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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硕女人吓得浑身一抖。
“还不快滚!”老八猛然厉喝了一声。
健硕女人忙不迭地点头,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老八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刚才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把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刚喘下去的气还没来得及再提起来,一个满是嘲弄的声音,又在毡包外响了起来。
“哟,不亏是东璃国高高在上的八皇子啊,都这副模样了,还能把气势派头摆得那么足,实在是难得,难得啊!简直是让我刮目相看,啧啧啧,看来你也不是像我想象中的一无是处,起码你摆出这副样子来,还是能吓唬一下人的。”
随着帐帘掀起,一身男装打扮,还在自己的嘴唇上贴了两撇胡子的唐珊瑚出现在老八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折扇,故作风流潇洒的不停摇啊摇的。
她换了装束,老八虽然一时没认出来,但听到她那熟悉的声音,马上就知道她是谁。
“毒丫头!快给我解药!”
他看到唐珊瑚这副看好戏的模样,就恨得牙痒痒的。
唐珊瑚“唰”的一声把折扇收了起来,挑着眉头看着他。
“你要我给你解毒,我就给你解毒,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毒丫头,你不守承诺!”老八再次叫了起来。
“承诺?”唐珊瑚扬了扬眉,笑了起来:“我唐珊瑚可是最守信的人。你忘了我和你七嫂之间的约定了吗?等到消灭了狼盗,比试就正式开始!你可别怪我没事先通知你哦!”
她好整以瑕地用扇柄在掌心中轻轻拍打着,看着老八,就像看着一只落在网里无力挣扎的鱼。
“高贵的八皇子殿下,你现在感觉如何呢?我不妨告诉你,你中的这种毒叫做情人散,可是我精心研制出来的最新品种呢,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正好在你身上一试。”
老八把自己的后槽牙咬得嘎嘎作响。
“效果怎么样,你自己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他想了想,不服气地又道:“我们有三个人,你为什么偏偏挑中下毒的人是我?”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三个人中最弱的?老八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唐珊瑚笑得神秘兮兮的,她蹲低了身子,用扇柄挑起了他的下巴。
“因为我喜欢你,我看上你了,这么说你信不信?”
看着老八一脸惊愕的表情,唐珊瑚哈哈大笑,顺道把折扇收了回来。
“连我自己都不信,看你的样子,居然相信了?我现在觉得你这个人,的确挺有趣的,哈哈。”
“你……”老八被她噎得差点吐出血来。
唐珊瑚收起了笑,正色道:“告诉你吧,我之所以挑上你,是因为我没有把握对付另外两个人。若水姐姐就不用说了,我的毒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作用,而若水姐姐的夫君,他的功夫比狼盗的首领还要厉害,对付他我就更没有把握。我的毒药,可是很珍贵的,怎么可能随便浪费呢?所以我就只能将就一下,找上你喽!”
也就是说,在三个人之中还是自己看起来比较倒霉,好欺负。
老八气结:“鬼丫头,我不和你多说废话,赶紧把我身上的毒给解了,否则我七哥七嫂不会放过你。”
唐珊瑚伸伸舌头,又瞪眼睛朝他做了个鬼脸,很干脆利落地拒绝道:“就不!”
她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在他血脉贲张的地方停留了一会儿,笑得意味深长。
“你不是挺喜欢女人的吗?昨天晚上对着那些草原姑娘笑得像朵花儿似的,一整晚上都在招蜂引蝶,怎么,我给你安排的这个精力那么旺盛,身体那么强壮的女人,你是不是很高兴、很满意呀!”
“那个还能叫做女人吗,简直就是披了一层女人皮的粗野汉子!”老八气得脸都红了,刚才真的好险,自己险些被这样一个女人给强了!
“原来,你是对我给你安排的女人不满意呀?那你说说,你喜欢怎么样的女人,我再去给你找找看。”唐珊瑚笑眯眯地道。
老八被她眼中猫逗弄老鼠般的表情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毒丫头,你就不怕我七哥七嫂吗?”
唐珊瑚哈哈一笑,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道:“我好怕,所以,我给你下的是情人散啊,这可要不了你的命,反而会让你快活无比,就算你七哥七嫂知道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听了她强辞夺理的话,老八气得握紧了拳头,只想跳起来把那个野蛮丫头绑起来狠狠地揍上一顿。
咦?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能动了,心下一喜,不动声色的将内力在自己的身体里运行了一周天,发现制约着他身体的软筋散效力果然又消除了一些。
他索性闭上了眼睛,驱动内力,将体内的软筋散逼出体外。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唐珊瑚见老八半天都没有反应,顿时少了一种戏弄猎物的乐趣,于是走过去推了推他的手臂:“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再给你找刚才那个女人进来服侍你喽!”
老八突然睁开眼睛,邪邪地一笑,让唐珊瑚背上猛地窜过一抹凉意。
“比起那个女人来,我对你这个女人要感到更满意些。”
话音未落,老八闪电般的伸出手,一指点在唐珊瑚的腰间,登时让她动弹不得。
“你……”唐珊瑚愕然地瞪大了眼,直到被老八制住,她都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老八一伸手,揽住她软软下滑的身体,反客为主地把她压在身下,一把扯掉了她唇上粘着的假胡子。
“你、你要干什么?”
唐珊瑚的声音发颤,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才还气势凌人,转眼间居然成了他的阶下囚。
他的身体沉重地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他呼出来的热气,更是灼热地扑在她的脸上,两人的气息交投,她的心中登时涌上一抹异样的感觉来。
“我要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老八邪气地笑着,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唐珊瑚的脸上扫来扫去,看得唐珊瑚更是心惊无比,色厉内荏地叫道:“你敢!”
