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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我们在教学楼遇到的时候是不怎么讲话的,时间太短并且人又多,只能在迎面而过时笑着对视两秒,偶尔她还会俏皮地做个鬼脸。我曾经有一段时间觉得陶淞年看起来稍微有点腼腆,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是我想错了,她可比我要活泼多了。
我们交集最多的时间当然是下午练球的那一个小时。陶淞年虽然没有进校队,但是本身技术很不错,篮球赛肯定会代表班上去参加,所以也经常出现在球场上。
她的身高优势在打球的时候非常明显,和她一起打球的那一群女生中没有几个能防得住她。基本上只要球在她手上,别人就抢不下来。
我和阿芮这种半吊子就更加不是她的对手了。上回比投篮不需要对抗都赢不了,要是一对一的话,我估计能直接被她打爆。
好在陶淞年不是那种爱炫耀的人,反倒会挑着时间溜到我们这边的场地上来指导一下。
引起我注意的是她的拉拉队。每天陶淞年来练球的时候,场地边上都会站着几个女生,她们也不打球,就在旁边呐喊助威,只要陶淞年一进球,欢呼声就会在整个球场上回荡。
我那时竟还傻兮兮地以为那些都是陶淞年的好朋友,特意过来看她练习的。就像宁冉偶尔来看我们一样。
那几个人一般会围观个二十来分钟,然后就结伴吃晚饭去了。等她们一走,陶淞年就会摸到我们这边的场地上,来了直接就断下我的球,跟着上篮或者投个中距离,如果进了的话她就抬起下巴摆出一个很骄傲的表情睨着我。
头两回被她断球我还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次数多了之后也开始尝试就地反抢,对抗能力倒是提高了不少。
这一切都是在宁冉不知道的情况下展开的。
我自己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并不想让宁冉发现我和陶淞年认识这件事,而陶淞年自己也格外小心地避开了宁冉。要是练球的时候宁冉跟着我们一起出现在球场上,陶淞年就不会过来找我,只是远远地点个头,或者比个手势,算是打个招呼。
虽然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对我而言陶淞年的举动让我省了不少事,起码我不需要在她俩碰面的时候临时准备介绍词。可能我的潜意识里就觉得她们还是不要认识的好。
阿芮对陶淞年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第二天下午陶淞年过来找我的时候,她就抛下了正在陪她练习运球的邱梓诚,贼兮兮地凑到我们旁边,跟陶淞年套起了近乎。邱梓诚只能一个人抱着球站在原地摇头叹气。
“咳咳。”阿芮背着手走过来,故意咳嗽了两声,企图引起我们的注意,“那什么,舒榆,你也不介绍一下?这位是?”
我好笑地白她一眼,还是装模作样用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这是陶淞年,高二七班的学姐。她是周斯芮,我认识多年的好朋友。”
陶淞年露出一个很友好的笑,略微偏头跟阿芮问了声好。看上去样子很温顺。
“你好。我还正想让舒榆介绍认识一下呢,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阿芮一向都挺热情,还了礼之后就两眼放光地夸起了陶淞年的球技。
“学姐,你打球很厉害啊!我刚刚看你和校队的人一起,完全不落下风,那两次盖帽真是帅呆了!”
“你看上去个子好高,有一米七五吧?这个身高抢篮板的时候随便站在篮下一够就有了,我都羡慕死了。你看我和舒榆,跳起来还不一定能争得过别人。”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招架得住阿芮的热情,像我们和她认识了十几年才算是勉强能保持镇定,陶淞年那是头一回和阿芮讲话,竟能面带微笑泰然自若地听下去,即便阿芮正手舞足蹈地夸她,也并没有露出一丝自得或是尴尬。
倒是我自己有些受不了,赶紧叫了停。
“诶诶,你夸就夸呗,带上我干什么?”我轻轻地推了阿芮一把,让她闭嘴。她这样一说,总让我觉得有点没面子。
陶淞年笑得露出八颗牙,伸手在我头顶比划一下,差不多能到她耳垂的位置。
我自从进入发育期身高跟上来之后就没有觉得自己个头不够了,然而站到陶淞年旁边时,依然像个没抽条的小孩子。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能看出来这是在调侃我们的身高差,当即有些赧然地瞪了她一眼。
陶淞年和阿芮看到我的反应都咧开嘴哈哈笑起来,居然意外的非常合拍。
“我觉得学姐还挺可爱的。”阿芮趁着陶淞年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趴在我耳朵边上说。
可爱?我其实并不太能把这样的词汇放在一个比我高小半个头的人身上。如果非要讲我对陶淞年的印象,那应该就是有意思。
我在她身上获得了一种奇妙的新鲜感。这是过去的十几年里很少有的感受,就像是一个吃惯了豆浆油条的人某天突然喝起了豆腐脑。
过去也不是没有人想要和我交朋友,但是我的接受度一点也不高,似乎只要有阿芮和宁冉也就足够了。
陶淞年和他们不一样。她的出现几乎完全是一个意外,算是我无意中砸来的一段缘分。
要说交朋友的手段,她也算不上高明,甚至有些笨拙,搭讪的手法与绝大多数人别无二致,带着些平淡的味道。但对我来说却一切正好,不会过于热情,也不显得冷淡。
有时和她站在一起我会觉得有些紧张,总是不自觉想要偷偷摸摸看她两眼,如果刚巧和她撞上了,就会被她促狭的目光看得无力招架然后扭捏着别开头。这时总能听到她刻意压低的轻笑声,听上去像是很得意。
我说了,这都是我在过去十几年里不曾体会过的,叫我觉得非常新鲜。她似乎确实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我想要继续靠近她。
每天几十分钟的时间貌似已经不足以令我满足,所以当陶淞年倚在篮球架下问我电话号码的时候,我完全没有犹豫就告诉了她。
“我们要留一下电话吗?这样比较方便联系。”陶淞年开口之前我们沉默了有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不知道她是不是一直在酝酿语言。
事后想想这句话问得非常蹩脚,我们那时候除了一起打球,并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取得联系。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对此提出任何疑义,而是很爽快地答了声好。我看到她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喜悦,心里头不禁也生出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