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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人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看向她。
姚惜惜目光中露出困惑之色,这个丑八怪的脑子进水了吗?
绽开百花香,引来百鸟鸣,只不过是传说中的意境罢了,又岂会有人真能做到?
就连圣德帝都眉梢一挑,眼中的兴味之色更浓,好奇道:“你是说,你有法子,能让这满殿开满香花,能引来百鸟齐鸣?”
圣德帝这话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每个人的视线都停在若水脸上,人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屏着气等待她的回答。
若水淡然一笑,清澈如水的眸光在众人脸上滑过,看向圣德帝:“陛下,臣女不是凤凰,自然无法引来百鸟争鸣,只不过听姚姑娘言道,她的琴技己然炉火纯青,想来奏这《间关花语》,说不定当真会引来百鸟来贺呢?至于让这碧波殿中满是花香,引来彩蝶翩翩起舞,臣女倒有几分把握。”
她话音刚落,只听得众人齐齐发出“嘘”地一声,每个人都摇着脑袋,脸上是全然不信的神色。
姚惜惜更是打鼻孔里哼了出来。
圣德帝也是满心不信,见若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倒说说看,要如何比试法?”
“姚姑娘擅琴,自然是弹琴,至于臣女么,这琴技一道,去年大伙儿已经听过臣女的琴音,所以今天臣女想,为在座的诸位跳一支舞。这比试的法子,就由姚姑娘抚琴,臣女起舞,比一比,究竟是姚姑娘的琴音先引来百鸟齐鸣,还是臣女的舞技先引得彩蝶飞舞,陛下,觉得这法子如何?”
少男少女们个个张大了嘴巴,瞪着若水,就像看个怪物一般。
这柳若水居然提出这般不可思议的方式,以琴音引百鸟,以舞技引彩蝶,这根本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嘛!
姚皇后和韦贵妃头一次表情一致,齐齐摇头,心道,这姑娘不但病了,而且病得着实厉害。
就连孟明俊兄妹和姬修文,都睁大眼晴看着若水,脸上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
君天翔自打进殿后,对若水一眼也不曾瞧过,他那日灰溜溜地回到恭王府,将自己彻头彻尾地洗个了遍,心有余悸,哪里敢再招惹若水,这时听若水竟然说出这番不可思议的比试方式,也不由得向若水瞟了一眼,暗道,这柳若水难不成因为二次被自己所拒,得了失心疯不成?
满殿之中,唯有一人,听了若水这惊天之语,神色淡然,巍然不曾变色,看着若水的目光中,若有所思,隐隐还有一丝期待赞叹之意。
若水目光一扫,已将全殿诸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见人人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只有他……是个例外。
她心中一动,这个楚王,明明和自己素不相识,倒像是能一眼看穿自己一般,当真是奇了。
只听得圣德帝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咳,柳姑娘,你提出的比试法子,倒真是稀奇得紧,你当真想如此比试?不会反悔?”
若水听出圣德帝言语中淡淡的回护之意,心中感激,轻声笑道:“这是臣女提出的法子,自然不悔,只是不知姚姑娘的意下如何啊?”
姚惜惜正自咬牙切齿地诅咒着若水,这丑八怪还真是疯了,要和自己比试这般做不到的事,她自问琴技虽高,又怎能当真引来百鸟来鸣?这丑八怪又哪里能引来彩蝶飞舞了?
那丑八怪自己不怕出丑,倒想拖得自己一起下水,想得美!
姚惜惜眉梢轻挑,唇角一勾,反问道:“柳姑娘,若是我的琴音引不来百鸟,你的舞姿也引不来彩蝶,又当如何?”
少年少女们齐齐点头,觉得姚惜惜这一问,恰是关键所在。
这柳若水提出来的法子,明摆着是个两败俱伤的法子,任谁也完不成。
若水轻轻一笑,道:“若是百鸟彩蝶全都不曾前来,自然算是我输,谁叫是我提出这样一个比试的法子呢?”
听了若水这话,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姚惜惜简直要笑出声来了,她紧紧盯着若水,生恐她反悔,追问道:“你这话当真?”
若水眼珠溜溜一转,浅笑道:“看来姚姑娘不信我说的话,那么,咱们不妨来打一个赌,如何?”
“打什么赌?”姚惜惜狐疑地看着若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上了她的当。
“就赌……咱们谁赢谁输,你可有胆子跟我赌上一赌?”若水斜眼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微带不屑。
姚惜惜立马被若水眼中的不屑给刺激了,她昂着下巴,傲然道:“本姑娘自然有这个胆子!你说如何赌法?”
“好!姚姑娘果然有胆色,那咱们就赌上一赌,如果姚姑娘的琴技能引来百鸟齐鸣,就算我输,如果是我的舞技能引来彩蝶起舞,却又如何?”若水对着姚惜惜挑衅一笑。
“那自然算是我输!”姚惜惜笑得如花枝乱颤,她还就不信了,这丑八怪当真能引来彩蝶不成?
“那如果谁都引不来百鸟彩蝶……”姚惜惜拖长了声音。
“我方才说得不是清清楚楚吗?如果百鸟彩蝶不至,就是我输。”若水不耐烦地打断她。
“好!一言为定。”姚惜惜目光中闪动着得意的光芒,这个赌,她赢定了!
孟依云坐在若水身边,听若水提出这个必输无疑的比试法子,只急得额上出汗,暗中直拉若水的衣角,示意她赶紧住嘴,哪知若水理也不理,和姚惜惜你一言,我一语,将这比试一事,敲得板上钉钉,再也反悔不得。
她又气又恨地瞪着若水,真不知道方才那个聪明机灵的姑娘去哪儿了,现在站在她身边的,分明就是一头九匹马都拉不回头的倔驴子!
“好,那输了的又怎样?”若水抬起头,戏谑地看着姚惜惜。
“你说怎样就怎样!”姚惜惜冷笑道,这丑八怪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嗯,让我想想,有了,这比输之人,以后要是见了对方的面,立刻就要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同时跪在地上磕上三个响头,连说三声‘我服了’,姚姑娘,你觉得这样可好?”若水轻声笑道。
姚惜惜差点放声大笑了,她瞅着若水,忍不住咯咯笑道:“这法子真是再妙不过,就这么定了!”
孟依云脸色苍白,紧紧咬着嘴唇,一脸担忧地看着若水,却见她面纱遮脸,眼神中却露出深思坚定之意,竟像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乱成一团的心才稍稍静了下来。
整个碧波殿上的人,全都呆了,只听得这两个姑娘唇枪舌箭,你来我往,叮叮当当对挡了一番,一个荒谬之极的赌局居然诞生了。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静悄无声,竟无一人出声。
大家你瞧我,我瞧你,脸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若水和姚惜惜,两人都昂着头,就像两只好斗的公鸡,互瞪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这情景,还当真是数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啊!
君天翔忽然产生了一种得意洋洋的心理,他眉梢微挑,神情自得,看着若水和姚惜惜对恃,这两姑娘金殿互斗,闹得脸红脖子粗的,说起来,可都是为了自己啊!自己今儿,可真是倍有面子!
他忍不住翘起了二郎腿,怡然自得的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来。
万籁俱寂中,还是圣德帝首先轻咳两声,打破了沉寂一团的气氛。
“我说两位姑娘,你们当真要这般赌法吗?大姑娘家家的,就赌些胭脂水粉的玩玩吧,别动不动见面就磕头,有伤和气。”圣德帝看着若水,目光中隐有忧色。
“陛下,这法子可是柳姑娘提出来的,她可万万不能反悔。”姚惜惜唯恐错过这个能够尽情折辱若水的千载难逢的良机,忙不迭地回道。
“你哪只眼睛看我说要反悔了,陛下,不如,你就为我二人做个证人,如何?”若水抬头,对着圣德帝淡然微笑。
“咳,咳。”圣德帝一捋胡子,沉吟不答。暗道自己真是引火烧身,这小姑娘居然不借坡下驴,反而要自己为她作证,要是自己答应了,这百分百必输之事,吃亏的还不是她?
“臣女也求陛下答允,为我二人做证。”姚惜惜目光一闪,暗道幸好被这丑八怪一言提醒,只要有了皇帝陛下作证人,谅这贱人输了也必不敢反悔。
“好,我就为你二人作证。”圣德帝看了若水一眼,点头应了下来。
“那,现在就开始比试吧。”姚惜惜简直迫不及待了,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像是马上就见到若水认输的那一幕般。
若水正要答允。
突然听得一个高贵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且慢!”
