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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狱,也就是温芒塔的来历,人间的说书先生能絮絮叨叨的说上一晚上。

    下泉山脉乃仙家福地,所有山脉虽白雪皑皑,却都有灵植仙草生长,原来并没有这座光秃秃的主峰。

    后世有传言崇宁仙君飞升时遗白塔温芒在此镇邪压祟,宝塔高逾千尺,长镇下泉,历经多年变迁,刻有固灵法诀的内塔坚固一如当年,外部装饰的的凡铁则渐渐风化剥落,渐渐看不出塔形,久而久之,就成了这冰天雪地里唯一一座乌黑陡峭的山峰。

    从天空俯视,宛如素白宣纸中的一点墨迹,故而别名“仙人遗墨”。

    而遗墨的仙人留下的不仅仅这座塔,崇宁仙君还留了另一件重宝给下泉后人——这座飞鸟难越的高塔,是有塔灵的。

    传说中的塔灵名叫温芒,还从未在人前现身过,但他的名字却频繁出现在各种话本传说里。每一个拜入下泉的弟子都幻想过,那个传言中黑衣黑发,神情端正严肃,杀气四溢的伟岸男子,会在某年某日突然出现,收下自己做关门弟子。

    在第三百七十二个弟子在半夜尿急时因为眼神不好,错把柱子香炉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当作温芒前辈,太过激动一头撞上,脑袋上起了一个大包以后,塔灵前辈最喜欢蹲在半夜茅厕边,闻香识后辈,一眼认出仙缘深厚的弟子。

    然而传扬到底是传言,温芒本灵非但和杀气四溢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他若是出现下泉弟子门前,怕是下一秒就要给人打出去。

    没办法,他长得实在太像话本里卖身葬父,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小白脸了。

    白狱之中,叶酌一只手戳中青衣青年眉间朱红色的小塔印迹,把青年戳的后退半步。

    这青年皮肤白皙,手腕脚腕处皆系着红绳,衣裳繁复,此时泫然欲泣,看着好不可怜。

    叶酌懒的看他表演“几千年的老塔了,你能不能端庄一点。”

    “不能。”温芒后退半步,晃了晃一身的环佩“不好看吗?”

    叶酌嫌弃道“好歹把你身上那一坨乱七八糟的装饰去了,叫小弟子看着,还以为下泉穷的揭不开锅,温芒大神分分钟要出去跳艳舞一样。”

    温芒耸肩,“这可是您的功劳。”

    叶酌于是悻悻的闭了嘴。

    器物本无灵,但若是跟着修为极高的主人,周生常年沾染灵气,久而久之便生出灵来。灵初生的时候一团白纸,仅有一团白雾,主人家觉着他们该是什么样,他们就是什么样。等到渐渐生出灵智,这才真正有了独立的人格。

    而温芒刚刚出现塔灵的时候,崇宁仙君的审美恰好非常不正常。

    仙君少时家境富裕,父辈在人间的国家里有个小官。那时的仙君受父辈影响,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马上封侯,读了很多相关的话本。

    什么公子与青楼女子春风一度珠胎暗结,青楼女子摇身一变成王朝公主,什么嫖妓时露出屁股上的胎记发现自己是皇室后人,什么皇帝男扮女装做妓寻找如意郎君相中平民公子。总之总结起来无非一句。

    “穷书生天降狗屎运封侯拜相,俏女郎眼睛却有病非君不嫁”。

    然而谁没有个发智障的时候,崇宁仙君英明盖世,然而年少轻狂时读这些个狗屁玩意读的津津有味抽风上头,恨不能立刻遇上个温柔知性的落魄青楼小美人,再上马与敌军大战三天,添香封侯拜相,拿着把破剑到处晃悠。

    好在还没等他付诸行动,恰好有个仙长路过,怜悯他小小年纪就得了臆症,委婉的向叶父表达了替他治病的想法,叶父大手一挥,叶酌就彻底和“马上封侯”这条路无缘了。

    虽说后来仙君渐渐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了,他摇身一变成了话本里的主人公,成了那些到处捡屁股上有胎记的儿子,流落青楼的女儿的前辈高人,但少年时代的荒唐倒也不是毫无痕迹,起码到他炼出第一个本命灵宝温芒塔前,仙君的审美依旧是弱柳扶风的青楼落魄美少年。

    触不及防的想起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玩意儿,叶酌觉着十分没脸,干脆抱着手臂倚老卖老,想在恶心一把温芒。

    “温芒啊,你还小,但是换作人间的年纪,老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你这种刺激的,老朽已经玩不了了。”

    塔灵守护宝塔千年,也就是相貌弱柳扶风了点,性格和柔弱没有半个铜板关系。

    他不为所动“哪里的话,仙君怎么会是年过半百,您现在的状况,明明就是行将就木,老而不死。”

    要说叶酌这人还有个毛病,他损自己损的开心,但你损他不行,矫情的要死,当即反驳道“老而不死是老而不死,行将就木可未必。”他摸了摸自个的脸皮,“你瞧我这容貌长像,我说我刚刚及冠也有人信。”

    温芒翻白眼“是是我的祖宗,就您这打扮长相,我说你刚从那个勾栏的妈妈底下跑出来也有人信。”

    他拖着长长的烟雾从叶酌眼底下晃过,片刻后就隐去了身形,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就是不知道您是否和年轻的时候一样,操起板凳就能一个打俩?”

