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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将新一茬的仙人草都摘好了,顾冉又去看看蒟蒻的情况。
因为蒟蒻植株成熟有先后,一些叶子枯萎掉的就可以先挖起来,选了地下足够胖大的块茎拿来吃,小的蒟蒻可以再继续种下去。
看到蒟蒻,顾冉就想起才前阵子刚刚教过种这个的麦香。
也不知道她种得怎么样?
不过闽地的气候都适合蒟蒻生长,麦香又有经验,估计不难。
倒是进城后要提醒一下何家,跟麦家签契的时候,得跟麦香本人签。
顾冉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到她跟裴六一起带着仙人草干卖与何家时,恰好这一日欢欢休沐在家,听闻了这事后,点头:“放心,我会跟阿娘跟大舅说的。”而后又好奇地问:“顾姐姐,我外祖父家,挺好的呀,我那介绍给麦家娘子的表哥,人品也不错,她真不考虑一下啊?”
“欢欢,香香跟你算是年纪相仿呢,若是叫你现在嫁人,你嫁吗?”顾冉反问。
“那不一样,我还能进学,有自己想干的事儿,以后还想要去大茂城呢,谈婚论嫁也得等我学业有成再说。”
“那跟你一样,香香也有自己想干的事儿。”顾冉道。
“种蒟蒻?”
“现在是种蒟蒻,日后就指不定了!”
“哎,可惜我那么好一个表嫂子没了!”欢欢笑嘻嘻地,“行,顾姐姐你放心,我铁定帮你将这事给办妥了。”
顾冉辞别过欢欢,离开何家,就打算跟裴六一起去四海布坊了。
“等等,两位姐姐是去上街啊,我也去。”欢欢说着,赶紧锁门,跟了上去,“你们想要去买什么?”
“我们打算去买些布,做秋衣。”顾冉回道,用下巴一点裴六娘:“你没发现六娘长高了吗?”
“对呢!”欢欢退后一步,看了看前头的两人,“我记得之前裴姐姐是没顾姐姐高的吧?现在都长一样高了。”
“没错。”顾冉道,“要是她照现在这样的长高速度下去,很快就比我高了。”
顾冉记得她来闽州之后,约莫四点八六尺(一米六二)左右,在夏溪村住了这么久,也没多长,区区只到四点九五尺(一米六五)吧,按原主的年纪算,都十七岁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得长。
但之前裴六是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就算是四点五(一米五)左右吧,跟她来到闽州的时日一般长,她就长高到跟自己持平了。
一年多就长高了这么多,她才十四岁呢,怕正好是六娘快速发育的时节。
“我觉得啊,六娘你的秋衣冬衣可以先做着两套,照你这么长,现在新做的衣裳明年就不适合了,到时候再重新做也行。”
在四海布坊选布料的时候,顾冉对裴六道。
“都听你的。”裴六点头。
“那你过来选几种花样呀!”欢欢也在一旁看,手里拢了几匹不同式样的布,还去看别的。
“你也做衣裳啊!”顾冉问。
“对啊,看天儿也快冷了,我阿爹阿娘许久没添置过新衣裳了。”欢欢道,“恰好今年做营生赚了些银子,所以想给他们多做几套,省得叫他们自己来买布,都不舍得买。”
顾冉笑了笑,看裴六也在一旁挑,不过最后却选了沉色调,素色的。
想起裴六穿的衣裙一向都是如此朴素少纹案的,也没说什么,等欢欢也挑好后,三人出了布坊,抱着选好的布匹打道回府去。
因为驴车还放在何家,所以顾冉跟裴六也跟着欢欢回去。
何家大厝在南区,得离开坊市经过醉月楼前。
走到那处时,顾冉忽然想起不久前,就在醉月楼对街街尾常来客栈死掉了两个刺客,下意识瞥了裴六娘一眼。
裴六注意到顾冉的眼神,纳闷地回瞥了她一眼,余光却瞥到了从醉月楼出来的两个人,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又默默收回了眼神。
是同类!