“我敢不敢,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老八收起了笑容,脸一板,伸手扯住她胸前的衣襟,毫不留情地重重一扯。
只听得“嘶拉”一声,随着唐珊瑚的一声惊叫,一片衣襟落在地上。
“啊,你、你别碰我!”唐珊瑚的脸一下子红得像珊瑚,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
她自己胸前的风光,连她都很少去看,如今就这样暴露在一个男人的面前,饶是她再胆大妄为,此时此刻也忍不住露出了少女的娇羞。
老八也一下子愣住了。
两只眼珠眨也不眨。
他原本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没想到她的衣襟这么不经扯。
“我……我……”老八结结巴巴地道,想解释,想道歉,却口干舌燥得说不出话来。
他只觉得体内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眼前的情景更是刺激得他热血上涌,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他只觉得脑中一热,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轻轻触摸她柔腻光滑的肌肤,然后全身都像是被一股热流包裹着,让他不知不觉地沉迷进去。
唐珊瑚惊惧的呼叫声还未出口,就被老八压下来的嘴唇堵了回去。
连续劳累奔波了几天,若水这一夜睡得出奇的好。
最难得的是小七竟然非常的老实,居然乖乖地抱着她,只是亲了亲她,就让她伏在他的怀里,一觉睡到了天明。
等到他们同时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亮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精力无限。
因为前几天他们剿灭狼盗,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离三个月的期限越来越近,所以后面的行程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
今天他们的计划就是天明立刻起身,然后收拾好行李,补充一下未来几天所需要的水和干粮,就准备出发。
当两人都准备停当的时候,等了又等,直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还没有等到老八和唐珊瑚的出现。
“这个老八,做事真是不知道轻重缓急。他一定是昨天晚上玩得太疯了,现在还不没起身,水儿,你等我去叫他!”
小七无奈地摇摇头,迈步向牧民为老八安排的毡包走去。
若水微微一笑,趁着这点时间,她决定去和朵拉姆告别。
昨天来到这个部落的时候,部落的长老表示愿意收留朵拉姆,为她提供庇护。
但是若水和小七都知道,朵拉姆不会在这个部落停留很长的时间。
因为朵拉姆的心里有一个梦。
她要带着深未寒和哲哲未能完成的遗愿,去天山之巅欣赏落日的美景,再到纳木错去欣赏那里天山草原的湖光山色,而且每年都会回到沙漠中的古堡中,去看望那三个相依相伴爱恨纠葛的人。
经此一别,若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和朵拉姆再次见面的机会。
也许这一次是她们最后一次相处了吧。
“若水姐姐!”
似乎早就预料到若水会一早就离开,朵拉姆穿戴得整整齐齐,出现在若水的身后。
“朵拉姆,你是来给我送行的吗?”
若水并没有把自己和小七一早就走的事告诉朵拉姆,她只想悄悄地离去,因为离别总是伤感的。
可朵拉姆居然出现了,显然在她的心里,早就猜到了若水的想法,让若水心中一阵感动。
朵拉姆微笑着点点头,那笑容平和安静,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晨光里,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
若水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也微微笑了起来。
因为她看了出来,朵拉姆已经走出了悲哀的阴影,她现在整个人又重新焕发了活力,显然,是她心中的信念在支持着她。
若水知道,朵拉姆以后一定会生活得很好,她会像自己希望的那样,在草原上健康快乐地生活着!
“若水姐姐,这个,送给你。”朵拉姆上前一步,把一条银色的链子交到若水的手里,链子的中央垂着一个沉甸甸的饰物。
“这是深大哥以前送给我的,他说这是他妹妹曾经戴过的。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深大哥会对我那么好,他会每年来草原上看我一次,原来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妹妹。若水姐姐,你们要走了,我没有值钱的东西,就把这个送给你吧!”
链子是纯银的,只是年深月久,已经变得有些发黑,那枚饰物也是纯银所制,打造成一朵太阳花的模样,镂刻的花纹很是细致,花瓣半开半闭,栩栩如生。
若水仔细观察了一下,不由啧啧称奇,这种精细的雕工,就算是在东黎国也比较罕见,没想到会在大漠草原中看到。
“朵拉姆,这是你深大哥留给你的,它对你而言是非常珍贵的纪念,我不能收。”若水抚摸着太阳花的花瓣,重新把链子递还给朵拉姆。
朵拉姆却不伸手去接,她摇了摇头,说道:“他既然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物事,我送给你,深大哥不会不高兴的。而且他一直活在我的这里。”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恬淡地笑道:“若水姐姐,你收下吧,如果你把我当成朋友的话,那就不要拒绝。我希望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记得他,虽然他对大部分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却不是一个应该被人轻易忘记的人。我希望你们都能够记住他,偶尔看到这个链子的时候,能够想起他,也想起我来。”
朵拉姆说完,拿起若水手中的银链,挂在了若水的颈间,然后将那朵太阳花的饰物端端正正地放在她胸前。
若水不好意思再拒绝,她拉住朵拉姆的手,用力地一握。
“你放心,不论是他还是你,你们都不是能让人轻易忘记的人!朵拉姆,你要保重,我会回来看你的。等我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的你,还像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候的模样,还是那么地快乐,自由!”
朵拉姆把若水的手按在自己胸前,露出满足的笑容,“我知道,我现在就很快乐,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自由又平静。你不用担心我,好好保重自己,有缘分的话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若水姐姐,我就不送你离开了,看到离别的背影,我会难过。”
说到这里,她调皮地对若水眨了眨眼睛。
“若水姐姐,你是个好人,你的男人也是个好人,而且他非常非常地喜欢你,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若水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们一定会幸福的,你也会幸福的。”
她意识到,临别的时候就要到了,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两个小银瓶,递给朵拉姆。“这瓶里各有三颗药丸,红色的是毒药,绿色的是解药,如果遇到危险,你先服绿色药丸,然后捏碎红丸,对方很快就会全身无力,你可趁机脱身。朵拉姆,好好保重。”
朵拉姆点点头,接过来珍而重之地收进怀里。伸出双臂,拥抱了若水一下。
“再见了,我的朋友!”
她嘴角扬起笑容,对着若水挥挥身,转身大步而去。
若水和朵拉姆一样,不喜欢离别的场面。因为无论多愉快的离别总会透着一股伤感。
看着朵拉姆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若水低低地喟叹了一声,转过身来。
“小七?找到老八了吗?珊瑚姑娘呢?”
她一回头,就看到小七神色有异,正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他们不在!我问了昨天晚上参加篝火宴会的牧民,他们说晚会还没结束,老八和唐珊瑚就全都不见了。他们以为两个人累了回去休息了。可刚才我进去看了一下,他们的被褥是凉的,说明他们昨晚根本就没住在毡包里。他们究竟去哪儿了?”
小七的神色有些凝重。
若水知道,他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在担心老八会出什么意外。
虽然和老八接触时间不长,但若水对老八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
别看他平时总是嘻嘻哈哈,万事不萦于怀的模样,但关键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掉链子。
他绝对不会明知道今天一早要出发,却一句话也不说就无声无息地离开。
他到现在还没有现身,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出事了!
