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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冷的湖水将她淹没的那一刻,裴嫊就已经在巨大的恐惧下失去了知觉。
她觉得她又陷在了那个噩梦里,那个自从她第一次落水后就时常在她睡梦中出现的梦魇。
在梦里,冰凉透骨的湖水裹挟着她,任她怎么挣扎都冲不破罩在她头顶那一层阴暗的水墙,更可怕的时她还在继续下坠,往更冰凉幽深的湖心处不断的坠落,终于她沉入湖底,腐臭肮脏的湖底淤泥一寸一寸的淹没着她的身体。
她想挣扎,却浑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满怀恐惧的感觉到自己被那潮湿腥臭的淤泥所吞没,渐渐喘不上气来,心口疼得发紧,窒闷无比。
然后,就在她以为她再也喘不上气,会在梦里窒息而死时,她终于从这可怕的梦魇中醒了过来,手捂胸口,大汗淋漓。
就是因为那段时间她总是会在晚上陷入这样可怕的梦魇,然后惊醒,心悸疼痛,浑身虚脱。所以她的嫡母才会寻医问药为了配了那镇心安神丸。她调养了三年,才渐渐不再做这样的噩梦,便是初入宫时她偶尔还会做这个噩梦,但奇怪的是,自从和弘昌帝同床共枕之后她就再没有做过这样的噩梦。
她本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再陷入这个梦魇了,可是她又一次跌入了湖里,又一次陷入这个噩梦之中。
唯一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当她坠落湖底,吞没她的不再是腥臭无比的肮脏淤泥,而是熊熊烈焰,她怀疑她是不是下到了十八层地狱,只有地狱的鬼火才会烧得人这般的痛苦,直痛到每一丝儿骨头缝里去。
然后那炼狱之火又突然转成了冰山雪地,像个冰牢一样要将她生生冻死在里面,那座冰做的牢笼是那样寒冷彻骨,她觉得连她的魂魄都要被冻住了。
就在她绝望已极的时候,她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气,如松如柏,若兰似竹,这香气是那样熟悉动人,让她莫名的就觉得温暖安心起来。
“阿兄,是你吗,是你又来救我了吗?……,你也在这里,可真好,真好……”她伸出手去,试图抓住那虚幻的香气,喃喃自语道。
那香气并不是虚妄的,她如愿以偿的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个让人安心又舒服的怀抱。
“我终于安全了!”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如是想。这个怀抱驱散了她心里所有恐惧的阴云,她安心枕在一个宽阔坚实的臂膀里,沉沉睡去。
裴嫊很想就样永远的睡过去,躺在这样温暖又舒服的怀抱里,她才不要起来呢?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在某一个时刻,温暖她的那个坚实的怀抱忽然就荡然无存了。
她的身下空荡荡的,她的心里也空荡荡的。她忍受不了这样得到后再失去的温暖,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想要去把那个温暖的怀抱再找回来。
眼前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没有看到梦里陪在她身边戴着昆仑奴面具的那位阿兄,只有弘昌帝满面怒容的瞪视着她。
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弘昌帝的眼神实在太过可怕,简直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她一定还在梦里,可是弘昌帝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还这么恨恨的瞪着她,难道这又是一个噩梦?
她突然很希望这真的只是一个噩梦,她拼命把头埋入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想要重新睡过去。可惜耳边传来的冷淡话语打碎了她的幻想。
“淑妃已经醒了,你们服侍她用些粥水,好生伺候着,明白吗?”然后她就听见重重的脚步声匆匆而去。
一个声音轻声唤道:“娘娘,奴婢服侍您先用些温水吧?”是橘泉的声音。
裴嫊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原来这真的不是梦,不管她先梦见阿兄的那个梦有多温暖,那个梦也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看向橘泉微点了下头,由着她将她扶起来,背后垫着一个大迎枕靠坐在床上。橘泉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她水喝。
“我病了多久了?”裴嫊想不到自己竟然又一次的没有被淹死,也是,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肯定是会有人来救她的。
“娘娘高烧昏睡了四天,如今高热已经退了下来,再调养几日便无大碍。
自己不过是发了几天烧,这么快就能好?想起上一次落水后自己那一场大病,在床上足足躺了有几个月,裴嫊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她摇摇头,哪有人会希望自己长卧病榻的呢,自己真是有些神智不清了。
橘泉服侍她用了一碗稀粥,停了片刻,又喂她喝了药。小心细致的伺候着她,却并不再多言一句,若是裴嫊问她什么,她才简短的回上一句二句。
“橘泉,我妹妹呢,那日我落水之后,后来德妃是不是放过了她?”
