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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情人节还没有到来,节日的气息却已迫不及待地四处飘散,街头巷尾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爱情的芳香。我从漫溢着甜蜜的人群中穿行而过,怀里抱着十一朵没有绽放的玫瑰。
深夜在网上四处游荡时,读到了一篇文章。
每一年的秋天她把满地的枫叶收集起寄去远方,信封中除了枫叶再无只字片语,一直到他想要永远地回来。她以为从此七年的等待终有了圆满,他却在离开前为救一个落水的华裔少年而永远深眠在了异国的深海。当她说“我的西顿在深海”这句话时,我的眼泪就涌了下来。
那一晚我梦见了大西洋彼岸蔚蓝色的大海,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宽广无垠的海水令我无限痴迷,站在碎金般阳光下的劳宾手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微笑地向我走来。我很想就此牵着他温暖的手在金色的沙滩上一直奔跑下去,可是我的身体却在逍遥地做着自由落体,一直沉到海底。醒来之后,才发现枕巾全被泪水濡湿了。电话近在咫尺,我却没有按下那个在心中默念了千万遍号码的勇气。
朋友对我说,你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不谈恋爱,心中却有那么多美丽的爱情故事。你说自己还小,可你的文字却总是那么忧郁而深情。
二十一岁的我真的已经不是一个小孩了,四周围像我这么大的女孩子男朋友都不知已换了几打。可我却毫无怨言地把那些最青春闪亮的时光都付诸给了遥遥无期的相思与等待,内心已无法再接受任何人的进驻。我所有的纯真、幸福和隽永的柔情都留给了十六岁那年的情人节,就像郝思嘉永远活在了十六岁的回忆生命里一样。
十六岁,正是狂热地迷恋着那本经典名著的年纪,对爱情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和期待。永远忘不了在遇见他的那个初夏傍晚,一如郝思嘉遭遇阿希礼的那个金色午后。劳宾站在我家院子的门廊下抬头望着我,黑亮的眸子闪动着幽深的光芒,带着微笑。夕阳的余辉把他的头发照得亮晃晃,像戴了一顶光灿灿的帽子。他对我说:“原来你已长成大姑娘了。”他的眼神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是电影里的镜头,我的心砰砰直跳。那一瞬间,我就喜欢上他了,喜欢得不顾一切,不可理喻。
接下去的故事发展竟和书中所描述的情节那么地相似。阿希礼那双清澈的灰眼睛从来没对郝思嘉流露出一丝炽烈的目光,而我却从劳宾眼中不经意闪过的一丝忧伤里,觉出了他深藏在心底的难言的楚痛。
从他醉酒后望着我的迷蒙眼神里我看到了另外一个她的身影。一切如同电影里最俗套的情节一样,不谙世故的少女爱上了成熟英俊的他,可他却要为了另一个女子远赴他乡。我们曾经深深地相爱过,可我却伤透了她的心。劳宾痛苦地自责,第一次在我面前吐露他埋藏很深的脆弱。
在飘散着玫瑰芳香的街头我用一种令人心碎的眼神望着他,好希望那一刻自己全部的幽怨和柔情就此融逝在他幽深的眸子里。在夜风萧瑟的路边,他第一次吻了我,温暖湿润的感觉一直一直驻留在了我的额头和心间,可我的眼泪却在眼光里恣意地流淌。
他从卖花姑娘的篮子中挑选了最美的一朵红玫瑰,轻轻放在我的掌心,注视着我的眼睛,说,每一年的情人节只要对着红玫瑰许下自己的心愿,第二年这个心愿就一定能够实现。这是劳宾留给我的最后的告别,望着他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的心碎落了一地。一个晚上的时间我看到了玫瑰的绽放,也听见了花心的支离。从那时起,我便明白了玫瑰最美丽的瞬间是要以花心的破碎为代价的。
那个情人节的夜晚,我一个人流浪在萧瑟的风中为自己庆贺十七岁的生日。
也许爱情对于一些人来说,只是一场频繁更换布景的老戏,可以一幕一幕轮番上演,但对于我来说,一次刻骨铭心的相遇此生已足够。 如果等待的宿命注定是寂寞,那么在我决心等待的那一刻起,就已将自己放逐在无边的孤寂中了。
相思豆种在岁月的琴弦上长成了一粒粒爱的音符,成为我笔尖一滴滴浓黑的油墨。我把满腹的心事起伏汩汩流向如花的素笺,点点贴上我幽幽深深的思念。
我期待愁雨连天的黄昏,归来的脚步会轻叩我的房门,希望那个黄叶飞舞的金风中我的悄然一笑留给他的色泽永远不要褪却。每一年的情人节我买的玫瑰永远是十一朵,这个数字寓意是:今生只在乎你一人。每一个生日我都面对着玫瑰花的盛开许下只有劳宾一人才能明白的同一个心愿。
可是一个又一个情人节过去了,如花的岁月在等待中无声地流逝了一年又一年。不知何时起我的眼中多了同龄少女所没有的善感和忧郁。我实在已经等得太久,太长,太无奈,太孤独了,可任凭孤寂如何啃啮着所有的欢乐,我也没有因而放弃我的执着。每一年的情人节寄去远方的信笺除了祝福再无片言。劳宾,原谅我的无语,因为是如此地深爱着你,所以放任你给你自由。我孤独,我飘零,默然是我唯一最美丽的语言。
这个情人节,南方冬日里的最后一波寒流久久不肯散去,节日的街头却早早地飘散开了玫瑰的芬芳。我为十一朵已经有点萎靡的红玫瑰买了一只昂贵的水晶花瓶,又在插花的水中加了点食糖。我学会了发电子邮件,给劳宾寄去了一张精心制作的电子卡,祝他在异乡的这个情人节过得快乐。
冬日的夜晚,冰凉似水。我接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长途,劳宾在电话里轻声地预祝我生日快乐,可我却听到了他温柔的言语中挥不去的叹息和惆怅。
最近老做同一个梦,梦里梦外都是那一年情人节的玫瑰,沁透了心脾。他说。
玻璃窗蒙着湿湿的雾气,插在糖水中的十一朵红玫瑰却开得鲜艳出奇。
也许,是真的想要回去了。他的话幽幽地落入我的心田。
窗外,又是一阵大雨。电话两边是长时间的静默。我坐在窗前,手抚着窗棂,痴痴地望着溅落的雨珠贴着玻璃缓缓流下。
这样的思念有多深有多远?我平静地问,眼中的泪水却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想到忘了她,想到要和一个真正值得我疼惜与怜爱的好女孩相守一生,再也不分离。
这一次是真的要回来,想牵你的手,今生今世都不放开。
他温柔的话语在那一刻轻易地击碎了我所有无以倾诉的幽怨。
仿佛是在一个晴朗的早上,辛勤耕耘的花匠赫然看见满园的繁花而被强烈的喜悦冲击着。幸福的泪水更多更多地从我的脸颊无声滑落。
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美丽的期待一定会有结果。在分别后第五个情人节,我终于可以实现我的玫瑰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