军国那边的法宝军械,就常常让人看得傻眼,目瞪口呆,太阳王身为楼兰一族之主,肯定有些镇族之宝在手,这些镇族之宝的威能超越其它法宝,就算说是有翻天覆地之能,也不是无法想象,怪异的是……如此要紧的重宝,太阳王居然拿去送人?

    “算了算了,送给人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要回来,那老子颜面何存?给出的东西可以随便要回,老子成什么人了?不要了,咱们楼兰也不是吃干饭的,就不信少了七宝指环,楼兰就给人灭了!”

    太阳王骂了几句,注意到虚江子质疑的目光,拍了一下桌子,骂道:“都怪那西门臭小子,花言巧语,说什么他们两个年轻人,武艺低微,如果没了老子的帮助,有什么资格去和天妖比拼?老子听他们说得可怜,就……”

    “老师你就脑袋发热,一下把什么珍贵东西都给他们了?”

    “干什么?乐于帮助别人,难道也有错吗?”

    听到太阳王这样理直气壮地强辩,虚江子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而且,如果要说出真心话“老师你其实真是一个好人啊”,是肯定会挨揍的。

    太阳王说了几句,表情突然一变,刹那间阴沉许多,虚江子知道他想起在洞窟内,天魔的那些挑拨言语,再次怀疑好心被人出卖。

    “老师,基本上,那个天魔……不是人,是畜生,他说什么话都不能信的,信了就上当了。”

    “废话,还用得着你来教老子吗?闭嘴吧。”

    太阳王斥责虚江子,似是接受了虚江子的建言,但从他的表情,虚江子也晓得不是那么简单,猜忌、怀疑的种子一旦撒下,就不是理性所能铲除的,自己话里的道理,太阳王肯定也明白,但被伤害过一次的情感,不可能这样就修复。

    “老师你是楼兰之主,一直把时间耗在这里,不回楼兰,行吗?”

    “那当然是不行啊,我离开太久,再不回去,那边就要闹翻天了,只是之前你还没醒,总要先把你弄醒了,该交代的事情也都交待了,这才好走人啊。”

    太阳王说到这里,没有开始交代事情,反而显得欲言又止,好像不晓得该如何启齿,虚江子见状,心里有数,道:“看老师你的表情,应该是和令千金有关的事吧?”

    “对,你小子说得没错,观察力不坏。”太阳王用力点头,似乎很高兴,但表情一下子就转为惊讶,指着虚江子,道:“你……你怎么知……”

    “我算笨啦,才会到这两天才想通,其实很容易就能发现的,你待她那么特别,什么事都照着她的喜好来,又不是那种男女关系,当然就是父女了,换作是别人,可能一早就猜出来了,老师你的这个弱点,可要想办法藏得更好些啊。”

    尽管身上伤重,虚江子却忍不住边说边笑。这件事情自己早该发现了,结果直至最近才明白真相,实在是很迟钝了,若是西门朱玉,恐怕早就已经察觉,还会拿这个秘密来做交易。

    众所周知的事实,本代太阳王尚无子嗣,无儿无女,这点楼兰一族上上下下,无不知晓,然而,事实上,太阳王却又是有女儿的,这点尽管楼兰之内无人知晓,甚至连当事人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可这个女儿真真实实是存在的。

    太阳王的私生女儿,就是姗拉朵!

    一直以来,虚江子就觉得太阳王与姗拉朵有某种关系,堂堂楼兰一族之主,偷偷跑到监牢里教自己武功,这已经是非常奇怪的事,后头所传授的那一堆东西更是离谱,根本是姗拉朵需要什么,太阳王就传授什么,甚至传授之前还主动跑去学,现学现教,姑且不论太阳王训练自己的用意为何,他为姗拉朵作到这种地步,几乎是猛献殷勤的程度,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关系匪浅。

    然而,姗拉朵对此事似乎浑然无所觉,太阳王又极力保密,虚江子最初还有错误猜想,但在完全排除男女关系的可能后,答案就很清楚了:太阳王……是一个非常宠女儿的护短老爸。

    “可是……怎么会呢?”虚江子低声问道:“我到现在还是有些不解,依照楼兰的族规,不是不能和奴族有子女的吗?”

