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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寒地冻,赵毅穿上衣裳,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用力揉了揉鼻子,却还是不想回到冷冷清清、没有人气的屋里。
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雪花,而赵毅伫立在窗前,迟迟不愿离开。
~
第二日清晨,巧儿照例早起做饭,却见哥哥的屋门紧关。
往常这个时辰,哥哥应该早就在院子里了,巧儿敲了敲门,却没人应答。
心里发慌,她直接推开了门,哥哥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处布着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巧儿吓了一跳,大声地朝东屋喊道,“嫂子,嫂子!你快来看,哥哥他好像生病了!”
黎娇正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听到了小姑子的声音。
“啊?”那个男人身体一向好的像头牛,怎么会突然生病呢,黎娇顾不上披上外衣,急匆匆地下了炕。
一进西屋,一股凉意扑面而来,黎娇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东屋的炕烧的暖融融的,屋子里头温暖如春,叫人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可这西屋却像耳房一样,阴冷阴冷的,散着凉意。
“屋里怎么会这么冷?”黎娇走上前,便看见躺在炕上的男人眉头紧缩,嘴唇冻得发白,睡得极不安稳的样子。
巧儿急的想哭,哥哥几乎从来不生病,第一次见到哥哥这么脆弱的样子,她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昨天话说的太重,所以哥哥才被气病的。
小姑娘的声音带上了丝丝哭腔,“都是我不好,不然哥哥肯定不会生病的……”
黎娇赶忙安抚六神无主的小姑子,“不是不是,巧儿别多想,你哥应该只是天气太冷给冻着了,不过是普通的伤寒,没事的啊,别担心。”
“嗯嗯,”听间嫂子笃定的语气,巧儿顿时心中大定,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
平静了之后,这才注意到嫂子穿的单薄,小姑娘惊呼一声,道,“嫂子,你现在可受不得冻,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衣服!”
哥哥发热还没好,要是嫂嫂再冻着了,那她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小姑子走了,黎娇转过头仔细看自己多日不见的夫君。
真是个傻男人,把她住的地方烧的热热乎乎的,却不知道给自己的灶坑里多填几把柴。
黎娇又心疼又愧疚,弯下身双手捧着他冰凉的大手,放在自己胸前,用自己身体的温度给他取暖。
男人紧闭着眸子,眼睛下方的乌色显得憔悴又可怜,下巴上青青的胡茬好似表达了男人几日以来的沧桑与不安。
想着想着,黎娇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觉得自己不厚道,她垂首,温柔地亲了亲那人扎人的胡茬。
下巴上痒痒的,温温热热,赵毅眉头动了动,醒了过来。
好久不曾见过的小娘子,竟然温婉又生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闭着眼睛,睫毛乱颤,嘴角微扬,唇红齿白,正虔诚地吻着自己的脸颊。
赵毅觉得自己在做白日美梦,
黎娇轻轻的亲着,却发觉男人鼻尖呼出的气息变了,她睁开眼睛,夫君竟然已经醒了,正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小娘子白净的面皮“腾”的一下烧了起来,明明都醒了却不吱声,分明是故意等着看她的笑话,他坏死了。
她都把他害成那个样子了,他还傻了吧唧的只知道盯着她猛瞧,黎娇不自在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醒了怎么不说话……”
那一瞥眼波流转,俱是风情,男人狠狠咽了口口水,只觉得几日不见,她又好看了许多。
却没想到吞咽的声音过大,”咕咚“一声,整个屋内清晰可闻,赵毅悄悄红了耳根,急忙开口掩盖道,“我,我太渴了……”
发出的声音像破锣一样,枯燥干桠。
她又没问他为什么吞口水,他巴巴地上赶着解释个什么劲儿?生怕她不知道他垂涎她的美色么?