“该死的,那个唐珊瑚,她对老八做了什么?她把老八弄哪儿去了!”
小七握紧拳,狠狠地挥了一下,眼中的光芒又冷又厉。
他一下子就猜到,老八肯定是和唐珊瑚在一起。
从老八以往的经历可以看得出来,只要她和唐珊瑚在一起,吃亏的那个人总是他。因为他的性子使然,他总是对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总是狠不下心肠,而唐珊瑚又是那么一个古灵精怪手段百出,个性狠辣的人,他俩待在一起,不用想就知道,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哎呀,糟糕!”
听小七一说,若水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我和珊瑚约定,等狼盗的事情解决之后要跟她比试的,她不会为了这个而掳走了老八吧?”
小七的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我看*不离十,她对于三番两次输在你手里一直耿耿于怀,昨天晚上一定是趁我们不注意,暗中给老八下了药。”
他对老八的身手极有自信,如果明刀明枪,十个唐珊瑚也不是老八的对手。可是她若是暗中下毒,老八无论如何也一定会着了她的道儿。
“那咱们赶紧去找他们!”
若水当机立断地道。
猜到老八落在唐珊瑚的手里,若水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对唐珊瑚的人品有了一些了解。她并不是生性歹毒的人,她之所以对付老八,也是想教训他一下,并不会要了老八的性命。
老八在她手里,想必只会吃些苦头而己,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小七点了点头,他也和若水的看法一样,但是却不能让自己的弟弟就这样落在那个周身是毒的女子手里,就这样不管不顾而去。
他打了个呼哨,神骏非凡的小黑和小灰扬起四蹄,奔到他的面前,同时停了下来。
小灰舔了舔若水的手背,小黑却扬起头,冲着小七唏溜溜地叫了一声。
小七皱了皱眉,仿佛听懂了它的意思,探手到小黑背上的褡裢中,摸出一封信来。
看完信以后,小七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沉了下来。
若水奇道:“谁的信?说了些什么?”
“你自己看吧!”小七没好气地把信递给若水。
若水接了过来,迅速扫了一眼。
字迹很陌生,她从未见过,却是留给她的。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登时也和小七一样,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信笺是唐珊瑚写的。
内容则是说,狼盗事件己了,她和若水的比试正式开始,她研制出一种新毒,下在老八的身上,并好心带老八去草原妓馆中给他找人解毒,不想,老八却对她行不轨之事,强占了她之后,却赖账不肯承认。所以,她一气之下,就将老八掳走。等老八什么时候答允对她负责,她就放老八回来云云。
“水儿,这封信是唐珊瑚写的吗?”小七问道。
“应该没错。”虽然若水这是第一次看到唐珊瑚的字迹,但从信里面说话的语气,她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出自唐珊瑚的亲笔。
“小七,你说这信上说的是真的吗?老八真的会对珊瑚做出那种事,却事后不认?”若水怎么想,都觉得老八不是这样的人。
“难说得很。”小七沉吟道,他对老八比若水更加了解:“老八生性风流,唐珊瑚又长得不错,他二人要是当真发生了什么事……”
小七的语气中透着不满。以前老八到处乱跑,留下的风流帐着实不少。
没想到现在居然招惹上了一个浑身是毒的野蛮丫头,哼,看他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水儿,咱们别管老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还是赶紧赶路吧!我看唐珊瑚那丫头虽然野蛮,但也不至于作出伤害老八性命的事情,否则以她的手段,老八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听他这么一说,若水也觉得有些道理,而且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实在是太紧凑了,根本抽不出时间来为老八解决他这种风流烂账,反正他又没有性命之忧,这种事情还是留给他们两个人去解决吧!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跨上骏马,扬鞭疾驰而去。
接下来的五天,他们过的完全是风餐露宿的日子。
小七整个人就像是铁打的一样,完全感觉不到疲惫。
若水毫不怀疑,如果是小七自己一个人上路的话,行程起码会缩短一半的时间。
但小七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若水像他那样拼命的赶路。
每隔四五个时辰,他就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美其名曰是为了让马匹补充水草,但若水自然明白,小七是在心疼自己,他担心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这种长时间的长途奔袭。
第六天的凌晨,他们终于来到了南越国王庭的边缘地带。
微凉的清风徐徐拂来,带着大草原特有的泥土和青草的芳香,吹拂在小七和若水的脸上,同时卷起了若水披风的一角。
虽然东方的天际已经隐现白光,但两人头顶上的天空依旧是星罗密布。
在辽阔大草原的壮丽星空下,让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变得渺小,同时又感觉到天地间的伟大,有一种与天地共行的醉人滋味。
小七和若水都为这天地间的奇景而深深迷醉。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天际时,一声鹰啸,倏地响起。
紧接着一只猎鹰以极快的速度由东方飞起,在两人的上空以极其古怪的姿势盘旋飞舞。
小七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怎么了?”
若水见了小七的神情,就知道有异,忍不住随着他的视线向天空看去。
只见在他们头顶上方,一只苍劲的雄鹰正在盘旋飞舞。
若水马上意识到,这一定不是一只普通的猎鹰,否则小七不可能露出这样神色严肃的表情。
“据我所知,南越国的军队里,素来有圈养猎鹰的习惯,这种训练有素的猎鹰通常会用在战斗中,提前放出去为他们侦察敌情。而我发现,这只猎鹰的行迹非常可疑。”
小七的双眼紧紧盯住空中的猎鹰,一脸凝重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附近有南越国的军队?”若水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由得戒备了起来。
小七眯起了双眼,计算着这只猎鹰的飞翔高度,他慢慢地从身后的背囊中取出一只折叠的弯弓,他有把握,自己一箭就能将它射下来。
他正准备拉开弓箭,突然间脸色一变,只听得东方隐隐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
启明星早已升起,草天相接的地方变得灰蒙蒙的,一抹亮白正在逐渐扩散,东方的天空中终于浮现出鱼肚白。
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有如万鼓齐奏般,连天地都为之震动起来。
小七紧握着手里的折叠弯弓,眼睛微微眯起,而若水则惊讶地看着那个方向。
滚滚的尘土由山岭背后升起,让刚刚升起一角的朝阳也不由地黯淡了几分。
终于,山顶上出现了一支装备整齐的骑兵,清一色的南越国骑兵服饰。
刚刚跃上山头的他们很快改变了阵势,数千人的动作犹如一个人般整齐划一,让人叹为观止。
数千匹战马立在山顶上竟没有一匹马发出嘶鸣之声,足见这支骑兵的骑术之精良,马匹之优良,比起西泽国素凶悍威猛而闻名的骑兵部队,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队南越骑兵……
究竟是敌是友?
