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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乔白杨泄了气坐下去，他同样不明白她们为何非说这些事都是一个小姑娘做的，分明就是个可怜打拼的小丫头罢了，他也不过就想着补偿一二，“这些事凭她一个小丫头是万万不能做成的。”
宋宛冷笑，一点点将桌上的宣纸叠了整齐。
“曾经，无论我说什么，你总归是七八分相信的。”
乔白杨听着心头难受，更不忍心她如此难过。
“你们倒是有什么好办法，我都听你们的就是，赶出船行也罢，赶出上海也罢，都随你们的心意。”
宋宛闻言，眼泪又落了下来。
乔伊上前抱住她，冷冷看着她爹，“既然如此，我这里有一个好计划，你们两个人要不要一起听听。”
既然她爹不肯相信，那就只好让他彻底死心。
“爹，如今真正的图纸就在你手里吧！你可以独自将图纸上的路上稍微变动一下，但是具体改动不要告诉我们，若是船上的货物当真遭了意外，你就将森林彻底赶出去。”
“这个主意并没有大毛病，不过——”乔白杨看了女儿一眼，今日这就是母女两个给他演苦情戏，到这一步，他也不准备再多加维护，顺着她们的意思试一试，也叫众人放心。
“爹是怕森林怀疑？”
“若她真是你说的坏人，我给她真的图纸，她也未必会信。”
“所以爹爹还得配合演一场戏。”
乔白杨嘻嘻一笑，“演戏？”
乔伊点点头和宋宛缩在长椅上，厚厚的毯子披在两人身上，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
“就是演戏。”
“怎么个演法？”乔白杨到这时心中总算长长吁了口气，一颗心稳稳落地，无论如何，她们开心也就足矣。
第二日，天空蒙蒙细雨，隆冬天气，这雨格外带着一夜的凉气扑面而来。
乔白杨上了车径直去了公司，大路上今日堵了几辆修路的卡车。
德叔倒退回去，绕到了乔家后院，路口枯木环绕，唯有竹林愈显清幽，风声扫过沙沙作响，往前就是一条羊肠小路，其中石子突出，车子颇有些颠簸。
这大清早并不见人影，一晃多年，当年她们母女三人就是从这里被赶出城去，那一夜，风声格外地大。
“老爷，公司到了。”
乔白杨嗯了一声，如梦初醒，这些陈年往事他不该再想的，当年就该彻底忘掉。
“老爷，森小姐过来了。”德叔看他未动身子，又提醒一声。
乔白杨隔着窗子望出去，森林可不就是当年的那个小丫头，这身打扮也是她母亲最爱的淡粉色。
森林敲了两下车窗，将伞举高。
“乔老板，昨日的事情真的不是我的错。”
乔白杨嗯了声，不忍再多说什么。
“你以后不必整理那些琐碎文件了，就到郝大仁的研发部去学习吧！”乔白杨吩咐一句，停下步子，“最近航路规划的事情，也可适当学习，以后总能帮衬乔乔一二。”
“是。”森林答应一声，收住伞站在门口，男子身影渐渐消散，她轻轻将伞上的雨水甩了干净，才走进大厅。
都是你的女儿，偏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这样不会太偏心了点吗？
森林想着已经办了东西到了研发部。
乔白杨正坐在办公室里开会，外面一个女同事守在门口，看她过来立马拦住她笑道，“森林小姐来了。”
森林嗯了一声，“你好，以后就是同事，还请你多多指教。”
女人笑着打量她一番，“大明星果然与我们寻常人处处不同，这一身的气派，我们就比不得了。”
森林笑笑，倒是不打算理会的意思。
“你在门外等一阵，郝经理待会出来之后，你再进去。”女的说了一声，捂着肚子远远去了。
森林四下里看了一眼，这边人人都有位置，倒是不知她该坐在哪里，愣愣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图纸呢？”
“找到了。”
森林往门口凑了两步，只能隐约听到两句，正想再靠近一些，那女的已经回来了。
“这边没人过来吧？”
森林嗯了一声，问道，“老板在谈什么？”
女的嗤笑看了她一眼，“这都不知道？船行线路今早刚定下来了，大老板正在定案，你来得晚了，错过了一个大的表现机会。”
森林扯了扯嘴皮，她哪里需要这样的机会。
这次的事情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女的刚说了两句，又捂着肚子，“你就站这里帮我守着门，若是待会有人过来，一定不要让他们靠近。”
