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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突然就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得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恨不得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重重一拳。
他那是什么态度?
明明是他欺骗了她,还好意思质问她,为何知道不早说?他凭什么这样理直气壮!
“还我!”她气愤之极,忽地对他伸出手,手掌平平摊开。
“什么?”楚王一脸纳闷。
“我交给你的物事,还我!”若水咬牙切齿地道,若不是要找他讨回灵犀丸,她连一句话也不想再和他多说。
那枚灵犀丸是义父所赠,珍贵无比,她托他转交给小桃,让小桃再交给小七,可他……谁能想到他一个高贵无比的王爷,居然做出这等贪图他人物事的不耻行径,他不但昧下了灵犀丸,还睁着眼睛说瞎话,骗她说已经转交了。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无耻的人吗!
若水简直对他的人品鄙夷到了极点。
还有他明明侵犯了自己,却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脸正气地说没碰过她!
他要是没碰过她,难不成她身上的那些红斑吻痕是那四个畜牲留下来的不成?
那似真似梦让她一想起来就脸热心跳的感觉,让若水敢百分百的肯定,在她身上留下这些痕迹的人,就是楚王!
这个该死的、无耻的骗子!
若水在心里已经给他下了定义,她决定,要回灵犀丸,从此以后,离他越远越好,再也不和他打交道。
至于那个治病之约,她还真就不遵守了,对这种无耻之人,她不妨也无耻一回,这样才扯平!
楚王想了想,从怀中摸中那枚灵犀丸来,摊在掌心之中,抬眸看她,“你说的可是这个?”
果然在他那里!
若水想都不想地站起身来,抢上前去,伸手就拿。
楚王摊平了手掌一动不动,等她的手指刚刚触到灵犀丸,五指骤然合拢,连同那枚灵犀丸一起,将她的手紧紧抓在掌心之中,轻轻往怀中一带,若水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不由己地跌进了他怀里。
这一幕情景好生熟悉,当初在太后的寝宫之中,他也曾这样抱过她,百般戏弄她,当时她并不惧怕,只因那周围都是宫女太监,他要当真轻薄自己,自己只需大声一嚷,就会人尽皆知,她谅他当时也不敢真的胡作非为。
可现在的情形和当时大不相同,这是在他楚王殿下的私宅,他就是府里唯一的主子,所有人都要仰他的鼻息度日,他是这里的天,纵然是她喊破了喉咙,也绝不会有人敢踏进这房门半步!
若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她觉得自己的举动真是蠢到了极点,明明知道他是头饿狼,自己却偏偏做了那主动送上门的羊,好端端地从他手里抢什么灵犀丸!
这下,他定然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她突然想起那个似真似幻的梦,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晰,可是那股*蚀骨的感觉,却仿佛留在了她的身体里,让她稍一想起,就浑身忍不住颤栗。
她一个姑娘尚且如此,想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男子,尝到了这般的滋味,哪里会不想再尝第二次的?
若水紧紧地咬住下唇,扭开脸不去看他,用力一挣,却纹丝不动。她知道,自己的那点力气和他比起来,无异于蝼蚁想撼动大象。
她索性动也不动,不想再给他增加任何一点身体上的刺激,万一他……那后果不堪设想。
“楚王殿下,您是要仗着自己的皇子身份,来欺辱于我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忽地转过脸来,两道如寒冰般的眸光直射向他。
他被她冷淡而嫌恶的眼神刺得心中一痛,他之所以强行抱她入怀,因为他实在受不了她对自己那副拒之千里的态度,一想到她曾经在自己怀中温软如水的模样,他就冲动得想要再次紧紧抱住她。
只有她在他的怀中,他才会感觉到,她是属于他的!
“我、我……你别再生气了,好吗?”他生性高傲,从没向人低过头,“我错了”那三个字在舌尖上转了几转,还是咽了回去,但话中的求恳之意,却再也明显不过。
她从没听过他这般低声下气地和自己说过话,心中一软,可一想到他做的事,马上又变得尖硬起来。
“楚王殿下,小女子何德何能,能让您低下那高贵的头颇,来向我一个小小女子哀求?您是皇子之尊,小女子万万受之不起。”她讥笑道。
楚王的脸一下子气得通红。
他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她,愤怒的目光像只激怒的狮子,像是要把她活生生地吞进肚子里。
他从小到大,何时向别人低过头,道过歉,她是唯一的一个!可她还一点不领情,继续冷嘲热讽,她……她究竟要怎样!
他刚才已经下了决心,不管她待自己是真情也好,是假意也罢,总之,他心里已经有了她,就再也不会容下第二个姑娘,不管她对他是真是假,他都要好好地爱她,疼她,宠她,护她一生!
他要让她做自己今生唯一的妻子!
若水面对他要吃人般的目光,凛然不惧,直直地和他对视。
他怒了!很好,这才是她要的结果。
最好他再愤怒一些,一怒之下把自己赶出去,这样最好。
她准备继续再刺激刺激他。
“楚王殿下,您有权有势,高高在上,却贪图我一个小女子的物事,私自昧下此物,却一口咬定已经替我转交。您信誓旦旦地说没有碰过小女子,却不知我身上的这些印迹,是从何而来?小女子倒要请问一句,是那四个泯灭了人性的畜牲干的,还是您这位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所为?”
她这番话说得极是挖苦恶毒,但她顾虑他毕竟是王爷的身份,于是指桑骂槐,表面上是骂那四个畜牲,实则骂的是谁,相信他的耳朵只要没聋,就一定听得出来。
楚王一听之下,果然气得脸色铁青,环抱着她的双臂变得僵硬如铁,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愤怒己达顶点。
他真是头一次领教了这丫头的舌头有多毒!
这小七和楚王,明明都是他!为何她待二人的态度如此截然不同!
她待小七柔情似水,待楚王就是冷若冰霜。
他怎么也就想不明白了。
只不过,从她的话中,他倒是听明白了一件事,不由得心头一松,绷紧的面皮也缓和了下来。
原来她说的骗……是这个!
这么说来,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么,她之前待他的全是她的真心实意喽!
楚王的心一下子又像浸满了蜜,甜滋滋的,看着她的眼神由冷厉忽然变得温柔多情,忍不住把脸俯到她脸旁,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身上的那些印痕……是我、我干的,只不过……我是迫不得己。”
果然是他!他能够坦然承认,这也在若水的预料之中。
但是他这突如其来的缠绵温柔却让若水大出意外,他明明已经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马上就要爆发了,怎会转眼间马上变得柔情款款,难道他以为她吃软不吃硬,想换个柔情攻势?
“迫不得己?楚王殿下您说这话亏不亏心呀,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楚王爷,这世上还有您迫不得己的事?究竟是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逼迫王爷您啊?您可以告诉小女子我吗?让小女子我也长长见识,开开眼界。”若水不依不饶地继续挖苦道。
看来火势不够猛,她得继续添点柴。
楚王满怀的柔情蜜意顿时跑了个精光,他又气又恨地瞪着若水,简直不知拿这个丫头怎么才好!
如果他现在是小七,他一定想都不想地用唇去堵上她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巴。可他偏偏是楚王,如果他敢这么做,他敢打包票,那丫头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上他一口。
他以前怎么从来就不知道,她的这张小嘴巴会这么厉害,说出来的话就像是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他的心尖上,让他连指头尖都觉得痛起来。
她那讥诮的眼神更是刺激得他的心头一汩一汩地往上冒,想压都压不住。
他高高地挑起了眉,不假思索地说道:“怎么,你不知道那人是谁么?本王现在就告诉你,那逼迫本王的人,就是你!要不是你昨天晚上死死地缠住本王,抱住本王不放,非要本王亲你吻你,你以为本王会愿意碰你?”
他原本就是暴躁易怒的高傲性子,这下子被她气极了,这番话想都不想地就冲口而出。
若水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她只觉得全身发抖,胸膛都要炸裂了,眼睛像喷火般怒视着楚王。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他说的是什么鬼话!竟然敢这么污蔑她,当她是什么人?她会主动缠着他求他亲自己吻自己?她就是脑子进水了也不会求他干这种事!
“楚王殿下,您这样当面扯谎,真的好吗?您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神志不清,反而把脏水泼在我的身上,这是一个堂堂男子汉该做的事,说出来的话吗?请您口下留情,别让小女子我……瞧不起您!”若水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她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个冷漠讥讽的笑。
楚王话一出口,正在暗暗后悔,可一听若水这话,立马被激怒得炸了毛,他从小到大,何尝有人敢违拗他的半分心意,今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低头说软话,若不是他爱她己极,他绝不会如此!可她……却不给他留半分情面,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让他窝心上火!