若水回头,凝望着小七。
只见小七的双唇紧抿着,眼中射出一道凌厉的精光。
山岭上的数千骑士突然齐声吆喝起来,而且节奏越来越快,声势浩大的吆喝声,像敲击在人心里的一面大鼓,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潮起伏,涌起滔天的豪情。
就在这气壮山河般的吆喝声中,山岭的最高处,乌鸦鸦的骑兵队伍突然朝两边分开,露出了与冉冉的朝阳一齐升起的,一人一骑。
满天的红霞都成为了背景。
那人和身下的坐骑,全身都闪烁着金光,在朝阳下,傲然挺立在山顶。
在小七和若水的头顶上空盘旋的猎鹰突然嘶鸣一声,振翅飞了下来,落在山顶那名骑士的右肩上。
“是他!”
若水忍不住喃喃道。
虽然那骑士背对着阳光,看不清模样,但以这种夺人眼球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除了那个臭美自恋的拓跋小王爷,又有谁人?
“他怎么会知道咱们在这里?”
若水像是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小七,她确实满怀不解,自己和小七的行踪虽然说不上隐秘,但草原这么大,拓跋小王爷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七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山顶上的人影,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若水看着那个沐浴在晨曦中的修长身影,又回头看看脸色冰冷的小七,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这位拓跋小王爷弄出这么大的声势阵仗,究竟为的哪般?
说他是来迎接自己的吧,但摆出这样的阵势,却让人觉得他是带着千军万马来驱逐进入它领地的敌人的。
这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一声脆响。
“啪!”
拓跋小王爷的马鞭在空中打了个响,停在他肩上的猎鹰展开双翅,冲天而起,他身旁的骑士们动作整齐地抽出腰间的马刀,齐唰唰地朝空中举起,然后就像一片乌云般,朝着山坡下的若水和小七冲了下来。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骑士们的马刀上,折射出的光线晃得若水几乎睁不开眼睛。
小七想都不想地飞身而起,落在若水的马前。
“小七,不要!”
若水的声音被淹没在那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中,数千名骑兵催动着骏马,扬起雪亮的马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而至。
小七脸上毫无半点惧意,双眼微微眯起,嘴角仿佛噙着一抹不在意的冷笑。
然后只听到“唰”地一声,数千匹铁蹄在距离小七身前三尺之处,齐唰唰地停了下来,骑士兵再次扬起手中刀,发出一声暴喝。
就在一片灿烂炫目的金光中,拓跋小王爷催着骏马驰下山坡,越奔越近,然后在他们的面前勒住马匹。
他扬起嘴角,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对着若水灿然而笑。
直到此时,若水才真正看清楚拓跋小王爷的面容。
比起上一次见面,拓跋小王爷似乎瘦了一些,俊美如昔的脸庞上多了几分的刚毅之色,为他原本就俊美无伦的容貌更增添了几分男性的魅力。
他还是像初见那样,梳了两条长长的发辫,垂在胸前,露出饱满光洁似乎蕴藏着无限智慧的额头,额头上横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带,一块晶莹如大海般的蓝宝石嵌在丝带的中央。
他今天并没穿那件金光闪闪的长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白衣,衣襟和袍角用金线滚边,腰间束着金带,脚上蹬着白色的马靴,披着白色的滚毛披风,就连胯下的战马也是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色。
他这一身雪白打扮,衬得他那身略深的肤色,更显得他有一种草原男儿特有的粗犷。
若水眨了下眼,竟然觉得有些不认得他了。
仅仅是数月不见,眼前的拓跋小王爷,似乎由初见时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褪去了脸容上那丝淡淡的稚气,变成了一个纤尘不染,白玉无瑕的翩翩青年,一身白色的骑士服打扮,让他在飘逸中多了几分大草原男儿磊落不羁的味道,英姿飒飒,让人眼前一亮。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似乎真的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极具魅力的男子。
若水看着他,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朝阳在她的前方升起,把若水整个地笼罩在灿烂晨光中,淡淡的金光照映在那犹如白玉般光洁无瑕的俏脸上,娇艳不可方物。
拓跋小王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简直不舍得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在他盯着若水的时候,他的眼中就只有若水一人,压根就没看到若水身边的小七,更没有留意到,小七因为他那毫不避忌的目光而紧握的双拳。
“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
拓跋小王爷深深地凝望着若水,突然开口说道。
半是撒娇半是幽怨的口吻,让若水差点笑出声来。
他的外貌是成熟了不少,可是骨子里呢,还是那个任性的大男孩,和以前的他,一点也没有变。
“我这不是来了吗?三个月之期还没到呢。”
若水笑着答道。
她歪着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骑兵们,伸手一指:“小王爷,你带着那么多人来,手中举着明晃晃的刀子,究竟是来欢迎我们的,还是来吓唬我们的啊?”
拓跋小王爷的脸忍不住一红,含嗔带怒地回头瞪了身后的骑兵们一眼,喝道:“收刀!”
骑兵们立刻整齐划一地收刀入鞘。
拓跋小王爷转过脸来,再次对若水扬起灿然的笑容。
“他们是我南越国最出色的骑兵,是我特意带来迎接你的。你不觉得他们很雄壮,很威武吗?能被这样一支雄壮之军列阵相迎,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待遇,就算是你东黎国的皇帝陛下亲临,也不一定能有这般的仪式呢。”
他的眼角连扫也没扫向小七,但话中的讥刺之意,却像是一把把的小刀子,向着小七直戳而去。
小七的眼眸中冷光暴涨。
若水伸手一按,按在了小七青筋骤起的手背上,对着他安抚地一笑,然后转过脸看向拓跋小王爷,淡淡地说道:“拓跋小王爷麾下的骑兵果然是好威武,好雄壮!对付两个手无寸铁之人,竟然也要人人手举马刀,高声呼喝,行那威吓之举,我倒真是见识到了贵国骑兵的威武雄壮,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她此言一出,拓跋小王爷身后的骑兵们全都脸上一热,垂下头去。
拓跋小王爷也觉得颜面无光,他冷冷地喝道:“你们擅自拔刀,惊吓了贵客,所有人下去领罚,自责三十鞭!”
