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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摇仙山草木青碧一片,瑞气万里,只是那遥若高山之颠的一抹银白璀光却消失不见。
带着暖意的金色光芒轻落在云孤的脸上,原本饱满的脸颊此时已消瘦下去,露出分明的线条。深陷的眼眶显得原本秀挺的翘鼻更加挺拔,远远看去,巴掌大小的脸仿佛只剩下一对硕大的眼眶和高挺的鼻梁。
清书在一旁品着茶,他越发觉得云孤像山里狡黠的野猫。
大概是身上的暖意唤醒沉睡的意识,修长的睫毛下意识的扇动几下,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
她缓慢睁开沉重的眼皮,痛苦的记忆一涌而上,她极力想逃避脑海里痛苦的画面,但刺眼的光芒让她无处可逃。
隐约间似乎有一团银色光芒,她猛地清醒,脱口而出,“师父!”
眼前的银光摇着扇子悠悠地说:“醒了?”
许久才看清眼前的人,失落地喊道:“师叔...”
“你这是什么表情,看见我有这么失望吗?”
云孤蜷缩在床榻一角,沉默不语。
清书毫不客气地坐在她身旁的床榻边,几根手指搭在她纤细地手腕处细细地诊断起来。
“脉象总算平稳了。你差点走火入魔,亏的我提前出关,医术了得,不然你只怕要坠入魔道。哎~这朝摇若是没了我可怎么办呐!”
云孤红着眼焦急地问:“师叔,师父呢?师父在哪?”
清书用扇子拔开云孤的手,摇着扇子扇了许久。
“大师兄的遗体被元始带走了。”
云孤起身就往外跑。
清书一把拉住她,“你又要做什么?”
“去西昆仑找师父。”
“冷静一点!元始带大师兄去了三十六重天外。三十六重天外的世界从没有人去过。元始可是创世初代上神,有他老人家在大师兄肯定会没事的。而且大师兄交代过你好好带领朝摇,你难道忘了?”
这时,云兮端着药推门而入,她一脸惊喜地喊道:“师姐,你醒了。”
云孤闻言转头,眼神晃动,“你...你是谁?”
清书介绍说:“这是云兮,我的弟子。”
“云兮?”她为什么和乐乐长得一摸一样。
云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云孤,她一脸好奇地问:“师姐,你怎么了?”
乐乐的眼里永远带着纯真的笑,她说话时嘴角边有两个小梨涡。云兮的眼里也带着笑,但还藏着淡淡的疏离。
“认错人了。”
云兮将药碗放在她手中,温柔地说:“师姐,快喝药吧,这是师父亲手开的药。”
云孤木纳地接过碗喝了干净。
清书收起扇子,一本正经地说:“该讲正事了。朝摇接连历经大创,不能没有掌门。我和两位师叔商议过,大家一致同意由你来接任朝摇掌门之位。”
“师叔,我不想当什么掌门,我要去找师父。”
“有元始在大师兄不会有事。倒是朝摇,这次大战,各院伤亡惨重,现在需要一个合适的人出面善后。”
云孤不耐烦地打断清书,“师叔,我相信你和两位师祖一定会处理好。师父便是我存在在这世间唯一的意义,如果需要,我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换回他的性命。而且,我还有笔私帐算。”
“你说月蓉?这件事我也听说了,逍遥阁的弟子正在搜捕她,你不用操心。到时朝摇戒律不会放过这个灭师的逆徒。”
“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云孤的手死死的撺着衣角,眼里射出愤恨的光。
“这次我们和云孤的想法是一样的。”无达低沉浑厚的声音随着沉稳的步子而来,无忧和无达缓步走入云阁内。
“师叔,您怎么也...”清书头疼的说道。
无达摆摆手,示意清书不要再劝,“清书,那场大战让我看明白了许多事。也许,大师兄真的错了!大月氏月蓉嗔念深重,实在不适合朝摇。”
云孤不敢置信的看着无达。
无达对云孤说:“去吧,找到清尘,带他回来。不仅是你,还有我们,乃至整个朝摇都需要他。”
清书一脸焦急地问道:“师叔,朝摇还有这许多事务要人善后。”
无达不假思索地说:“你以飞升上仙,比我们更有能力照顾朝摇,朝摇暂时由你来代理,我和无忧协助你,直到云孤带清尘回来”
清书忍不住说道:“师叔,三十六重天外谁都没有去过。”
无忧说:“万书楼有本书叫《天地历记》,这本书属于朝摇禁书。连我也只是在接手万书楼时,略略看过一眼。里面说,创世神盘古开创天地,分为三界:天界、人界、地府。天界有天帝统管,地府由阎王管辖,只有人界没有人看管。”
“为什么?”清书好奇地问。
“因为人间一直由盘古自己在守护。”
“他不是羽化了吗?”
