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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神伤的,不过是那些分崩离析的所谓的信任罢了。
想着想着,叶小清托着腮,像是要将心头郁结的情绪疏导而出一般,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正当她心神烦乱之时,忽然听得身后瓦片发出一声轻响。
她心里一惊,连忙回过了头,还未看清眼前情形,早已有一袭大氅遮挡住了她的视线,柔软的面料蹭过她的脸颊,脖颈,而后落在她肩头,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片刻之后,明亮的月光重回眼前,她也看清了身后之人,一袭如同黑夜的玄色大氅,脖颈边拥簇着柔软的狐狸毛,平日里总是深沉的眼中此刻含了些笑意,打趣一般问道:“是不是整个王府没了你的去处,非得来房顶上吹风?”
说罢,没等她回答,孟奕白直起身子,走到她身边,撩起衣摆坐在她旁边,望了一眼星河闪耀的夜空。
“今儿回来的这么早啊。”面对他忽然的出现,叶小清不觉得多惊讶,只是缩了缩身子,用大氅将自己包成了一团,自说自话:“还寻思着你过几日得回来一趟收拾衣裳,然后搬进皇宫里住呢。偿”
她虽是在说正经话,但是到了孟奕白耳中却变了味道,他转过了头,望了望她的眼眸,忽而一笑,“呦,话里有话啊。”他凑近了些,“近些时候没能陪你,想我了?”
叶小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直盯着他满是笑意的眼眸,冷着脸吐出了一个字,“呸。”
她一向是不解风情,孟奕白早已习惯了,她故作强硬的冷言冷语都顺着他的耳畔溜走,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
他不恼,没人跟她斗嘴,她觉得有些没趣,便回过身去望着澄澈的夜空,托着腮神思乱飞。
看出她心情低落,孟奕白向前凑了凑身子,屋顶上风急了些,她耳畔的发被风吹得乱飞,绵软的发不经意擦着他的侧脸而过,带着淡淡的芳香。
“怎么?难不成当真埋怨我了。”见她毫无所动,他有些无奈,短促地笑了一声,话语也放轻了些,“那我给你赔个不是可好?”
叶小清不吃他那一套,梗着脖子看都不去看他,到了末了,孟奕白没了辙,也没再去说些什么,只放松了身子,与她一起欣赏着天边那一轮明月。
二人就这般静默着,四下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别无其他声响,直到叶小清憋不住了,提了一口气转过身子,一脸严肃地望着坐在身侧的孟奕白,毫不避讳地开了口:“我今早见到孟奕安了。”
她一向是没什么定性,也没耐性,只要不去搭理她,一小会儿就憋不住了。
孟奕白虽是深知她的脾性,但并不知道她今早的遭遇,微微愣了一瞬间,复而回过神来,扬了扬眉道:“……所以?”
“没什么所以啊,我就是告诉你,我遇到他了。”叶小清说着,皱了皱眉头,“遇到了他,我有点不开心了。”
“为何不开心?”他追问了一句。
“这还需要问我吗?你早该知道的。”叶小清晃了晃脑袋,嘴角都耷拉了下来,“你当初把我送到他手中去的时候,就该知道如今我会不开心了。”
听着她的话,孟奕白的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面上从容的神态也渐渐敛去。
对于她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一直自负能完全看清,而且他早有听闻孟奕安官复原职回京了,也早做了准备,唯一没料到的,是她会在大街上跟他擦肩而过。
她的心思,他都能掌控着,除了她会因为那几张空白信件,而与他决绝的分道扬镳,那是他没有料想到的,且全部是因为孟奕安的缘故。
所以他会觉得有些稍稍慌乱,有些毫无准备的措手不及。
叶小清端端正正地坐在房顶上,看着月光的清辉笼罩在孟奕白周身,将他衬得白皙如玉,他没有言语,她望着望着,察觉他正垂着眼眸若有所思,她连忙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得了,你别乱想了,我又没说什么。”她呼出一口气,身子软软地缩了下去,“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总想着找个方法排解罢了。”
孟奕白抬眸看向她,她裹着大氅缩成一团,将脸埋进温暖的大氅中,温暖着有些冻僵了的脸,好半天没抬起头来,声音也闷闷的。
抬起手来搁在她肩头,将她肩头纠缠着的发理顺了,他还是问了一句:“你想怎么做?”
