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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气得重新抬腿,范曦月一把挡住她,俯身将赵雅美从地上扶了起来,“不需要你来在这边假扮好心。乔小姐,你等着,我这就去给她捡回来。”范曦月说着,快跑两步跳进湖里,湖水比她想像中要冷很多,冰凉冰凉,像是瞬间就要将她冻住。
“快救人,救人啊!”一时间,校园里大乱起来。
乔伊低头看着赵雅美痴痴的神色,倒是不知该说什么,她也没说非要她去捞上来,只是,这俩人今天是故意跑到她面前来演戏。
校长赶来的时候,范曦月还躺在医务室里,她被冻得有些低烧,整个人还昏睡着。
“校长,你可要给我们做主,有人仗着自己家里有些臭钱,竟然逼得同学跳湖,你可得给同学们一个说法。”
校长皱了皱眉头,顾不得叹气,忙道,“乔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和校长看到的一样,范小姐因为受到刺激,受不了跳湖,我没有拦住,如果你因此责怪我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校长来回看看两人,又看着昏迷不醒的范曦月,转而对着旁边一位同学,“你说说怎么回事?”
那人从见到乔伊生气开始讲起,但是大部分细节却都是含糊带过,明显是不想惹祸上身。
校长听着一阵头疼,这时周围的人这时也分成了两派吵嚷起来,一派是维护赵雅美,另一派并非是喜欢维护乔伊,但是却是讨厌赵雅美的。
“我问你们,是乔小姐让范小姐跳湖的吗?”
现场有片刻安静,之后又哄闹成一片。
“莫子衿,你来说!”
“乔小姐确实没说。”莫子衿像是集聚了很大的力气,说完看了眼赵雅美,又道,“我看到是赵小姐先对森小姐出手,乔小姐很大程度上是自卫。”
“你胡说什么!”现场又哄闹成一团。
乔伊抬眼看了眼这个全校大会时常常见到的尖子生小姑娘,瓜子小脸,清秀可人,身形稍显瘦削,她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匆匆别过头。
“我的信没了!”乔伊忿忿道。
“就是我给你的那封信?”校长哎呀一声,又问道,“信还没看?”
众人倒抽一口气,七嘴八舌道,“校长,你给乔伊写信?”
校长脸上抽了抽,他一把年纪和小姑娘写什么信,可真是祸从口出,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
“校长,范曦月说那是你给我写的情书?我生气和她辩解来着,没想到她就招来这么多人,还非要从湖里将信捞出来,给大家看这个情书。”
赵雅美不明情况,偷偷往床上瞟了一眼,范曦月幽幽转醒听到此处,又复晕了回去。
“你们这群学生真是会瞎猜,我女儿都有她这么大了!”校长虽然训斥,脸上却仍旧挂着笑容,“赵同学,我看今天这事,大约是一场误会。”
“校长,那你给她写什么信嘛?”赵雅美现在浑身都疼,若是这样糊弄过去,怎么甘心!
“真是好奇心大!我先走了!”乔伊说着,拎起书包远远走了。
校长摸了摸嘴角的胡子,拦住就要冲出去的学生,“是感谢信,前段时间乔老板给咱们学校捐了不少图书,是我特地写的感谢信。你们那位同学的家长若是也有这个觉悟,校长天天给你们写感谢信!”
赵雅美嗤笑一声,拉着大部队也走了。
校医这才施施然走过来,“校长,已经打了电话,马上就来了,你可别走呀!”
