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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飞机轰隆隆划过天际的声音。
四方屏幕里是好看的画面,一双相拥而行的男女甜甜的笑意渐渐衍开,散落在狭小的房间里。严小雅看着那两个模糊的身影,思绪飘向了远方。不过是一部电影,不过是一场完美的结局。
关了屏幕,抱着暖暖的咖啡杯,轻轻推开紧闭已久的窗户。呼!好凉,这个秋天好凉呵。
一
换上黑色高领的毛衣,严小雅才觉得稍微暖和一些。
麦羽一脸坏笑着走了进来。新婚燕尔的她满脸的喜气,一身贵妇人的打扮,小巧的高跟靴踩出节奏轻快的声响。
女人!明天下午一起吃饭怎样?麦羽俯下身在严小雅耳旁悄声说,一边还使劲挤着那双擦着深蓝睫毛的大眼睛。
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看你那小样!严小雅不理她,起身去倒了杯热水。
就是一起吃顿饭,稍带着给你隆重介绍一个绝世好男。
绝世好男都绝种了。唯一那个都被你给捷足先登了。严小雅握紧杯子,抿了一口,微烫。
是啦是啦!麦羽得意的笑了笑,笑声格外的明亮。不管不管,明天一定要来哈,女人!说罢,踩着那双小靴噔、噔的下楼去了,一串欢快明捷的响声在楼道里回响,砸醒了许多沉睡的双眼。
严小雅望向窗外,阳光从深重的云里探出头来。明天,那本小王子应该邮来了吧。严小雅发现自己丢失小王子的那天,也恰好丢掉了持续三年已久的爱情,她和任佑三年的长久拉力赛最终还是没有分出胜负,决定只身离开,是不想再做他情感和生活的保姆。
严小雅看着镜子里裹着大卷套在红光下炙烤的脑袋,忽然笑出了声。身旁的发型师莫名其妙的望着她,也许在他眼里,这是个奇怪的女人,就这么独自坐了四个小时居然没有喊一声累。严小雅只是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怎么就跟施加摩尼那么相似呢。
又一个小时过去之后,严小雅顶着一头爆炸的小卷发走出了美发店。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深夜凛冽的寒风打在脸上,很舒服。
这次终于过瘾了一把,俗称的烟花烫效果不错吧?严小雅在视频头前面转来转去,把对面的麦羽着实吓了一跳。
我的姐姐,你明天就这样子去吃饭啊?你赶快给我拉直了去。
我就不!拜了,明儿见!严小雅甩下这句话,急忙爬进了暖暖的被窝里。直到全身滚烫,才发现忘了关电热毯。之后,严小雅就再也没有睡着。想着那本小王子,想着明天那顿饭到底还要不要去。
二
对方是老师,可是喜欢文静的女生来着,你弄这头爆炸啥意思嘛?这头爆炸被麦羽好好的唠叨了一通。
严小雅一言不发,只顾傻笑。离开任佑之后,她已经不想再谈恋爱了,也许是累了,也许是腻了。不想为了结婚而恋爱。
严小雅坚持素面朝天顶着张扬不羁的头发坐到了饭桌上。严小雅,你好!我叫桑杨。声音干净的男声从对面传来,男人脸上是善意的招牌似微笑。就我今天这造型,他应该皱眉的吧,怎么还笑得那么坦然?严小雅心里打起了小鼓,这个男人不简单。
男人谈吐不凡,是不是老师都是这般能说会道?严小雅懒得问。
啊!我的书!严小雅忽然叫了出来。
怎么了?男人关心的问!
我忘了噢!抱歉,我不能陪你吃饭了,我必须
要不要我陪你
男人话没说完,严小雅早已冲出了餐厅。
一路小跑,赶到邮局的时候,严小雅只看到了紧闭的大铁帘门。严小雅蹲在了路边,环抱双臂。这个秋天,怎么那么冷!
夜晚上网时,麦羽摆出郑重其事的架势,她说,小雅,我们好好谈谈!这一次,她没有喊女人。
小雅,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没有忘记任佑?
我已经忘了。
你走出了过去,却不想走进未来。你不可以这样!
我知道,我也在努力,今天那顿饭,我很抱歉。
任佑是过去,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让人伤心疲惫的,小雅。
恩,我去睡了,我累了。
小雅
严小雅知道麦羽的担忧,可是她自己都帮不了自己,还有谁可以帮她呢。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严小雅找不到她的安眠药了。
三
终于把小王子捧在手里。明黄色的封面,彩色的篇幅,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还有那只深爱着小王子的小狐狸。小王子回来了,那爱情呢?
秋天,什么时候过去?
铃音响起,显示着陌生的号码。严小雅犹豫着接起。
干净的男生从电话那端传来。严小雅,你好,晚上,有时间吗?
严小雅听着这声音,有些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我是桑杨。晚上,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直白的男人,不会拐弯抹角。严小雅瞥见小狐狸对小王子的对话:“驯养,就是建立某种联系”、“如果你驯养了我”
好的!下班见!严小雅合上电话。窗外有温暖的光芒大片大片铺天盖地的洒落在桌上,小狐狸对小王子说:“如果你驯养了我,我就会认得出一个人的脚步声跟别人的都不一样,别人的脚步声会让我匆忙躲回地底下,而你的脚步声,却会像音乐一样,把我从洞里唤出来”
我是谁的小狐狸?你是不是我的小王子?严小雅在日记本里写下了这句话。
严小雅,你好!仍然是干净的男声。
男人的微笑脸庞染上了安静的落日余光,严小雅的勃颈被厚厚的高领毛衣捂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音乐喷泉前的广场上人们相拥而舞,欢快的乐声在愉快的人群中奏响。严小雅脱去了外套,要了一杯冰淇淋。
不冷吗?桑杨疑惑的问。
不冷,严小雅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冰淇淋,好甜。
桑杨,晚安!严小雅第一次叫他,桑杨。
桑杨看着严小雅走进小区大门,才放心离开。他说,严小雅!明天见!