    年轻的仙君不服就干,行将就木的叶酌怕闪着腰,可不敢随便玩,听出温芒的言外之意,他立马警惕道“这怎么说”

    温芒道“自然是找你麻烦的来了。”

    温芒塔里头不设分层,也没有小隔间,魔头们全给关进来,其实有点像养蛊。不过反正都是不见天日,成了蛊王也没人带你出去,大家斗到一半就自己消停了,不过欺负一下弱小获得身心愉悦还是常有的事。

    想必有人把崇宁仙君当成软柿子,要来捏着玩玩了。

    他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了转木头声音,有点像老年人转核桃的碰撞声。

    叶酌抬眼,正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两个人影,塔里光线不好,仙君又常年不吃素菜,还有点夜盲,只能模模糊糊看个轮廓。

    等那两人立到跟前才看清。瘦高的那个是个抱着坛子的半老徐娘,脸色苍白,矮的那个则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慈眉善目,手里转着核桃。

    温芒道“这是来找你收过路费的。两个桃花妖修,分别叫桃叔和桃娘,他们堵在塔前,看见修为低的就来要钱,要想下去就得给钱。”

    塔灵依旧隐逸着身形,旁人看不见人影,但身为温芒塔灵,在塔内他等同于神灵,能却切切实实的感知着塔内每一处地方。叶酌是他旧主,虽然中间因故切断过联系,再度认主也是转瞬之间罢了,主灵之间的交流不必出声,心中默念即可。

    叶酌摸了摸滚烫耳垂,那多了个小塔样子的印记。

    他奇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别说路了,这整座白狱都是我造的,我没收他房租,他找我收过路费?”

    温芒煽风点火”不怕挨打的话,你可以告诉他们这路你造的。”

    他们这边插科打诨,两人已经行到跟前,叶酌也就顺势停下了唠嗑,他眯着眼睛,大概看清他们的长相。那

    矮子看了了叶酌一眼,乐呵呵道“新来的?你想必不懂这儿的规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叶酌抬手行了个晚辈礼,也装的一脸温和善良人畜无害“晚辈是是新来的,不知前辈这规矩是什么?”

    桃叔向前一步,他笑的更为极为和蔼,眼睛眯成一条缝,当真把个抢劫现场搞得像弥勒佛传道。“小友莫慌。我也不难为你,你交个十几块上等灵石供奉,我们便和气生财,尽善尽美了。”

    修士修炼离不开灵气,白狱中灵气匮乏,要想修炼就唯有抢劫外来的灵石了。

    仙君自打入了仙门,一路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他气运也好,属于喝醉了也能一脚踏进前辈洞府白捡宝贝的那种,还真不把几十块上品灵石看在眼里,当下伸手往袖里一摸,片刻后他神色严肃的放下手,叹气道“前辈见谅,还真的没有了。”

    俩妖也不逼他,对视一眼,笑道“那你便不要走过去了。”

    他们站着的地方是白狱的最上层,上面便是塔顶封印,若不下去,脚下只有巴掌大一块地,坐立都显的有些局促。

    叶酌叹了一口气,又道“那我不走路,是不是就不用交钱了?”

    两人一愣,随即笑道“自然。”

    温芒塔虽有足足二十七层,路却只有一条,乃是青石台阶铺成,自顶端盘旋向下,通往各层。这台阶接近正圆,并无栏杆,中间围成了中空的井道。

    叶酌此时尚在顶层,还能往上看见一丝通过封印透过来的阳光,往井下看却是乌黑一片,仿若地狱深渊。然而若不过此路,唯有从井上跳下。但这塔足千丈高,塔内又有阵法压制修为,落下去便是修为高深也绝无生还之路。

    绝没有人会如此选择。

    叶酌苦笑一声,忽然挺直了脊背,而后大义凛然道“常言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不瞒两位前辈,晚辈视财如命,要我灵石如要我小命,我便是死了,也要灵石陪葬为我陪葬!”