黎娇笑哼了一声,转身去给他倒水。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了,赵毅只觉得她做什么都招人喜欢,连哼都比旁人哼的要好听几分,娇憨又动人。
“给,有点烫,你慢点喝。”
赵毅从她手中接过碗,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他之前喂她吃药时,她仰着小脑袋提出的要求,男人心思一动,差点也脱口而出“要她喂”的话来。
幸好他收住了,况且这话,太难说出口,赵毅嘴角动了动,把那三个字悄无声息地咽回了肚子里。
喝完水,两人相对无言。
黎娇漆黑的眼珠转来转去,却偏偏不看他。
她是不敢看他,但在赵毅看来,却是她不想看他。
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涩难当。
因此连妹妹端来的面片汤,男人也只自己动手吃下,彻彻底底歇了叫她喂的心思。
~
巧儿上山去采草药了,黎娇只得独自一人陪着赵毅。
灶坑里已经填了足足的柴,烧的暖和极了,黎娇坐在炕梢,故意离男人远远的,百无聊赖地翻着已经看了好几遍的话本子。
赵毅逼自己闭上眼睛。
他知道她还在同他置气,男人的骨气不断地告诉他,不应该睁开眼睛,更不应该往那边瞧。
可他着实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反应,思念了十天的人儿此刻离他不过一丈远,他只要掀起眼皮,就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眉眼。
赵毅睁开了一只眼,可只觉得怎么也看不清晰一样,干脆两只眼全都睁开,看不够一般的直直望着她。
黎娇自然感觉到了男人如狼似虎般的火热目光,她稍稍避开头,却避不开那像要活吃了她的视线。
顶不住这样炽热的凝视,黎娇不自在地动动身子,本能地想要逃,可又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只能强行忍受着,由着他肆意打量。
可男人的目光越来越赤.裸,最后小娘子实在受不住了,羞愤地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却因为用力过猛,连带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怀了孕的女人都嗜睡,黎娇尤甚,往常这个时辰,她还没气,现在困意上来了,自然又想睡。
小娘子的玉手纤纤,半挡在了朱唇前,眸中盛着点点水光,欲语还休,慵懒而又妩媚。
赵毅见状,敞开了被他捂得暖乎乎的被子,示意她进来睡。
黎娇是真的乏了,倒也没同他客气,钻进熟悉的被窝,背对着男人,美眸一阖,便睡过去了。
~
黎娇是被胸口处的痒意和身后频繁的顶撞给弄醒的。
原本她以为赵毅算是个正人君子,最起码不会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做什么不轨之事。
再说她还怀着孩子,他们俩又在冷战中,他肯定不会主动碰她的。
刚开始赵毅的确没做什么,怕碰着她腹里的孩子,他也不敢乱动,便这样就着她的姿势,克制又守礼地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可没想到这样的姿势反而诱惑着他做点什么,只要护在她腰侧的手微微上移,便能轻轻松松够到那让自己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销魂之地。
隔着衣服,赵毅小幅度的揉弄了一会儿,见怀里的小娘子没有反应,男人的胆子不禁又大了些。
他屏住呼吸,悄悄地把手从她衣摆下探了进去。
粗粝的手掌越过碍事的肚兜,一把覆盖在了那两团绵软滑嫩之上,毫无缝隙,紧密相贴。
手下的触感宛如上好的羊脂美玉,细腻丝滑,又如新鲜出炉的白豆腐,软嫩弹滑。
赵毅收拢五指,下意识地捏了捏。
和以前相比,感觉好似又大了些。
男人的喘息立即粗重起来,火一般炙热的身躯紧紧地贴着她柔若无骨的娇躯。
密集的亲吻落在小娘子头顶馨香细软的发丝上,赵毅把自己夹在她两腿中间,小幅度地向前挺送着。
可动着动着,男人便不再仅仅满足于浅尝辄止,手中和腰胯处的动作不由得迅速剧烈起来。
男人的胯那么硬,狠命地顶一下,撞得她翘臀直发疼,小娘子嘤咛一声,悠悠然转醒。
方才她又梦到上辈子的事了。
黎娇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现下到底是前世还是现世。
她又阖上了眸子,仔细地思索着。
应该是前世吧,这世的男人分明对她冷冷淡淡,又时常爱对她摆臭脸,每次都是她上杆子地巴着他,恬不知耻地求他怜爱。
他何曾这样对她欲罢不能过?
可前世,他应该不敢对她做这种事的呀。趁她睡着的时候亵渎于她,他哪里有这个胆子?
他分明对她百依百顺,每天看着她的脸色生活,生怕她有一点儿不高兴。在她面前,他永远诚惶诚恐,低伏做小,恨不得把她给捧到天上去。
可男人对她再好,那也是对前世的她,一想到这世,男人听到她怀孕时震惊又愤怒的样子,黎娇心中的委屈顿时泛滥成灾。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好事都让前世的女人赶上了,自己却要替她承担相应的报应?