“我觉得吧……”她闷闷的声音自大氅内传出来,带了几分试探意味,“我得去找他一趟,去道个歉。”
说着说着,她将脑袋从大氅中抬了起来,偷摸摸地望了过去,本想看看孟奕白的神情,估摸估摸他的想法,却不料直接撞上了他的目光,惊得她周身一个哆嗦,又将大半截脸埋了进去。
她这话说得本来就欠妥当,一来,她如今是叶小清,是孟奕白的人,再去永昌王府多有不通,也不合情理,二来,就算她诚心诚意想去道歉,但是孟奕安那边态度不明,去了万一吃闭门羹怎么办……
虽然顾忌很多,但她只是想去单纯的道个歉。
“我……我不清楚你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利益牵扯,但是他对于我来讲,还是很亲厚的……”叶小清越说越没底气,双眼中带了些可怜巴巴的意味,“反正现在我不当内应了,以朋友的身份前去……”
瞧瞧打量着孟奕白的面色,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问道:“前去道个歉,将前事一笔勾销了,至少我心里舒坦一点,你说是不是……”
想当年,她也是一个威风堂堂的寨主,说一不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受过这个委屈,连去道个歉都得看人脸色,人家不同意她还不能去……
别人都是越过越好,她是越过越束手束脚。
思来想去之间,她觉得自己很没有立场,心里不由得很是悲戚,正当她悲戚的时候,孟奕白抬手搁在她发顶,撒气一般用力地揉了又揉,她吓了一跳,将脑袋从大氅中拔了出来,抬起头来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面色。
叶小清在王府混多了,甚至眼前这位的脾性,他笑也好,不笑也罢,都没有如今这模样危险。
“既然是求我,自然得有求我的姿态,居然还敢用‘亲厚’二字?”孟奕白笑了一声,还故意将“亲厚”二字拉长了不少,“那你好好跟我说说,是怎么个‘亲厚’法?”
感受到了莫名的威慑,叶小清浑身抖了三抖,连忙朝后退了两步,退着退着觉得不对劲了,动作一下子顿住了,仰起头来就大声道:“怎么着吧,你还不让我说事实啊,不是你让我跟他亲厚一点的吗?”
没天理了还,让她去当内应,还不让她跟别人亲厚,要是不亲厚她要从哪得来消息啊?
面对孟奕白的时候,她的臭脾气变得更加臭了,他随便说句什么都让她想发火,如今不只是想发火这么简单,而是想动手。
所以她毫不犹豫,双脚一蹬便冲了过去,一拳击在他肩头上,偷袭到了之后她乐得直笑,又怕被揍,连忙拽着肩头的大氅自房顶上翻身而下,稳稳落在地上之后,还朝着房顶上吐了吐舌头。
显然没料到她会忽然出手,孟奕白愣了愣,感受到肩头那一击的同时,她已经像是个泥鳅一般从房顶上溜了下去。
尝到了一点甜头,她整个人乐得像一朵开了的花,控制不住地一直笑不说,还在地面上耀武扬威。
见她的幼稚行径,比大街上乱跑的稚童还要幼稚一些,孟奕白回过神来时不由得摇头轻笑,他今儿好不容易从宫中抽身早回来了,本想好好陪她,没料到居然是陪她松松筋骨。
她气焰嚣张,他倒也不甘示弱,悠哉地站起了身子,拂了拂衣摆上的尘土,足尖轻踏便高高跃起,眨眼之间落在了她面前,她本来正吐着舌头,这下惊得差点将舌头咬下来。
接下来,叶小清像个亡命之徒一般跑回了房间拿了双刀,跟孟奕白比划了大半宿,从院中打到内室,将内室中搅了个天翻地覆,桌椅板凳翻倒在地,狼藉一片。
末了,她累得气喘如牛,贴着槅门便席地而坐,孟奕白也走到她身旁坐下,本想嘲讽她一番,没料到她忽然乖顺地贴了过去,将脑袋搁在他肩头,跟刚才剽悍的模样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