楚王只觉得胸口像被堵了块大棉花,噎得他难受,不吐不快,于是也觉着她的模样,勾起了唇角,冷嘲地一笑,道:“柳姑娘不信本王的话?那本王不妨叫青影进来为本王做证,说起来,姑娘昨晚上抱着不放的第一人,倒真不是本王,本王赶到的时候,姑娘你正热情如火地缠着本王的护卫青影,抱着人家不松手,那副模样……啧啧,本王倒真是瞧不出来,平日里看起来冰清玉洁,凛然不可侵犯的柳大小姐,热情起来居然会是那个样子!”
若水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气软了,瘫在他怀里动弹不得,浑身哆嗦着,好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你……”她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胸口剧烈地起伏。
这个该死的楚王,毒舌起来,比她丝毫不遑多让!
他说的话,她一个字儿也不信!他……他一定是在故意气她!
看着她被自己堵得哑口无言,楚王突然觉得心口松快了许多,那块大棉花变成了小棉花,忍不住继续说道:“柳姑娘见了本王,立马松开了青影,娇媚万状地扑进了本王的怀里,神情缠绵地叫本王亲你,本王岂是随便之人,几次三番地推脱,哪知姑娘你居然主动亲上了本王,倒让本王措手不及……”
他的眼角斜斜地睨着若水,见她满脸通红,又羞又窘的模样让他大为快意,嘴皮子动起来也越发的利索。
“前日姑娘曾经嫌弃本王技术不好,令本王想不到的是,姑娘这亲嘴的技术却是一级的好,和姑娘你一番缠绵热吻,险些让本王魂飞天外,这般滋味至今想起来犹觉荡气回肠。得姑娘你这番亲身传教,着实令本王茅塞顿开,技术大为提高,柳姑娘,你要不要现在就试试?”他轻轻探出舌尖,润了润好看的薄唇,眼睛紧紧盯住被她咬得发白的嘴唇,故意咽了口口水。
他素来沉默寡言,不是多话的人,可今天硬是被她气出了三分真火儿,那张嘴巴厉害起来,丝毫不在若水之下。
他这番轻薄无赖的话听在若水耳中,不由气得手足冰冷,她、她在他的口中,被糟蹋成了什么人?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眼中如要喷出火来。
想要发怒,想要出口辩驳,可喉头像是哽住了,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愤怒到极点,她的脑子却像是被冷水一浸,一下子变得清醒了。
心口一阵阵地发凉。
这楚王说的话虽然气人,说不定……却是真的!
自己中了那什么迷情香类的药物,神智不清,只怕当真做出一些非自己本性的事来,也未可知。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岂不成了他口中说的轻薄放浪之人,这等轻贱之极的样子全落进了他的眼中,自己以后哪里还有面目见他?
他说是自己主动的,那么后来发生的……亲热之事,倒也怪他不得。想他一个未经人事的青涩少年,面临这世上第一大诱惑之事,岂能把持得住?他能够悬崖勒马,没有顺水推舟地要了自己,已经可以算得上一个柳下惠了,如果他真的要了自己,她也只能哑巴吃黄莲,自认倒霉。
说起来,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救了自己,那自己现在会是什么下场,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那……这楚王殿下,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不但不应该怪他怨他,反而应该感谢他?
可是一想到这个,若水就觉得心里发堵。他明明轻薄了她,她却要向他道谢?这是个什么道理!
她心头思潮起伏,拿不定主意,一张脸的颜色也是变来变去,看得楚王一阵心惊肉跳,猜不准她的心眼里又在转什么鬼心思。
若水从眼角扫到他一脸心虚的模样,心头又涌上来一股怒意,他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会心虚?
一句冷嘲热讽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若水忽然又咽了回去。她眨了下眼,忽觉得自己真蠢,被这楚王气糊涂了,竟然钻进了牛角尖。
她素来冷静自持,轻易不动怒,却被他撩拨得动了真火儿,和他斗嘴制气,就算斗得赢了,有意义吗?
抱,也让他抱过了,亲,也让他亲过了,这个哑巴亏,自己已经是吃定了。
偏偏她还怪不到他的头上!
反正事己至此,她无法让发生过的不再发生,索性当它是一场噩梦,过去之后再也不去想,不去提。
她只盼他不要说出什么要对她负责的话,她压根就不稀罕。
既然如此,她何不主动退一步,大家海阔天空,自此后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
想通了这一节,若水一下子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楚王殿下,昨夜若水险些遭人暗算,多亏您仗义出手相救,您对小女子的救命之恩,请容我日后报答,如果昨夜小女子对您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希望楚王殿下能大人大量,看在我中了迷香失了本性的份上,原谅我对您的无礼之罪。现在,请楚王殿下放开我,好吗?”
她忽然收敛了脸上的怒意和激动,神色平淡,这番话说得很是斯文有礼,流澈般的眸子泛着点点星光,像是两道幽泉般看着他,让他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愧意。
他的双臂就像铁圈一样,紧紧地环住了她,让她挣扎不得,这样躺在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气,实在是太暧昧了。
她现在只想早点摆脱他的束缚,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
楚王简直看不懂她了。
这丫头的脸变得也太快了,前一刻还横眉冷对咬牙切齿,眨下眼的功夫,她就变得风平浪静心平气和,她的鬼心眼里又在玩什么花样?
他方才气急之下说的这些话,要是换个旁的女子听了,怕不是要大骂自己轻狂孟浪,要不就羞得无地自容,偏偏她听了之后,一脸的无动于衷,倒像是自己放了个没味儿的屁一般。
看着她一脸平淡如水,他不由讪讪地,虽然心中不舍,还是轻轻松开双臂,放她自由。
若水身子一挺,跃下地来,她咬着唇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举步便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楚王在她身后问道。
“回府。”若水看了看窗外,发现天色早已经大亮,一轮圆日高高悬在空中,心中大急。
自己被恶人掳走,一夜不归,恐怕府里现在肯定已经发现自己失踪了,丞相老爹知道了,肯定会担忧之极。
一想到这里,她就急切无比,恨不得一步跨回府里。
“你就穿成这样回府吗?不怕被人误会?”身后,楚王的声音响了起来。
若水脚步停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穿着一身楚王的衣袍,又长又大,他说得不错,自己要是穿成这样回府,怕不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她回头瞥了一眼地上那件自己换下来的衣衫,湿漉漉的一团,那只是一件她睡觉的时候穿的寝衣,就算是干的,也无法光明正大地穿出门去。
“不知楚王殿下可否借我一套婢女的衣裙?”若水犹豫了一下,抬眼看他。
楚王却摇了摇头。
“怎么,楚王殿下如此小气,连一套婢女的衣裙也舍不得借吗?”她心中有气,冷冷刺了他一句。
他摇头道:“不是本王不借,是本王府中从来没有婢女丫头,本王从哪里弄婢女的衣裙给你?”
没有婢女丫头?若水狐疑地打量着他,他们这些王孙贵胄,哪一个府中不是养着娇妾美鬟,莺莺燕燕无数,旁的不说,就说那个渣男君天翔,自打和若水订婚之后,还一连收了四五个貌美的丫头进房,只是原身若水这个软蛋,明明知道,却不管不问。
这会儿听楚王说他的府中没有婢女,她如何能信?
“好吧,没有婢女,那请殿下赏赐一件您的……您的房中知己所穿的衣裙,总可以吧?”若水咬了下嘴唇,把话说得含含糊糊。
楚王一下子失笑出声,这个鬼丫头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
“房中知己?柳姑娘,本王的房中,可只有你一个姑娘,莫不是你说的是自己?”他调侃道。
若水的脸微微一红,好罢,他要遮遮掩掩,她索性挑明了。
“请问楚王殿下,您府里有没有二房?姨娘?小妾?通房……”
若水说一样,楚王就摇一下头,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当他是花心汉吗?
不等若水说完,他就打断了她。
“柳姑娘,本王可以告诉你,你说的这些本王通通没有。本王府中,除了你之外,再无第二个女子,姑娘可信?你是本王带回府里来的唯一一位姑娘!”他灼灼的目光又变得浓烈炽热。
通通没有?
若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她的目光落在他长袍遮住的双腿之上,蓦地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府中没有这些女子,原来是因为……他不行!
怪不得他昨晚上没有趁机要了自己,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若水抚了抚胸口,暗叫侥幸,同时抬起头来瞅着他,似笑非笑。
楚王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希望鬼丫头能看到自己对她的一颗火热真心,哪知道她的目光却并没看他的眼,而是转来转去,在他的下半身停留了好一会,然后抬眼看他,目光中有一抹同情,还带点隐隐约约的揶喻。
楚王怔了怔,她这是什么眼神?古怪得很。
若水此时心里却在想,这不能雄起的病症,想来也是因为他身虚体弱导致,对她来说要治愈也并不是什么难症,他昨晚救她免遭厄运,她正觉得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不知如何偿还,不妨就帮他一次,帮他治腿之后,顺便再让他恢复男性的功能。
“楚王殿下,您放心,您救了我,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帮您治病,让您的双腿尽快恢复行走的能力,保证您日后能、能……嗯,能做个真正的男人。”
若水看着他,诚心诚意地说道。
以后……做个真正的男人?