众人一惊,齐向出声之人看了过去,只见上位,高贵端庄的姚皇后,目光轻扫,淡然说道:“陛下,臣妾觉得这两位姑娘打的赌,很是有趣,倒也起了兴致,也想赌上一赌,为二位姑娘的赌注添上些彩头。”
“哗……”众人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叹之声,人人睁圆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姚皇后。
“咦,这倒难得,不知皇后想添点什么彩头?却又赌哪位姑娘获胜?”圣德帝侧头,看向姚皇后。
姚皇后微微一笑,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羊脂白玉镯来,轻轻放在桌案上,道:“臣妾这只玉镯,乃是千年暖玉所制,这世间只此一件,算得是件稀罕的东西,哪位姑娘赢了,便算是本宫给她的添妆之礼罢!”
少女们的眼睛全都一亮,羡慕万分地盯着那只玉镯,玉质莹润通透,隐隐透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实是块千年难得的暖玉所琢,姚惜惜更是心头火热,眼珠子看着那镯子,都不转了。
圣德帝也颇为诧异,道:“皇后,朕记得这暖玉镯是你娘家带来的陪嫁之物,你甚是心爱,当真舍得送给这两位姑娘?”
姚皇后雍容一笑,大方道:“臣妾对这两位姑娘很是喜爱,不论哪位获胜,臣妾都愿以这心爱之物相送。”
她听了若水提出来的赌法,知道姚惜惜决无败理,故作此大方姿态,一来,此镯纵是送出,也是送给自家人,二来,借此机会,给自己的娘家人,长长脸,助助威风。
圣德帝点头赞道:“好,难得皇后拿出如此珍品,两位姑娘,可千万不要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心意啊。”
姚惜惜立刻福身行礼,飞快答道:“臣女谢皇后娘娘赏赐。”说完,得意地瞥了若水一眼,分明己将那玉镯看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若水也轻轻行了一礼,淡然道:“臣女多谢皇后娘娘,一定不会辜负了娘娘的这番心意。”
姚皇后忍不住眉梢一挑,目光向若水看去,这小姑娘说话,似乎话里有话。
“哎呀,陛下,瞧姑娘们说得这般热闹,皇后娘娘还拿出这般的重彩,倒叫臣妾也心痒了呢。”
蓦然,一个娇媚动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韦贵妃笑意盈盈,从头上拔下一枝祥云点翠串珠凤尾簪,笑得风致嫣然:“臣妾这枝簪子,远远比不得皇后娘娘的暖玉手镯贵重,只是这钗上的珠儿倒也圆润,拿出来当个彩头,为赢了的姑娘添妆,两位姑娘,可千万不要笑话本宫小气啊。”
圣德帝眉毛一扬,奇道:“怎么,韦妃也要凑这热闹不成?”
韦贵妃笑道:“臣妾对这两位姑娘也很是喜爱,正好借此机会,送姑娘们一点小礼物,陛下,可不要笑话臣妾寒酸,臣妾的东西,自然是比不得皇后娘娘的。”
姚皇后淡淡道:“韦妃的物事,件件样样都是好的,这枚簪子上的珠儿,便是本宫也稀罕得紧。”
姚惜惜更是喜容满面,她是识货之人,知道姚皇后说的不假,见那凤尾串珠簪,颗颗珍珠都一般有指肚般大小,珠光莹白,价值不菲。
若水看着韦贵妃轻轻一笑,躬身道:“若水多谢贵妃娘娘。”
姚惜惜却道:“惜惜谢贵妃娘娘赏赐。”言下之意,显然将这枚簪子也看成是她的囊中之物。
少女们个个看得眼中火热无比,都恨不得上场和若水比试的人是自己,这般送上门来稳赢无比的好事,凭什么不落到了她姚惜惜的头上!
韦贵妃秋波一转,看着众少女们脸上跃跃欲试的模样,忽然转头向圣德帝道:“陛下,难得今儿热闹,大伙儿兴致又好,臣妾有一个小小提议,请陛下恩准。”
“哦,是何提议?”
“臣妾提议由陛下坐庄,设一个小小的赌局,也让臣妾来赌上一赌,借机发点儿小财,陛下,您看这样可好?”
圣德帝不由失笑道:“你让朕开赌局?韦妃,这可不是你的景和宫,由得你的性子开赌。”他口中虽然似是斥责韦贵妃,却没有半点恼意,他深知这韦妃天性好赌,没事儿便常在自己宫中,和宫女太监们掷骰子取乐。
韦贵妃笑道:“陛下,今儿也不是朝堂之上,用不着这般严肃,开个小小的赌局,让大家乐呵乐呵,岂不是好?臣妾是个穷人,就先押五百两银票,陛下,您就高抬贵手,让臣妾发点小财吧。”
圣德帝心中微动,看向下座诸人,见不少人脸上都有跃跃欲试之意,心想,小赌怡情,今日难得高兴,便点头道:“好,你这五百两银票,朕先受了,却不知,韦妃押谁获胜?”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倾听,心想,陛下做这庄,这五百两银子是亏定了,韦妃娘娘明摆着是要押姚惜惜的。
却听得韦贵妃笑道:“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臣妾看好柳家千金,这五百两,就押柳姑娘胜。”
所有人都瞪大眼,露出吃惊的表情,这韦贵妃不是明摆着拿银子往外送的吗?
若水目光闪动,若有所思地看着韦贵妃,这韦妃竟然会押自己,倒是大出她意料之外。
只听得姚皇后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臣妾也来赌上一局,臣妾出一千两银子,押姚姑娘胜。”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看看姚后,再看看韦妃,谁都默不作声。
圣德帝被二人夹在中间,皱眉道:“皇后,韦妃,不得胡闹!”
韦贵妃秀眉一扬,道:“皇后娘娘,咱们还是别让陛下为难,不如这一局,就由你我二人对赌如何?皇后娘娘既然出到一千两,那臣妾就再加五百两,若是姚姑娘胜了,这一千两就是娘娘的。”
“也好。”姚皇后看了圣德帝一眼,不再多言,点头应允。
若水听了二人的对话,心中蓦然一动,暗道自己真是糊涂!
眼下一个大好的赚银子的机会,自然竟然险些错过了去!
她眼珠溜溜一转,已经想好了法子,当即上前,对着圣德帝盈盈福身行礼,开口说道:“陛下,臣女有一不情之请,还请陛下答允。”
“哦?是何不情之请啊,你但说无妨。”圣德帝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只道她要反悔。
若水站直了身子,不慌不忙地说道:“臣女方才看在座各位的表情,似是对臣女所说的话,全然不信,臣女心中惶恐,因此想为自己打打气,也赌上一赌。”
“什么?你也要赌?”圣德帝微微惊道。
“臣女自知比不过姚大小姐,可是心中却也不服,所以,臣女想以一搏十,臣女出一百两银子,赌自己赢。若是臣女输了,也无伤大雅,若是臣女侥幸赢了姚姑娘,岂不是可以赚到一千两银子?只不过臣女这是必输之赌,故而想请陛下成全。”
若水的声音听起来娇柔软弱,听起来,像是对自己殊无信心。
众人无不暗暗摇头,心道这柳若水果然是个扶不上墙的,还未比试,先露怯意。
圣德帝目光闪动,琢磨着若水这话中之意,小姑娘用怯怯的眼神看着自己,可他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小姑娘的目光中,含着隐隐的狡黠之意,却哪里有半点胆怯心虚?
“好,好,好!柳姑娘既如此说,朕自然会成全你的意愿。”圣德帝捋了捋胡须,微笑道:“在座的诸位,柳家千金愿意以一搏十,出一百两银子押她自己胜,却不知谁愿意出一千两,和柳姑娘赌上一赌啊?”
圣德帝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暗想,这柳若水真是嫌自己钱多,要往水里扔吗?她为自己赌这一百两,明明是在赌气,虽然自己只要肯出一千两,这一百两银子自是妥妥稳赢到手,可是,这样欺负一个娇弱女子,真的好吗?