    女子顿感不妙,上前一扯。叶酌却行动极其迅速,身形一闪,已然翻出台阶,从旁坠下。只见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变成视线尽头的一个小点,最后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桃叔桃娘面面相觑。

    桃娘道“不给就不给啊,他往下跳,这肯定要摔死啊,就算摔不死,下面那位又岂是好惹的?”

    桃叔下定结论“小小年纪就脑子有病,真可怜。”

    “仙君你有病吗?”温芒追下来,嫌弃道“灵石又摔不碎,他们到时候下来捡就是了,怎么给你殉葬?”

    塔内空间逼厌,也酌听什么都像有回音,温芒的“有病吗”三个字在仙君脑中久久回荡,简直余音绕梁哀转久绝。

    叶酌破罐破摔“反正我又死不了。“

    他实在懒得开口,塔里空气冷的不行,他一说话就要灌一嘴冷风,短短两个字给吹的像个鼓起的青蛙。

    要说在白狱中,就算毫无修为,叶酌也真没有怕过谁。

    温芒塔毕竟是他的器灵,叶酌在塔里等同于创世主,塔壁会自动改变防止伤到他,根本摔不死。然而下坠的速度实在太快,风吹的叶酌眼睛疼,于是他干脆在空中优雅的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温芒又砸砸嘴“干嘛不给钱,上头两个修为很高的,得罪他们,你前面十几层没法混啦。“

    叶酌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你以为我不想给,摸了,没有。“

    这下塔灵真的有些惊异“你连几十上品灵石都没有?”

    他感叹道“我的天啊!仙君这几百年你到底混成啥样了,你去给人当鼎炉,出来卖也不止这个价啊?”

    也不怪塔灵惊异,崇宁仙君当年真的有钱,他可是有矿的,下泉宫下面就是一条极长灵石矿脉,毫不夸张的说,他天天就睡在矿上,别的不说,叶酌就算天天拿把铲子下去挖土,随随便便敲两铲子,也不可能如此落魄。

    叶酌想了想,“没有那么惨,我还有些薄产,搁修仙界一穷二白,搁人间还勉强算钟鸣鼎食。我在江川和景城都还买了小院子。“

    江川是三江交汇之地,临近仪山,有修仙大派长舟渡月阁镇守。那里的房子或许算不上寸土寸金,买个院子也要花费不少了。“

    然而就算是把整个江川城卖了,也没法在下泉买一个山头。

    ——就好比土财主家的儿子把家里的金矿卖了,非要借钱去养猪,把猪养的白白胖胖换一把铜钱,底下的小跟班还要捧着臭脚夸他能干,矿卖的好,猪养的可爱。

    温芒沉默了一下,很想讽刺他“哇你好棒啊,天下第一的剑君居然买的起人间界那么贵的院子了呢,你当年不是天下修仙福地看了个遍都找不到顺眼的吗?”

    然而他吞了口唾沫,把这句话压回喉咙里,温芒最终还是放缓了声音“你的修为是真的回不来?“

    叶酌挑眉,他的脸给冷风吹的有点僵硬,表情看上去了活像抽了风,然而他勾起嘴角的样子确又和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在空中伸了个懒腰“这还能有假,天道赐罚,我等除了跪着高呼圣明领旨谢恩,然后三跪九叩喜极而泣喜上眉梢喜不自胜,还有别的出路?“

    叶酌说话向来随性,此时他敢颠三倒四的讽刺天道,温芒却不敢接这话茬,于是他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见着叶酌第一眼开始他就一直想叹气,叹的仿佛一瞬间老了三千岁,从风华正茂浪天浪地的红牌小妖精瞬间变成了操心底下小丫头初夜的老鸨。

    “那你得小心了”塔灵道“我不晓得没有修为,你怎么混进来的,但是你若真是个凡人,还是早点出去吧。最下面一层不好混,温行其人,以我现在的实力,即使在温芒塔里,对上他也够呛。”

    叶酌道”我其实是来找你的,没想多留,底层怎么了,底层不是一向用来关押最罪大恶极的那种人的吗?我怎么听上面的弟子说,好像他们叫了个下泉长老进来镇守?”

    温芒大惊”那个长老?,不,你可得……”

    老鸨尽心尽力的想提点小丫头少吃些苦头,然而后面的话尚未说出口,他的声音就仿佛被掐住了一样,骤然小了。

    叶酌试探道“温芒?”