楚王不由皱起眉,这话听起来……真别扭。
他现在难道不是真正的男人?
他也是绝顶聪明的人,脑子里只略略一转,忽然明白了若水言下之意,一下子涨红了脸,火冒三丈,敢情这丫头是在拐弯抹角地说自己……不行!
自己行不行,她难道还不清楚?
多少次和她亲热缠绵的时候,他都苦苦忍住,憋得不知道有多辛苦,这丫头却反过来却说自己不行!
他咯吱咯吱地咬着牙,双手握成拳,恶狠狠地瞪着她。
他真想不顾一切地上去扑倒她,彻底让她知道,他到底行不行!
若水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意吓了一跳,马上她就明白了,这楚王殿下被自己说破了隐情,恼羞成怒了!
“那个……楚王殿下,您放心,你的病症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向外人提起一个字,这是医者为病患保守秘密的职业操守,您可以绝对相信我。”若水赶紧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
楚王生生地被她一脸的认真严肃气乐了,这丫头究竟是从哪儿蹦出来的,简直是他生命中的魔星!
她一句话能把他气个半死,又一句话能把他逗乐,这世上能这般操控他的情绪之人,唯她一个!
他努力板着脸,不让她看出自己脸上的笑意,打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道:“你稍安勿躁,本王已经派人出去采买你穿的衣衫服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送来了。”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手掌在轮椅上一按,那椅子转了个半圆,用背对着若水,像是在生闷气。
若水看着他的后背微微发抖,似乎气得不轻,又转身背对自己,一副无颜面对自己的情形,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们男人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有了病,却遮遮掩掩地不肯承认。
殊不知楚王背过身去,正在苦苦忍笑,忍得胸口都疼了。
这个鬼丫头,洞房花烛之夜,他一定会让她知道,自己有多行!
房门上突然起了敲啄之声,一名男子的声音在门外沉声禀告:
“启禀王爷,您吩咐的东西,已经全买回来了。”
“送进来。”楚王回过身来,沉着脸,声音冰冷傲然,已经恢复了他往日在人前高高在上的模样。
房门被轻轻推开,两名身材高大的护卫抬着一只朱漆缠枝莲花纹的大箱子,带着四名婢女打扮的少女走进房来,见了楚王,躬身行礼。
楚王一双锐利的目光在那护卫身后的四名婢女身上一扫而过,那四名少女的头都俯得低低的,一副恭谨小心的模样,瞧上去倒还本份。
他一眼扫过,便知这四个少女都是寻常女子,并不会武功,便放下心来。
“箱子放下,你们四个留下来,好好地服侍柳姑娘盥洗更衣,你,推我出去。”楚王简短地下了命令,其中一名护卫正好奇地偷眼看着若水,被楚王冷冰冰的眸光一扫,身上一寒,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一声,推着楚王向门外走去。
若水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抬了抬秀眉,对那四名婢女道:“我不需要人服侍,你们都出去吧。”
她习惯了亲力亲为,这种衣来伸手的贴身服侍对她来说反而让她不适,且不说她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更何况这身体上现在还遍布着一些羞人的痕迹。
四名婢女听她这样说,脸上都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垂着头,却动也不动。
一名婢女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对着她怯生生的一瞬,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求道:“柳姑娘,就让奴婢们服侍您吧,奴婢们刚刚被王爷买进府中,如果没有服侍好您,王爷肯定会把婢子们赶出王府的,请柳姑娘开恩,给奴婢们一个机会。”
另外三名婢女也齐齐跪了下来,对着若水磕起头来。
若水无奈地揉揉额角,道:“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就磕头的,我又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不需要向我下跪。”
四名婢女怔怔地看着她,仍是跪在地上不动。
“都起来!”若水不耐地道,“我不赶你们走就是了。”
婢女们一听,齐齐松了一口气,这才一个个站起身来。
“你们四人,谁会梳头?”若水对着她们看了过去。
那名婢女说的有道理,她何必为难这些丫环们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易之处。
“奴婢会。”一名婢女小心翼翼地开口。
“好,那你一会儿帮我梳个头吧,不用太复杂,随便梳个发髻就行。”若水淡淡道。
“是,奴婢遵命。”那婢女露出喜色,对若水行了一礼。
若水看了看那只放在厅中的朱漆大箱,好奇地走上前,见箱上并未上锁,正要伸手去掀箱盖,两名婢女抢上两步,忙道:“柳姑娘,仔细您的玉手,这种活让奴婢们效劳。”
若水看了二人一眼,点了点头。
她知道,总得给这些丫头们些活儿干,要不然她们一个个地倒觉得自己不使唤她们,是嫌弃她们。
两名婢女轻轻地打开箱盖,只觉得眼前一亮,忍不住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若水向箱中看去,只见箱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女子用的物事,衣衫鞋袜,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应有尽有,件件精致华美,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华。
四名婢女被那些华丽的珠宝衣衫耀花了眼,只看得移不开眼珠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若水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轻轻摇头,这楚王真是个败家子,竟然买了这么多姑娘家用的衣物穿戴回来,他府中既然没有旁的姑娘,难不成全是买给自己的?
自己只有一个人,又哪里穿得了这许多,戴得了这许多?真是浪费!
不过对于他的好意,若水还是暗暗感激。
她伸手入箱,随意拿了一套衣裙,见还有相配的贴身小衣,脸上微微一红,想到这种类似于肚兜的女儿家的贴身私物,竟然是由楚王派出去的护卫买来,也不知那两个大男人去买这等女子用的物事,羞也不羞。
她闪身在屏风后面,自己换好了衣服,这才走了出来。
四名婢女登时觉得眼前一亮,她们方才也知道若水好看,但是见她穿着男人的长衫,不免有些不伦不类。这时见了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她,乌发垂腰,如瀑布一般,身穿一件湖青色绉纱衫,领口和袖口绣着水红色的蔷薇花,月牙白的长裙,风姿楚楚,飘然若仙,不由都瞧得呆了。
四人心中都道,怪不得王爷对她这般看重,这样的容貌风姿,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能够抗拒?
若水走到桌前,见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妆奁匣子,菱花铜镜和玉梳,还有一只只雕工精美的首饰盒,便坐下了来。
先前那名婢女小心地轻步上前,拿着玉梳,开始帮若水顺发。
另外三名婢女则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都是目不转睛的瞧着若水,脸上神情又是惊艳又是恭敬。
“你叫什么名字?”若水问身后帮自己梳头的那名婢女。
那婢女立刻垂手侍立,恭恭敬敬地答道:“回柳姑娘的话,奴婢以前名叫小怜,现在进了王府,有幸服侍姑娘,请柳姑娘为奴婢赐名。”
若水摇了摇头道:“你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我不是你们的什么主子,至于赐名什么的,那得找这里的主人楚王殿下,我还是叫你小怜好了。”
“是。”小怜神态恭顺之极。
她对若水的印象极好,容貌出众,性子也温和,丝毫没有架子。
而且传言中,楚王殿下素来不喜女子,府中连婢女都没有一个。楚王能买自己四人进府,全然是为了服侍这位柳姑娘,可想而知这位姑娘在楚王爷的心目中是什么位置,说不定,她就是日后的楚王妃呢,自己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服侍。
小怜手法娴熟地帮若水挽好了发髻,轻声赞道:“柳姑娘,您的这把头发真好,又浓又密,梳什么发髻都好看得紧呢。”说着打开了首饰匣子,想让若水挑选首饰。
盒盖一开,她只觉眼花缭乱,旁边的三婢也都看直了眼,这盒中所盛,样样件件都是她们不曾见过的精品。
小怜道:“柳姑娘,王爷对您真好,这些首饰的式样奴婢从来都没见过,想来定是今年最时兴的,您瞧,这蝴蝶的金丝须子打造得这么细,风一吹就一动,好像是真的一样。柳姑娘,咱们就戴这枚紫玉蝴蝶的步摇,好么?”
若水随意瞧了一眼,她对这些珠宝首饰没有半点兴趣,点了点头。
小怜拿起那枚紫玉蝴蝶簪,小心翼翼地帮若水插在发间,又轻声提议道:“柳姑娘,这如意斋的胭脂水粉是极好的,听说是用鲜花的花瓣挤出来的汁子,配着花露蒸酿出来的,极是难得,您的肤色白润晶莹,不需要用水粉,咱们淡淡地涂点儿胭脂好不好?”
