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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二年四月,北京井帽胡同。
北京的气温比西安要低一些,现在已经时入小满,但仍有凉风过堂,吹在身上十分舒适。
高泰自从五天前跟随徐世昌、孙禄堂一行人抵达京城后,徐世昌就在自己府邸的偏院安排高泰住下。
徐世昌官居一品,回京来就有诸多政务要处理,去了紫禁城一连数日也不见回来,今天早上才乘轿归家,而后就睡觉了。
高泰问了问随行也刚回来的孙禄堂,孙禄堂说道:“摄政王上个月被革名党刺杀了,虽然没受伤但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这几天就不在宫里,全赖徐大人跟肃亲王维持局面,我听大人说南方几省今年都闹了饥荒,打砸抢烧的乱民不少,他还要维持东北局势,又要抚恤南边,这两天都没睡好。”
高泰点点头,孙禄堂突然拉住他,问道:“师弟,在北京住的还习惯吗?”
高泰笑道:“住在徐大人府上,吃穿不愁,怎么不习惯?我这几天还去天桥转了转,听了几段相声,见识了京城的撂跤,天桥乱市,能待得住的也是有真本事在身。”
“今日左右无事,我带你去见见京城的武林同道。”孙禄堂拉着高泰往自己房间走着说道,“我先换身衣服。”
片刻后,孙禄堂就换了一身干净的大褂,领着高泰去了前门外一家饭馆。
这家馆子也不起眼,招牌上的金漆剥落,隐约还能看清是“群英馆”。
孙禄堂敲敲门,门内响起轻巧的脚步声,而后门板被打开,高泰就看到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这人身材高大,年纪也和自己相当。
“孙师兄!老爷子在里面等着嘞。”
孙禄堂笑着点点头,给高泰介绍道:“这位是我八卦门张小师叔的弟子,去年被张师叔引荐拜在形意拳大师李存义师伯门下修行,是天津人,跟津门大侠霍元甲既是老乡又有些表亲。”
说完孙禄堂又拉起高泰,郑重其事道:“韩师弟,这位是西北枪王沙子龙老英雄的弟子王三胜,也是西安救国长枪会总瓢把子,论起来也是同辈,你们多亲近亲近。”
高泰听到这个青年人就是韩慕侠心里就一惊,暗道:周总理的师父?大刀队的武术教头?未来这可是位大人物。
韩慕侠年龄与孙禄堂相差极大,虽是师兄弟相称,但因孙禄堂本领大又颇具宗师气度,他内心一直将孙禄堂敬如师长,此时见孙师兄如此重视王三胜,不免心生好奇,但他为人并不张狂,反而忠厚仁义,便笑着拱手施礼。
高泰慌忙还礼,道:“韩兄!”
“王师弟跟我进去,见见我们形意门的大家长。”孙禄堂笑道。
高泰心中暗道:这位大家长想必就是李存文义了,他与大刀王五、程廷华都是挚友,还是郭云深的亲传弟子,又跟董海川学八卦掌,实为名副其实的武术大家。
三人边说边走,还没到里屋就听到一个苍老而爽朗的笑声传来:“活猴来了?”
孙禄堂两步进了房间,朝着上首软塌上坐着的老人拜倒道:“李师伯进来身体还好?”
老人头戴瓜皮帽,身穿绸袍,短短的花白胡须,鼻梁高挺,两眼明亮,起身扶起孙禄堂,笑道:“我让柏年找你,转了半天才回来,说是你跟着徐大人进宫了?”
“徐大人国务繁忙,我只得随行保护。”孙禄堂笑着朝身边侧身,道,“师伯,我来给你介绍,这位王三胜王师弟,他是西安救国长枪会的会长,老师是沙子龙老先生,他……”
孙禄堂把高泰认真而郑重的介绍了一遍,李存义听到沙子龙的名号时眼中精光一闪,再听救国长枪会的所作所为,忍不住抚掌大笑,赞叹道:“好啊!王兄弟是真豪杰!”