    温芒没有回答他,叶酌却陡然一个激灵,一双修长冰冷的手却忽然横在了他的腹部,塔内温度已经足够冷,这个人的手还要冷上三分,简直如同寒泉底下的寒玉,一时冻的叶酌有些瑟缩,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指却忽然触碰到了一片滑凉。

    是人的头发。

    这人的头发就同他的手一样,滑顺柔软却冷的厉害,让人不禁怀疑,此人的骨血是不是也同下泉山里浩浩荡荡的白雪一样,冷的毫无温度。

    叶酌的手指从发丝间滑过,顺着头发碰触到了冰凉的指节,虽然一触即分,却也感受到抱着他的人皮肤冰冷骨骼修长。

    他想”抱着我的一定是个美人。”

    ——要不怎么说崇宁仙君心大,此刻他被人打横抱在怀里,居然还有心情犯那些纨绔的德行。

    几个起落卸去大半冲力后,旋即稳稳落在地上。叶酌脚一沾地,手的主人当即后退两步,衣摆滑过叶酌的脸,一道松木气息扑面而来,叶酌还未看清,那人便淹没在了黑暗里,连呼吸也听不见了。

    这底层仅有极淡的幽光,叶酌如今夜盲症犯了厉害,也看不见人影。

    他面上装作感激涕零,微笑着冲着黑暗连连拱手“多谢善人救命之恩。能否请教善人姓名?”

    四周静悄悄的,塔里少有生灵,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叶酌摸索两步“这是走远了?”他想“如此神出鬼没,莫不是小弟子提到的长老?”

    其实方才简青提到长老时镇守时,叶酌便觉的有些不对。温芒塔顶的封印是他亲手所下,没有塔灵的允许不可能跑出去,根本不需要所谓长老坐镇。

    而且观此处形貌,塔底比上面几层的环境都要压抑阴湿些,不像是镇守所居,倒像是关犯人的。况且这塔唯一的出路口在顶端,要镇守大可以在顶峰修个房子,岂不比底下方便舒适的多?

    让镇守住在塔底,难道是有人会遁地吗?

    叶酌想“莫不是这个长老本人就是罪大恶极,大凶大恶之人,但是下泉顾虑名声一类的问题,并没有告诉别人,对外只说是镇守于此?”

    但这样一个大奸大恶,在陌生人掉下来的时候,居然会拦腰一抱,而且立刻退去,连姓名也不报。简直是做好事不留名,非常值得奖励两朵小红花了。

    温芒忌惮温行,叶酌却不怕他,他看人向来准,若此人想杀他,那刚刚也不必接他一下,故而温行叫他躲远一些,叶酌偏偏想凑上去看个清楚。

    温芒塔里尽是罪大恶极之辈,叶酌对这个”罪大恶极的善人”有几分兴趣,他有意试探,但温行人已经不见了,便假装在黑暗摸索,然后干脆利落的左脚一绊右脚,当即就要摔个狗啃泥,仓促之间那人果然伸手来扶。

    这果然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奸大恶。

    叶酌一碰到人,怕他又跑,就扯住他的袖子不放了。

    但这个动作又实在太刻意了,颇有恶霸打蛇随棍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意味,叶酌为避免太过猥琐,只能故作惊吓,十分做作的叹了口气“这里可真是太黑了,在下特别怕黑,多谢善人。”

    温芒远远看着,只觉仙君在人间界这两年没少学川剧变脸,一张脸在古井无波和泫然欲泣无缝切换,好不可怜,变脸变得得心应手。

    那人给他扯的一僵,好在下泉的服饰质量还不错,袖子没给他扯断,他按住叶酌的胳膊,冷声道“放手。”

    叶酌泰然自若,声音却带了几分凄苦“晚辈初来,初来这等人间炼狱,实在太害怕,求前辈看我可怜,略微引我一下吧。”

    那人冷下了脸色,扣住手臂的力道大了三分,就要开口斥责,叶酌赶忙将脉门往他手指上一擦,那人便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骤然停下动作,厉声问“你没有修为?”

    叶酌像是完全没听出他不善的语气,只着低头,端的是一副病若西子,楚楚可怜“没,没有。”

    塔灵立在一旁,嘴角屡屡抽搐。

    温行皱了下眉,打量了他许久,看着他一双眸子茫然无辜,不似作假,终于拂袖转身,默许了他扯袖子。他顿了顿,回头吩咐道“塔内阴湿极重,没有修为你无法生存。先跟着我。”

    塔内阴湿不假,这底层的味道也实在糟糕,发霉的味道里混合着腐烂的尸臭,搞得叶酌想叫塔灵立刻给他屏蔽五感。此时他修为尽失,什么也看不见,虽然行动大体如常,却难免跌撞。而这一团乱遭中,唯有温行身上带着的雪松香气清冽非常。

    叶酌向来不跟自己过不去,他跟着吃力,就直接出言道。

    “前辈慢一些,晚辈跟不上。”

    ——刚刚还是老朽,然后秒变在下,现在直接到了晚辈,崇宁仙君几千年的脸皮当真厚的城墙拐弯。

    温行一顿,神色冰冷依旧,却依言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