若水摇了摇头,她对这些胭脂水粉的东西从来敬谢不敏,她喜欢脸上干干净净的感觉,不过听她提到了水粉,心中蓦地一动,想起了消失不见的老八来,忽然有点怅然若失。
老八不见了,小七也不见了,他们这些江湖上的刺客杀手,来无影去无踪,有必要这么神秘吗?就像小七,连个讯息也没留给自己,就这么消失了,他就不知道自己多为他担心?这个该死的家伙,等她见了他,非狠狠地给他个教训不可。
一想到小七,她的嘴角眉梢不由地浮起淡淡笑意,眼眸中露出晶莹璀璨的星光。小怜从镜中瞧见,这是进房后头一次看到她微露笑颜,盈盈浅笑间,宛如奇花初绽花蕊,让人心摇神驰,不由呆呆看得出了神。
若水也对着铜镜中瞥了一眼,见镜中的自己乌髻高耸,紫玉蝴蝶在发间轻轻摇晃,一张素颜清清爽爽,很是满意,站起身来,对小怜微微一笑,赞道:“小怜,你的手艺真好,多谢你了,这只镯子送给你,算是我的一点儿小小谢意吧。”
她伸手从桌上的首饰盒中取过一枚玉镯,拉过小怜的手,准备替她戴上,忽然觉得手中握着的这只手颇为粗糙,掌心和指腹布满了茧子,不由得一怔。
小怜的脸一红,手轻轻一缩,不好意思地说道:“柳姑娘,小怜自小家贫,家中又无兄弟,小怜虽然身为女子,却不得不做一些男子们干的力气活,把这一双手都磨得粗了,和柳姑娘您的纤纤玉指一比,真是羞愧。姑娘的厚赐,奴婢不敢领受。”说着慢慢垂下头去。
若水听了她的述说,不由对她起了怜念,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将那只玉镯替她戴在腕上,安慰她道:“你现在进了楚王府,便再也不用干那些力气活儿了,这也算得是苦尽甘来罢。这手指粗了又打什么紧,你还这么年轻,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这镯子,你就收下罢。”
“奴婢多谢柳姑娘赏赐。”小怜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细又长,含羞带怯地对若水飞快地瞬了瞬,又垂下了头去,对着若水行了一礼,然后低头抚着手腕上的镯子,脸上薄薄地透出一股红晕来。
若水这才发现,原来这名叫小怜的婢女长相颇为动人,尤其一双狭长的凤眼,宛如会说话一般,她轻轻笑了笑,放下小怜的手,不再说话。
旁边的三名婢女看着小怜手腕上的玉镯,都羡慕她的好运气,只是帮柳姑娘梳了一个头,就得了这么好的赏赐,真让人眼馋。
若水收拾停当,走到门前,打开了两扇大门,一眼就见到楚王正候在门外,看到她,眸光闪亮,对身后的护卫道:“眼光不错,本王有赏。”
那护卫一脸受宠若惊,躬身道:“属下不敢。”
若水看着自己上下焕然一新的服饰,虽然并不稀罕,但想到那满满一箱子的穿戴用具,想到他的细心体贴,便对着他行了一礼,道:“楚王殿下,多谢费心,若水先行告辞,我欠您的银子和这件衣衫首饰的价钱,会很快给您送进府来。”
她想起自己不止欠了他一个人情,更欠了他一大笔银子,轻轻咬了下唇,心下觉得懊恼,她欠这楚王的东西怎么越来越多了,还都还不清!
她素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偏偏一次又一次地欠了他,这滋味让她很是不爽。
楚王扬了扬眉,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幽深的双眸看着她,忽道:“本王送你回去。”
若水吃了一惊,忙道:“不必了,楚王殿下只需派人带路送我出府门,我自会回家。”
他送她回去?要是落在她丞相老爹的眼里,那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楚王昂了头,转头吩咐身后的护卫道:“马上备车,本王要送柳姑娘回府。”丝毫不理会她的拒绝。
若水瞪着他,他执意要送她回府,是想要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她半夜被掳,估计府里发现自己不见了,已经不知闹成什么样,他还要再来添乱不成?
“楚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她皱着眉,声音带着隐隐的质问。
“你以为本王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自己独自回去,就会平安无事?”楚王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反问。
“你是说……”她眉心蹙得更紧,有一种隐隐的不妙之感。
“真是个傻丫头!”楚王忍不住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的那股聪明劲哪儿去了?你在百花宴上大出风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得罪了谁?那人会放得过你?你自己想想,昨夜会何会被为人掳走,你府中有没有那人派去的探子,你想要平平安安,可有没有想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哼!若不是本王昨夜放心不下……”
他突然闭上了嘴,恨恨地瞪她一眼,转过头去。
若水被他那声“傻丫头”弄得脸上一红。
他和她压根就不熟,他居然这么叫她!她该反感的,可说也奇怪,他这么叫她的时候,她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就像他是自己一个极熟悉极亲近的人一般,语气中又是嗔怪,又是关切。
她怔怔地听他说着,直到他说到最后一句,嘎然而止,越听越是心惊,直恨自己真是疏忽大意,竟然不知身边潜在着这般危险。这么说,他昨夜救了她,并不是偶然,而是察觉到她会有危险,这才出现在她周围?
想到这里,她不由抬起眼,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却扭过脸,不去看她含着感激的目光。
若水叹口气。
说起来也怪不得她,一直以来,小七都伴在她身边,形影不离,以小七那般高强的身手,她自然不会担心有人会害得到自己。
可昨夜小七突然消失不见,她担心忧急,竟然把此事忘得精光。
不过就算她知道警醒,就凭她现在这点三脚猫的内力拳脚,面对那四个江湖上的恶人,也万万不是对手。
若水心头突然涌上一阵委屈。
这个该死的小七,关健的时刻去哪里了?他知不知道自己昨夜差点就遭了旁人的暗算毒手?等他回来,她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跺了跺脚,极低极低地骂了一句:“死小七!”
他的耳朵动了动,回过头来,眸光中透着淡淡的关切,道:“冷么?多穿件衣裳吧。”
她纤长窈窕的身姿如柳,亭亭地站在他面前,春风拂过她的衣角,竟然给他一种弱不胜衣的感觉,不管他知道眼前的姑娘看似柔弱,实则强韧得像几十年的老竹子,还是起了怜惜之心。
若水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问愣了,摇头道:“我不冷。谢楚王殿下关心。”
“不冷?怎么都打喷嚏了?”他修长的眉梢动了动。
若水一怔,她什么时候打喷嚏了?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自己方才叫的名字,没想到自己叫小七,听起来倒像是打喷嚏,这倒有趣,以后见了小七,一定要拿这个好好捉弄他一番。
她的嘴角不知不觉地翘了起来,眼眸中笑意浅现,楚王一直目不转睛地瞧着她,见她的眼神变得朦胧,像是笼着一层轻纱薄雾,越发的迷离动人,不用问,也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他心中一甜,目光中更是变得柔情款款,可惜若水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半点也没瞧见。
这个秘密,一定要寻个机会早点对她吐露才是。
还有她的安危,是他最为担心的地方,他现在已经在帝都中露了形迹,再也无法贴身保护于她,而自己身边的护卫身手最高的就是青影,若是派青影暗中相护……
他脑海是蓦地闪过昨夜她紧紧抱住青影的画面,登时一阵烦躁恼火,不行!绝对不行!
不是他不放心自己的贴身护卫,而是她……她太过美好诱人,他不放心任何男人出现在她的身边。
就连他这般心智如铁,视天下女人为无物的铮铮男儿,都在和她的日渐相处中,不知不觉地沦陷进去,试问这世上还有何人,能在她的面前把持得住自己?
自己喜欢上的姑娘太美太好,还真是个让人烦恼的问题!
过不多时,护卫前来禀告,说马车已经备好。
楚王点了点头,一挥手,那护卫会意,上前推着他的轮椅,往外就走。
若水身不由己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忽又顿下,叫道:“楚王殿下!”
“嗯?”楚王并未回身。
“我自己回府就好,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可以应付。”若水挺了挺胸,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有信心能处理好一切。
“你当真能应付得了?”楚王伸手在椅上一按,那轮椅一转,已经面对着若水,幽黑的眼眸沉静如水。
“不错。”若水昂着下巴,她才不在乎旁人乱嚼什么舌根,自己并未做错任何事,问心无愧,那些人能用来害她的,无非是往她身上泼脏水罢了,人言可畏,可她不畏!
楚王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点讥讽。
“你不在乎自己的声名,那你丞相府的声名也不顾了吗?”他又是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淡淡地反问道。
若水悚然一惊,他这话正说中她心中最在意的事情。
她想到百花宴前,丞相老爹郁郁寡欢的模样,心中就是一阵揪痛,她在百花宴上扬眉吐气,一来是为原身若水出气,二来也是想让丞相老爹重现昔日风光。
她想起自己回府那日,门前车水马行,宾客盈门,柳丞相一脸的喜气洋洋,若是因为她,而让丞相府遭人非议,让柳丞相再次蒙羞,那她怎么对得起柳丞相对自己的疼爱之情?