“众人都以为盘古在开创天地之后便消逝了。其实创世神盘古一直都在,他的躯体、魂魄化作天地万物,从此沉睡天地之间。只要能找到他的精灵魂魄便可,盘古是除元始外唯一一个去过三十六重天外的神,也只有他能带你去那片从没有人涉足过的领域。”
“那他的魂魄在哪?”云孤焦急地问道。
无忧有些气馁地说:“这...无人知道。但盘古是开天辟地的传世神,他的精灵魂魄一定在这人间灵力最盛的地方。”
一阵沉默。
只要有一线希望便不会放弃,云孤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带回师父。”
“云孤!”
清书有些头疼的看着云孤一副倔强的样子,若是要大师兄知道他们由着云孤这样胡来,不知道又要怎么收拾他了。
直到云孤倔强坚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眼帘。
云兮才悄悄地问:“师父,师姐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清书摇了摇扇子,也有些吃不准,“过段时间等朝摇事务处理完了,我们就去找她。”
“嗯,好。”
云孤下山后寻遍每一处名山大川,拜访了隐居各处修行的名道高僧,都没有找到传说中灵气盛盈之地。
直到有位得道高僧对云孤说:“天地间灵力最盛的地方当属龙脉之首昆仑山,仙子为什么不去昆仑看看。”
云孤这才恍然大悟,昆仑!元始在人间的道场也在西昆仑!
她匆匆拜谢高僧后便朝昆仑方向而去。
云孤心里默默地期盼也许元始正在西昆仑救治师父呢。
西昆仑山川河流无数,十二道雪峰连绵不断,婉转千里,如云隐玉龙。这里的风雪似乎比别处更大些,绵密地没有一丝缝隙,扑头盖脸地朝她扑来,耳边呼啸而过的阵阵颤音,似乎想把她撕碎。
据说元始的道场在西昆仑的最高处,那里有元始亲自封下的结界隔绝误闯道场的凡人。
云孤努力的抬起头,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白,她心想元始大可不必。
这里峰高无人扰,风霜如飘絮,群峰藏着浓雾之中长年不显真颜,哪里是凡人能涉足的地方。
脚下的雪坡出现块状的坍塌,云孤暗叫一声不好,雪崩!她正要御风飞走,一条雪白的巨大虬龙迅疾从雪地里盘旋而出,将云孤死死地踩在脚下。
她动弹不得,挣扎着想抽出碧落剑。
一大片阴影盖住地面的白雪,虬龙血红的双眼低垂下来,死死地盯着她,“又是你!你来西昆仑做什么?”
云孤吃力地喘着气,“我是来见元始的。”
“说谎!元始这样的远古上神哪是你说见就能见到的。”
“我真的有急事。”
“急事?有什么事?”
云孤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虬龙见她沉默不语便更加用力的死死压着她。
云孤挣扎着喊道:“我要去见师父。”
“师父?”虬龙好奇地追问:“你师父是谁?”
“他是元始座下第五位弟子清尘。”
“是他!”虬龙听过不周山大战清尘舍身取义的事,心里还挺敬佩他。虬龙慢慢松开爪子,“元始不在西昆仑的道场,他避世以久,已经许久没来过西昆仑了。那里有元始亲自设下的结界,你破解不了。”
云孤试图着问:“那你知道怎么去往三十六重天外吗?”