高泰淡然一笑,拱手道:“晚辈多年前就听闻京城‘快刀李’大名,您老闹拳的时候斩杀洋鬼子,可真是让人佩服!”
李存义摆手道:“往事不必再提。”
高泰见李存义身后的一名身材矮小的汉子神情一黯,想起了八卦门大师程廷华就折在了闹义和拳的风波中,李存义与程大师交情莫逆,恐怕是想起往事会有伤感。
孙禄堂拉着高泰坐下,道:“师伯,徐大人也欣赏王师弟的才华本事,非让他跟着回京,我想着沙老爷子只怕也有让王师弟在京城扬名的意思,就给您老介绍认识,以后在京津一带也好有个照应。”
李存义微微一笑,问道:“王兄弟,你的五虎断魂枪练得怎么样?”
高泰客气道:“李老前辈,你叫我三胜就行。家师传功时晚辈用心学习,枪法侥幸学全了,练得还算凑活。”
李存义点点头,摆手道:“好,三胜,这些都是我的弟子,你们认识认识。云祥、柏年、慕侠,你们几个拜见王师兄。”
“尚云祥见过王师兄。”
“黄柏年见过王师兄。”
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和一个瘦高个上前拱手,高泰慌忙还礼。
屋内还有韩慕侠与另一个青年,施礼拜见后高泰才知道这个青年叫傅剑秋,刚拜师学艺每两年。
高泰对李存义的弟子印象不深,除了韩慕侠是因为周总理才记得,也就对尚云祥有些印象,似乎尚云祥是郭云深徒子徒孙中“半步崩拳”练得最好的一位。
几人客套之后都落座闲谈,李存义与孙禄堂说了些京津两地及沧州一代的武林事情,大多是某某收了谁为徒,某某在哪设场收徒,某某与谁交手如何胜败等话语。
高泰却听的津津有味,尤其是听到了李存义问孙禄堂去年霍元甲去上海与英国大力士比武的事情时更是起兴。
孙禄堂笑道:“去年霍俊卿听说上海有位英国大力士,要挑战中国武术,说中国人都是东亚病夫,就邀我同去,并托他友人农劲荪在上海发报迎战,我就说只怕到了上海那个大力士也不敢应战,到了之后果然不见了那个洋人的踪影。”
尚云祥和韩慕侠等弟子闻言哈哈大笑,似乎在讥讽那个洋人大力士的不自量力和逃跑行径。
李存义问道:“你如何得知洋人不敢应战?”
“师伯莫非忘了?”孙禄堂冷哼道,“多年来什么俄国、德国、英国、美国的狗屁大力士不知蹦出来多少,有几个是有真本事在身的?咱们也不知打了多少个了,又有几个敢应战了?”
“说的也是。”李存义附和一声,而后问道,“我听说俊卿的徒弟在上海搞什么精武体育会,还鼓动他去主持,有这事吗?”
“听过一些,应该是组成团体,广收门徒,传播武术的意思。”孙禄堂迟疑道。
李存义点点头,道:“上个月黄林彪老先生的弟子马凤图特地拜访我,说了上海精武体育会的事情,想让老夫挑头在北方也搞个体育会,说是上海从来无武术传承尚且有普及武术之团体,我沧津之地武术之摇篮,岂能落于人后?我听了想着也是这个道理,禄堂,你看这事可行吗?”
孙禄堂道:“此事好啊,以往我等收徒授业,不过是一家一门,虽也广开枝叶,但难免小气,不如各派汇集,普及武术,择优而亲传,如此武风大涨,也能弘扬国术!”
“国术?”李存义琢磨了几声,道,“禄堂的说得好,我们武术总不免一家拳种武功称呼,倒是以国术总称才有气象!”
“师伯,国术之名是王师弟说的。”孙禄堂笑道,“他与徐大人就说过以国术强军救国的法子,我觉得极好,兄弟,你说给李老爷子听听,若是他也愿意,有他振臂一呼,你的事就成了一半了。”
李存义和他的诸位弟子都看向高泰。
高泰吸一口气,起身道:“好,我把我的想法给列位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