橘泉点了点头,心里却道:“那日之事后,德妃算是放过了她,但有人却不会放过她。”
裴嫊却舒了一口气,她隐约觉得橘泉在她面前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格外的沉默寡言。
她想了想问道:“圣上可责罚你们了?”虽然她觉得她在弘昌帝心目中不过就是一个床上的玩偶罢了,但是也许他仍然会因此而生气,毕竟她这一落水生病,他可就有好几天不能再拿她取乐子了。
橘泉果然答道:“圣上罚了奴婢们半年的月钱,以责罚奴婢们护主不利,让娘娘险些有性命之忧。”弘昌帝对她的处罚岂止是罚半年月钱这么简单,不过,她可不敢全说出来。
裴嫊很有些歉意,若不是她执意不听劝,一定要去御花园散心,又如何会生出这些事来。“都是我不好,反倒连累你们受了责罚,你们被罚的月钱,我回头补给你们。”
橘泉仍是面无表情的道:“奴婢不敢,奴婢做错了事,理当受罚。”
见她一脸默然的坚绝,裴嫊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又问道:“当日是谁把我撞入湖里的?”
虽然知道定然是德妃手下的人,但是一来当时一片混乱,弘昌帝能不能查出来是一回事,二来便是查出来了,弘昌帝会为了她出头,去责罚德妃吗?
“这,圣上正在彻查之中。”
果然如此,从掌宫之权至今仍在德妃手中,连弘昌帝最心爱的郑蕴秀都没能分了去就可看出,德妃纵然如今圣宠大不如前,但仍在弘昌帝心中有着一份特殊的位置。
裴嫊有些无力地合上双目,虽然明知橘泉对她隐瞒了不少消息,但只觉一阵倦意袭来,再也无力继续追问,不久便又再度沉沉睡去。
过了好几天,裴嫊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却始终不曾见弘昌帝回同心居看她一看。裴嫊既怕见到他,但见他始终不露一面,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第六天晚上,裴嫊正要就寝,忽然听见一阵女子尖利的哭喊声,“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这声音极为耳熟,裴嫊一听之下大吃一惊,急忙披衣下床要去看个究竟,才刚下得床来,便见她妹妹裴嬿披头散发,步履凌乱地奔了进来,一头扑在她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大腿,哭道:“姐姐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嬿儿知道错了,你别怪我,救救我吧,帮我跟圣上求求情,我不想去报恩寺,我不想出家做尼姑,你救救我吧,姐姐,只有你能救我了,你去跟圣上说啊,我只是想带你出去散心,我也不知道最后会这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想害你的,求求你救救我吧!呜呜呜……”
裴嫊完全被她这么一长串语无伦次的话给搞懵了,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急忙要把她扶起来,哪知裴嬿只管紧紧抱着她不撒手。裴嫊无奈,只得自己蹲□子抱着妹妹的双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嬿儿不怕,姐姐一定会救你的,可是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这么惊恐无措?”
裴嬿睁大了一双惶恐的泪眼,拿袖子抹了抹满脸的泪水,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道:“圣上,圣上要把我赶出宫,让我去报恩寺出家,落发为尼,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出家啊,姐姐,你救救我啊?”
裴嫊越听越是奇怪,“好端端的,圣上为何要让你去出家?”
“还不是因为姐姐?”
“因为我?”裴嫊更是惊奇。
“都怪我那天硬要拉着姐姐去御花园里散心,结果遇到德妃,害姐姐落到湖里,大病一场。所以圣上才恼了我,要罚我去报恩寺出家。”
原来是为了这个,裴嫊莫名松了一口气,却更是不解。一边掏出帕子来为她细细擦去脸上的泪痕,问道:“我落到湖里和你有什么相干,更何况我也并没有大病一场,不过是受了惊吓,养了几天,现下已经全好了。圣上想来不会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要罚你出家为尼,这几日,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还是德妃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
裴嬿摇摇头,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害怕到极点的麻木,“不是德妃做的,她,她在三日前已经被贬为庶人,圣上还赐了她三尺白绫,她,她已经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裴嫊不敢置信地抓紧裴嬿的肩膀,不敢相信她刚才听到的话。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德妃自入宫时起便一直备受弘昌帝的宠爱,多年来一直是后宫第一人,即使这两年弘昌帝移情于郑蕴秀,但是这后宫的凤印却一直是由德妃代为执掌。何况,她身后还有范阳卢家,难道卢家能眼看着弘昌帝就样赐死自家的女儿?
“德妃她,她已经被圣上赐死了,尸首都已经抬出去了。”
“可是为什么,圣上究竟为了什么居然,居然会赐死德妃,她,她是跟在圣上身边最久的宫妃啊!”
裴嬿有些奇怪的看着裴嫊,呆呆地问道:“姐姐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德妃为什么会被赐死,我为什么被逼出家都是因为姐姐啊?”
作者有话要说:紧赶慢赶,还素木赶在12点之前,我哭,发现这几天收藏几乎木有动,继续哭,再发现大家木有一个人猜到正确答案,瓦开心滴笑了。来,偶们一起挥小手绢欢送德妃凉凉吧
最后,偶要跟大家请个假,偶不想再每天强撑着眼皮码字了,所以,今天晚上我要早早睡觉,把生物钟调过来,11号早上起来码字,然后恢复晚上的七点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