校长苦笑着扶着他的肩膀,“田医师,你觉得我这个校长很闲吗?所有的老师都走了,我这个校长还要留下来处理校务?”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田医师话没说完,门啪地一声合上了。
他苦着脸坐在门前,重新将炉子里的火点燃,这天气越晚也就越冷,分分钟坐不住呀。
白秋展坐在商会的沙发上,老八在一旁站着等了很久,仍旧得不到半个回应,心里免不得十分焦急。
“二哥,你还不做决定?这件事有百利而无一害,纵使你不做,也会有其他人来做。”
白秋展低着头,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面前茶几上的水方煮开,袅袅茶香散开在空气里。
“船行如今已经是二哥你的了,你还在顾忌些什么,你若是还不能接受这些改变,那么船行迟早有一日还要走上那条老路,那二哥你接过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八爷端起杯子倒了杯冷水,这批军火北调原来可是军方专运,这头一次官方特批权利给私人船运,虽然军火生意风险很大,但若是以后能与官方获得更长久的合作,这点危险还是值得冒的。
“行了,我知道了。”白秋展浅浅抿了一小口茶,这件事其中利害之处他心中自是十分明确,若是不答应这批运货,恐怕以后海上各路的货运都将处处受到官方制约,但若是开了这个先例,恐怕以后就要日日担着风险。海上的浪从来都是一波赶着一波,如今政治局势不稳,会不会牵动到经济上面去,任谁也说不好。
八爷笑了笑,故意道,“二哥不如将船行卖给我得了!”
“我正有此意,你真敢要就好?”
“我不敢,二哥,那你倒是快些拿个主意呀!”
“这件事若是他们有诚意,倒是不急在一时,这我还是先和乔老板商量一二,你先不要说出去了。”
“好咧!”八爷笑着答应两声,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转过头去,乔伊拎着包站在走廊尽头,他走之前又自顾小声嘟囔一句,“听说,小丫头前些日子逼得人跳湖,就为了一封信。”
白秋展手上微顿,而后稳稳将一杯水倒满,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乔伊还是第一次到白秋展的公司,虽然比不得乔家船行大,但是里面的布置却相当气派了,典型的欧式风格,贵气逼人。
八爷踏着步出来时像极了一只摇摆的公鸡,他一声灰绿色的长衫,下面是一个绛蓝色绸面裤,胸前还绣着一朵刺梅,整个人打扮得过分花哨。
“八爷,打扮得真是好看!”她笑着往旁边靠了靠。
八爷摸了摸胡子,弯下腰凑到她面前,随意拨开额前的碎发,摆弄出三分风流不羁,“我倒是觉得稍微有那么一丢丢花哨了,平日里我都很含蓄的,我就是害怕很多姑娘看我这样,都忍不住往我身上扑呢!”
“呵呵,你这句话听着十分耳熟嘞,让我想到一个人,和你可能很是投缘。”
“谁?”
“船行的章经理,他模仿过你,演的可是很好了。”
“还有人模仿我?嘻嘻,模仿我什么?”
“模仿你,就是模仿你这个人呀!否则还算是模仿你吗?”
“吆,模仿我这个人?这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了,模仿我这个人做什么?”
“嘿,你这是套我话呢?”乔伊上前两步看着他,“你这么好奇?”
“当然!这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模仿我,若是有机会,我肯定要亲自去看看,我就和二哥一并——”
“很闲嘛!”
八爷转过头,白秋展站在门口,目光冷冷扫过来,看脸色大概是想直接将他从窗子丢出去了。他满是幽怨地看了乔伊一眼,哧溜一下跑出去老远。
乔伊踮着脚尖慢慢靠了过去,心里也是纳闷,什么生意要和她谈呢?
“我还是头一次到你的公司。”
“你可以多来几次!我听说你把人丢湖里了?”
乔伊一听先笑了起来,这传言可真是会夸大事实,她分明什么没做,就传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下名声恐怕又坏了几分,关键还都传到他这里。
“这可真是大冤枉了。”
“还是为了封信?”白秋展靠着沙发,又喝了一口茶。
乔伊愕然,这人难道真的这么闲,竟然每时每刻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封信是谁写的?情书?”
“呃,二爷,这个你这么关心我的私事,似乎不太合适吧!”她忍着莫名的笑意看着这个人,怎么就嗅到了一股醋味。
“嗯?”