    “是没错啊,规矩是那么订的。”

    “那老师你……”

    “规矩是那么订的,但总有人不照规矩来嘛,如果什么规矩都能彻底执行,没有意外,就不会那么麻烦了。”太阳王说着,反咬一口,“你还是个道士咧,敢说自己很守清规?你老子也是道士,还不是生了你?你们怎么不守规矩了?”

    这一番抢白,让虚江子无言以对,这几乎就已经是人身攻击了。

    抢白之后,终究是要交代,太阳王用最精简的字句,快速说明了当年的往事,内容没有多少新意,就是许久之前的某个时期,尚未成为王者的他,与身边一名女奴偶然发生感情,对方虽然不是什么美女,可是不肯轻易低头的倔强个性打动了他,让他注意,进而发生关系,并且有了很深的感情。

    楼兰一族阶级规定虽严,但以他的身分地位,别说养一个女奴,就算养一群女奴整日荒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一心渴望自由的对方,并不愿意过着这样的生活,再加上一些阴错阳差,两人最终还是分手了。

    分手之后,一切本该就此结束,但太阳王后来一次偷偷探访故人,这才发现故人已逝,只留下了一个女儿,看着那熟悉的眉目,太阳王感到一丝怀疑。经过了验证手续,这份怀疑变成了肯定,太阳王意外知道自己在这世上有个女儿。

    养一群美貌女奴,这算是楼兰王族的传统,没啥大不了,也没人会大惊小怪,但是和奴族生了子嗣,这就是超级禁忌,即使以太阳王之尊,也不敢去触碰这个多少年来累积至今的忌讳。

    “老师,若是其它地方,我可以理解,但楼兰不是实力至上,王者拥有绝对权威的地方吗?为什么连您也……”

    虚江子多少有些迟疑,自己接下来想问的这件事,由自己来问是过分了,可是如果不问,就没有人会替她来问了。

    “老师,该不会……若让人知道这件事,您就当不了太阳王,所以……”

    “所以怎样?所以我就为了自己的权位,为了自己能当王,舍弃自己的女儿?就算真是这样,那又有什么不妥?凭什么老子就得为了她,把一堆东西都给牺牲掉?谁规定做父亲的,就非得为儿女什么都做?老子可不是那种人!”

    太阳王说得大声,但没有多少说服力,现在谁也明白,他确实就是这种人。

    “告诉你吧,事情没那么简单,那时老子可还没接王位,护不了谁,如果要抱着孩子杀出去,这个笨方法看起来英勇,后果九成九是两父女一起没命,毫无意义。那时候没有认,后来接王位以后,就更没有理由认了……”

    为了女儿的安全,太阳王选择不与之相认,而是藏身在黑幕之后,守护着女儿成长。

    照理说,有太阳王这样的强力后盾,姗拉朵应该可以平安成长,最后成为一个相当优秀的女性,无奈,姗拉朵同时继承了父母两方的激烈个性与才气,成长之路上,一路与周围发生激烈摩擦,碰碰撞撞地上来。

    姗拉朵的个性,又蛮横又古怪,照理说,不管她能力有多强、才气有多高,像她这样的人,都会被团体所排挤,再被上层所打压,根本没有出头的可能,不过,姗拉朵的情形却不同,由于背后有太阳王作后盾,姗拉朵在成长路上虽是频遇险阻,却根本就是一路过关斩将过来的。

    属下不听命,撤换属下;与同侪处不来,撤换同侪;顶撞上司,连上司也被调走。成长的路上,姗拉朵所过之处,一片寂静无声,凡是与她有不合的地方,全部被彻底打平,所有人都充满疑问,但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为何一个奴族出身的女子,能在楼兰享有如此殊荣?即使是出身皇室,都未必能够这样横行霸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撑腰?