骑兵们全都一咧嘴,心道:小王爷,我们可太冤了!这拔刀威吓,不是您吩咐下来的吗?
可谁都不敢反驳,一个个垂头脑袋,像一大片被霜打了的茄子般,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霸气。
若水却抿唇一笑:“拓跋小王爷言重了,惊吓二字么,倒还谈不上。你的骑兵虽然有数千之众,可是我的夫君却并未瞧在眼里,就算拓跋小王爷今天是敌非友,我夫君也绝对能护得我的安全。”
“你的夫君……”拓跋小王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
他再也无法回避现实。
终于把目光从若水的脸上,移到小七身上。
“原来是东黎国的太子殿下,没想到你也来了。”
他说话的语气,和刚才跟若水说话时截然不同,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情,反而带着隐晦的讽刺和嫌弃。
他仿佛在说:你怎么也来了,我又没请你,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若水听着他这任性肆意地说话方式,忍不住想气,又想笑,她转头看向小七,生怕小七生气。
小七却突然笑了,他一纵身,跃上了小灰的马背,落在若水的身后,伸臂环住若水的纤腰,柔情地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看都不看拓跋小王爷一眼,朗声说道:“我的妻子在哪,我自然就会在哪!”
拓跋小王爷的笑登时僵在了脸上。
他明亮的目光变得冷凝起来。
“这么说,太子殿下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吗?你不放心她自己单独来见我,所以才陪她一起来,是不是?哼,看来你是担心她会被我抢走了,是不是?在我们南越国,这种事情可是不少的!身为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被人抢走了就只能怪自己的能力不行,怨不得别人。太子殿下,你觉得你能保护好你的妻子吗?”
拓邦小王爷的这番话并不完全是是危言耸听。
在他们南越国的确有这样的习俗。
男女之间确实成了亲也不代表他们会白头到老。南越国的大草原虽然看起来很美丽,但实际的生存条件却非常的残酷,女人的价值并不比奶牛高贵多少,女人就是男人的私有财物。
如果有一个男人看上了别人的妻子,他就可以那个丈夫发出挑战,而且对方没有拒绝的权利。
胜利的一方则可以拥有那一个女人,如果失去妻子的丈夫想要重新把她夺回来,那就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再次向对方发出挑战,否则他将永远失去他的妻子,而且连再次宣战的资格都丧失了。
小七在此次来南越国之前,就对南越国的语言和习俗做了详细的了解。
他生怕再发生像南越公主亲吻衣袖那种误会,所以事先做足了准备。
对于拓跋小王爷说的这种近乎于野蛮未开化的习俗,他是知道的。
但他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另一个男人,会当面向他提出无理的要求,竟然想要用这种挑单的方式来决定若水的所有权。
一股怒意登时在他心中升起。
他的若水!在他的心目中是无价的,又岂能和他们大草原上如同牛马一般的女子相提并论?
更何况用这样的方式来决定一个女子的归属,无疑是对女子最大的侮辱。
“拓跋小王爷,我尊重你们南越国的习俗,但是请拓跋小王也不要忘记,若水并非是你们草原上的女子。”小七面容冷淡的看着他,毫不退缩地与他冷凝的目光对视着。
“尊敬的东黎国太子殿下,请你也不要忘记,你现在正脚踩在我南越国的土地上,有一句话叫做入乡随俗,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
拓跋小王爷的嘴角带着笑意,但目光却越来越冷,浑身凌厉的气势横扫而出。
小七冷冷地一笑,面对他浑身的敌意,毫不示弱地道:“拓跋小王爷只知道入乡随俗,就不知道什么是主随客便么?南越国号称热情好客,难道还要强客所难么?”
拓跋小王爷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缝,目光就像刀片子一样凌厉。
小七也微微眯起了双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火光四射。
这两个跺一下脚,就可以让整片大地震得抖三抖的大男人,此时此刻就像两个小孩子一样僵持住了,眼神交战,唇枪舌剑,谁都丝毫不让。
若水简直无语了。
“虽然说大草原的风光不错,朝阳也很温暖,早晨的空气也很清新,那你们二位确定要这样一直对视到天黑吗?拓跋小王爷,这就是你们南越国的待客之道吗?你这是想欢迎我来呢,还是想赶我走呢?”
两个斗鸡似的男人顿时回过神来。
小七揽着若水的肩膀,示威似的看着拓跋小王爷说:“我看南越国的待客之道确实不怎么样,既然他们不欢迎我们,我看我们还是走吧!我们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穿过草原去欣赏一下雪山的美景。”
拓跋小王爷的目光死死地在他揽在若水的手上瞪了一会儿,然后移开了视线,看着若水道:“我等了你整整一百天,好容易把你盼来了,怎么舍得让你走呢?你就算是永远住下来不走,我也是欢迎之至。”
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言下之意,他不欢迎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小七。
小七听他的话中之意仍是缠杂不清,长眉渐渐竖起,目中怒意渐浓。
若水看了拓跋小王爷一眼,收起笑容,拉起小七的手,十指交握,正色道:“想必拓跋小王爷也有所听闻,我已经嫁给了他为妻,现在我的身份是他的妻子。我们夫妻一体,他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如果你真的欢迎我的话,请你也尊重我的夫婿,他若是离开的话,我也会跟他在一起。
小七含着怒气的面容因为若水的这句话,登时缓和了下来,他紧紧握着若水的手,对她露出一个深情而温柔的笑容。
看着面前神情缠绵的两个人,拓跋小王爷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铁青,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手里的马鞭也被他握得紧紧的。
若水忽然他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尊贵而又威武的拓跋小王爷,难道你就打算站在这里一直到天黑吗?你就不想向我们展示一下你们草原民族热情的待客之道吗?”
看着她明媚灿烂的笑脸,拓跋小王爷手中的马鞭又紧了紧,心中涌过一阵热血,似乎想要做些什么。
但他目光落在若水身后的小七,终于咬了咬牙,脸上露出笑容。
“我亲爱的冈拉梅朵,请随在我的身后,我会让你看看我们南越人是如何招待来自东黎的贵客的。”
“冈拉梅朵?”
若水奇道,他说的是她吗?可这是什么意思?
拓跋小王爷还没说话,小七的声音已经冷冰冰地响了起来。
“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冈拉梅朵,请拓跋小王爷说话自重!”