赵毅既然觉得上辈子的那个女人对不起他,那他便去找上辈子的她报复好了,干嘛来找她呢。
这辈子的她明明没做过任何错事,到底为什么要听信那个女人的蠢话,白白忍受这臭男人的窝囊气?
他以为他是天皇老子么,不过就是一介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罢了,他有什么资格瞧不上她生的孩子?
小娘子越想越委屈,小声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
沉沦在情.欲中的男人这才发现小媳妇的异常,他连忙探过身子去看,不由大吃一惊。
小姑娘满脸泪痕,哭的像花猫一样,眼角的泪珠还在大颗大颗的滑落,洇湿了半边的枕头。
眉头蹙的紧紧的,看起来伤心极了。
男人登时心疼的不得了,莫不是他用力太大,弄疼她了?还是她梦魇被吓着了?
不管是哪一种,赵毅也看不得她哭的这样可怜,连忙轻轻摇着她的身体,柔声地唤着她,想要把人叫醒。
被硬生生弄醒后本来就会脾气异常,况且她又是孕妇,情绪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又铺天盖地,此刻,黎娇只觉得心灰意冷,悲从中来。
她努力地睁开眸子,可眼前却被重重的泪水给掩盖住了,到处都是雾蒙蒙的,她看不清面前的场景,更一直看不清的,是男人的心。
悲伤与苦闷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想到这世所承受的委屈,黎娇只觉得自己以前所做出的种种讨男人欢心之事都显得那样幼稚可笑、惹人厌恶。
她还好意思笑他傻,明明最傻的人就是她自己,竟然供出姑娘家的一颗真心任由他随意践踏。
只怕她摇头晃脑冲他撒娇时,他心里定是在暗骂她不知羞耻吧。
猜不出这辈子的她被男人暗地里嘲笑过多少次,上辈子清高孤傲又如何,这辈子还不是乖乖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她知道她现下的想法像是钻入了一个死胡同,可她控制不了。
她恨死了那个害她至斯的前世,如若不是她,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嫁给赵毅,又怎么会那么快地接受他,更不会死皮赖脸地求着他的喜欢。
她甚至忍不住地想,如果她当初不受前世影响,嫁给了其他人,那她是不是也会如前世一样,被男子捧在手心里呵护疼爱?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仰人鼻息地生活,想到自己以前邀宠时的媚态,她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彻彻底底地把自己从混沌中打醒,让她好好看看清楚——
那男人爱的根本不是她,而是上辈子的她!
他会为“她”准备合卺酒,准备龙凤喜烛,准备满床的早生贵子,可她呢,除那了一床破红被子,她还有什么?
一生仅有一次的洞房花烛夜,她却什么也没得到。
只有男人草率直接的闯入,不带半点子怜惜,把上辈子的痛苦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人人都说得到的便会不珍惜,若她同前世一样保护好自己的心,男人怎么会如此不珍视自己,而把她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
整整十天,他都不肯开口与她说一句软话,若是放在上辈子,只要她有半分不满,他怕是早就忍不住去哄着求着了。
真是天大的差别。
小姑娘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黎娇失魂落魄地下了炕。
赵毅本就心虚,见她脸色不好,哪敢再拦,只能愣愣地看着她施施然走出了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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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赵毅的伤寒已经好了大半,黎娇的神态也恢复了正常。
偷偷哭了小半宿,她彻底想明白了。
她不再刻意避着赵毅,只是,当她冲着小姑子笑时,在见到男人后会陡然收回。
笑意凝固在嘴角,再慢慢落下去。
她知道,按着上辈子来讲,的确是她该他的。
因此,这辈子,她也不会再奢望什么郎情妾意,琴瑟和鸣了,只全然当他是陌生人,相敬如宾的过日子罢了。
她保证,这辈子会好好养育孩子长大,再好好为小姑子寻摸一个好人家,可对他……她不会抗拒他求欢,但恐怕也不会再用错真心了。
两人心里都存着一根刺,还怎么装作相安无事?