说起来,区区一百两银子,在座的诸人还真瞧不在眼里,于是,无人开口出声。
“陛下,臣女愿出一千两,和柳姑娘赌上一赌,臣女押自己胜!”姚惜惜得意傲慢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一百两银子,她自是不稀罕,但是此举,却能让那丑八怪既输了钱,又丢了脸,真是一举两得!
“哦?姚姑娘愿赌,好,好。既然如此,你二人就将银子先交给德喜,由德喜保管,待得比试之后,谁输谁赢,自有分数。”圣德帝眸光一闪,对着身后的太监总管点了下头。
大太监德喜应了声,走下席来,到若水和姚惜惜身来,微笑道:“二位姑娘,陛下有旨,请将银两先交予老奴暂为保管。”
若水伸手入怀,摸出一叠厚厚银票,足有数十张之厚,若水信手拿起一张,交给了德喜公公,只看得众人直咂舌,这一张银票就是一百两,看这柳姑娘手中剩下的票子,怕不有数千两?
姚惜惜却神色略见尴尬,她是千金小姐,哪里会随身带得银票,见众人的目光都向自己看来,咬了咬牙,伸手摘下一对明珠耳铛,放在德喜手中,傲然道:“本姑娘不像某些上不得台面之人,随身带这些罗嗦的东西,这对耳环,价值足有千金,先暂交公公保管,等得本姑娘胜了此赌,再请公公一并奉还。”
德喜闻言,向圣德帝瞧去,见陛下微一颔首,笑道:“那老奴就得罪了。”接过明珠耳铛,和若水递过来的银票一起,走回圣德帝身边,毕恭毕敬地放在皇帝面前的桌案上。
韦贵妃目光流转,在若水的脸上转了转,转头对着姚皇后笑道:“皇后娘娘,臣妾觉得柳姑娘的赌法倒也有趣,不如,方才咱们的对赌,就此作罢,臣妾想押五百两银子,赌柳姑娘获胜。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她心思灵动,闻弦歌知雅意,不得不承认,若水想出的这个法子,才是能赚大钱的妙计啊。
姚皇后又岂能听不出来,这韦贵妃是打蛇随棍上,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她淡淡一笑,道:“本宫自无异议,既然如此,本宫就拿出五千两银子,押姚姑娘。”
若水眸光闪动,向韦贵妃看去,韦贵妃正在瞧她,两人目光一碰,登时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若水拍了下手中厚厚的那叠银票,回过头来,对着满座的少男少女们道:“小女子这儿倒还剩了不少银票,不知在座的诸位,谁有兴致和小女子赌上一赌,将这些银子赢了回去?”
少年少女们看着,都颇为心动,这可是赚银子的大好机会,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愿先开口。
“我来赌!”一个傲慢之极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看去,见是一位身穿淡蓝色千彩梅花纱裙的少女,一脸孤傲之气,正是夏太师府中的大小姐夏千秋。
她被逼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向若水道歉之后,心中对若水恨极,这时看到能够羞辱若水的良机,又岂会错过?
“我出五千两,赌姚妹妹胜!”夏千秋傲然道,从腰间解下一枚如意云纹碧玉环,放在桌上,“此物乃是我夏府的传家至宝,足以抵得五千两之数,暂时交由德喜公公代为保管,柳姑娘,我用此宝,只压你五百两,你可敢赌?”
若水伸了下舌头,笑道:“夏姑娘好大的气魄,这传家之宝也敢拿来赌?却只赌区区五百两,要是姚姑娘不幸输了,夏姑娘你这传家之宝,岂不是要拱手送给我呢?”
“哼!”夏千秋从鼻了里哼了一声,抬着下巴,“赌不赌?”
“自然是要赌的。”若水也不犹豫,点出五张银票,交在德喜公公手中。
圣德帝看了看二人,点头道:“如此也好,不知还有何人也想赌上一赌呢?”他的目光对着下座诸人看了过去。
少年少女们早己心痒难搔,一来觉得这赌局甚是有趣,二来见皇帝陛下神色甚和,都想凑个趣儿,于是纷纷下注,无一例外,几乎所有人都将手里的赌注押在了姚惜惜身上。
德喜公公收银票和各类首饰珠宝收得手都软了,不一会儿,若水手中的银票已经一张不剩,而圣德帝面前的御案之上,则堆满了银票和各类奇珍异宝。
姚惜惜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她真是想不到,这丑八怪竟然会想出这么个法子,送了自己这么大一笔钱财。这些珠宝银票倒也罢了,要是赢了这丑八怪,自己脸上可得有多光彩!想想她就觉得美。
等在场的少男少女们几乎都下完注,再也无人出声的时候,一直沉默看戏的君天翔突然站起身来,看着若水,朗声说道:“柳姑娘,本王……也要和你赌上一局。”
“哦?恭王爷也要赌?却不知,王爷您要将注下在何人身上呢?”若水抬眼,淡淡看他,目光中微带不屑。
姚惜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君天翔。
“自然是押……姚姑娘胜!”君天翔眉梢一挑。
姚惜惜顿时激动得脸色发红,看向君天翔的眼神中像要滴出水来,柔情无限,情意绵绵,那模样竟似要扑进君天翔的怀里去,撒娇献宠一般。
君天翔淡淡扫她一眼,眼神中却并无情绪,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姚皇后身上掠过,随后收回视线,定定地看向若水。
姚皇后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这恭王,倒还识趣。
“是吗?不知恭王爷想押多少银子呢?”若水神色不变,声音一如平常,倒让君天翔有点小小的失落。
“本王押五万两!”君天翔傲然一笑。
五万两?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睁大眼看着君天翔,一齐咂舌。
“恭王爷当真是财大气粗,如此一来,小女子怕不是要输给恭王爷五千两银子?只是,小女子的银票已经用完,一时之间,怕是凑不齐这五千之数。”
“无妨,只要你答允本王一事,就可抵得这五千两银子之数。”
“哦?却不知恭王爷要小女子答允何事?”若水眸光闪动。
“你只要答允,若是你输了,就嫁给本王,做本王的……妾!”君天翔紧紧地盯着若水的眼睛,唇角边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孟依云的脸一下子变了,她气愤地看着君天翔,他这不是明摆着侮辱柳妹妹吗?让一个堂堂丞相的嫡长女,给他做妾?她立马转头去瞧若水,同时暗中拉住她的手,狠狠一掐。
姚惜惜听了君天翔的话,心中得意非凡,心上人竟然当众羞辱那丑八怪,显然是半点也不将柳若水放在心里。
孟明俊和姬修文同时脸现怒色,但碍于身份,谁都无法开口。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若水的脸上,要瞧她是如何回答。
这个赌,她已经是输定了的,如果她开口答应,那她就免不了要做恭王妾室的羞辱,从此在众人之前,再也抬不起头来。可她要是不答应,恭王爷咄咄逼人,又岂能放得过她?
碧波殿中,人人都在等着若水的回答。
只见若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揉着额角,似在沉吟思考,孟明俊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心跳都停住了,唯恐她嘴里吐出“答允”二字。
一片静默之中,突然响起一个清润动听的声音。
“启禀父皇,儿臣……也想赌上一赌。”一直默不作声的楚王抬起脸来,双眸璀璨如星,流转着点点光华,他的目光从若水脸上飘然而过,看向圣德帝。
圣德帝心中微微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道:“老七,你也要赌?”
“不错。”楚王点头,唇角微翘,就像一朵午夜优昙悄然绽放,轻声笑道:“儿臣也愿出五万两银子,和柳姑娘赌上一局。”
若水的心忍不住咯噔一下,蹙起双眉,恼怒的向楚王看去,心道,这个楚王搭错了哪根神经,自己没招他没惹他,他竟然蹦出来给自己添乱?
一个君天翔就够她头痛的,再来一个楚王,却让她如何打发?这两人加起来就是十万两银子,一时之间,让她上哪里凑这一万两之数?
楚王也向她看来,二人的视线轻轻一触,楚王立马转开了目光,抬了抬下巴,唇角似笑非笑,“本王这五万两银子,押……柳姑娘胜。”
此言一出,殿里众人登时发出“嗡”地一声,不论少年少女,皆向他瞧了过去,见他眉疏目朗,一派云淡风轻,显然方才的话,并不是信口胡言。
众人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两位尊贵无比的皇子亲王,居然当着陛下的面,各押一位姑娘获胜,这……意味着什么?