拓跋小王爷挑了挑眉毛,挑衅地看向小七。
“你居然听得懂!”
小七也扬了扬眉毛,冷哼了一声。
“小七,冈拉梅朵是什么意思?”若水忍不住问道。
“天山雪莲!”小七简短地答道。
天山雪莲?拓跋小王爷居然把自己比喻成天山雪莲?
若水微微惊愕,看向拓跋小王爷。
“不错,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最美最纯洁的天山雪莲,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玷污你的纯净。”
拓跋小王爷右手按在胸口的位置,一眨不眨地看着若水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自然真挚,让人觉得他完全是发自于内心。但说完之后,他瞟向小七的那一眼却又带着隐晦的挑衅,仿佛在说,你就是那个企图玷污天山雪莲的纯净的人。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小七压根就没有搭理他的挑衅,就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现在若水就在他的身边,她的手被握在他的大掌中,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的女人!
他什么也不必说,什么也不必做,就足以让拓跋小王爷明白,他在若水心中的地位根本无可动摇!
拓跋小王爷的脸色果然再度变得铁青,上前一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若水的声音阻止了。
“拓跋小王爷,天山雪莲再美再好,它也填不饱肚子。我饿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可是什么都没吃,又在草原上驰骋了一夜,现在是又饿又累,拓跋小王爷,你要是再不快点招待我吃你拿手的烤山鸡,我可真的要走了。”
听了若水的话,拓跋小王爷马上将视线从小七身上移开,转到了若水的脸上,就像变脸一样,迅速换上了一副温柔又热情的表情,朗声笑道:“好!咱们这就走,不光有我亲手烤的山鸡,我还要让你尝一尝我们南越国最香醇的乳酪和最美味的酥油茶!”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对着若水眨了眨眼,双腿一夹,跨下的骏马当先便行。
他是个心性磊落的草原汉子,拿得起,放得下,虽然对若水念念不忘,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和那位东黎国的太子殿下一争长短的好时机。
尤其是若水提到了他的烤山鸡,更是让他心中一喜。
显然这三个月来,她并没有忘了他们的约定,也不曾忘了他烤给她吃的山鸡,只要她的心里有他,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姑娘心里只有他自己!
小七看着拓跋小王爷傲然前行的身影,眸色渐渐变得深浓。
这位小王爷对自己心爱的姑娘虎视眈眈,虽然得知她嫁给自己为妻,犹未死心。他虽然深信若水决不会移情别恋,但他二人身处南越国骑兵的重重包围下,稍有疏忽,恐怕就会变生不测。
表现上看,拓跋小王爷的行为光明磊落,毫不掩饰对若水的好感,可实则心性坚忍。他越是表面上无动于衷,心里恐怕就越是要势在必得。
身处险地,小七反而更能沉下心来,他在若水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别怕,一切有我。”
说完,便飞身而起,落在若水身后的小黑身上,然后一拉缰绳,和若水并肩而行。
拓跋小王爷虽然没有回头,听得身后的衣袂带风之声,便猜到了情形,心里登时舒服了许多。
他回过头来,脸上露出阳光般灿然的笑容,看向若水,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若水身下的小灰身上时,眼神登时一黯。
“我送你的千里雪呢?”他沉声道。
若水被他问得一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总不能说,因为小七妒忌,不让自己骑吧。
小七却打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拓跋小王爷挑起浓眉,看了小七一眼,心下明白了几分,却越增了几分恼意,暗中握了握拳。
“拓跋小王爷,你的乌云盖雪呢?”若水赶紧转移话题,她记得上次小王爷来东黎,跨下是一匹全黑的骏马,只有四蹄如雪,和千里雪一黑一白,煞是夺目。
“它病了。”拓跋小王爷说完,抿紧了嘴唇。
“病了?”若水愕然。
“是,相思病!”拓跋小王爷深深地看了若水一眼,“它和千里雪本来是一对爱侣,自从我把千里雪送给了你,它跟我回到南越之后,它就一直对着东方长嘶,连它最喜欢吃的水草都没了胃口,我本来以为等你来了,就可以让千里雪和它爱侣重逢,解了它的相思之苦,没想到你却……”
说未说完,他就猛地一抽鞭子,身下的白马放开四蹄,疾奔而去。
他看着若水的眼神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话中更满是幽怨之意,听得若水心中一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有负于他的事情一般。
若水咬着嘴唇,小灰仿佛感知了她的心情,脚步慢了下来。
小七把她和小王爷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眯起眼,看着拓跋小王爷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越加警觉。
他确实是一个不可轻忽的人物。
他竟然像自己一样了解若水,而懂得利用若水对千里雪的喜爱之情,来增加她的负疚之感,实在是聪明之极!
为了得到若水,他真是手段层出不穷。
小七挺直了背脊,敌人愈强,他的好战之心就越盛!
就像小王爷说的,若是他连自己心爱的姑娘都保护不了,他怎么配做她的男人!
拓跋小王爷纵马疾驰了一会儿,心中郁闷稍解,兜了个圈子,又打马奔了回来,驱着跨下的踏雪,走在若水的身畔,却沉着脸不再说话。
想起千里雪,若水心中对他确实有些愧疚。
他把最心爱的马送给自己,自己也答应了他,要骑着千里雪来到南越,却没做到。
看着他沉郁的脸色,不复初见时的灿烂笑容,她想了想,决定先开口打破僵局。
“小王爷,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的?难道说,这个草原上到处都是你的眼线?”
她确实是十分好奇,草原这么大,她和小七一路行来都留意过,周围并没有人的行迹,拓跋小王爷难道会未卜先知?
见若水主动和自己说话,拓跋小王爷又高兴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笑着扬起了双眉,笑道:“是我的朋友告诉了我,你的行踪。”
“你的朋友,是谁?”
若水随小王爷的目光一同看向天空,看着那只盘旋的猎鹰。
“难道是……它?”