第87章
顾冉未有察觉到裴六的异常,与何倾欢走远了,那身后,刚从醉月楼出来的甲六与乙五,瞥了一眼从醉月楼经过,而后走去对面那条街一个拐口横巷的三位妇人,没觉出什么异常,彼此一觑,便同时朝对面那条街的街尾走过去,很快到了常来客栈。
进门,跟掌柜的一人订了一个厢房,而后便跟着伙计上了楼去。
到了二楼,见着那还用封条封住的厢房,两人眸光均一暗,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经过去。
自从发生刺客死亡事件后,在县衙严查那段时日,常来客栈的营生是冷清了不少,但等戒严过去之后,发生在二楼厢房的那事反而成为了城中热评。
毕竟,天字第一盗是个臭名昭著的刺客组织,听闻他们的杀手死了,许多人都以为他们死有余辜,在老百姓当中是件大块人心的事,以致于后来有许多人都来想看看传闻中令人胆寒的刺客葬身之地,于是那遇害现场倒是成为了常来客栈最多人想进去瞅瞅的地儿。
世上就是有这么奇怪的人,平时安居乐业了,没撞见过啥大事,见着死人的地儿,就想找找刺激猎个奇,扩大一下见识,而后等自己回去了,也好跟别人吹嘘自己见过那啥刺客被杀的地儿了,也是让人觉得钦佩的一件事。
那掌柜的一看,商机来了:那间厢房死过人,许多人是不愿意住的,但却有那么多人愿意跑到他常来客栈,就为了专门看上两眼。
于是他干脆将厢房给继续封闭上,官方的封条也没撤,就割开个豁口,可以推门进去,等出来后又能用米浆给封上,而后,每个想进去看看刺客被杀现场的,都给交银子才能去。
没错,现在这间厢房成为了常来客栈最知名的观光地,掌柜的还给安排了一个解说,是当日案发之时,出现在现场的伙计,专门负责把当日的情形说给参观的顾客听。
那伙计也不负众望,说起当时的情形,是天花乱坠,而参观者们也听得津津有味,于是常来客栈反而靠着这一手段,渐渐又恢复了生气。
此时带领两个刺客去各自厢房的小关,这个时候也乐哈哈地问:“说起来两位客官可能还没听说,咱们这客栈里头啊,可是死过两个天字第一盗的刺客,那,看到没有,那张贴了封条的厢房,就是当初他们死的地儿。这天字第一盗啊,丧尽天良,净干些缺德的事,两位客官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甲六与乙五眉间抽搐。
他们赶来常来客栈,就是因为这事,还以为要费些功夫暗中找人打听,却没料到,这常来客栈里头的人大咧咧的,倒是不将死人当一回事。
那甲六才问:“怎么看?”
“简单,你只要交二十文钱,就能进那厢房见着了。”
小关热情地给自家客栈拉营生,“那房里头的一切物件,咱们都没动,还保持着官府带走尸体后的原貌,为了完全呈现刺客遇害时的情形,咱们掌柜的还特意请教了当时瞧见现场的目击人跟店里的伙计,照着他们说的可是添置了被官府拿走的凶器。”
甲六与乙五对视了一眼,“也好,难得来这里一趟,那我们一会儿去看看开开眼界。”
说着,两人各自掏出了二十文钱给他。
“好咧,客官先去房里头安置一下,我马上去找掌柜的拿钥匙。”
小关兴冲冲地下楼,将四十文钱交给了掌柜的,换来了握在掌柜的手里的钥匙,又兴冲冲地上楼去,见着两人均站在门口了,笑着冲他们举了举手里的钥匙,而后捏着官府封条割裂的那边撕下,而后打开了厢房门:“两位客官怎么称呼?”
“贾老爷。”
“柳公子。”
“贾老爷,柳公子,请看,这就是当初那两位刺客如何死在里头的现场了。”
小关大手一挥,将他们请进了遇害现场。
屋里光线暗,刚进去视线不明,瞟了一眼地上,瞧见两个黑影,贾老爷跟柳公子便心里一跳,等适应光线后再瞪大了眼睛看,登时无语。
这家客栈为了所谓还原现场,竟然还拖了两个扎好的稻草人充作遇害人,另外还加了一把铁锹跟一把菜刀,分别插再两个稻草人身上。
这算是什么遇害现场?
