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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喜欢吃卤肉腊肉。”我说。
“就是腌过,泡过的那些?”他鼓起腮帮子,“听起来就没有食欲。”
我也同意,“肉加上那么多味道就没有原来的意思,再切成纸片一样的厚度,还没开始细品就在嘴里化了,想想就讨厌,怎么吃也吃不饱。”
他笑我,草原的月光清冷,那双温暖的琥珀色眼睛却捎带些暖意,“和草原人一样,你也喜欢大口吃肉?”
“那当然。”
我同他说,小时候在宫里只有节日宴会才能吃一些肉,合宜殿的主位刁难我母亲,每月供应总是克扣大半,我母亲身份低微背后又没有可以依靠的娘家,只能一次次容忍那些人,只有我哥哥会把他口粮里的肉省下来给我,说到我哥哥,离开他们这么久,我想他和母亲两个人。
我说了一会子,脑仁一疼,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他提这些内家的事,等我发现他皱着眉头看我时,才觉得不对劲,“是不是我烦到你了?”我有些尴尬,“我哥哥也总是说我烦人。”
“我母亲有时候让我闭嘴,因为我总是在说话。”我又不自觉开始啰嗦。
“不是。”他摇头。
“什么不是?”
他不回答,拿过我手里的勺子,随手一捞便捞着我一直没有捞到的一小节羊腿,“你吃。”
我没有动,“给我吃?”我指着那节羊腿问。
他看我不动那肉,拿了筷子夹到我嘴边,我愣愣的整块吞到嘴里,嚼了一会儿才想起吐骨头。
“好吃。”我竖起大拇指说,一时间忘记了嬷嬷教我不许吃饭时说话。
“再吃。”他又夹起一块给我。
我扒着他的胳膊往锅里瞧,“我想吃那一块耳朵。”
我嘴里嚼着羊耳朵问他,别人还没吃,我们先在这里捞来捞去,“这样是不是不好?”
“不会,这里有个说法是让孩子开锅,会有好运。”他又给我夹一块。
“羊脊肉。”他说,“沾着韭花酱吃。”
“为什么啊?”我蘸取那青色的酱汁,甜辣的香气爆开于唇齿间,“哇——世间美味!”
我说,“你也吃。”
……
我吃了好多肉,他还在不停地给我夹,“够了,够了,吃不下了。”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
“他们什么时候吃?”我问他。
“已经在煮汤了。”
“嗯?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吃?”
“这是先煮的一锅肉。”
“为什么要先煮?”
“我看你刚才跳着舞说,要是有肉吃就好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所以这一锅……”
“大家都有,只是慢一点,按时间是月亮当头,所有人才开食。”
弄了半天,这锅肉就是在这里等我的。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我看着剩下的肉说。
“骄骄!”祝冬喊我。
“我在这里。”
“你吃东西不叫我,没有良心的孩子!”祝冬夺过我的筷子,“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那个,羊脊。”我说,“对,就是那块,可好吃了。”
“蘸着韭花酱。”我把碗递给她。
“味道不错。”祝冬说。
“你真的饱了吗?”博端格又问我一次,他忽略了我吃了整整十五大块羊肉的事实。
他今晚对我出奇得好,那天在医馆又出奇得冷漠,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是了,应该是我头天晚上咬了他,他心里恼了我,现在他不生气,又成了个顶好的人,我也不能这么过分得和他示示弱。
“我咬了你真是抱歉。”我说。
“原谅你了。”他毫不在意。
祝冬摇头,“这么好吃的一锅肉,你竟然只给骄骄一个人吃,我要告诉其他人去。”
“那你把吃的吐出来,你也吃了好多。”我抱着一只大碗放在她面前,“就吐在里面,我看着。”
博端格听着女孩子间的斗气笑了。
祝冬一直吃,吃得比我还香,我想和她说说话,她推开我,“我吃完你再说。”
我就把白天萨满法师说的一些话告诉了博端格。
“暮刻。”他想了想。
“那是什么?”
“失韦语中的命门。”
“哦,失韦人说命门就是暮刻。”我若有所思,“你能教教我说失韦话吗?”
“你想学?”
“缈姐姐都会说,我也想学。”
“可以,不过你们不是很快就走吗?”
我想起来殿下的迫不及待,“对了,我们好像很快就要离开。”
只好不再提教授失韦语。
远处有失韦男人和女子告白,我看热闹似的往前凑,“走,快去看看。”
一只手拉了正在大快朵颐的祝冬,一只手牵了博端格,我们几个往人堆里钻,其实也没有钻,他们见博端格过来,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我着实像狐假虎威里的那只狐狸。
走到里面我和祝冬都忍不住笑,原来被告白的人就是即墨缈,我和祝冬打趣道:“答应他,答应他……”
即墨缈一个眼刀杀来,吓得我和祝冬即刻闭上了嘴。
那男子还在继续说。
我耳朵无意捕捉到一个词——‘暮刻’
“博端格,他好像说了暮刻,是不是我听错了?”
“不,你没有听错,暮刻在失韦语里也是爱的意思。”
“啊?”我一脸不可置信。
“写法也一样?”
“对。”他写给我看。
我盯着他的手心出神,爱即命门,萨满法师想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意思吗?
爱即命门,爱即命门……萨满法师为什么要和我说这种话?
究竟什么是命门?
究竟什么又是爱?
是男女之爱吗?
失韦人为什么要把这两个词化为一个词?
我彻底被这些弄不清楚的思绪缠绕傻了,脑子里炖了一锅粥一般混沌不清,竟然没有注意到人群涌动,身边的人一挤我,我径直向面前的碎石头伏倒,电光火石间,幸好三只手拉住了我,否则我就会当场撞在小石头块上撞得头破血流。
背后是博端格拉住了我的领子,侧边是祝冬扶了我的肩膀,正前方,雨师乘歌反手挡住了我的腹部。
我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
“想什么呢,差点和大地来个拥抱。”祝冬调侃我。
我仰头看着面前的雨师乘歌,没有注意身后和肩上的手一时间都已经放开,只剩下面前这只手,我眼里也只剩下这只手和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