乔伊看他生气的脸色,也不再笑了,慌忙将桌子上的茶水递到他手里,“我说就是了,是校长送我爹的感恩信。”
白秋展抬眼,似笑非笑,“感恩信?还有这个东西,建校时我也是出了不少力,怎么没收到过一封?”
“一般人不敢给你写信的。”乔伊涩涩低下头,莫名其妙就被质问一通,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忙道,“你说是有急事?难不成就这点事?”
白秋展看着她,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喜欢他吗?”
乔伊剥好的两颗栗子没拿稳,咕噜噜滑落到地上,“你连我学校的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说对我没意思?”
白秋展眨了眨眼,“我好似没说过。”
“没说过什么?”
呵,一不小心就被套路了,而且倒打一耙。
“你很聪明,也很可爱!”
言外之意就是喜欢?
乔伊甜笑着,重新剥开一颗栗子放到他手里,“哦?很多人都这么说,尝一颗,还暖着呢!”
白秋展细细咀嚼,温温热,味道确实好。
“她们故意设好局等着我,不陪着玩一玩,似乎不大适合我的气质。信是林大哥写的,可能走得太匆忙,来不及道别。”
“看来你们学校的师生关系,很一般嘛!”他说着再次伸出手。
乔伊又重新剥了一颗放到他手里。
“但是,森林就去了火车站,依依惜别画面看着又是凄美。”他漫不经心补充道。
乔伊剥栗子的动作一停,森林,她,她在林子熙面前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这个她早就发现了,不过他不相信哪些手段在林子熙身上会有什么用处。
“二爷可算是一个八卦的人了,连森林的粉丝恐怕都不及你!”她说着将剥好的栗子放到嘴里,“这栗子还想吃,就自己剥吧!”
白秋展收回手掌,顾自剥了一颗喂到她嘴边,“船行真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他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通,以她的聪明程度来说,要理解几乎是分分钟的事情,只是乔伊却想了很久。
前一世,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当时船行已经是赵子龙的私人财产,之后,赵子龙顺理成章接手政府的军火运输的要求,只是运送的头一批军火就失踪了,甚至连带他也险些被抓进大牢。虽然,那时候上海滩因为这件事闹得那么凶,却还是有些人没有丝毫影响,比如他,前一世这件事于他几乎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若是你与我商量,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她郑重看着他,“风太大,浪太大,没有一帆风顺,而这却都是要一帆风顺的生意。”
白秋展靠在椅背上,踌躇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你已经决定了。”乔伊默默叹了口气,试着重新剥开一颗栗子。
他侧过头看着她,解释,“并非是为了红利,而是,大局势所迫。”
乔伊剥了一颗放到他手里,“我们打个赌吧!”
清晨的火车站人影寥落,一层薄雾仍旧罩在半空,隐约可以辨识出几个送行的人影,何应元站在远处的站台上,他一身黑色呢子大衣,头顶戴着黑色毡帽,在白色的雾气里看的格外清晰;旁边身形稍矮的那位是白二爷,他的态度发生了180度的转变,让事情的进展也变得顺利很多,所以何将军解决完这边的事立马订了南下的火车。
“小姐,现在回城?”
“回去,去乔家船行!”森林最后往车站方向看了一眼,脖子上厚厚的围巾蒙住大半脸颊,他的到来终于让她也彻底死了心。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竟然让她一连几日待在白二爷府上伺候,尽管白二爷数日以来对她十分尊重,甚至毫无条件答应了她的请求,但这样的过程,却已经让她彻底寒了心。
她坐车绕回城里的路上,原本畅通的马路围了一大批人,堵住了前路。
“前面出了车祸。”
森林叹着脑袋往外面看了一眼,勉强听了个大概,一家私家车撞上了闯红绿灯的男人,犯事的男子死在了当场。
她一抬头又瞧见了孔子健,他竟不知为何也在现场,但森林此时并不想应付他,她悄悄对着黄包车夫吩咐一声,赶紧绕了远路离开。
赶到公司时候已经过了点,好在这一次进门的时候没有再被阻拦,公司的新同事看到她,也已经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