想到这里,她凝神看着楚王,楚王端坐椅中,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难怪他非要送自己回府,莫不是他已经想到了对策?
“你有什么好法子?”她迟疑了一下,问道。
“你不需多问,只要相信本王,只要有本王在,绝不会教任何人欺侮于你。”楚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坚定地道。
他这番话说得诚挚之极,让若水心中一动。
相信他?
他已经一连骗了她两次,让她怎么再去相信他?
如果真让他送自己回府,若是他当着柳丞相面前一口咬定,自己昨夜是在楚王府度过……再借机开口向柳丞相提亲,那自己可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果真如此,她岂不是亲手带回去一匹狼?
“你尽管放心,本王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借机要挟你嫁予本王,本王不屑于做那趁人之危之事。”他似乎对她的想法了若指掌,正色说道:“婚姻大事,总要你情我愿,本王不会逼你,两天之后,本王会去参加你的选婿大会,并会倾尽全力,拔得头筹。不管成与不成,本王都不会纠缠于你!柳姑娘,你可相信本王?”
他说这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抬起,神情傲然,目光一扫,大有睥睨一切的架势。
他这般神态,让若水不由自主又想到小七。
小七也是这般骄傲自负的抬着下巴,对着她许下相守一生的承诺。
此时此刻,看着楚王,一股软洋洋的暖意从心底油然而生,她忽然感觉到,他就像一株枝桠繁茂的大树,又像是一只雄伟苍劲的苍鹰,张开了他强壮的羽翼,把她护在身下,不教她受到一丝伤害。
太后宫中,她四面楚歌,情势危急的时候,也是他挺身而出,竟然拿自己的头颅替她担保,若不是他为自己出头,恐怕现在的自己早就被姚皇后打死打残,下场凄惨无比。
还有自己在遭人飞刀暗算从空中跌落的时候,怎么会有这般巧法,恰好跌落在他的身上,这才毫发无损,他这般的身手,定是看到自己遇险,出手相救。
昨夜,也是他心思慎密,察觉到自己会遭逢危险,他方才亲口说过,他放心不下……
若水的直觉告诉她,楚王绝不会伤她害她,他方才说的话,亦全是出自真心,有他在,他就绝不会让人欺侮了她去!
“好!”若水不再犹疑,她愿意相信他这一次。
楚王看着她,微微一笑,若水不由自主地,也回他一笑。
二人这么相视一笑,那股相持在二人之间的别扭气氛一下子变得荡然无存。
“走吧。”他收敛了唇边的笑意,将轮椅转了过去。
“楚王殿下!柳姑娘!”
突然一个声音在二人身后响了起来,楚王皱起眉,不耐地转过身去,若水也好奇地循声看去。
小怜从房中出来,快步往楚王的方向跑来,楚王身边的护卫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
小怜低垂着头,扑通一声对着楚王跪了下去,她不敢抬头,目光盯着楚王的衣摆,小声说道:“楚王殿下,奴婢大胆,想求楚王殿下能够放奴婢出府,奴婢愿意给自己赎身。”
楚王抬了抬眉,目光向那护卫淡淡一瞥。
那护卫只觉得背上爬了一层冷汗,楚王的目光中含着警示之意,显然对他办的这事很是不满。
那护卫瞪着小怜,大是恼怒,这丫环刚买回府来就闹着要给自己赎身,还当着王爷的面前,是故意给自己捣乱的吗?
“你要赎身?你哪来的银子?”那护卫恨不得对跪在地上的小怜重重踹上一脚,只是当着楚王的面前,他不敢放肆。
“奴婢、奴婢用这个赎身,行吗?”小怜怯怯的双手捧上一只圆润通透的白玉镯。
若水不由挑了下眉,这镯子正是她刚才送给小怜的。
那护卫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方才出府采办的人就是他,这镯子是他从珍宝斋挑来的,他怎么不识?
“好啊,你这丫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东西!启禀王爷,她手上的这枚镯子是属下刚刚买回来的,一起放在那只箱中,这丫环竟然偷了出来给自己赎身。请王爷治这丫环的罪。”那护卫怒视着小怜,一把从她手中抢回了白玉镯,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到楚王面前。
楚王眉心一蹙,目光清冷,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小怜,正要发话,若水突然上前一步,淡淡说道:“楚王殿下,这只玉镯是我送给她的,不是她偷的。”
那护卫愣了一下,不解地看了若水一眼,又偷眼瞄了瞄楚王,不引人注目地悄悄后退,闭上了嘴巴。
“本王送给你的物事,你不喜欢,就随随便便地拿去送给奴婢么?”楚王斜眼看着若水。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那说话的口吻若水一下就听出来了,他不乐意了。
这楚王怎么和小七一样小气啊,若水不满地心中嘀咕。
“楚王殿下,这手镯不是我随随便便地拿去送人的,因为小怜帮我梳头,为了表示感谢,我才送给她的,如果楚王殿下不满意,这位护卫大哥,这玉镯你花了多少钱,我明天就把买镯子的银子给你一起送过来。”
楚王身后那护卫愣了,呆呆地看着若水,又看了看楚王,只见自家王爷的脸色不太好,更是一个字也不敢出声。
“你是说本王小气?连只镯子也舍不得赏给下人?”楚王听她口口声声的银子银子就觉得不爽,他知道她现在不缺的就是银子,那君天翔可是整整输给她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还把自己珍贵的私章都给了她,一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就一阵发堵。
她想要银子,他就没有吗?他有的东西不比那君天翔少半分。
若水被他突然发作的别扭劲弄得哭笑不得。
这人平时傲然霸气,可心眼小起来,简直比针尖儿还小。
“既然楚王殿下如此大方,小怜,赶紧谢殿下赏赐,这只镯子不是我赏你的,是楚王殿下赏的,记住了吗?”
若水淡淡道,索性顺着他的话借坡下驴。
小怜极是聪明,立刻对着楚王磕了个头,道:“奴婢谢楚王殿下赏赐!”
楚王斜眼瞅着若水,见她眸光中闪着一丝玩味,脸上有些小小的得意,心头那股郁闷不知不觉就消散了。
她喜欢的,就是他喜欢的,他送她的东西,她爱赏谁,都由得她,只要她开心就好。
不过对那个丫头,他还是一眼也不去瞧,只是摆了下手,连话也懒得说。
“小怜,王爷让你起身,起来吧,别跪了。”若水见小怜低俯着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忍不住说道。
小怜悄悄抬头,对着若水感谢地看了过来,忽然膝盖一转,对着若水又磕了个头,道:“启禀王爷,奴婢想跟在柳姑娘的身边,侍奉柳姑娘,求王爷开恩,求柳姑娘答允。”
若水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
不由地向楚王看了一眼。
楚王听了小怜的话,心中却是一动。
他眸光一扫,看向身后的护卫,那护卫见王爷目光中透中探询之意,忙点了点头。
楚王便知这小怜家世清白,是可靠之人。他正担心若水,如果让小怜陪在她的身边,帮自己传话递送消息,倒是方便。
若水看着小怜,小怜也正偷着抬眼看她,那会长长的凤眼中透出楚楚可怜的神气,充满了哀求之意,让她的心一下子软了。
这小姑娘方才服侍自己梳头,手法伶俐,看上去也稳重大方。别的不说,单从她对楚王殿下的神色上便瞧得出来。
其余那三婢虽然一直垂着头,但暗中无不偷眼相看楚王,似他这般风姿动人的美男子,自是处处夺人眼球,只有这小怜,竟然对楚王的绝世之姿无动于衷,一眼也没去多瞧。
就凭这点,若水便对她有了几分欣赏。
她说要跟随自己服侍自己,她自然是愿意的,只不知那楚王会不会乐意?
他连自己送给丫环一个手镯都斤斤计较,恐怕不会这么大方答允吧。
她正琢磨,就听到楚王的声音不急不缓地道:“你既然喜欢跟着柳姑娘,就随柳姑娘去吧,只是不知道柳姑娘是否愿意。”
若水大出意外,向楚王瞧去,见他脸上并无半点不快之色,便点了点头,道:“我自然同意。”
小怜大喜,刚要对若水磕头,若水已经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道:“你既然跟了我,就该知道我的脾气,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是,小怜今后一定好好服侍柳姑娘。”小怜乖顺地站在若水身后,微微垂头,脸上喜悦无限。
若水想起她那粗糙的双手,想起她如果真陪着自己,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不再让她吃小时候那种苦。
“你先带这个丫头出去,另找辆马车,跟在后面。”楚王对护卫使了个眼色,淡淡道。
“是!”护卫会意,大声答应,带了小怜先行离去。
“楚王殿下,咱们可以走了吗?”若水看了看天色,神情有些焦急。
“你回府之后,要万事小心,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本王帮忙,就告诉那个丫头,本王自会有法子知道。”楚王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若水不由嘀咕,怪不得他这么好心地让小怜跟了自己,原来是想在自己的身边安排一个密探,那自己的一举一动岂不全都落在他的眼里?