    当然,他们所能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姗拉朵的才能与天分,是楼兰一族极度需要的幼苗,为了让这难得的幼苗成长茁壮,给予一定的特殊待遇,没有什么问题。能力至上本就是楼兰传世宗旨,姗拉朵在个人能力方面的表现,也没有辜负各方期待,因此,尽管很多人心里总犯着嘀咕,却从没有人公开质疑,让姗拉朵一直横行直至如今。

    “这丫头和你一样,有些地方都傻呼呼的,她还真以为楼兰的技术不过尔尔,所有事情没有她就不成呢,她也不想一想,要不是营造出这种局面,她那种个性能在楼兰活上一天半日吗?”

    太阳王的慨叹,听来真是满腹委屈,虚江子想象他的处境,也只有摇头叹气,深深体会姗拉朵的父亲确实不易当,而他能当到这种程度,实在是鞠躬尽瘁,无可挑剔了,不过……要是让楼兰一族知道他的窝囊样,肯定所有族人第一时间造反,推翻他这个可耻的孝顺爸爸。

    “也不晓得到底是怎么搞的,我这么用心去栽培她,几乎用尽了楼兰的所有资源,照当初的计划,她应该成长为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太阳王抱着头,长声叹气,虚江子则是瞠目结舌,“哪、哪可能啊,老师你做事超乱来的,她遇到什么障碍,你都替她排除,也不拦她、也不教训她,这样会知书达礼才怪,她现在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个性,根本就是被你惯出来的,要把女儿养成大家闺秀,怎么能用你这种方法?”

    “那不然该用什么方法?你嫌老子的教育方法不对吗?你就是老子教出来的,怎么就满好的?”

    “……老师,那一半是因为我含着血泪,喷着血尿,每天挣扎求生的缘故,正常情形下,照你那种调教法,你十个徒弟有九个半都要惨死收场,而且,应该是入你门下的头两天就死了。”

    换作是平常,虚江子的反驳,可能招来太阳王的暴怒攻击,但这次太阳王只是扬了扬眉毛,未有诉诸暴力,说到底,虚江子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差,就连太阳王也不敢乱来,不然要是随便动手打人,真的把人给打死打残了,这些时日以来的辛劳,就全都白费了。

    虚江子趁机也把整件事大致想了一下。姗拉朵有太阳王的背后撑腰,在楼兰横行无阻,非常自我感觉良好地一路树敌,她自己虽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忙着在后头收烂摊子,又搞不清楚教育方针到底错在哪里的太阳王,被整得焦头烂额,偏偏又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此事,实在是度日如年。

    最后,为了缓和楼兰之内的压力,太阳王找了个理由,派姗拉朵去中土执行任务,顺道搜集中土情报。任务成败姑且不论,主要是把麻烦人物给扔出楼兰,族里的压力可以轻一点,太阳王也可以过几天得来不易的清静日子。

    只可惜,麻烦人物始终是麻烦人物,姗拉朵的惹事能力,并不因为换了个新环境而有收敛。收到女儿状况最新报告,得知女儿变成女淫贼的太阳王,差点当场吐血,后悔得连连抱柱撞墙,只希望自己从没下过这愚蠢的外调命令,又不知道该如何不着痕迹地把女儿弄回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姗拉朵与太平军国的冲突,就是一个天赐良机了。就外人来看,协助陆云樵等人对抗太平军国的姗拉朵,违反了楼兰的利益,甚至可以说是楼兰的叛徒,应该受到惩戒,这才被楼兰的使者给擒回,就连负责擒人的楼兰使者都这么以为,然而,事实却是……太阳王生怕姗拉朵与太平军国交战,受了什么损伤,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使者将她带回。

    这些问题,虚江子自认鲁钝,直至此刻才把问题想通,他觉得西门朱玉可能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离开域外时,才放心地将姗拉朵留在这里,没有贯彻初衷地将人带走。