他怕她逃,她则嫉妒前世享有自己不曾享有过的宠爱与关怀。
既如此,还何必奢求太多,只道是了却残生而已。把这辈子赔给他,为的是下辈子不再亏欠于他。
从此男婚女嫁,再无干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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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感情之事上不甚敏感,但赵毅也能觉出,自从上次他伤寒胡闹以来,小娘子这次的生气同以往的那次不太相同了。
他虽不明白为什么,可那种她仿佛随时都可能离他而去的感觉,着实叫人难受极了。
她清澈乌黑的眼瞳里,再也没有了他的影子,竟好似是将他当做了不曾相识的陌路人。
曾经的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只宛若一场黄粱美梦。
如今,梦醒了,甜蜜的幻影也没了。
他只当是她还因着孩子的事同他生气,几次他忍耐不住,想要开口解释,可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他何尝不想两人重修旧好?
只是,难道真的要他告诉她,她上辈子是如何的不负责任、枉为人母么?
与其让她知道,还不抵不说,让这些事,彻底烂在他腹中算了。
否则她若是知道了,只会让两人徒生嫌隙。
心中苦涩,赵毅不知如何发泄,不顾屋外朔风凛冽,闷头上了山。
~
窗外野风呼啸,大雪纷飞。
已经二更天了,可男人还没有回来。
寻常这个时候,几个人已经吃过夕食了。
眼看着外面的积雪越来越深,黎娇心里慌慌的,总感觉像是要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一样。
远远地,仿佛从山上传来了几声狼嚎。
她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该不是他出了什么事吧?
这个念头一旦冒了出来,黎娇便一刻也坐不住,只想出去找他。
巧儿见状赶忙拦住了要下炕的嫂子,急急道,“嫂子,你别太担心,哥哥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打猎了,他知道分寸的。”
“可他怎么会这么晚还不回来,要是遇上了很多狼,或者,或者什么其他的野兽,该怎么办?”黎娇紧紧抓着小姑子的袖子,秀气的小脸上写满无措,“那样的话,他,他还能平安回来么?”
“应该能的,”巧儿咬咬牙,安慰着,其实她也没办法完全确认哥哥平安,可若是嫂子真上山去找哥哥,危险岂不是更大?
“可我还是不放心……巧儿,我,想去找找他……”
巧儿将嫂子慢慢扶到炕边坐下,“嫂子,山上你从来没去过,怎么找,我们连地形都不熟悉,别说找哥哥了,到时候可能连自己也受伤了,反而会给哥哥白白增添负担。”
黎娇知道小姑子说的没有错,她们没有经验,又不认识山里复杂的小路,走丢了或是遇上冬天本就缺少食物的狼,极有可能有去无回。
“嫂子,”巧儿叮嘱道,“你就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行么?我去找找村子里认识的人,拜托他们去找找哥哥,你千万别走,好不好?”
黎娇拼命摇头,哀求道,“就让我跟你一块儿去找人吧,我也能帮上忙的。”
“不行的嫂子,”巧儿勉强镇定地笑了笑,“那样的话,要是哥哥万一回来了,我们岂不是都不知道了?嫂子,你就安安心心待在家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黎娇还想再说,然而巧儿已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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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娇一个劲儿朝着窗外看,恨不得下一秒,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院门前。
可她等了又等,赵毅还是没有回来。
连小姑子,也没有回来。
她想尽量地控制自己不要去往坏处想,可却满脑子都是赵毅被狼群包围,倒在血泊里的场景。
即便他再厉害,可山里的那些动物也不是好惹的啊,他只身一人,如何能斗得过那么多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明知道他可能正在遭遇危险,难道自己真的只眼睁睁地坐在家里傻等,直到听到他已经出事了的消息么?
不,不行,她要出去找他。
他们俩闹别扭还没和好,他还没主动和她说软话赔不是呢,他怎么能有事?
黎娇摸摸尚未隆起的小腹。
才短短一个多月,她却仿佛已经与这个孩子血脉相连、息息相关,甚至能感受到孩子的一举一动、呼吸和心跳。
他还没有见过孩子呢,怎么能出事呢?