“你放心,本王不会让那丫环去刺探你的行动,只是想让她陪在你身边,有个照应,本王好放心。”
楚王仿佛又看穿了她的心事。
若水觉得楚王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睛就像是探照灯一般,她心里想的,无不被他料中,这种总是让他看破心事的感觉,让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等若水出了楚王府,看到门口停立的那辆马车时,不由抽了口凉气,那是一辆琉璃七彩华盖马车,拉车的四匹骏马毛色如雪,神骏如龙,在阳光照射下,车上镶嵌的琉璃瓦折射出万道霞光,流光溢彩,让她一瞬间目眩神迷。
这楚王究竟是要闹哪样啊?
他准备了这么一辆拉风的马车送她回府,只怕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视线的焦点,他是怕全城的人都不知道他和她在一起么?
看来他果然是没安好心。
两名护卫一起合力,将楚王连人带椅搬上车,这大门口人多眼杂,不比自己府中,该小心的地方楚王自是不会露出破绽。
“柳姑娘,你不上车,是准备走回府吗?”他瞟了她一眼。
“我、我去和小怜坐一辆车。”若水心里有气,看了一眼这辆豪车旁边停着的一架青油布车,迈步走去。
她才不要和他坐同一辆车。
“上来!”楚王拧着双眉,命令道。
她充耳不闻,理也不理。
“否则……”他没说下去,但话中的威胁意味十足,虽然他没说否则如何,若水还是一个激灵。
好,同车就同车,她就不信这楚王能吃了自己不成。
车夫极有眼色的搬来一只脚凳,放在车前,让若水上车,若水轻步踏上,楚王这才松开眉头,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摇着轮椅,回去车厢。
进了车厢,若水呆了呆,环视周围,暗暗啧舌。
不得不说,这座马车果然是皇家气派,车里的面积大得像座小屋子一般,椅榻茶几,排放得整整齐齐,几桌上还放着几样鲜果糕点。
楚王对着桌上的食物瞄了眼,“饿了么?吃吧。”
他见若水进了车厢眼睛就盯在那几样点心上,暗暗好笑,知道她素爱吃甜食,这才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在路上让她填填肚子的。
若水也不客气,走到榻前坐了下来,见架子上还放着一把茶壶,装着满满滚烫的一壶香茶,抬眸看了看楚王。
想不到他这人目空一切,却心细如尘,连香茶点心都备了。
她也着实饿了,吃了几块点心,喝了几口清茶,觉得脑子也越发的灵活了。
楚王只是看着她吃,自己却一块也不曾入口,他极爱看她吃东西的样子,仿佛她吃的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一般,这些点心都是她素日里最喜欢的,她喜欢的,他又岂会和她抢食?
若水拈了一块玫瑰芙蓉香糕,正准备往嘴里送去,忽地想起一事,问道:“楚王殿下,你说昨夜把我掳走的四个恶贼,是受人指使?”
“不错。”他点点头,这个笨丫头,现在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不太迟了点么?
“指使之人,可曾问出来了吗?”他既然救了她,那四个家伙肯定落入了楚王的手里,依他的性子,纵是铁嘴铜牙,也会被他撬开嘴吧!
楚王摇了摇头,不愿多说。他不想让她太过担心,这等危险之事,总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那昨日暗中施放飞刀之人,和昨夜掳我的那四人,可是一伙的?莫非同一个人派来的?”若水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子想到了关键所在。
“或许。”楚王的回答模棱两可,这丫头得罪的人还当真不少。
若水见他闭了眼睛,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索性也不问了,只是轻皱着眉头,暗暗思忖。
车厢中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车轮压在路上的辘辘声,和马蹄上的钉铁踏在路面上清脆整齐的哒哒声,单调而枯燥。
若水想着想着,便觉得神困眼乏,合上眼睛,身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楚王这才睁开眼来,目光中闪露温柔,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这次送她回府,就像是送一只羊入虎口一般,那丞相府表面上看防卫森严,但是在江湖高手的眼中,便如无人之境,若是四兽的主子再次出手,自己要怎样,才能保得她的安全?
他好看的双眉紧紧皱了起来。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不顾一切地把她留在自己的府里,只有那才安全,只有她在他的身边,他才会彻底放下心来。
但是,现在的她好不容易不再对自己横眉冷对,态度缓和,他不想再激怒她。
现在告诉她实情么?
他张了张嘴,看着她一脸的倦容,又不忍打扰她的好眠。
她昨夜受的惊吓够多了,且让她好好休息一忽儿吧。
她曾答允为自己治腿,他明日便下帖请她过府治病,光明正大地见她,到时候寻个时机,再告诉她也不迟。
只是今夜……不知那四兽的主人会不会有所行动,自己还是要想一个妥善的法子才好。
楚王也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与此同时,姚皇后的凤仪宫中。
一个细白甜瓷的茶盏被猛地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热茶瓷屑飞溅而出。
碧荷跪在地上,脸色苍白,低垂着头,被滚烫的茶珠溅到了脸上,强自忍住,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蠢货!笨蛋!通通都该死!本宫让你办的事,就是这个结果?”姚皇后愤怒的声音高亢尖锐,扬起手来,对着碧荷的脸就是重重一掌。
一声脆响,碧荷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她不敢稍动,继续保持原来的跪姿,嘴角流下一道血痕,她也不敢擦拭,小声道:“娘娘请息怒,是奴婢办事不力,奴婢该死,请娘娘责罚。”
“你是该死!还有那四个家伙,全都该死!”姚皇后恼怒之极,对着碧荷又是重重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碧荷身上虽痛,仍是爬起来继续跪好,连连磕头,道:“娘娘息怒,奴婢会安排下去,立刻取了那四人的性命,决不会留下活口,以免牵连到娘娘身上。”
“人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你以为这事会那么容易办?”姚皇后挑眉,随后冷笑一声,“哼!这四个不过是走狗奴才,死不足惜,他们的狗命,本宫毫不在意。只不过,那人……”她皱眉沉吟。
“娘娘您请放心,那人绝对可靠,而且他并不知道娘娘您的身份。奴婢派的人,绝对会为娘娘保守秘密。”碧荷信誓旦旦地道,她偷瞧姚皇后的脸色,已经渐渐缓和下来,显然心中已经另有了计较。
“那就好。”姚皇后轻舒口气,眉头又是一皱,道:“你说那梅山四兽被挂在城门口,还被割了那东西,可打听到是什么人做的?”
“下手的人没有留下半点线索,只不过……奴婢猜想,或许是、是那柳若水身边的人。”碧荷小心翼翼的答道。
“那贱丫头身边会有这等高手?我却不信。”姚皇后摇了摇头,想了想,道:“碧荷,你说会不会是这四兽做的恶事太多,惹怒了某位高手,这才出手惩治,并将人挂在城门前示众?”
碧荷眼前一亮,恭维道:“娘娘心思灵敏,或许真是如此。”
“却不知那四兽得手了没有?若是得了手,破了那丫头的身,也算是为本宫稍稍出了这心头之恨。碧荷,那贱丫头现在何处?”姚皇后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禀娘娘,奴婢已经打听过了,这柳若水现在并不在相府之中,据咱们派在柳相府的探子说道,今儿一大早,就不曾见过她出现,说不定,那四兽当真是掳了她出去,她现在何处,相府中却无人知道,就连她的贴身丫环也不知晓。”
姚皇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四兽虽蠢,倒也不是全然的废物。不管他四人是否得手,本宫都安排下了妙计,对付那小贱人。那小贱人不在府里?难不成被人救了去?又或是那四兽得了手,这小贱人自觉无颜见人,寻了短见?碧荷,你叫人时刻盯着,若是小贱人一回相府,速速回禀。”
“是,娘娘。”碧荷看着姚皇后眼中露出的狠意,恭顺地应道,“只不知娘娘安排了什么妙计来对付那柳若水?”
