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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甚好,但杜兰卿却是愁眉深锁,随著皇上病情加重,这入京的燕王日渐跋扈,似乎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而慕容灼又远在千里,京师根本无人坐镇。
一旁的凉亭里坐了个白衣男子,看著四周景色,悠閒自在地喝茶品茗,看见杜兰卿一副愁样,倒是笑了起来,说道:“兰卿你何必这般忧虑呢?”
杜兰卿坐到他身旁,叹气说道:“主子你怎能这般悠閒,莫忘了这天下有一半是你的。”
“魔皇出世,岂容旁人插手干预,他这次挥兵东霖,必有一番谋划。”
杜兰卿心中腹诽,该不会是为了一圆美人心愿才挥兵东进的吧?
内忧未平,却远征他国,实为不智之举。
碧色晴空之中,忽然出现一色白羽,一只信鸽翩然降落,杜兰卿急忙出声诱之,解下信鸽脚环,吩咐人带去好好照料。
拆了脚环机关,他恭敬地把便笺递给白衣男子,那人细细看过,眉头微蹙,放在桌上,不发一语。
杜兰卿凑眼去看,心中不免惊异万分,说道:“这招未免太险。”
白衣男子叹道:“血本全下,连自己都拿出做饵,这等气魄,我确实不如他。”
杜兰卿也跟著叹上一口气,接著说道:“照他所说,那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白衣男子按住他的手,说道:“且慢,还得等那燕王入瓮,行事可不能鲁莽。”
杜兰卿起身一躬,笑道:“臣自是明白,请殿下不必忧心。”
白衣男子让他退了下去,拿起桌上杯盏,默默品了一口,这上好的雨前龙井,甘鲜醇和,香气幽雅清高,淡然一笑,这天下江山,必然还是他兄弟俩的,燕王想要分上一些,恐怕是不能了。
烈日骄阳,三万兵马整军待发,岳子安一声令下,全军立即往鹿鸣城前去,呼声响彻云霄,马蹄扬起万千尘土草沫。
一到鹿鸣城,两军互相叫阵之后,岳子安下令攻城。
弓手往上方射出无数箭矢,意图消灭城墙上的东霖守军,而箭垛内也回击不少火箭,阻止西焰国的进逼,一时之间,晴朗的天空被密密的箭羽所遮蔽。
有人开始架上飞梯,抢登墙头,墙上守军倒下热油沸水,无数哀号不断响起。
西焰士兵们抱起巨大的攻城木不停地撞击城门,而门内东霖军民齐心合力地堆起更多的沙包,战况就此胶著不下。
从日出战到日落,两边军士都已气尽力乏,岳子安遥望西边丘陵,一股烽烟冉冉而起,得知袭城地道已成,不但不鸣金收兵,反倒击催战鼓,示意猛攻。
城门撞得越来越是用力,城内的沙包被推远散落了开,守军手拿长枪弯刀,就等西焰士兵进城厮杀。
砰!一声巨响,城门已破,岳子安一马当先,领军向城门冲去,无数刀枪袭来,左挑右砍,瞬时杀得难分难解。
守军将领更亲身来到,一把长枪,次次挑著周身要害刺去,岳子安侧身闪避,发劲用剑斩下了枪头。
那人惊惧一退,便有无数士兵涌上,岳子安提气再战,步步进逼城内。
西边墙角传来危报,说有敌军潜城袭击,那将领回头一望岳子安,原来自己中了声东击西之计,心中愤恨,再度往岳子安这里奔来。
岳子安轻浅一笑,出招想要架住那把重新攻来的缨枪,不料对方却是力大,震得他虎口发疼,险些握不住长剑。
“狗娘养的,看招!”
那人发声一吼,点点银光笼罩全身大穴,岳子安长剑挡得左支右拙,最后灵机一动,伏贴马背,一剑往那人腹中刺去。
剑尖穿透战甲,那人惊讶地握住长剑,喷出一口鲜血,恶狠狠地瞪他,说道:“果然是个叛国的狗贼……”
岳子安冷哼一声,抽剑起身,往前再刺一剑,那身躯颓然而倒,慢慢跌落马背,周围兵士看到主将落败不敌,退怯不少,他擦擦脸上鲜血,呼出一口大气,森然冷眸望天一眼,这一生他再也不信忠义二字,只求报了心中无限怨怼,不论是东霖或是西焰,他谁也不信,唯利趋之而已。
夜幕已落,这场大战终告完结,西焰以分军奇袭大胜,一日之内夺下鹿鸣一城,众军将士听令歇息,静候中军主帅入城之后,再发号令。
三日后,中军主帅连同慕容灼等人一同入了鹿鸣城,为了犒赏军士劳苦,加菜赏酒,庆祝了一日一夜。
酒宴上,主帅向岳子安敬酒,夸他这次战术精妙,才能速速取下这城,众人互相劝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模样。
月过中天,酒宴终于散了,诸将都喝得酩酊大醉,让人搀扶著回去休息,整个西焰军备极其松懈。
慕容灼让人点著了灯油,他并未大醉,只是喝了几杯,神情有些朦胧地看著黯淡烛火,也不知是想些什么,撑著不睡,却像是在等著谁一样。
敲门声忽然响起,慕容灼心里颤了一下,心想终于还是来了,他清了清嗓音,说道:“进来。”
岳子安领命进了房门,长剑抽出,立即往他身上招呼,慕容灼侧身一避,喝道:“你这是反了吗?”