她不要她的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爹爹。
想起那个男人低头亲吻自己时的认真模样,黎娇再不坐不下去,把巧儿的叮嘱顷刻间全都扔在了脑后。
现在她心中,只有她的夫君。
她不要他有事,她要他平平安安地活着,好好照顾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要一个人过下半辈子。
想到这,之前努力含住的眼泪像大雨一样,呼啦啦成串的从脸上掉了下来,黎娇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披上大麾,便不顾一切冲进了茫茫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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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赵毅步履匆匆地往回赶。
他使劲儿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迹,生怕待会回家之后,满脸的血会吓到胆小娇弱的媳妇。
不远处,有一个白色的小点正在缓缓朝着他的方向移动。
赵毅虽视力好,可却被风雪挡住了视线,这会儿也有些看不大清。
不知道是人,还是山上下来觅食的野兽,赵毅刚刚才放松下来的精神瞬间戒备起来,随时准备着战斗。
黎娇弯着腰向前走,用头顶挡住迎面刮来的大风和雪花。
陷在深雪中的脚几乎要拔不出来,她艰难而缓慢地向前移动着。
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猛地一抬头,恍惚间,只见一个挺拔的身影伫立在离她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一颗心不由得“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她睁大了眼睛,努力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认真地辨认着那个人影。
好像真的是夫君!
心里绷得紧紧的那根弦蓦然松开,所有的担忧、恐慌,在见到那高大身影的一刹那,全都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委屈。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猛地冲进男人的怀里,不依不饶地锤着他的胸口,边哭边道,“你混蛋,夫君是大混蛋!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她手上是下了狠劲凿的,打在了男人还在向外渗血的伤口上,一阵火辣辣的烧灼感瞬间袭来。
当真是锥心蚀骨般的疼痛。
赵毅生生抗下,只是,看着这般她涕泪横流的伤心样子,心里的心疼止不住地往外冒。
他安抚般地拍拍她柔弱的肩膀,轻轻为她擦去了脸蛋上的泪水,“没事了,这不是回来了么,没事了啊,不哭了。”
伏在男人胸口,黎娇听着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哭的更凶了,只觉刚刚那可能会失去夫君的惊险恐惧,比噩梦还要可怕上许多。
她宁可死也不要再经历一次了。
~
雪下的越来越大,鹅毛一般连成了一片,几乎叫他看不清眼前秀丽的小脸。
赵毅摸摸她冰凉的小手,又看了看她深陷在雪中的小腿,不想再让她受冻,一个用力,将人腾空抱在了怀里。
她这么轻的身子,即便是他身上受了伤,也照样能稳稳当当地把她抱回家里。
她依旧在不停地抽噎着,哭的像只还没长大的小奶猫一样。
这样娇嫩纤细的小姑娘,居然敢在这么晚的暴雪天独自一人跑出来。万一她遇上了坏人和野兽之类的,可怎么办?
就算运气好没碰到什么吓人的东西,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掉进哪个沟里坎里,也同样叫他受不了。
想到这些可能性,赵毅不禁感到一阵后怕,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小花脸,粗眉狠狠地皱在了一起,沉吟片刻,还是低声问道,“这么晚,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
威严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黎娇瘪瘪嘴,气的挥舞着拳头,踢蹬着小腿,要从赵毅身上下来。
赵毅只是被她撞得微弯了一下身体,随后便又牢牢地将人钳箍在了怀里。
黎娇见挣脱不过,只好梗着脖子闭着眼睛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出来还不是为了找你!还以为你被狼吃了呢,我才不想当寡妇!既然你不领情,那就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她出门,居然是为了找自己?
听到答案,赵毅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与感动涌上心头。
那么娇娇气气的一个小媳妇,竟然敢在这样的天气,冒着未知而又巨大的危险,一个人出来寻他。况且看她的样子,如果没有见到他,还要直接自行上山来找他。
山上那样危险,不是因为真的担忧他,那还能是什么?
赵毅的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慰藉,哪里还舍得放下她?
他手臂略一用力,把她像抱孩子一样托了起来,歉疚又爱怜地亲吻她满是泪痕的小脸,既有因为这次害她担心的歉意,更有之前让她难过了那样久的歉意。
现在知道来哄她了?晚了!