“附耳过来。”
姚皇后在碧荷耳边低低嘱咐了一阵,碧荷连连点头。
“你现在就去安排,不管四兽是生是死,都要给本宫弄一份口供出来,还有,那两个嬷嬷,一定要封好了她们的嘴巴!”姚皇后厉声道。
“是,娘娘。”碧荷对着姚皇后又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匆匆向外走去。
“柳若水,不管你是否还是完璧之身,本宫自有法子让你变成残花败柳,哼!只要你活着,本宫就会让你比死了……更加难受!”姚皇后低低自语道。
碧荷脚下微微一顿,然后仿佛什么也没听到,面无表情地离开。
若水正在车中打盹儿,忽然觉得一直前进的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得护卫的声音低声禀道:“启禀王爷,前方不知何故,聚集了一大群人,堵住了道路,前进不得。”
楚王皱了下眉,轻声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出了什么情况。”说完抬眼向若水瞧去,生怕惊醒了她。
哪知若水已经听见,睁开双眼,见楚王正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心中轻轻一颤,他的眼神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小七。
为了掩饰那抹异样的感觉,她轻轻别开眼光,掀开车窗一侧的帘子,向窗外瞧去。
果然看到前方聚集了好大一群百姓,乌压压地围成了一个圈,堵住了路,人们的脸上都是激动愤怒的表情,叫骂着往圈子里面冲,而且人流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不多时,楚王派去的护卫挤得满头大汗的回来禀告道,说是前面发生了骚乱,据说是今天早晨在城门口发现了四个赤条条没穿衣服的男人,个个都被去了势,高高地悬挂在城门口,经察探得知,这四个男人一死三活,竟然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混号叫梅山四兽。
官府中曾派了无数人追捕四人,都被四人逃脱,却不料会被人收拾成这般模样挂在了城门口示众。
大理寺派衙役们将尚还有气的三兽解了下来,押往监牢待审,不料,在途中被群情激昂的百姓们拦了下来,这梅山四兽作恶多端,众百姓恨之入骨,忍不住扑了上去,对着三兽拳打脚踢,手撕牙咬,恨不得把三兽活活吞吃到了肚中。
衙役们拦都拦不住,这三兽有今天的报应,也算是罪有应得,看着让人解气,但是上面下了严令,这三兽一定要留住他们的性命,万万不能让三人死了,只好奋力阻拦,唯恐百姓们失手把三人痛殴至死。
那护卫说完,恭恭敬敬地站在车前,等着楚王的示下。
“速派人去宫中调一队御林军来,驱散人群。”楚王摆了下手,“咱们绕道而行。”
那护卫答应了,吩咐车夫绕路,然后骑着快马进宫传讯去了。
若水把那护卫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梅山四兽,莫不就是昨夜掳走自己的四人?
原来这四人的下场竟然是被剥光了衣衫,变成了太监,还高悬在城门口示众!
不用想也知道,做这事为自己报仇出气的,就是眼前的这位楚王。
这手段真是干净利落,毫不容情!
想到这里,若水看向楚王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感激。
“楚王殿下……”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只说一句道谢的话,毫无诚意,可是,她要是不说,心中却过意不去。
“你不必向本王道谢。”他看她一眼,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本王只是见不得这四兽作恶多端,这才出手惩治,何况,本王也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你……你是说,他们、他们……”若水听出楚王的言下之色,失色道。
“不错,他们想如何对你,本王就如何对他们!这四个该死的畜生!”他想起那幕后主指的黑手,狠狠咬了下牙。
她竟敢派人欺侮他最爱的姑娘,他会让她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只不过,一定不能操之过急,他还要继续忍,忍到时机成熟,查明真相,抓住她的把柄,然后把她的势力连根拔起,再然后……
他目光闪动,开始想着下一步的计划如何进行。
若水悚然心惊,她几乎不敢想像,自己落在那梅山四兽手中,会是怎样一个凄惨的下场。
若不是楚王昨夜救了自己,那今天被剥光了衣服吊在城门口的就是自己!
试想一名大家闺秀,不但被人凌辱,还被吊在城门口寸缕不着的示众,这是多大的羞辱,别说是一个闺中少女受不了这等污辱,定会愤而自尽。就算是来自现代的自己,只怕也承受不起!
这是生生要逼死自己的节奏啊!
这暗中主使的人,当真是心肠毒辣到极点,真不愧是最毒妇人心!
若水紧紧地握住拳,心中一阵一阵地后怕。
楚王看着她那逐渐发白的脸色,心中又怜又疼,情不自禁地想要拥她入怀相慰,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手臂轻轻一抬,又静止不动。
若水心想,如果昨夜有小七在自己身边,自己何至于受此羞辱!
一想到小七,她狠狠咬了下唇。
这暗中主使之人,已经呼之欲出,她一计不成,保不定还有后招,小七此时去向不明,若是她再派江湖人士来对付自己,该怎么办?
宫斗什么的软刀子她不怕,她现在怕的就是硬碰硬,自己的身边没了小七这道屏障,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毫无自保之力。
她不由绞紧了双眉,忖思对策。
楚王伸手取下细白青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了给她。
若水正在沉思,顺手接过,一饮而尽,茶水清香烫热,余香满口,热茶入腹,她只觉变得冰冷的四肢渐渐回暖。
她抬眸看他,这才回过神来,他一个衣来伸手处处要人服侍的高贵皇子,居然亲自倒茶给自己?而自己还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来喝了?
楚王没有理会她诧异的眼神,从她手中取回空杯,续了茶,却不给她。
“现在才知道怕了?”楚王斜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若水噎了一下,她也知道自己那天表现得太过出彩,搅和了姚皇后的好事,她这样对付自己,自己原本应该料到才是。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时刻陪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小七……不见了。
“做人,有时候韬光养晦,比锋芒毕露更能活得长久,暗藏锋芒,隐而不发,未尝不是明哲保身的好法子。”楚王将茶杯放在自己唇边,轻啜一口,神情淡然。
若水闻言,身子轻轻一震,仿佛想到了什么,张大了眼睛看着他,楚王却不再看她,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茶杯,轻轻转动。
“你可会下棋?”楚王忽然问。
若水摇了摇头,奇怪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相干的事。
“本王小时候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棋艺。”楚王笑了笑,慢慢说道:“教我棋艺的师傅夸我天赋过人,进展极快,但是本王下来下去,却总是赢不了师傅,让我很是气馁,后来,师傅才对我说,因我个性太强,事事争先,锋芒外露,他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意图所在,他要我控制心性,含而不露,在双方实力悬珠的时候,可以示之以弱,然后谋而后动,才能出其不意,一举获胜。本王听了师傅的话,整整想了三天三夜,忽然想通了其中的道理所在,从那以后,本王棋艺一日千里,师傅他……再也不曾赢过本王。”
楚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唇边涌出淡淡的微笑,仿佛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
若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只见他神态平和自然,淡定从容,不带半点轻浮跋扈之气,和他之前留给自己的印象大相径庭。
他这话明里是说棋,暗中却是在指点自己如何做人。
事事争先,锋芒外露!
这八个字真是对她最中肯的考评,同时,也是她最大的弱点。
在她实力还远远及不上对手的时候,他提醒她要含而不露,谋而后动,这才是上上之策啊。
仿如醍醐灌顶,若水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忍不住对他深深注视。
不得不说,说出这番话的楚王,实在是让她刮目相看。
脱去了那层轻浮放荡的外衣,他实则是个极其聪明睿智和心思慎密之人。
他的双眸深幽如墨,闪烁着点点寒星,内蕴神光,倒是让她越发地看不透了。
若水轻轻咬了下唇,他的这番话,如良师,如益友,实在是让她获益良多。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哪!
若水只觉得他神秘莫测,不由地对他感到好奇起来,一双探究的眸光在他身上盘旋往复,楚王坦然地任由她打量,只是微笑不语。
这鬼丫头终于肯正眼看着自己了。
她清澈如水的眼波在他的脸上逡巡着,他嘴角含笑,温柔凝视着她,眼中脉脉含情。
蠢丫头,你还认不出我是谁么?
若水不由又是一阵迷惘,仿佛他是自己一个极熟悉极亲近的人一般。
难道,他和若水的原身相识?
她开始从记忆中苦苦搜寻他的影子,可直想得头都痛了,还是没发现半点他的痕迹。
原身若水应该没见过他。
难道……
心中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啊!我知道了!”若水忽然眼前一亮,拍手轻叫一声。
她猜出来了?
楚王的心怦然一跳,目含期待地看着她。
她现在对自己的反感已经消失,纵然是知道了真相,只怕也不会恼了他罢?
“楚王殿下,你的腿……”若水的目光停在他的双腿之上,秀眉向上挑起,聪明的止住了话头。
她方才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他说的那番话,再想到他明明武功卓绝,在人前却是一副行动不便的模样,这岂不正是他说的示之以弱,暗藏锋芒?
他这双腿不能行走,一直坐在轮椅之中,只怕是假的罢!