虬龙两眼一瞥,像看白痴一样的瞅了她一眼,“三十六重天外从没有人去过。听闻那里是一片虚空,无气无泽,那片虚无混沌之地会吸干所有仙佛修为直到暴毙而亡。以你的能力别说到不了三十六重天,就算到了也只是去送死。”
“我一定要去,我要带师父回来。”
“你是白痴吗。”
虬龙思量片刻,话锋一转,“元始你肯定是见不到了,不如去苍梧深渊找找广云子,他是元始的第一大弟子,也是最悲天悯人的神仙,他隐身在世间品尝人间百苦,但行踪不明。如果你能找到他,兴许他能告诉你怎么才能见到元始。”
“苍梧深渊在哪?”
“在苍梧山。”
“苍梧山在哪?”
“南锡。”
虬龙说完便消失在雪地里。
云孤慢慢往山下走去,她路过西陇那座小院,停驻许久,也不知路修远他们在柔兰过的怎么样,好像许久都没有见过他们。
哪知路修远一行人正巧从柔兰来大魏,他们准备在西陇的小院停歇几日。
江五最先发现了云孤,他扯着嗓子高兴地挥手大喊:“云孤。”
不远处一辆宽阔的马车正徐徐驶来,路修远他们几人坐在马车上。
他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的镶边,腰系一条牙白玉带,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捧着一个暖炉,远远地望着她露出一脸和煦明媚的笑。
西陇的山总是在一片浓翠中透出一股无情的孤寂。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你怎么在这?”
话一出口,两人又相识一笑。
“我正巧路过这里,正准备去南锡。”
路修远惊异地问到“你去南锡做什么?”
“有急事,要去寻一位高人。你呢?不是在柔兰吗?”
路修远柔声说道:“我来觐见大魏的陛下。”
“主子!”多格儿连忙出声阻止。他们来大魏是秘行,大汗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到处宣扬。
“不妨事,云孤不是外人。”路修远摆摆手满不在乎,对云孤又接着说道:“南锡与大月氏结盟,准备发兵大魏,大魏的陛下对外祖父说可以扶持我重登帝位,但是要柔兰各部同意与大魏一起抵抗南锡与大月氏的联盟,我这次便是代表柔兰商议这件事的。”
“大月氏居然和南锡结盟了!”
路修远见云孤话语神情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一般,便惊疑地问道:“你难道知道什么内情?”
“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我敢肯定大月氏这次的目的就是大魏,你千万要小心,大月氏就是一群疯子!”
路修远知道他那位皇叔父,野心勃勃,对大魏这块天下中心之地一直垂涎欲滴,这种送上门的机会他是不会拒绝的。
“南锡也不是太平之地,你不如与我同行,等我入主南锡时,便亲自派人去寻你要找的高人。”
“对!云孤,你就和我们一起。”江五附和道。
“不了,我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知道怎么照顾自己。这次能不能在南锡顺利找到那位高人其实我也没底,如果找不到,我可能要走遍五湖四洲,你有要事在身,我不好耽误你的事。”
“是什么样的事,这么紧急?不如说给我听听,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要去苍梧山的苍梧深渊。”
“苍梧深渊?!南锡确实流传着苍梧山中有一处苍梧深渊。传说那里有位得道高人隐居在此修行。但是从未有人到过什么苍梧深渊,一直都当是个传说。你为什么要寻那位传闻中的高人?”
“我师父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有人说这位高人知道这个地方在哪,所以我要找到他,请他为我引路。”
“你师父怎么了?”
“他负了重伤,被带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养伤,那个地方没有人知道在哪,有人说这位高人也许能告诉我答案。”
“若是找不到呢?”
云孤目光坚定地说:“那便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路修远知道云孤看似柔软实则性子坚硬,她一旦决定去做的事便不会更改,“现下朝局动荡不安,你一定要多多保重。”
“我会的。你也是。”
说完,云孤便向路修远一行人辞行,她一路向南离去。
路修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直到消失成一个点。
多格儿说:“主子这件事事关重大,您怎么能这么随便就告诉别人。”
路修远只淡漠地回了一句,“她不是别人。”
多格儿脸色一沉,收拾行装的手顿了顿,半晌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