乔伊忙应了一声，还没凑到门口，几个男同事就过来了。
“森小姐。”
森林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我今日新转过来的。”
“还没有位置？我带你过去吧！”
森林蹙了蹙眉头，这几个男的真是很麻烦了，偏偏这时候找过来。
“乔老板在里面开会。”森林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一边劝着众人，“你们不如先回去，待会儿再过来？”
几人脸上带着些失落，恋恋不舍般散开去了。
森林四下望了一眼，小心又凑到了门边。
“图纸绝不能泄露出去，不如还是放回家中，至于航口调度的事情我亲自联系。”郝大仁说到此处，又压低了声音。
“这是自然，不过经了昨天那一遭，我是不敢再带回家中了，不如就放在你这边，这恐怕谁任也想不到。”
乔白杨说完，里面又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森林！”
“哎！”森林回头应了一声，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方才又几位同事过来找老板，被我挡回去了，我还要一直等在这边吗？”
女人摇摇头，带着她到前排一个男生的位置前，“你随便弄个位置给她。”
森林随那人到了另一边坐下，从包里掏出几张图纸，都是这几日陆陆续续从研发部传出来的稿纸，全都是假的，她用力全部揉成一团丢到地上，早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一切果然就是个障眼法罢了。
另一头，孔霞飞不知自己是如何到了范家，她昨夜哭的太凶，到范家又没瞧见范明，等了好一阵，竟然就在人家家里睡了一晚。
范伯母楼下瞧见她慌忙拉住她的手，一阵嘘寒问暖。
孔霞飞揉了揉脑袋，红着脸道歉，“我昨晚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你赶紧下来吃饭，我娘难得肯亲自下厨，快一起来尝尝。”范曦月说着拉着她到了楼下。
孔霞飞四下看了一眼，范伯父和范明都不在家中，偌大一张餐桌摆在屋子中央，反倒显得家中愈是清冷，和自己家中其实也十分相近了。
“快先吃饭，臭小子刚才出去送他父亲出门，待会儿就回来了。”范太太说着话又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我们先吃，不等他了。”
孔霞飞淡淡答应一声，捧着碗到嘴边又放下，昨日她没回家，指不定娘亲如何担心她呢，可是娘怎么能叫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范伯母，我想回去了。”
范太太一把拉住她，伸手将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往后拢了拢，“小月和你母亲打过电话了，你就别急着回去了，我们还是赶紧商量一回对策吧！如今这个情况，你不急我都着急了，我们可得一起来想想办法。”
“您着急什么？”
“你可是我相中的儿媳妇，如今都要嫁到别人家里去了，我能不着急嘛！”
“可——范大哥并不喜欢我，什么办法都是没用的。”孔霞飞摸了摸脸颊，一抹湿润落下来打湿了桌角。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也从没想过认输，可感情这个事并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的，她早该清醒过来。
“你不要如此灰心了，我哥这个人就是被那个妖精给迷惑了，你知道那个森林的厉害，我哥能不中招吗？”
孔霞飞叹了口气，她知道无论旁人如何说，范明那里终究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仿佛下定了决心，腾地一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无论如何爱他，也绝不能容忍自己用祈求的方式来求取一段感情。
范太太拉住她的手，一脸焦急望着门口。