每个人的心里都兴奋无比,目光一会儿瞧瞧恭王,一会看看楚王,再转头瞧一眼姚家千金,扭脸看一眼柳家姑娘,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四人脸上转来转去,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若水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向他瞧去,只见楚王一双清润的目光凝望着自己,眼神熟悉无比,却想不起在哪见过,脸上一红,别开眼,心中暗骂:臭流氓!
她瞧得清清楚楚,那楚王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满的全是调笑之意,他分明是……对她有意,故意拿这五万两银子,来讨她的欢心!
她压根儿就不稀罕!
只听得君天翔失声惊呼:“老七,你当真要和我对赌?”他皱起眉头,不解地看向楚王。
“既然三哥有兴致,七弟就想陪着三哥玩玩,这五万两银子,就权当送于三哥花用罢。”楚王轻轻一笑,风华绝代,引得众少女芳心大跳。
“七弟过谦了,这银子究竟能落在何人之手,还未可知呢。”君天翔也是一笑,看向若水,见她蒙面轻纱遮住一张丑颜,容妆素雅,倒显得越发的风姿楚楚,夺人目光,想起她赌输之后,就要嫁予自己为妾,心中突然痒痒的,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连忙把目光转了开去,看着楚王。
“七弟既然要赌,三哥也不能欺负于你,柳姑娘说,她的赌局是以一搏十,七弟既然替柳姑娘出这五万两银子,那本王就出到五十万两银子吧。”他口气淡淡地道,仿佛提到的不是五十万,而是五十两,五百两银子一般。
五十万?
众人又是齐齐倒吸凉气,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传言中,都道恭王爷富可敌国,看他今日随随便便就能拿五十万两银子出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来所言非虚!
圣德帝一双虎目微微眯起,看着座下的两名皇子,良久不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言为定!”楚王伸出右掌,君天翔也不打话,伸掌和他轻轻击了三下。
若水看他兄弟二人,竟然为了自己站到了对立面,也是大奇,忍不住又向楚王瞧去,想不出他究竟为什么帮自己解围,还出了这么一大笔银子。
虽然自己有把握一定能赢,可这楚王又怎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信心呢?竟然将五万两银子押在自己身上,万一自己输了,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这一眼看去,又和楚王的视线碰了个正着,楚王目光含笑,似乎蕴着无限情意,见她一双妙目瞅着自己,心境大好,竟然冲着她眨了下眼。
若水忍不住恚怒,狠狠地别开眼去,心中暗骂,这个楚王,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就是个风流浪子!花花公子!竟然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公然调戏自己!
他当他自己长得倾国倾城,这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要为他倾倒么!
做梦!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再无人说话。
圣德帝轻轻咳了一声,问道:“还有人要赌上一赌吗?若是无人,姚姑娘和柳姑娘就开始比试吧。”
“父皇!女儿也要赌!”一个清脆无比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却是良久不发一言的妙霞公主。
她自进了碧波殿后,目光就不离孟明俊左右,得母后姚皇后赏赐了那枚珍贵无比的鸳鸯蝴蝶佩后,她心中喜不自胜,紧紧握在手中,只待百花宴会结束之时,就将玉佩亲手交在那人手中。
不料,她每每送过去的脉脉眼波,都被对面那人无情地忽视掉了,她的一番柔情蜜意,那人就宛如瞎子般视而不见,她不由得越看越气,越气越看,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看个没完!
这一看,倒让她看出些不妙的苗头来。
孟明俊此人,生性清冷无比,从不动情。她自小和他一同长大,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可是孟明俊对自己,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不越雷池半步,自己三番四次地暗示明示,都被他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妙霞也不在意,平日里只见他对所有姑娘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心中反喜,只当他不懂情事,心道只要两人成了亲,自己成了他的房里人,总要教他对自己热情起来。
可今日所见的孟明俊,却和平时大不相同。
他从来不看姑娘家的目光,总是若有意若无意地往一个姑娘身上瞟,妙霞起初也不在意,他看的方向,正是孟依云所在的位置,可越看她就越觉得不对劲。
孟明俊的目光中,脉脉含着柔情,温柔似水般,哪有一个哥哥会用这样的眼神,瞧着自家的亲妹子的?
他那满含着情意的目光,分明是在瞧着心上人的模样!
妙霞心中一冷,随着孟明俊的视线看过去,登时悚然一惊。这孟明俊瞧着的,竟然是那个帝都第一丑女,柳若水。
她几乎不敢相信,在自己心里高不可攀的心上人,看中的居然是一个丑八怪,不但丑,而且声名扫地,是一个被退了亲的姑娘!
妙霞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有哪里比不上这丑姑娘,她凭什么就赢得了明俊哥哥的青睐!她的目光越来越多地射向若水,就像小刀子一般,越看越恨。
她只觉得有一把火在心里燃烧,只要能给这丑姑娘添堵的事,她都乐意去做!
“父皇!女儿也要赌,女儿也押一万两银子,赌姚姑娘获胜!”妙霞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带着恨意的目光直直看着若水。
若水被这小姑娘仇视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自己和这九公主头一次见面,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却是从哪里得罪她这个鬼丫头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小姑娘那气鼓鼓的表情,只觉得可爱,倒是半点也恨不起来。
姚惜惜却是大喜,得意得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就连妙霞公主都站在自己一边,那丑八怪怕是要连自己的裙子都输掉了。
若水摸了摸囊空如洗的衣袋,微微苦笑,她倒是想多赢这一万两银子,只是缺少本钱,实在是应付不来呀。总不能让她开口,向那楚王借钱吧。
可公主要赌,自己又不能不赌,正在为难,突然听得一人说道:“公主要赌,我来奉陪,我就出一万两银子,赌……柳姑娘胜!”
若水大奇,今儿居然一而二,再而三的有人相帮自己,实在是大出她意料之外。
她听这声音很是陌生,显然是自己并不相识之人,她循声看去,正是对面自己曾一直盯着看,只看得他羞得抬不起头来的孟明俊,孟依云的亲哥哥。
姬修文突然听得好友开口落赌,居然还赌上了一万两银子,急得脸都红了,暗中踢了孟明俊一脚,低声道:“明俊,你疯了不成?你居然公然得罪妙霞公主,你哪里来的一万两银子?”
孟明俊向他一瞥,低声笑道:“我自己没有,可是你有啊,这一万两银子,就算是我和你借的。”
姬修文白眼一翻,怒道:“不错!老子没钱,借你去讨好佳人!”话虽如此,右手还是伸进怀里,去摸银票。
妙霞公主听了,心中更是大怒,她紧紧盯着孟明俊,咬牙道:“明俊哥哥,你当真要帮着那个女人,和我做对吗?”声音微颤,显是心情激荡。
孟明俊抬头淡淡道:“请公主恕罪,明俊乃是一名白衣,万万不敢当公主如此称呼。明俊不是和公主做对,而是,明俊相信柳姑娘,故而押柳姑娘胜。”
妙霞公主看了若水一眼,再看看孟明俊,气得差点绞碎了手中帕子,她的嘴巴噘得高高的,脸蛋飞红,忽地把手中握着的鸳鸯蝴蝶佩往桌上一拍,叫道:“好,你要帮着那个丑女人,本公主就和她赌到底,你出一万两,本公主却没有十万两银子,就赌这块玉佩,柳姑娘,你要是赢了,这块鸳鸯蝴蝶玉佩,就是你的!”
“妙霞,不得胡闹!”姚皇后脸一板,出声斥责。
“母后,你瞧见了,他一心帮着那个女人,压根就没把我放在心上,我要这劳什子的玉佩有什么用?扔了算了!”妙霞公主眼圈一红,扑到姚皇后怀中,嘤嘤啜泣。
若水神色登地大为不满,看着孟明俊的眼神中颇有责怪之意,孟明俊心中无愧,坦然和她对视。
忽然,孟明俊觉得背上莫名爬过一股寒意,登地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抚了抚胳膊,暗道,这阵春风,吹在身上的感觉,真凉!