岳子安挑眉说道:“只要殿下束手就擒,我也不会为难你的。”
一声低哨,几十位东霖士兵立即涌入房内,团团围住了慕容灼。
慕容灼看著他,说道:“果然是只白眼狼,养了你几年,倒敢反嘴咬我一口。”
岳子安默然不语,门口又走进一人,身穿青色儒衫,头戴玉冠,面容俊雅,正是东霖的三殿下宇文轩。
他向前一揖,说道:“在下是东霖的宇文轩,见过慕容兄了。”
慕容灼不看他一眼,仍然对著岳子安说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下宇文轩,我可以不追究此夜这事。”
“恕难从命。”
宇文轩笑道:“失人心者失天下,慕容兄就不能怪在下得罪了,来人给我拿下。”
一旁士兵立即拿来绳索,将慕容灼捆得严严实实,宇文轩走近身旁,一把扯下他腰上的令牌,说道:“慕容兄此物借我一用,让我明日与西焰主帅做个凭证。”
慕容灼横他一眼,并未说话,就让士兵给押了下去。
岳子安跟著押解慕容灼到了地牢,让士兵们退下后,说道:“麻烦殿下为我解去蛊毒,还我自由之身。”
慕容灼邪邪一笑,说道:“你可是要我在这牢中干你,让东霖人也知道你这丑事?”
岳子安瞪他一眼,再度说道:“是解蛊而非赐药,殿下该听清楚我说的是什么。”
“凭什么?”
“凭殿下眼前落在我的手里。”
岳子安说道,向前走了一步,眼底深处有一簇愤恨,这几年的折辱,他并没有忘却。
慕容灼看他步步进逼,明白那些怨怼,虽是自己亲手做下,但心里仍旧涌出阵阵酸楚苦涩。
岳子安随手拿起一旁的刑具鞭子摆弄,说道:“我不想得罪殿下,只希望殿下放我自由。”
“你想刑求我?胆子倒是大了。”
岳子安拿起皮鞭,浸过冷水,缓缓划过慕容灼的腿根,轻柔地倒像是爱抚。
慕容灼笑道:“养了你几年,倒不知你有这癖好,过去是我过于温柔了。”
岳子安手下毫不留情,狠狠一抽,说道:“别耍嘴皮子,快说那解蛊的方法。”
慕容灼呼痛一声,表情有些扭曲,却还是戏谑说道:“找几个男人,日夜干上你一个月就成,你意下如何?”
岳子安脸上一红,愤怒说道:“我不信,这些蛊物,必有对应之药性可解,你别想骗我。”
慕容灼看著他,再也不说话。
岳子安气极,鞭子一下下地落,将慕容灼打得体无完肤,身上到处都是鲜红鞭痕。
他丢下鞭子,捉起慕容灼的下巴,逼问道:“你到底说不说?再要这般硬气,我就让东霖的刑官来伺候你。”
慕容灼望著他,说道:“这是我保命的方法,你想我会说吗?”
岳子安冷笑,说道:“这样就想保你一命?想得太美,宇文轩早做好了打算,明日先拿你威胁西焰主帅退兵,待过了边境,再一口气杀了你。”
“看来是跟燕王串通好了?”
岳子安放开了手,说道:“果然是明白人,西焰失去储君,燕王当然趁机杀兄夺位,暗中与宇文轩有了协议,改日必定全力助他登上皇位,两国重修旧好,不再进犯彼此边界。”
慕容灼的嘴角轻轻一扬,果然一切如己所料。
“若你愿帮我解蛊,我会在东霖皇子面前为你求情。”
慕容灼看著眼前这人,一身绛红戎服,在灯火下显得耀眼俊朗,虽是气得,但那颊上薄红,却衬著眉眼多了几分艳丽,这般美人,怎么舍得让他离了自己去。
他低声说道:“总归是死路一条,不如拉了你作伴,兴许还能在地府做对快活的公鸳鸯。”
“你……”
岳子安气结,竟想不出话来骂这无赖皇子,只有撂下狠话,说道:“给你一晚想想,明日我再来收拾你。”
他狠狠甩开鞭子,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