拓跋小王爷把食指放在嘴里,发出一声呼哨,只见空中飞翔的猎鹰也回应的叫了一声,振翅俯冲下来,在距离地面十几尺时突然减速,轻轻飞落在他的肩头。
“它们都是我的朋友。”拓跋小王爷拍了拍跨下雪白的骏马,又看了一眼他肩头的猎鹰。
“有了它,天空是我的眼睛。”仿佛能听得懂他的话般,猎鹰向着天空振翅低鸣一声,拓跋小王爷轻抚了它的羽毛继续说道,“踏雪是我的双腿,没有了他们,我就如同瞎子和瘸子一样,在大草原上寸步难行。”
若水点了点头,她侧过头,好奇地打着着他肩膀上那只形态威武的猎鹰。
方才她就听小七说过,南越国人不仅善于驯马,更有驯鹰的秘技,能从猎鹰在空中飞翔的轨迹辨识敌情,现在听了拓跋小王爷的话,果然所言非虚。
他身下这匹名为踏雪的骏马,更是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一看就知道是平日行千里的宝马,比起狼神库日勒的塔克拉玛干和小七的小灰和小黑也丝毫不差。
“你有一对好朋友!”若水十分欣赏拓跋小王爷的话,她赞许地点着头。
“我就知道,你会懂我。”拓跋小王爷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轻抚着踏雪的马鬃,慢慢地说道:“动物有时候比人类更可靠。他们能分辨出人对自己的好坏,然后回报以同等的忠诚,而人类则不然,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几时会出卖你或是背叛你。”
他的话中之意令人深思,就连小七也禁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若水定定地瞅着他,而他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天边。
难道是离开东黎国回到南越以后,他的身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若水忍不住琢磨,否则拓跋小王爷不会出现这种忧郁的表情,在若水的心目中,他一直是一个笑得如同阳光般灿烂,而又率直任性的少年。
可这一次见面,他似乎长大了,有了一丝属于成年人的忧郁。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阵痛,在学会的同时,也在不停地在失去。
若水摇了摇头,她知道唯一能帮助他的,只有他自己。
好在过了没多久,拓跋小王爷的情绪很快又好了起来,他笑着向远处一指:“看,那就是我们南越国的王庭,一点也不比你们东璃国的帝都差吧!”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骄傲,炫耀地看了小七一眼。
在晨光下的南越国王庭,像是座金色的城堡般,壮丽辉煌,光芒闪闪。
看着小七和若水眼中的惊异之色,拓跋小王爷脸上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
小七和若水感到奇怪的是,看到这座王庭,两人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大漠中的那座古堡。
直到近处,他们发现,这座看似金色的城堡,其实墙壁都是用雪白的泥土制成的,小七和若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两座城堡应该都是用相同的办法铸造而成。
难道那古堡和南越国有什么关联?
若水压下了心中的疑问,她不能确实当前的形势,至于要不要把深未寒的事告知拓跋小王爷,她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进入宏伟的城门之后,小七和若水触目所见,城堡里都是规格统一的白色帐篷,中间是一条贯穿南北的长街。
长街上的人流如水,摩肩接踵,看到拓跋小王爷后都纷纷站住对他行礼,然后把好奇的目光投注在小七和若水的身上。
这使得若水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前面领路的是耀武扬威的拓跋小王爷,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队铁甲铮铮的骑士,而居于两者之间的他们,就像是被押解进城的犯人。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别扭了!
可事实上,这确是南越国欢迎贵客的最高礼仪。
前面由尊贵无比的小王爷引路,后面有数千铠甲骑兵跟随,这样的阵势,堪称是前呼后拥,即使是一国的国君到访也未必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在万众瞩目中昂首挺胸的走过,拓跋小王子对这样的效果感到非常的满意,他频频对那些热情地盯着他看的南越国少女们挥手致意,心里面得意非凡。
看吧,他拓跋小王爷在南越国可是很受欢迎的。
他可是所有少女心目中的英雄和最佳的丈夫人选。
这些少女们,谁不为他的一笑而疯狂!
拓跋小王爷确实是骄傲自负的。
从小,他就在这种热烈的关注包围下长大的。
南越国的姑娘们天生热情主动,大方火辣,她们的爱慕全都表现在脸上。
正是因为得来的太过轻易,所以拓跋小王爷从来没有把这些少女们的爱慕放在心上。
没想到,一趟不经意的东黎之行,让他竟然为一个东黎国的姑娘动了心。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过是被一时的热情冲昏了头,可没想到,回到南越国之后,他却始终忘不了她。
即使是睡梦中,他的脑子里也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哪怕她生气的样子,在他的眼中也是迷人无比。
既然忘不掉,那他就娶她!
拓跋小王爷想做就做,他正打算告诉他的父王,他已经找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女子,可没想到,他听到到的是她成亲的消息。
她……居然嫁人了,嫁的还是东黎国的太子殿下。
那个他妹妹曾经看上的男人!
那个男人,他也见过。
除了一张脸,他压根就不觉得那男人有哪儿值得她倾慕。
拓跋小王爷愤愤不平地想,难道那个男人比自己更好吗?
东黎积弱了几十年,要不是十年前出了一个百年难遇的军事奇才……乐正毅,说不定,这个孱弱的国家早就被其他三国给瓜分了。
这样一个小国的太子殿下,能强到哪儿去,恐怕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吧!
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偏偏要嫁这样一个男人做自己的丈夫?
拓跋小王爷想不通,为若水感到惋惜的同时,也非常的不服气!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比相貌、比武功、比权势地位,甚至比各自国家的实力,他能比得上自己吗?
心爱的姑娘,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
若水和小七此次的南越之行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
所以,他派在东黎国的探子轻易地就打听到了二人的消息。
当听说东黎国的太子殿下会陪同若水一起来到南越国的消息时,他就已经做好了给那个男人一个下马威的打算。
他出动了国内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去迎接若水,希望能看到她惊喜表情的同时,也希望她能知道,威武且具有男子气概的自己,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当然,他更希望的是,他能够当场向她的那个孱弱的丈夫发出挑战,然后当着数千名兵士的面前,将她抢了过来。
他把一切都安排得那么的完美,可结果却另他无比失望。
她竟然当着他的面,拉着那个男人的手,十指紧扣,她还对着他说,她和那个男人夫妻一体!
狗屁!
那个男人,他有什么资格站在她的身边,拥有这样美好纯洁的她!
拓跋小王爷很生气,同时,他也很失望、很郁闷。
各种各样的情绪涨得他的整个胸膛都快爆炸了,要不是驱使着踏雪驰骋发泄了一下,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出手,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男人。
可是,不能!