“好了,该下注的都下了注,大伙儿吵吵嚷嚷这么久,想必口也干了,都坐下,喝茶,看戏!”姚皇后抚着爱女的头发,将她拉在身边坐下,神态端庄地开了口。
“大伙儿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聆听姚姑娘的妙奏,欣赏一下柳姑娘的舞姿了。陛下,臣妾竟然有些迫不及待,想早点欣赏一下这百鸟齐鸣,彩蝶飞舞的奇景呢。”韦贵妃喝了口香茶,抿唇一笑。
“好,两位姑娘,这就开始表演吧。”圣德帝也微笑道。
“是。”若水和姚惜惜齐声应道。
姚惜惜对着若水不屑一笑,端坐于锦缎绣椅之上,双手虚按琴弦,目光中蕴着得意,笑道:“柳姑娘,你可准备好了?”
若水身形如柳,伫立殿中,长袖挥出,垂落于地,淡然道:“自然,开始吧。”
“好。”姚惜惜更不打话,她深深吸了口气,屏除杂念,全神贯注于琴弦之上,左手按弦,右手弦索划过,琴音顿起,琳琳琅琅,妙音如珠,一首欢快愉悦、寓意春日欣欣向荣的古琴曲,在她的十指间流泻出来。
若水听了片刻,不得不承认,姚惜惜的琴技是下过苦功的,十指灵巧无比,竟无一个错音,只不过,琴为心音,似她这般胸襟狭窄之人,琴技再练,也仅止于此,再也无法提高一步,若是她奏那高山流水,畅胸疏怀的作品,定当贻笑大方。
姚惜惜这首曲子,倒选得极妙,《间关花语》,模拟那春日欢畅,花丛中莺歌雀舞的美景,极尽灵巧机变,由她手下奏来,倒也委婉动听,众人眼前,仿佛出现了春日融融,欢快的小鸟在花丛中鸣叫飞舞的场景。
姚惜惜目光一瞥,见众人脸上都是一副欣赏陶醉的表情,心中得意,手下的曲子奏得越发的欢快。
众人欣赏了半天妙曲,却见若水仍是站在殿中心,一动不动,都是大奇,这柳若水不是大言不惭地说要起舞,引来彩蝶飞吗?为什么过了这半天也不跳?莫不是她压根儿就不会跳舞,在那儿胡吹大气罢,这会儿倒怕出丑,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众人看向若水的目光中都充满了鄙夷之色,暗自庆幸自己押对了赌注。
就在众人以为若水必输无疑的时候,若水垂落在地的长袖,突然扬起,宛如一道彩虹,划过长空,在空中盘旋飞舞,登时将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来。
若水不动则己,一动则全身皆动。她如水般的长袖在空中飘飞舞动,身子更是灵活之极,做出一个个不可思议的高难度动作,在大殿中飞扬飘舞,时而像一只春燕,展翅划破长空,时而如一株春柳,在风中摇摆舞姿,她的许多舞姿,众人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个个看得张大了眼睛,竟然不舍得眨一下眼皮,唯恐漏过任何一个美妙的动作。
只见她舞到后来,手中长袖就像两条白龙,在她周身游走,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随着若水飘扬飞舞的衣袖,一股清甜的花香,渐渐在殿中弥漫,这股清香之气越来越是香甜,借着春风,飘散向四周,竟然将远处在花丛中采蜜飞舞的蜂蝶,引了过来。
众人看得如醉如痴,竟然没人发觉,直到看见一只只色彩斑斓,五颜六色的蝴蝶,翩翩围绕着舞动中的若水,上下翻飞,众人才悚然一惊,眼珠子瞪得都凸了出来,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情景。
“彩、彩蝶,飞、飞舞,老天哪,居然是真的!”不知是谁,揉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谁告诉我,我看到的情景是真的?真的有蝴蝶在飞?”又一人迷惘地喃喃。
“仙子!她一定是蝴蝶仙子!这才能引得彩蝶围着她飞舞,对!她不是凡人,是天上的仙子啊!”
碧波殿中,成群彩蝶翩飞,团团围在轻盈起舞的少女身周,久久不散。看着这般奇景,人人恍然,如在梦中。
姚惜惜的目光不知不觉地落在了正在殿中飞扬舞动的若水身上,只看了一眼,不由得呆住了。
这……这丑八怪的舞,当真引来了彩蝶飞翔!
这怎么可能?这、这绝不是真的!
姚惜惜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殿中的奇景。
她心神一分,指下登时有误,拨错了一根琴弦,原本流畅如水的琴音发出一声极不和谐的音符,一下子把她从震惊中惊醒过来。
姚惜惜脸一红,意识到自己还在弹奏,连忙收敛心神,弹了一会儿,悄眼环视,惊喜地发现她的这一个错音,在场的诸人竟然没有一人听得出来。她正心头窃喜,却发现人人目光迷醉,全都注意着场中翩然起舞的少女和围在她身周飞动的彩蝶,无一人注意自己。
她胸口登时涌上一股闷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上不来的,憋得她好生难受。
再听得周围众人发出一声响过一声的赞美惊叹之声,姚惜惜心里再也无法平静,指下错音一处接着一处。
姚皇后听得直皱眉头,侧目看向圣德帝,却见皇帝陛下恍然不闻,一双眼睛也像众人一样,牢牢地凝注在舞动的少女身上,脸上露出欢喜赞美的表情。
姚皇后暗自咬牙,看着那片片飞舞的蝴蝶和舞动中的少女,目光闪动。
这等能引得蝴蝶飞来的女子,吸引了陛下的目光,不是妖孽,又是什么?须得早早除去为是。
在这一瞬间,姚皇后脑子里已经迅速想好了十七八个收拾若水的法子,她驾驭后宫多年,游刃有余,让一个小小女子消失在无声无息之间,对她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罢了。
众人被若水的舞姿吸引得转不动眼睛,一个个看得如醉如痴。
若水一边舞动,一边暗中观察诸人的表情,肚里暗暗好笑。
其实她哪里会跳舞了,她正在跳的,不过是她在现代的时候,觉得好玩学的一套软体操,再结合了艺术体操中长带舞的一些表演方式,将之运用到长袖之中,将一双水袖舞得灵动飞扬,花团锦簇,耀人眼目。
说起来,这舞的精髓所在,就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若水舞着长袖,暗暗捏碎一枚蜜蜡香丸,这香丸乃是她精心用花香蜂蜜调制而成,封在蜡中,气味不显。这时外表的蜡皮碎裂,甜香四溢,借着扬起的春风,将一股清香馥郁芳芳,远远地送了出去。
这香味清甜无比,常人闻了只觉得心神一畅,殊不知这股极淡的香气却是蜂蝶的大爱,香风流动,不久,就将散在御花园中采蜜飞舞的蜜蜂和蝴蝶,引得一波一波飞往碧波殿中。
蜂蝶齐至,彩蝶们围着花香最浓的若水上下翩翩飞舞,而蜜蜂们进了殿,就像无头的苍蝇失去了方向,“嗡嗡嗡”地在蝴蝶们的外围乱转。
姚惜惜本来就己心慌神乱,弹的曲子己越加零乱,听得这满殿的“嗡嗡嗡”之声,无疑是在给自己的琴音上平添了无数噪音,只气得脸色铁青,眼神如飞刀,恨不得将这些该死的蜜蜂们通通杀死。
若水见涌进殿中的的蜂蝶越来越多,暗道时机正好,手指轻轻一弹,一枚小小蜡丸登时向姚惜惜飞去,无声无息地落在她胸前衣襟之上,蜡丸触体而融。
姚惜惜丝毫不觉,忽觉得鼻端飘过一抹甜香,很是好闻,轻轻吸了两口,烦躁不己的心稍微宁静下来,慢慢地找顺了原来的曲调,轻拢慢挑,凝神弹奏。
突然,她只觉得指尖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直刺入心里,心道难道是琴弦断了划破了指尖?正皱眉看去,右边脸蛋也蓦地一痛,她一声尖叫,这才看清,蜇了自己的,竟然是几只蜜蜂。
姚惜惜睁大了眼,一双妙目满是惊恐,只见整个大殿中的蜜蜂,就像是疯了一般,一齐向自己涌来。
她猝不及防,一连被好几只蜜蜂在娇嫩无比的脸蛋上蜇了好几口,只痛得眼泪鼻涕齐流,登时将大家闺秀的仪态风范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把面前的瑶琴一推,双手捂脸,尖声大叫起来。
“痛死啦!滚开!你们这些死蜜峰,本小姐一定要把你们的狗头一个个砍下来!哎哟!痛死我啦!我、我要把你们通通碎尸万段!啊……”
殿中诸人全都被姚惜惜的惨叫声惊动,转过脸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姚惜惜的身周,乌压压的围满了嗡嗡乱叫的蜜蜂,一只只前仆后继,拼命地往姚惜惜跟前冲去。
这、这是什么情况?