楚王轻轻吐出口气,提在胸口的一颗心缓缓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高兴,他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本王就这么点秘密,也被你发现了。”
他话中有着淡淡的揶揄之意,若水忍不住抿唇一笑:“楚王殿下的秘密,可不仅仅只有这一点罢。”
他这般处心积虑的伪装自己,定有所图,他暗中所藏的秘密……一定不少,自己还是少知道为妙!
楚王看着她绽如初花般的笑容,心中又爱又气,这丫头心思灵动,聪敏过人,可为什么就偏偏看不出自己呢!
“楚王殿下,您的秘密既然被我发现了,不知楚王殿下会如何对付小女子?”若水忽然收了唇角的笑意,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的神情。
楚王一眼就看出她眼眸深处含着隐隐笑意,虽浅,但落在楚王眼中,却是再熟悉不过。
这鬼丫头!又在捉弄人。
“我信你。”他目不转瞬地看着她,轻轻吐出三个字。
不知怎地,这简简单单地三个字,却带着无与伦比的信任,让若水心头猛地一震,她情不自禁地抬眸看向他。
鬼丫头,这天底下,你是我此生最信任的人,我愿倾尽所有,只为换你灿颜一笑!
他的眸光脉脉如诉,含着数不尽的柔情蜜意,若水一眼看去,便被他的眸光深深吸引,再也移不开眼。
她心神恍惚,不由轻轻叫了一声:“小七。”
楚王身子一震,几乎不敢相信地自己的耳朵,她、她认出他来了?
“嗯?”他试探着应了一声,缓缓向她靠近,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在他的掌心中轻颤,却并没抽走。
这让他的胆子又大了些,她肯让自己握她的手,说明她没恼。
他的心开始欢欣地跳动起来,伸出左臂,将她揽入怀中,两人相距极近,近到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她仰着头,一双眸子清亮中带着迷茫,看着眼前那双熟悉之极的眼睛,一颗心飘飘荡荡的,不知是梦非梦。
他的下巴在她光滑柔腻的脸颊上蹭了蹭,心里觉得无比满足,他闭上眼,静静享受这难得的柔情蜜意。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萦绕在鼻端,若水轻轻吸了一口,药气直透入脑,她登时从迷朦的梦境中醒来,眨了下眼睛,头向后一仰,定神看着眼前的脸庞。
该死的!
自己又被他的眼神蛊惑了!
他明明是楚王,自己怎地又把他当成了小七,难道是自己太过思念小七,居然产生了幻觉?
若水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被他揽在怀里,两人亲密相拥,登时又羞又恼,伸手用力一推,挣开了他的怀抱。
“怎么了?”楚王不意她这出其不意的一推,挑起了眉看着她。
方才还好端端地像个乖猫般偎在自己的怀里,现在又凶恶得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
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
若水气得挑眉瞪眼,她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楚王。
昨夜发生的事情,自己还能找到理由,是因为自己中了旁人的毒香失了本性,才和他亲热缠绵,可今天自己明明是清醒的,怎么会和他莫名其妙地拥抱起来!
她脸上发烧,眼中却冒着熊熊的小火苗,恨不得在他脸上烧出个洞来。
他被她的怒气看得莫名其妙。
伸手过去,想继续拉她入怀,她却猛地往后一缩,冷冷地道:“楚王殿下,请您自重!”
她又叫他楚王殿下了!
楚王拧起眉,不解地看着她,难道她方才,并没有认出他来?
果然如此!
怪不得她又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凛然不可接近。
他轻而又轻地叹了口气,自嘲地摇了摇头。
“方才是本王唐突了姑娘,请姑娘不要见怪,你放心,以后如无你的允许,本王绝不会再碰你半根手指,本王可以向姑娘你保证。”他凝视她,正色说道。
若水定了定神,见他神情庄重,想起方才也不能全都怪他,明明是自己一时迷惑,才没有拒绝,她抬起手,拢了下微微乱了的云鬓,笑了笑。
“楚王殿下,你我二人如果想要和平相处,还是相守以礼为好。”
和他在车上这一番倾谈,若水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如果他不对她存着非份之想,动手动脚,倒真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一言为定。”他唇边涌出淡淡的笑意来。
“一言为定。”若水轻轻点头,把头转向窗外,欣赏起窗外风景来。
她这般淡定从容的态度简直让楚王爱到了心里去!
他知道自己容颜绝世,风姿无双,比之八弟有过之而无不及,世间不知多少闺中少女,见了自己的容貌都为之目眩神迷,唯有这个鬼丫头,丝毫不为自己容貌所惑,更不因自己的高贵地位而有半分动容倾心,自己唯一能迷惑住她的,就是眼中这属于小七的款款深情。
可当她一旦清醒过来,马上和自己拉开距离,端庄守礼,心神如铁,竟不稍动。自己明明秀可夺人,她却视而不见,一眼不向自己多瞧。
对自己的这番情意,磐石不可转也。
自己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的目光也转向窗外,眼角眉梢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隐隐。
若水这时心平如水,她却不知道,因为她的失踪,已经在帝都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且说若水被掳,小桃一早发现小姐不在房内,心慌意乱之下,又不敢张扬,只偷偷告诉了林姑姑,二人在若水房里寻了半天也没发现半点线索,都是又急又慌,不知如何是好。
小桃想去禀报柳丞相,却被林姑姑劝住,林姑姑毕竟年长识多,考虑事情比较周全,她劝小桃不要声张此事,免得传扬出去,污了若水的闺阁清誉。
但是不知怎地,若水无故失踪的消息还是走漏了风声,很快就传到了柳相的耳朵里,而且闹得全府皆知,整个相府因为若水的失踪而乱成了一团。
柳相又气又急,亲自来到落霞阁中盘问,若水院中的仆妇们吓得胆颤心惊,一个个跪在地上都说不知道若水的去向,小桃哭得眼睛肿成了核桃,抽抽答答地说,昨夜小姐好端端在房中睡觉,一大早却不见了。
柳相到若水房中一看,见床上被褥凌乱,果然是睡过的模样,但是活生生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难道是出了意外?
他又焦急又担心,把府里所有的护院和下人们全都召集在一起,挨个审问,却没察问到半点线索,柳相气得直瞪眼,大骂府里的护院武士全是些没用的饭桶,只骂得护院们个个耷拉着脑袋抬不起头来。
柳丞相无奈之下,只好派出一些老成可靠之人出府暗里寻找,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搜寻,只嘱咐了家人暗中打听,唯恐此事传了出去,会毁了若水的清白名声。
吴氏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别提有多得意,她觉得终于抓到了若水的痛处,恨不得把此事宣扬得满帝都皆知,只是柳丞相下了严令,此事不得泄露出一星半点,否则,所有人乱棍打死。
吴氏表面答应,背地里早就派了心腹出府,逢人便说柳家大小姐夜不归宿,不知在何处私会男人的消息。她定要借着这桩事,让柳若水身败名裂!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的光景,柳大小姐不守妇德,半夜与人私通,至今尚未回府的小道消息就被帝都的百姓们炒得沸沸扬扬,几乎尽人皆知。
众人尽皆哗然,谁都料想不到,只不过是短短一日的功夫,前一日还被众人交口赞誉的第一美人,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人人唾弃的风流放荡之人,那些曾经在相府门前见过若水风姿的人,更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瞧上去冰清玉洁、凛然不可侵犯的柳大小姐,会是众人口中说的那种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许多好事之人纷纷向柳相府门前蜂涌而来,都想亲眼瞧一瞧这位柳大小姐是否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与人私会,竟连家还未回。
有一些官员们听了这个消息,在府中再也坐不住了,还有两天便是柳大小姐的择婿之期,自家儿子正在摩拳擦掌准备着,眼巴巴地盼着娶她为妻,如果这位柳大小姐真像众人说的那样行止不堪,那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种不知廉耻的姑娘进了自己家的门,辱没了自己家的清白门风!
更有一些素与柳相不睦的,听了此事,颇觉兴灾乐祸,这等让自己的政敌灰头土脸的好戏,岂可错过不瞧?
于是这些官员们,套车的套车,备马的备马,乘轿的乘轿,也一起向柳相府聚拢了去。
柳丞相坐在正堂,忧心无比,等着家人前来回报消息,吴氏做出一副贤妻的模样,柔声相慰,说是大小姐定然平安无事,请相爷不必担心之类,又说道,说不定是大小姐夜里有事偷着溜出府去,且多等些时候,她自个儿便会回来,话里话外,字字都在暗指若水不守闺训,夜半出府,败坏了清誉。
柳丞相本来满怀焦虑,为若水的安危担心,听吴氏这么一说,显然暗指若水行止不端,不由得火冒三丈,在桌上重重一拍,就要发怒。
偏偏在这时候,家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进来禀告,说是某某大人前来拜访,某某王爷到府,现在一共有十几位大人全都聚在了相府门口,等着相爷前去迎接,另外,府门外还围拢了好大一群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