黎娇愤怒地躲闪着,却被男人羽毛般温柔的啄吻给一一化解,最后她只能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任由他冰冷的嘴唇落在她的脸蛋上。
赵毅边走便亲,亲的她直打瞌睡。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黎娇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一样,她懒懒的偎着,一动也不想动。
连这几日来的脾气都像是忽然间消磨至尽,神思松怠下来,她竟脑袋一歪,搂着他的脖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巧儿眼泪汪汪地绕着村子求了一圈,然而村民们一听说要在这样的天气上山找人,纷纷向后退着,谁也不肯站出来。
巧儿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想到此时正在处于危险的哥哥,小姑娘一边无助地哭着,一边跑回了家。
还没进院,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随着风钻进了鼻子。
巧儿大吃一惊,还以为是嫂子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急忙顺着味道跑进了西屋。
进屋一看,巧儿傻了眼,只见哥哥抱着嫂子,而嫂子正睡着香甜——两人都完好无损地坐在炕上。
“哥哥……”小姑娘盯着眼前的景象,怔怔地呢喃了一句。
还没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巧儿不由得喜极而泣,随即顾不得男女大防,上前一把抱住了平安无事的哥哥。
“哥哥,你,你没事吧?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儿?你哪里受伤了?”不好摸索哥哥身上的伤口,巧儿只能急急地问出口。
“没事。”赵毅温和地安慰妹妹,应该是抱黎娇的时候伤口不小心崩开了,可他不想吓着妹妹,于是只道,“是狼血的味道,不是我的血,别担心。”
巧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哭又笑地下面条去了。
~
吃过晚饭,赵毅早早回屋休息,迈进门槛前,他想起屋里那个小磨人精还睡在自己的褥子上,怕她不舒服,他又顿住脚步,转回身,吩咐妹妹把黎娇的被子搬回西屋来。
“哥哥,你身上还有伤呢,”巧儿不赞同地摇头,哥哥的衣服上深一块浅一块,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他当真以为她没看见么?
“都是小伤口,不碍事的。”
“哥哥!”哥哥太倔强,巧儿气得红了眼眶,“你现在的情况怎么照顾嫂子呀,还是让嫂子和我住一起吧,这样你也能好好地休息一晚上。”
“不了,”男人的语气沉稳而不容置喙,“我真的无事,把你嫂子的被褥搬回来吧。”
巧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成天折腾,到头来,夹在中间、受苦受难的还是她这个妹妹。
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没有办法忤逆哥哥的命令,巧儿听话地把那套散发着女儿家馨香的被卧又抱了回来。
赵毅连人带被将媳妇紧紧抱在怀里,一秒也不想放开。
却不想当晚,黎娇便发起了热。
小娘子额头烧的滚烫,口中还不停地小声冒着胡话。
被她的嘟囔声弄醒,赵毅迷糊间低头去听,只听见小姑娘念念有词地道,
“夫君大坏蛋”“再也不要理夫君了”“讨厌夫君”……
赵毅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拂开挡在她脸颊旁的发丝,亲昵又用力地咬了她小鼻尖一口。
像是感觉到了鼻子上传来的疼意,黎娇嫌弃地挥了挥藕臂,却被男人稀罕地握在手里亲了又亲,许久后,才放进被子里严严实实地盖住。
他麻利地穿衣下炕,在黑暗中摸索着熬煮退热驱寒的汤药。
煎好药,又给她喂了下去,赵毅忍着身体的疼痛为她细细擦了遍滚烫的身子,这才躺下。
赵毅睡一会儿醒一会儿,不时用手试她额头的温度,直到后半夜,小娘子的发热才有退下的迹象。
再也挺不住,他将双臂小心地揽住自己的媳妇和孩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赵毅自然是睡得无比踏实。
~
虽是不再发热了,可脑袋昏沉沉的,黎娇只想睡觉。
再一睁眼,已是傍晚了,柔和的光线洒进屋内,照的她身上暖洋洋的。
躺了大半天,舒坦了不少,黎娇穿衣下炕,掀开帘子,想出屋透透气。
“嫂子,你怎么出来了?”