姚惜惜正在好端端地弹琴,为何这群蜜峰竟会无缘无故地找上了她?
众人全都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就在众人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姚惜惜已经被蜇了满头满脸的包,她顾得了脸,就顾不得头,两只手不知该捂哪里,两只手背肿得像个小馒头,她紧紧闭着眼睛,狂挥着衣袖,驱赶着一*涌上来的蜜蜂们,口中连声惨叫。
众人都瞧得呆了,一时竟然忘了上前救她,说起来这般情况,就算有人想起,看着那一大团一大团的蜜蜂,又有谁敢上前?那岂不是要陪着这姚千金一起挨蜇么?
姚惜惜狼狈不堪,那些小蜜峰就像是前世跟她有仇,一个个叮住她不放,尤其是她的胸前,那些蜂儿都爱往她怀里钻,她为了显露身材,穿得极是单薄,那些蜜蜂儿的尖刺,顿时毫不留情地穿透薄薄的春衫,直刺入她柔嫩的肌肤中,过不多时,姚惜惜胸前的型号,直接由B升到了D。
这还是若水手下留情,要是那枚蜜香丸弹在她的脸上,立马让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变成蜂窝煤!
饶是如此,姚惜惜的脸蛋上也挨了十数下针刺,疼痛倒在其次,最让她心惊胆颤的,就是她的容貌,她宁可死,也不想变成像柳若水一样的丑八怪!
姚惜惜拼命捂住脸,丝毫没有了大家闺秀的矜持端庄,连滚带爬地钻到了桌子底下,藏到了厚厚的桌帷里,仍是有不少蜜蜂跟踪而至,众人只听得她的呼号声一声声从桌子底下传了出来。
“还不快救人!”不愧是皇帝,众人惊惶失措的时候,圣德帝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左右吩咐道。
太监宫女们这才如梦方醒,虽然心中害怕,但皇帝金口一开,谁敢违抗,一个个大着胆子,走近前去,掀开桌帷,挥舞着拂尘衣袖,帮姚惜惜驱赶蜜蜂。
但这群蜜蜂足有上千之数,哪里驱赶得过来,众人只舞得几下,不但没有驱走蜂儿,反惹得蜜蜂着了恼,劈头盖脸地对着太监宫女们蜇了回去,碧波殿中,乱成一团,太监宫女们抱头鼠窜,一片哭爹喊娘之声。
圣德帝双眉皱起,看着满殿狼狈乱窜的众人,和追在众人身后乱叮乱咬的蜂群,也是一筹莫展,对付千军万马的时候,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这群蜜蜂,不过是群无知无识的小昆虫,却要如何对付才好?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突然响起一个镇定无比的声音,清脆响亮,一下了盖过了满场乱糟糟的乱嚎乱叫。
“陛下,请吩咐人点燃火把,蜜蜂怕烟,用烟一熏,蜂群自会消散。”
对!用烟熏!这个法儿极妙,自己竟然没有想起!
被那声音一言提醒,圣德帝眼前一亮,连忙大声吩咐道:“快,快去点了火把来,驱走这些蜂儿。”
他心神一定,循声向出声的那人看去,暗道究竟是谁家的少年儿郎,竟然在这般慌乱的情景中,镇定自若,想出如此妙计。这人处变不惊,心思灵动,这般人才,自己可要好好重用才是。
这一眼看去,他不由得呆了呆,却见说话的正是方才在场中起舞,引得彩蝶翩飞的少女……柳相家的大小姐,柳若水。
大出圣德帝的意料之外。
圣德帝怔了一下,不很确定地问了一句:“柳姑娘,这用烟熏走蜂儿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若水一双秋水般的明眸波光流动,不卑不亢地答道:“启禀陛下,这法子是臣女是书上看来的,也不知是否管用,今见情势急迫,不妨一试。”
这时己有太监和侍卫们点燃了数枝火把,奔进殿中,火把燃起的浓浓烟雾对着蜂群飘去,蜂群果然怕烟,在大殿里乱窜了一阵,便四散而去。
“好法子!好法子!”圣德帝连声赞道,看着若水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赏之意。
这时大殿中乱成一团的众人也渐渐平静下来,蜂群既去,危险解除,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监和宫女们忙着收拾残局,经此方才蜂群一闹,碧波殿上一片狼藉,桌歪椅倒,杯盘满地,有十余人受了姚惜惜的池鱼之殃,被蜜蜂蜇中,痛得嗯哎直叫。
圣德帝刚刚说得一句:“速传太医……”
就看见若水上前一步,福身行礼,然后不急不缓地说道:“启禀陛下,这点小伤无须劳烦太医,只需取来蜂蜜,让被蜜蜂蜇了之人,用温水调了服下,蜂毒自解。”
圣德帝奇道:“此话当真?蜂蜜竟有这般的疗效,朕倒是头一次听说,柳姑娘莫非懂得医术不成?”
“臣女只是略知一二,闲来无事,看过几本医书罢了。这解蜂毒的法子,便是从书上看来的。”若水神色自若地答道。
“只不过……”若水看了一眼被众人从桌子底下扶出来的姚惜惜,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圣德帝还未出声,姚皇后已经忍不住抢先开口追问道。
她看着姚惜惜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一张娇媚动人的脸蛋肿得像猪头一样,心里又气又痛,满肚子的火不知道该往哪儿发。
若水淡淡地道:“只不过姚姑娘中的蜂毒过多,只服食蜂蜜恐怕无法解毒,尤其是姚姑娘那一张脸……若要完全恢复容貌,臣女倒是凑巧知道一个良方。”
姚皇后被若水说得一阵心惊胆颤,侄女的那张脸,是她笼络住三殿下最重要的武器,若是毁了,那她这颗棋子,也就不中用了。
“快说,是何良方?”姚皇后纵然神情庄肃,也掩不住语气中的急躁之意。
“这个法子其实再简单不过,就是恐怕姚姑娘受不住那样的气味。”若水歪头看了看姚惜惜,姚惜惜的眼皮高高肿起,像个核桃一样,正一脸怨毒地瞪着自己。
她几不可察地对着姚惜惜勾唇一笑,姚惜惜浑身一个哆嗦,大声叫道:“皇后娘娘,我不用那丑八怪说的法子!就是她要害我,她想让我变成和她一样的丑八怪!”
她全身又痛又痒,尤其脸上,更是火烧火燎一般,纵使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容貌一定是可怖之极。
“什么气味不气味的,只要能治得了伤,就是好法子,柳姑娘,你不要理会她胡言乱语,快告诉本宫。”姚皇后瞪了姚惜惜一眼,目光中露出警示之意。
姚惜惜登时醒悟,自己这样大吵大嚷的丑怪模样,岂不全落入恭王殿下眼中?她一下子后悔莫及,把头埋得低低的,只恨不得地上马上裂开一条缝,好让自己钻进去。
“启禀皇后娘娘,这法子就是取这湖底的烂泥,和着捣烂的荷叶,再添加蜂蜜,敷在姚姑娘的脸上,只须敷上半个时辰,姚姑娘一定会肿毒全消,恢复容貌。”若水侃侃言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姚皇后似信非信,犹疑道:“果真?”
姚惜惜再也忍耐不住,叫了起来:“皇后娘娘,臣女不用她的法子!她……她一定是在想法子害我……”
“惜惜,住口!”姚皇后眉头一皱,打断了她的叫嚷,转头对若水道:“柳姑娘,你可敢保证,半个时辰之后,姚姑娘定会恢复容貌?”