堂堂天字第一盗的刺客,怎么可能拿铁锹跟菜刀互捅?这成何体统?
看来是这客栈的人随意安排上的。
贾老爷按下心里的愠怒,虚心向小关请教:“你是说,当时客栈里有许多人都见着那两位刺客惨死的一幕了?”
“对对,那日我也在。”小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走到那稻草人旁边说到:“当时可吓人了,那两个刺客就这么躺在咱们这间厢房的,你看看没有,这尸体周遭暗黑的这些,都是血啊!”
柳公子环顾了一下厢房里的环境,而后走到窗边,推开窗,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咱们当时是因为这两位客官迟迟不起,他们又只给了一宿的房钱,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来叫门啰,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应,有经验如我们,就知道坏了,马上叫人过来砸门,我就是那个时候被叫上来的,等砸了门,冲进来一看,啧啧,不得了啊!”小关在一旁摇头,“当时就有人吓得不轻,大喊死人啦,死人啦,有胆小的都逃啦,有大胆又有几分情谊的,还冲上来看了个究竟,想着能帮忙呢!”
“那你们怎么知晓死去的人都是刺客?”
“嗨,原本我们是不知道的,不过呢,咱们常来客栈里头,南来北往的客官多着呢,有见识多的,见着了他们身上掉出来的令牌,认出来他们就是那个天字第一盗的杀手。”小关道,“那县老爷啊,一听说死的是这个天字第一盗的人,马上就重视起来了,还在咱们客栈里头盘查了好几日,就是县城也戒严了一旬半个月,彻查是不是还有这个天字第一盗的人混进我们城里来了。”
贾老爷跟柳公子不语。
“哎,我说,你们二位,不会是天字第一盗的人过来投栈的吧?”小关开玩笑地问。
“当然不是。”
“若非你说,咱们还不知道,这厢房里死的是大名鼎鼎的刺客呢!”
两人齐齐否认。
“我开个玩笑。”小关搔着头笑,“因为后来许多来客栈,跟城里头形迹可疑的人,都会被官府追查,我们循例问一嘴啊!”
“明白。”
“那官府既然追查了这般久,也有,两月有余了吧?可有调查出什么?”
“嗨,这案子县老爷接手了,那查案的事,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呢!”小关摇头。
“那以你当时的所见推断,这刺客,是怎么死的?”
“看起来像是分赃不均,内讧死的。”
内讧?
贾老爷跟柳公子默默对觑了一眼。
小关说着,又将当时怎么发现不对劲,怎么冲进来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接着指着那两个稻草人道:“那两位杀手啊,当时就这么样子躺在血泊里,然后他的手,捏住了他的喉咙,另一只手抓着刀插在了他胸口,他的手呢,也掐住了他的喉咙,而后另一只手抓着短剑也刺进了他的腹部,你们回味一下,像不像是内讧后,两人自相残杀?”
贾老爷跟柳公子一人不语,绕着稻草人跺起了方步,另一人抚起了下巴。
“还有,你们看,屋里头的桌椅啊,架子啊,都被打翻了,屋里头也没别人了,不是内讧是什么?”
“当时,他们闯进厢房的时候,门是锁着的?”
“当然,不是说了,叫了咱上来砸门才打开的吗?”
“那窗子呢?也是锁着的?”
“那当然……”小关才要说是锁着的,搔搔头,记不起来了,“那咱们就没注意了,当时都被死人吓坏了,忙着报官去了。”
贾老爷跟柳公子又问了小关几句,末了才问:“那当日住这厢房左右的其他客官呢?”
“都是些什么人?案发时,他们还在吗?”
“我想想。”小关想了想,摇头,“时间过那么久了,我记不清楚了。不过当时挺晚的了,近晌啊,通常住一宿的客官第二日都早早起来了,不然我们不会因为他们拖太久不起身而察觉不对。”
“那可有当日住店的客官的名册呢?”
“有是有,你们要看?”小关看了看两人,惊讶。
“怎么,不给看?”
小关马上赔笑道:“给,当然给,就是,要看,得另外花银子,毕竟那名册也是被官府收录过去当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