范明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她装病的法子也并不是头一次，只盼着他能有点良心回来看一眼。
“至少把饭吃了再走，我娘今早忙了1个时辰，你多少吃点吧！”范曦月说着将她按回椅子上，“吃完饭，我亲自送你回去。”
“范大哥，你们别为难他了。”孔霞飞定定看着范母，她从母亲那里听了她不少坏事，过去她总害怕嫁到范明会婆媳不和，现在看真是杞人忧天了，“倘若他和森林在一起就开心快乐，我也没什么可难过的，只要他觉得幸福，我不许任何人为难他。”
范太太张了张口，眼光瞟了门口一眼，又道，“可是，你也是喜欢他不是吗？你从小就喜欢他了，我看得出来。”
孔霞飞艰难扯了扯嘴角，眼泪又落了下来，她觉得自己从没有过这么多眼泪，她骄傲跋扈，这些年不曾轻易落过眼泪，每次落泪也都是因为这个人。
“你看，光是这么说，你都这么难过了呀！”范太太又是心疼给她擦了擦眼泪。
“我已经想通了，如果范大哥真的不喜欢我，那我就不再喜欢他了。”女孩晶莹的泪珠成串滑落下来，皎洁的脸颊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范曦月看着终于停下手里的筷子，她不曾那样喜欢过一个人，但她感受到了她心里的难受，那种心痛的滋味，一定不好尝试。
门口，范明站了许久，却都没有进来的力气。
多少年了，他不知道她是从何时喜欢他，可是似乎很久之前，她就不停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和乔伊吵架，欺负森林，几乎用尽了一切的办法来换取他的注意，可他直到很久之后，才真正体会到女孩深爱的心情。
无论眼前这再好的女孩，他都注定是要辜负了的。
他望着天边，心头怅然若失，自己喜欢的女孩未必真心喜欢自己，可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女孩，却不是自己中意的。
门外枯枝掉落，惊起树枝上的几只布谷鸟，他一点点转过身去望着天边朝霞，他不该回来的，如此便可心安理得。
“哥！”范曦月远远唤了一声从位上站了起来。
孔霞飞闻声一点点转过头去，这个人甚至没有进来和她说清楚的决心，可她就是这样义无反顾陷入这段无望的感情之中。
“刚回来就想走，你这个不孝子，还不快些进来！”范太太大嚷一声，从位置上跑了出去。
门外一阵喧嚷声不断。
孔霞飞用力捏了捏指尖，终于再次站了起来。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给自己也瞧不起。乔伊说得对，她输的彻头彻尾，范大哥和她注定命里无缘。
一种厚重的悲伤笼罩住了她，让她连出门逃离的力气都没了。
门从外面合上，纱窗被人从里面推开，北风裹挟着沉寂了一年的凉意。
范明站在她对面，脸上带着几分怜惜的神色，“你？”
“你喜欢过我吗”
范明苦着一张脸，往日里这个答案他似乎说过无数次，可是这一次他再也讲不出口了。
女孩眼泪掉的越来越凶，眼睛红肿的像是两颗大核桃。
“这一次，我很认真地问你呢！”孔霞飞衣袖一挥，擦掉了脸上大片湿润，努力扯出一丝微笑，这带着痛意的笑，刺伤了范明的眼睛，头一次牵动了他的内心深处。
“我真想很随意地回答呢！”范明说着笑了笑，伸手扯了扯她的脸颊，“你不是一向不怕天不怕地，也不怕范大哥不喜欢你吗？”
他笑了两声再也说不下去了，女孩的眼泪打湿了他的指尖，这湿润一下子蹿到了心底，他从未感受过一个女孩子这样刻骨铭心的悲伤，真正从心底落下来的眼泪，仿佛还带着一丝丝的温度，灼伤的不止他的手，还有突突跳动的心，这是十几年来从不曾有的。
森林也经常哭，可是从没有这样的力量。
他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心里突然就对自己生出几分怒气，若是自己喜欢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该多好！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轻轻问。
孔霞飞眨巴几下眼睛，莞尔一笑目光遥遥望着门口，范曦月站在窗口，目光沉静如水。
“我在想我怎么就是不喜欢你？”他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