“只要姚姑娘愿意用这湖泥敷面,臣女自然保证。”
“好,”姚皇后转头吩咐左右,“你们就照柳姑娘所言,去取湖泥,给姚姑娘敷脸。”
“是,皇后娘娘。”姚皇后身边的管事太监答应一声,不敢怠慢,带着人匆匆去湖里挖泥去了。
姚惜惜从眼角缝里怨毒地看着若水,姚皇后不知,她可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柳若水对自己怎会有这样的好心,她这是想着法儿来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
可是皇后娘娘偏偏听了她的话,真不知道谁才是她的亲侄女!姚惜惜满腹委屈。
不多时,湖泥取回,姚皇后又令人捣烂了荷叶,加上蜂蜜,送到姚惜惜面前,宫女走上一步,取过一块湖泥膏,准备往姚惜惜脸上敷。
那湖泥腥臭扑鼻,姚惜惜几欲作呕,她想要不敷,被姚皇后威严的目光一扫,吓得不敢作声,只好紧紧闭上嘴巴,任那宫女把自己的脸蛋用臭泥巴糊得满满当当。
她身周的少女们早己远远避开,一个个用手掩了鼻子,看着她涂满了黑泥的丑怪模样,又是嫌恶,又是好笑。
少女们看着姚惜惜身上那条灿烂华美的衣裙,刺绣的九只栩栩如生的孔雀,都暗道真是活生生的讽刺,这姚惜惜哪里还是初进宫时,那副趾高气昂的孔雀模样,现在的她,分明就是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光秃秃的母鸡!
君天翔的目光往姚惜惜脸上极快地瞟了一眼,就迅速转了开去,他现在对姚惜惜真是半点兴趣也没有了。
以前,她还有一张漂亮可人的脸蛋,加上有皇后在背后撑腰,在帝都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大家闺秀,身份模样倒也和他相配,再加上皇后……他倒的确动过娶她为正妃的念头。
可现在的姚惜惜,竟然在众目睽睽的百花宴上出尽了丑态,简直把人丢到了姥姥家,声誉扫地,名声尽毁,他君天翔要是娶个这样的女子当恭王正妃,岂不是被天下的百姓当成了笑柄?
万万不能!
倒是那柳若水,方才惊人一舞,引动彩蝶翩飞,自己都看得入了迷,且看父皇对她更是和颜悦色,颇有另眼相待之意,倒不如……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若水,心中盘算着念头。
孟依云将嘴巴凑在若水的耳边,悄声相询:“柳妹妹,你这湖泥之法,可当真奏效?你要整治那姚惜惜,可别因此得罪了皇后娘娘。”
她声音细如蚊蝇,唯恐被旁人听了去,若水暗暗感激,也不说话,只是对她点了点头,孟依云看着她目光露出狡黠之意,不禁摇头,暗道这柳妹妹也实在是顽皮。
这湖泥敷面的法子果真有效,臭泥一糊上脸,姚惜惜就觉得颜面一阵清凉,火辣辣的剧痛大大减轻。
这法子虽然见效,姚惜惜自然不会去感激若水,反而把若水越发恨得狠了。
若水懒得理会她,这姚惜惜受了今天的教训,要是再敢来惹她,她就不会让她只是被蜜蜂蜇这般好过了。
若水的目光落在圣德帝面前的御案之上,那上面堆着的,是厚厚的一大叠银票和数十件珍珠宝贝。她的眼珠转了转,站起身来,朗声道:“陛下,臣女有一不情之请,请陛下成全。”
“你又有不情之请?说来听听。”圣德帝对她颜色甚和,笑眯眯地。
“臣女想请陛下为臣女和姚大小姐的比试做个评判,谁赢谁输,请陛下裁夺。”
圣德帝见若水的眼珠子直往自己的御案上瞟,心里暗暗好笑,这小姑娘实在是太有趣了,这是在找自己要钱来了!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是个小财迷。
他故意瞪着眼:“怎么?你怕朕贪了你的东西不成?”
皇帝身后的大太监德喜公公暗自一咂舌,心道,陛下居然跟人家小姑娘开起玩笑来,这是多少年都不曾出现过的事啊,可当真是新鲜!
若水眨了眨眼,笑吟吟地道:“臣女懂了,陛下之意是臣女赢了,这些东西,就是臣女的了。”
圣德帝对她的聪慧伶俐更是喜爱,转头对着韦贵妃笑道:“你瞧,人家小姑娘居然不相信朕,巴巴地跟朕讨东西呢。”
韦贵妃一双妙目在若水脸上一转,抿嘴笑道:“陛下,您就别逗人家着急了,赶紧把人家赢的东西送过去吧。”向姚皇后轻轻一瞥,指着自己桌上的串珠钗,道:“德喜,别忘了还有皇后娘娘的暖玉镯,和本宫的凤尾珠钗,一并给柳姑娘送了过去。”
姚皇后暗中咬了咬牙,看着那只自己戴了足有四十余年的暖玉镯,心中万般不舍,脸上却故作大方道:“还是韦妃细心,本宫这只暖玉手镯,就送于柳姑娘添妆用吧,柳姑娘,你可千万莫要嫌弃啊!”
姚皇后和韦贵妃二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明讽暗刺,若水岂能听不出来,她原本不想搀和进二人之间的斗争,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她站起身,走到殿中心,对着姚皇后盈盈下拜,恭恭敬敬地道:“启禀皇后娘娘,臣女有一不情之请,希望皇后娘娘能够答允。”
“什么?你又有不情之请?”圣德帝失笑道。
“说吧,本宫听着。”姚皇后神态一片祥和,乍一看,倒真有母仪天下的皇后风范。
可实际上……
若水看得再明白不过,在自己跳舞的时候,这位皇后娘娘眼中迸出的杀机,浓烈无比,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来个瓶碰瓶,碗碰碗,用不着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皇后爱演戏,可她不乐意奉陪。
“臣女想借花献佛,将皇后娘娘赐给臣女的这只玉镯,转送给……”若水的眼珠一转,对着韦贵妃行了一礼,道:“转送给贵妃娘娘。臣女觉得,贵妃娘娘风姿高雅,气度雍容,配上这只皇后娘娘赏赐的玉镯,正是相得益彰。”
若水此言一出,饶是姚皇后修养再好,也忍不住勃然变色,她强自忍住心头怒火,勉强挤出一个算不上笑的笑容来,淡淡地道,“柳姑娘目光如炬,这只玉镯,当真是再配韦妃不过了。”
她这般脸色铁青,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落在若水和韦贵妃二人的眼中,都是心中大爽。
韦贵妃看着若水,心中很是好奇,这小姑娘的胆子当真不小。
她公然将皇后赏赐的玉镯送给自己,明摆着是在讨好拉拢自己,实则是……她在狠狠地打姚皇后的脸!
她不由得笑吟吟地看过去,心道,姚皇后啊姚皇后,你当人人都是我这般好欺负?你这次,可是惹到一只炸了毛的小刺猬,这小姑娘看着柔弱,却全身都长满了刺,不一留神,就会被她刺得鲜血淋漓。
小姑娘既然如此捧自己的场,自己自然笑纳,当下笑道:“柳姑娘,你这张小嘴儿可真甜,这话叫本宫听了,心里真是舒服。”
说完抿着嘴唇,和若水相视一笑。
二人这对视一笑,等于结成了同盟。
若水心道,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所谓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此话一点不假。
这位贵妃娘娘,今天殿内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和皇后不睦,那自然就是自己的同盟。
姚惜惜已经把自己恨到了骨子里,这位皇后娘娘更是对自己起了杀机,在这危机重重的深宫之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
德喜公公走到姚皇后面前,伸手正要拿起那枚暖玉镯,忽然听得一个傲慢的声音响了起来。
“且慢!”
德喜一愣神,以为是皇后娘娘变了卦,忙缩回手,抬眼看去,却见说话的人是夏太师府上的千金大小姐,夏千秋。
德喜眨了下眼,一时僵住了,不知道皇后娘娘这镯子是该拿还是不该拿。
姚皇后目光闪动,温和的目光看着夏千秋,道:“夏姑娘,你可有话要说?”
“是,皇后娘娘,臣女有话要说。”夏千秋见众人的目光都向自己望来,傲然一笑,“姚姑娘和柳姑娘的比试,究竟是谁输谁赢,还没定下来吧。”
“哦?这话怎么说?”姚皇后问道。
殿里的人都竖起了耳朵,一脸诧异地看着夏千秋。
谁赢谁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夏千秋环视周围,抬着下巴道:“方才姚千金和柳千金打赌,说是要引得百鸟和蝴蝶前来,柳千金虽然引来了蝴蝶,可是那群蜜峰,不正是听了姚千金的琴音,被吸引而来了么?这蜜蜂虽小,也是长了翅膀的,当能称得上一个鸟字,而且数目极多,不下千只,所以臣女说,姚姑娘未输,柳姑娘也未赢,二人不过是打了个平手。”
姚惜惜一听,立马叫了起来:“夏姐姐说得极是,我也引来了蜜峰呀,凭什么就说我输?而且这蜜蜂也叫了,叫得嗡嗡嗡的,多好听!”