“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屋外,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粗犷,一个清甜。
黎娇的视线轻飘飘地自那个眉头紧锁的男人身上掠过,像是没瞧见他一样,直直迎着小姑子的方向,软声答道,“已经好多了,没事了。”
巧儿尴尬地转头,瞟了被忽略的哥哥一眼,她吐吐舌,又移回了视线。
赵毅的身体僵直了片刻,随后端着药碗,若无其事地折回了桌子旁。
桌子旁边有三张凳子,巧儿是按着以往的位置摆的,将两张挨在一起,一张放在对面。
盛好饭后,巧儿极自觉地坐在了单张板凳上。
黎娇明亮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搬着另一张凳子,自然地坐在了小姑子旁边。
不坐他身边,反而偏偏坐在妹妹那里。
这丫头,摆明了还在同他置气。
当着妹妹的面,赵毅不好意思往姑嫂二人之间凑合,只能自以为隐蔽地瞧上媳妇几眼。
对面,哥哥目光灼灼,巧儿如芒在背,随意扒拉了两口饭,便找了个理由钻进了屋。
小姑子被他吓跑了,黎娇只做不知,低着头,专心致志地舀着碗里的汤喝。
她挺得住,他挺不住了,赵毅若无其事挪到妹妹的凳子上,重新坐了下来。
黎娇正要逃走,却被男人抢先一步攥住了手腕,“等等,把药喝了。”
为了早些和他离远点,黎娇被逼无奈,仰着头咕咚咕咚几口便喝了下去,苦的一张小脸都不由得纠在了一起,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赵毅看得直皱眉,一边帮她顺气,一边看了看她碗里的饭,忍不住开口道,“苦着了吧?快吃口菜,怎么吃得这么少,把碗里的饭都吃了。”
“不要你管!”黎娇冷着脸嚷了一句,两腮气得鼓鼓的,显然是气还没消。
难得看到她强绷着小脸的可爱模样,赵毅不由哑然失笑,不再言语,静静为她夹菜。
成了亲以来,她哪里自己吃过饭,就算不是他亲手喂到她嘴里,也是他给夹到碗里,她才肯懒洋洋地吃上一口。
多数时间,都是他一点一点劝着哄着,才能喂进那张红润小口的。
除了这阵子两人生气。
想来也是许久没有这样的艳.福了,赵毅有些不甘心,又有些说不出地怀念那滋味。
他鬼使神差地挖起了一勺饭,然后送到了她嘴边。
不出所料,小娘子嫌弃地扭开了头,紧紧地闭上了檀口,不吃他递过来的东西,只自己往嘴里放。
赵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香腮一动一动的咀嚼,嘴角渐渐漫上了笑意。
打她不理他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
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黎娇逃也般地回了屋子,躲避男人那灼人的视线。
今天不能沐浴,她只好坐在桌前,对着铜镜梳理一头的青丝。
赵毅跟在她身后,影子一般也走了进来,又在她旁边站定,默默地看着她梳发。
他幽灵一样黏在她身边,黎娇本就因为生病心中烦闷,又见他木头桩子一样只会站着,连句软话也不同她说,小性子突然就冒了出来。
她“啪”的一声扔掉木梳,气鼓鼓地爬上炕,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赵毅没想到她突然生气,愣了一下,从地上把梳子捡起,也翻身上了炕。
还没等他将手伸进被子,黎娇一把掀开了被子,跑到离他远远的地方,背对着他。
赵毅追了上去,她只好连连躲避,最终却被男人宽阔的身体堵在了墙角。
他欲开口说话,黎娇却飞快撇过头去,只留半张侧脸给他,“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想跟你说话。”赵毅声音沙哑,捏着她精致小巧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她转了回来。
手下的肌肤雪白滑腻,他多摩挲了几把,舍不得放开。
“讨厌你!你别碰我!”小娘子的两只莹白小手一个劲儿地推拒着男人不断靠近的胸膛,却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半点作用。
“我不讨厌你。”赵毅越压越近,把人逼到无处可逃,他伸出双手一环,把乱动的小东西圈在了自己怀里。
可却不知道男人这句话怎么惹到了小娘子,黎娇的眼圈瞬间红了起来,她拼命挣扎着,口中质问道,“大骗子!你不讨厌我,为什么会不想会要这个孩子,又为什么每次都弄到外面去?你分明就是嫌弃我,还总凶我,对我甩脸色!”