    “老师,你之所以训练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一半一半啦,你们白虎一族没剩下几个人,再不好好保护就绝种了,大家都是四灵之一,总不好看你们就这么死光,以后四灵只剩下三个吧?”太阳王哂道:“而且……那丫头在外鬼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对男人有兴趣,你这小子难得啊,虽然很多地方都还不象样,但不象样的地方,可以让你变得象样啊,这段时间的磨炼不轻松,你也挺过来了啊……”

    “老师对我的栽培,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说这话的时候,虚江子脑中回忆起很多东西,自己在监狱中如何险死还生地练武、如何被逼着学做菜、如何尝试做针线活……这许许多多的栽培与训练,想起来真是让人猛掬一把辛酸泪。

    “但老师你栽培的对象,只有我一个吗?”

    “什么意思?”

    “那座监狱里囚禁的犯人,对楼兰都有特殊意义吧?里头有很多都是楼兰人与奴族的私生子,因为不能见光,才被关在那里的。楼兰之中的很多人,把这看成是必要之恶,但老师你并不是这样的人。”

    经过这连串事件,虚江子对自己的老师有了相当了解,太阳王外表粗豪,内心着实精细,他不但有着统御楼兰一族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也有着身为王者所应具备的器量与理想,对于眼前不公不义,没有道理的事,他有变更改革的勇气。

    只是,不管是哪个时代、何种环境,改革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太阳王充分理解这一点,不鲁莽地去推翻现有一切,而是尽可能在不损及各方现有利益的情形下,进行改变,看他平时蛮横霸道的作风,实在很难想象,他做起事来会如此按部就班,动作细腻,这是身为改革者非常难得的特质。

    楼兰族民不得与奴族通婚、生育后代,这点太阳王身受其害,想必是很有些想法的,特殊监狱里关了那么多同样命运的私生子,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事,却一生下来就被扔进监狱,剥夺了自由,还有更多倒霉的一生下来就没命,太阳王救不了那些没命的,却能够帮到这些仍活着、被关在监狱里的人们。

    “寻找白虎秘宝,只是老师你向楼兰族民交代的借口,白虎秘宝的真相你再清楚也不过,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宝藏,用那些借口,是为了让所有人离开监狱,有个到外头的机会。”

    虚江子道:“这座兵工厂,也是老师你特别留赠给他们……不,是我们的东西,若是没有相当的资源,就算逃离了楼兰,也没有本钱自立,一场小规模战事就足够把大家全部歼灭,你为了大家着想,真是用心良苦,我只是不明白,老师你对我们到底有什么期望?”

    这个问题的份量很重,太阳王也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把心里话说出。

    “立国!”

    给出这个答案后,太阳王没有进一步解释,但虚江子已经明白。尽管这听来有点难以置信,但以长远来看,这也是唯一的方法,藉此将众人团结在一起,组成一个势力,在域外的某个角落,安身立命。

    楼兰当然不会坐视这些叛徒安稳度日,势必派兵来追剿,而众人若是能在抵抗中展现相当实力,令楼兰忌惮,再明确表示不与楼兰敌对的立场,就有希望与楼兰互不侵犯,和平存在。这个构想听来是太理想化了点,以众人的现有实力,要是与楼兰正面对上,只要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就会全军覆没,根本没谈条件的资格,可是,楼兰内部有一个“居心不良”的太阳王,或许还有其他与太阳王抱持同样想法,只是不能公然站出来支持的人们,若有这些人的帮助,情况就会不同。

    “如果不建国立邦,所有人分别逃窜,隐姓埋名,早晚会被一个个找出来杀掉,这么做是必须的,只不过……要找一个能够执行这计划的领袖人选,实在不易,我也是等了许久啊……”

    太阳王看了虚江子一眼,突然笑道:“话又说回来,要配得上我女儿的男人,当然是一国一邦之主,怎么能只是一个不怎么样的小道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