小不忍则乱大谋。
拓跋小王爷不是草包,他很快就整理好复杂的心情,让心境变得平和下来。
既然她来到了属于他的土地上,她就是他的人了。
至于那个男人么?他迟早会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
拓跋小王爷想到这里,心情变得大好。
尤其是现在,看到南越国都城的百姓们夹道欢迎的情景,享受着南越国少女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热情爱慕的目光,拓跋小王爷感到非常的得意。
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他笑眯眯地接住一个南越国少女抛过来的花环,送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然后又笑着把花环抛回给了那名少女。
拓跋小王爷回过头,打算跟若水解释一下南越国的这种风土人情,却突然脸色一变。
因为他发现,朝小七扔花环的少女并不比自己的少多少,可小七都是冷着一张脸闪了开去,连碰都不碰那些花环一下。
小七这种冷淡的反应却更加刺激了南越国少女们的热情,向小七抛掷而来的花环越来越多了。
若水抿着唇,看着小七冷若冰霜的脸,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拓跋小王爷的脸顿时黑了一半,他驱着马向二人身边靠去,正好听到若水带着浓浓戏弄意味的话。
“啧啧,没想到啊,我东黎国的太子殿下,在南越国倒挺受姑娘们欢迎的嘛!”
若水笑得眉眼弯弯的,长长的睫毛映衬下的眼眸,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那模样既可爱又可恶,让两个男人的心都怦然一动。
“喂,小七,你说这些少女们是不是太热情了?我还在你的身边,就这么大胆地向你投掷花环,要是我不在,你岂不是被这些示爱的花环给淹没了?”若水调侃地笑道。
看着她笑得贼忒兮兮的模样,小七就觉得自己的牙痒痒的,恨不得狠狠地咬她一口,当然,这一口一定要咬在她胡说八道的小嘴巴上。
跟她相处得越久,小七就越觉得她的与众不同。
小七简直想不明白了,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像她这样的妻子!
自己的夫君被一群爱慕的少女们包围着示爱,她不但一点醋意也没有,反倒像看好戏似的袖手旁观,甚至是幸灾乐祸。
这样的姑娘,真是让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看到这样的情景,你很高兴?”小七一侧身,闪过了一个花环,斜眼看向若水,嘴角含着一丝威胁的笑意。
他暗暗磨了磨牙,要是这个女人胆敢说出让他听了不舒服的话,他就把她抓过来,当着南越国全城百姓的面前,狠狠地亲她!
看她还敢不敢笑得这么得意张扬又可恶。
“我当然高兴啊!”若水就好像看不见他眼底危险的幽光一样,笑得更开心了。
“你看,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证明我的眼光不错,你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而最让我高兴的是,你这么有魅力的男人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人,难道我不该高兴吗?”若水笑嘻嘻地说,冲着小七眨了眨眼。
小七愣了一下,脸上冷凝的表情因为她的这句话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没有留意自己的唇角已经染上了笑意,凝视着她比星辰更明亮的眼睛,口唇微张,“水儿,你说的不错,我……永远只属于你。”
他的声音比耳语更低,却清晰无比的传入了若水的耳中。
周围的喧闹声响成了一片,他相信除了若水和小王爷,没有人会听到他的话。
小七眼角微微一扫,状似不经意地滑过拓跋小王爷的脸,不出他所料,小王爷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若水的俏脸却是一红,心中像吃了蜜一样的甜。
小七很少会说甜言蜜语,却当着这万千少女的面前,向自己表达爱意,让她又是得意又是害羞,含笑带嗔地瞟了小七一眼。
她这满含情意的一眼,自然落入了拓跋小王爷的眼中,登时让他的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其中味道最浓的,就是那涩涩的苦味。
他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用力咽下了满嘴的苦意,扬起下巴,挑衅似地看向小七。
小七也扬了扬眉,像是在回应他。
不服气?那就放马过来!
哼!拓跋小王爷心中冷哼一声,敢在我南越国的地界上向自己挑衅,那简直是在找死!
他眯了眯眼,刚准备一夹马腹,策马上前。
突然又猛地一勒马缰,竖起了耳朵。
只听得贯穿南越国王庭和城门的笔直大道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拓跋小王爷不由自主的皱紧了双眉。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敢在人流如织的大道上,放马狂奔的人并不多,三根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他另外两个被骄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了。
现在来的这个,听到那熟悉的马蹄声,他就知道,必是南越国的小公主……拓跋娇无疑。
若水和小七也听到了马蹄声,他们的目光越过涌动的人头朝远处看去,只见灿烂的阳光下,一道火红色的人影就像火箭一样朝他们飞射而来。
大道上的行人纷纷走避,若水也像拓跋小王爷一样皱起眉头。
她已经看清,那是一个穿着火红色骑装的南越族姑娘,骑着一匹火红色骏马,风驰电挚般疾驰而来。
在闹市上纵马,还骑得这样快,分明没把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若水还没看到这姑娘的脸,就对她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突然惊叫声响起,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被退避的人群绊倒在道上,眼看着飞速奔驰的马蹄就要踢踩在他的身上,众人齐声惊呼。
“虎娃!”一个年轻妇人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孩子推了出去。小男孩安全了,可她却暴露在马蹄底下。
她的突然冲出让火红马吃了一惊,那马嘶鸣了一声,前蹄腾空,人立而起,差点把马背上的姑娘掀下马来。
也算那姑娘临危不变、骑术了得,脸上的惊吓之色一闪而逝,随即紧紧拉着手里的马缰,硬生生地把马头拉得转了个方向,马蹄落地,和地上的妇人仅仅错开了半尺的距离。
那妇人吓白了脸,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马上的姑娘好不容易安抚住了焦躁的坐骑,转头来一脸怒色地瞪着地上的妇人,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找死!”
手中的马鞭高高地举起,对着那年轻妇人的头上就抽了过去。
鞭梢划过空中,发出呜呜的风声,一听那声音,若水就知道,这红衣姑娘身怀武功,而且功力不浅。
这一鞭要是打实了,那妇人说不定就会脑袋开花,脑浆迸裂。
若水的眼中怒色一闪。
“阿妈!”
突然,那个刚刚从马蹄下逃过一劫的小男孩冲了过来,用小小的身体挡在年轻妇人的身前,竟然是要替他的娘亲挡下这一鞭。
“不要!”若水惊呼出声。
“娇儿,住手!”拓跋小王爷也沉声喝止。
但鞭子已经挥出,就算是那红衣姑娘想要收手也来不及了。
眼看鞭子就要抽打在孩子的身上,一个修长有力的大掌闪电般伸出,把鞭子稳稳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