小姑娘的话豆子一样地往外蹦,听到最后,男人的眉心已是深深地皱在了一起,他抵住她的额头,骂她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想起饱受他怜惜的前世,黎娇委屈极了,目光黯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口不择言,
“我不明白,你若是真的那么讨厌我,为什么非要把我带回家给你添堵?再说,你要是实在看不惯我,也不必这样冷着我折磨我,你大可以让我把孩子打掉,再不就把我赶出家门,或者卖给什么老爷做小妾,这样又能让我过的生不如死,又能转上一大笔银子,一举两得,你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黎娇垂眸,干净漂亮的瞳仁里,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往外渗。
眼泪慢慢汇聚在小姑娘尖尖的下巴上,再大滴地掉落在男人衣襟,瞬间打湿了一小块布料。
明明泪水没有任何声音,却好似个大锤子一样,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了他心上。
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既不大声哭闹,也不撒泼骂人,可那伤心欲绝的样子,却比她直接骂他都让人心疼。
赵毅又生气又难受,听着她的话,心里说不上来的憋屈。
他怎么可能把她卖给别人?在她眼里,他真的那样欺负她了么?
赵毅心烦意乱,原本就不善表达,如今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止住眼泪。
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吻上了她半阖着的眼睛,想吸掉她的泪水。
小姑娘的眼皮湿漉漉的,带着凉意。
赵毅的心不禁瑟缩了一下,紧紧地抱住自己纤细如柳的小娘子,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悄悄从他的掌心里溜走了。
怀了孩子,她不但没变得圆润丰盈起来,反而比以前更瘦了,赵毅心疼又自责,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打,“都是夫君的错,是夫君不好。”
他轻轻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若是不解气,你便使劲打我几下也好,莫再哭了。”
“打就打!”黎娇恨恨地咬住他的下巴,这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她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出一口恶气?
她凶巴巴地指着炕,“你躺到上面去,我要打你屁股!”只是那张哭的微红的小脸,看起来一点儿都不严肃,反而想叫人好好疼惜。
赵毅听话地趴好,像她给他涂药一样,直挺挺地用背朝着她。
黎娇一屁股坐在他结实的臀上,仿佛是在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
小娘子丝毫不留情,手下“啪啪啪”打的清脆,一边打一边骂,“让你再凶我!看你还敢不敢再凶我!打你打你打死你!”
赵毅配合地闷哼,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看他像个被娘亲狠狠教训的顽劣孩童一样,黎娇越打越开心,最后不禁破涕为笑。
她坐在男人的身上,捂住小嘴,笑的花枝乱颤。
听见了她努力憋着的笑声,赵毅轻手轻脚翻过来面朝她,两手托着她的腰,让她就着刚才的姿势,改为坐在了自己腰腹上。
他转过来,感觉又不一样了。男人黑黑的眸子正好直直地瞧着自己,里头的宠溺和讨好不言而喻。
这样女上.男下的姿势,仿佛象征了在家中的地位,黎娇再不高兴,也被他这样的哄着宠着给取悦了。
“以后再不准哭了,”赵毅掐着她的纤腰,缓缓地坐了起来,吃她犹在下巴上的眼泪,温柔地低哄,“再哭就变成小哭包了。”
可这边,黎娇还压着他的胯部,他突然坐起来把她环在怀里,倒像是她是个小孩子一样,被大人抱坐在兜里。
因为这样的姿势,黎娇比他还要高出一点,从上往下俯视着这个平时高出她不止一头的男人,心底徐徐涌起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赵毅仰着头看她,见她不回答,用半圈着的长腿晚上颠了颠,哄小孩一样,亲吻她泪痕交错的脸蛋。
黎娇心底的那点小别扭顿时烟消云散了,她埋进赵毅的颈窝,闷闷地回答道,“那可不一定……全看你对我好不好……”
赵毅再也克制不住,低头寻找他思念已久的粉唇,找到后,精准地印了上去,口中喃道,“真是个傻丫头……”
黎娇正闭着眼睛,突然间,唇瓣上被覆上了两瓣柔软的物体,她下意识地想要吸吮,却在反应过来是什么后偏头躲开。
赵毅刚要深入,嘴唇却陡然一凉,他不死心,捧着她小脸,又贴了上去。
来往几次,黎娇就是不肯乖乖让他亲,要么灵巧躲开,要么闭紧牙关不让他进。
两人闹出了一身的汗,黎娇眼皮子打架,呼呼地睡了过去。
他的小媳妇,连汗都是香的,赵毅把人放好,没忍住趴在她颈边狠狠吸了几口,对准那张小嘴,轻轻地含了下去。
至于他是如何毫无阻碍地在她口中扫荡,又是如何趁她睡着时细细品尝她美好胴体的,黎娇兀自睡得香甜,只一概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