众人一听,登时发出一阵哄笑之声,但碍于皇后娘娘的面子,人人都不敢高声反驳。
有人小声嘀咕道:“那蜜峰和鸟儿能一样么?这个夏府的千金小姐,可真会强词夺理,给姚大小姐脸上贴金。”
“就是,输了就是输了,还死不认输,非要颠倒真黑白。就该让蜜蜂也去蜇她一脸。”
“可不是,人家鸟叫的是啾啾声,这蜜蜂叫得可是嗡嗡声,这也好意思说引来了鸟叫?这姚小姐,真是恬不知耻。”
姚皇后听了姚惜惜的话,眼角一抽,然后恢复了平静,淡淡道:“夏姑娘的话倒也有理,陛下,您看,这比试的结果?是否算做平局?”
众人全都闭紧了嘴巴,不出一声。
大家都听出来了,皇后娘娘这是明摆着偏袒自家的亲侄女,自己可犯不着为了一个柳若水,去得罪了皇后娘娘,还是睁大了眼睛,管好了嘴巴,看戏好了。
圣德帝沉吟道:“这……”姚皇后的意思,他自然听出来了,心下颇不认同,却不便在众人面前,让皇后太下不来台。
若水心道这姚惜惜真是不知悔改,自己放她一马,她竟然还不死心。当下手指轻弹,又是一粒小小的蜜香丸弹了过去,无声无息地融在姚惜惜的裙摆之上。
十数只被烟驱散,落在湖中荷花上的蜜蜂闻到这股甜香,登时“嗡嗡嗡”地飞了过来,众人见了,全都脸上变色。
姚惜惜一听到蜜蜂叫,立马条件反射地往桌子底下钻,却己来不及,数只蜜蜂飞了过来,在她腿上脚上刺了数下,只痛得她又是几声惨叫。
还好一旁的太监手中火把还未丢掉,忙不迭地点燃了,冒出股股浓烟,这才将姚惜惜救了下来。
姚惜惜惊魂甫定,坐在椅上,鬓发散乱,狼狈不己。
“方才夏姑娘说这蜜蜂被姚姑娘的琴声所吸引,可如今姚姑娘并未弹琴,可现在这蜜蜂又去蜇了姚姑娘,却是为何?夏姑娘总不会说,这些蜂儿还是被姚姑娘的琴声引来的吧。”韦贵妃嘴角带着嘲讽的浅笑,不轻不重地刺了夏千秋一句。
夏千秋被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向韦妃行了一礼,道:“臣女不敢。”说完一屁股坐在椅上,暗生闷气。
“这场比试的结果,早就明明白白,大伙儿都是有眼睛的,看得再清楚不过,偏不有些人不识趣,非要无风掀起浪,无事生非。”韦贵妃敛了笑容,对着席下众人说道。
这话明着是在说夏千秋,可谁都听得出来,这韦贵妃暗中所刺的人是谁。
夏千秋的脸涨得通红,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姚皇后却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恼怒之意,若水瞧了她一眼,对她这面子上的功夫,倒也佩服。
“爱妃说得不错,这场比试,自是柳家姑娘胜了。德喜,还不快将这些东西,给柳姑娘送去。”圣德帝一捶定音,众人再无异议。
“多谢陛下。”若水看着面前堆成小山样的银票珠宝,笑得眉眼弯弯。
她取过银票,先点出五千两,连着那枚暖玉手镯,走到韦妃席前,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贵妃娘娘,您押了臣女五百两,臣女以十倍奉上,请娘娘点收。”
韦贵妃示意身后的宫后接过银票,自己拿了暖玉镯,细细欣赏,眉花眼笑道:“柳姑娘真是大方,哎呀,陛下,你说臣妾是不是很有眼光,押对了人,这一眨眼,五百两就变成了五千两,倒让臣妾发了笔小财呢。还有皇后娘娘这镯子,真是漂亮,臣妾还真是喜欢!”
她不显山不露水地又刺了皇后一下。
姚皇后眉梢一动,充耳不闻,全当没听到。
若水在那叠银票里又点出五万两,走到孟明俊席前,轻轻施了一礼,递上银票。
“若水蒙孟公子相助,这才赢了赌注,区区五万两纹银,请公子收下,算是若水的一点小小心意。”
孟明俊在若水盈盈走近之时,己然心跳加速,目不转睛地瞅着她,直到她站在自己面前,他涨红了脸,见她对着自己行礼,忙站起身来,还了一礼,手忙脚乱之下,却将桌上的酒杯碰倒,洒水流了满桌。
只听得身边的好友姬修文发出“嗤”的一声轻笑。
孟明俊忍不住抬起脚,对着姬修文的脚掌狠狠跺去,只痛得姬修文眉毛眼睛全皱在了一起。
若水自然瞧不见二人桌子底下的小动作,只见两人,一个满脸通红,一个神色古怪,睁大了一双妙目,不知二人在玩什么花样。
孟明俊见若水的一双纤纤素手,捧着厚厚一摞银票,递到自己面前,忙伸手接过,一不小心,碰到了若水清凉柔腻的手指,忍不住又是一阵脸热心跳,低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妙霞公主的目光一直盯在孟明俊的脸上,这时看到他对着若水的模样,嘴巴一撇,险些哭了出来,她咬着嘴唇,强自忍住,眼泪却己在眼眶中直打转。
姚皇后自然瞧得清楚,目光淡淡地向若水一瞥,深怀恨意。
她己下了决心,这柳若水决计留不得,愈早除去愈好。
她也说不出为什么,看到若水,她就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威胁,留她在这世上,早晚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若水哪里知道皇后的心思,她正觉得好笑,自己也没说什么,面前的孟明俊已经一脸的羞涩,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心中大乐,这位孟公子样样都好,就是实在太爱害羞了,像是从来没见过姑娘一般,简直比小七更会脸红害羞。
一想到小七,若水心中一动,忍不住向楚王看了过去。
她突然想起,这楚王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会让自己觉是熟悉,因为,他的眼神,居然和小七有几分相似。
她一眼看过去,正和楚王碰了个正着。
若水微微一怔,只见楚王的脸板得紧紧的,目光中透出寒冰一样的怒意,竟像是要把自己抽筋扒皮一般。
她好生不解,自己又哪里得罪这个家伙了?同时又暗暗着恼,自己怎会觉是他像小七?小七从来没用这种仇恨的眼光看过她,小七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柔得快把自己融化了!
对,这楚王,一点也不像小七。
她和楚王要吃人般的目光对峙半刻,毫不退缩,直到楚王脸色臭臭地别开了眼,重重哼了一声,若水才意识到,这家伙为什么着恼。
想必是怪自己没给他分赃吧。
说起来,倒是这楚王对自己帮助最大,出的银子也最多,他拿出了整整五万两,帮她赢了君天翔的五十万两,自己却一文钱也没分给他,难怪他摆出一张大便脸给她瞧。
可这能怪她吗?那君天翔虽说押了五十万,可他压根就没拿出来,她连根毛都没见到,她就是想分给楚王,手头也没这么多的银票。
若水的眼珠转了转,转头对着君天翔道:“恭王爷,不知您那五十万两银子……”
君天翔极是痛快,也不等若水说完,已从怀中摸出一方小小的玉章,托在掌心之中,大方地道:“这是一枚我的私章,你拿去,只要是在我东黎王朝的任意一家钱庄,银钱随你支取。”
若水还未答话,姚惜惜已经一脸恨意,失声叫道:“三殿下,不可!你怎么可以把这么珍贵的信物交给这个丑八怪!”
君天翔冷冷地扫她一眼:“你是本王的何人?本王的事,何时由你来指手划脚?”
这话说得极是冷酷无情,姚惜惜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殿下,你、你这是何意?你……”她瞠目结舌地喃喃,瞪大眼看着君天翔。
君天翔瞥了她那张涂满黑泥的脸一眼,满脸嫌恶之意,毫不留情地道:“你叫人家丑八怪?你还是好好照照镜子,瞧瞧你自己的那张脸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