明天见!严小雅!严小雅把桑杨的名字写进了日记里。小狐狸说:“我不吃面包,所以麦子对我没用,麦田跟我也没甚好说。这很叫人难过的。可是你有金色的头发,一旦你驯养了我,将会是多么的美妙,同样是金黄的麦穗,就能让我想到你,我也会爱上吹拂过麦田的风声”严小雅把这段话也写进了日记里。严小雅一直写着,写到很晚。
四
严小雅穿上v领的薄外套,露出好看的锁骨。银亮的十字项链镶在锁骨间,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迷人的色泽。
桑杨成了严小雅办公楼下的护花使者,严小雅渐渐习惯了桑杨站在楼下对她微笑的样子。
严小雅又一次走进了美发店,她坐在椅子里端详着自己张扬的发丝,然后望着发型师大声说:“我要接头发,然后烫卷!”
那你可要在这里坐上一天“陪”我们上班了哦。
行!严小雅听见自己坚定的说道。
五个小时过去了,黄昏的落日也渐渐远离了视线。手机铃音响起,传来桑杨急切的声音。
小雅,你在哪里,我等你很久,都没见你下来
恩我在美发店我忘了跟你说。
在哪里的美发店?我马上过来。
不用
严小雅合上了电话,想着电话那端拿着电话听着嘟嘟声的桑杨,严小雅忽然有些难过。
严小雅想给桑杨一个惊喜。
半个小时过去了。
还有多久?严小雅忽然大声问道。
两个小时,还要染色。
啊严小雅打开电话。
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凛冽的寒气冲进了店里。手里提着严小雅爱吃的米果,还有热腾腾饭菜。
小雅,饿了吧。
桑杨,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饿着。我问了麦羽,她说你一直都在这家做头发,让我来找找看。
桑杨谢谢你
严小雅大口吃着热腾腾的饭,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慢慢模糊。
夜晚十一点,严小雅看见镜子里自己深红棕色长而卷曲的头发,满意的笑了。走出美发店,迎面而来一股寒冷的气息,桑杨给严小雅披上外衣,严小雅把背后的头发抚到身前,长而柔软的发丝摩挲着脸庞。桑杨把手轻轻放在严小雅的肩上,严小雅看见灯下两个亲密的影子,甜甜的笑了。
五
任佑又一次出现在严小雅面前。他的几个工人跟着他。他们拽着严小雅的胳膊。
严小雅试图奋力甩开。
任佑,我们结束了,你还想干什么。
我不能失去你,小雅。
我不想听这些,你让他们放开我。
放开你,你就会又跑掉。
你以为你用这样的方式就可以留下我。你想继续利用我,让我做你保姆,让我分担你应该分担的一切吗?
小雅,不是这样的,我会好好疼爱你,不再让你辛苦
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不想再回到过去的日子里。我请你,放开我。别再来找我。
小雅我不能失去
严小雅挣脱束缚,快步向前方跑去。她不想再听到任佑的任何话语,她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中。
小王子驯养了狐狸,可是小王子还是离开了狐狸。对于像狐狸这样的人来说,生命中其实也已经不是很介意,一定要把什么攥在手心里。严小雅觉得,她好象那只狐狸。离开了小王子,依然还是想要听着风吹麦田的声音。爱情就是风吹麦田的声音。严小雅知道,她已经彻底走出了过去。当任佑再次出现时,她眼前忽然浮现出桑杨微笑的样子。任佑的出现好似噩梦,让她避之不急。三年的相处,她独自负累前行,任佑整日里把自己埋葬在麻将堆里,公司里大小事务理所应当的都由小雅一人抗起。整日里忙里忙外,她甚至都忘了薄秋的寒风吹拂脸旁的感觉。那漫长的时间里,严小雅远离了温柔,远离了恬静,严小雅变得生硬,变得麻木。终于,走出了那个公司,走出了任佑的生活,她才能长长的呼一口气,静静的思考,默默的感受阳光和风雨的美妙。
五
任佑没有再出现,严小雅的生活如之前一般平静。桑杨成了办公室的常客,常来解决电脑问题,总是买来许多的米果。
麦羽和严小雅逛街,买许多成熟女人的装束。配上卷卷的长发,严小雅发现自己变得温柔而沉静。严小雅喜欢现在的自己。
夜阑人静,窗外有猫儿咿唔的叫声。桑杨的发来信息:“小雅,你是个对爱情专一的女孩。你用你瘦弱的身体抗起了三年沉重感情,你用你并不坚强的心承受着感情的苦楚。你是坚强的,却也是柔弱的。我想照顾你,给你幸福,让你快乐。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和你在一起。”严小雅进入自己的个人空间里,她看到桑杨在空间里留下的一朵朵淡淡玫瑰。
严小雅开始织毛衣,为桑杨织毛衣。她织好了拆,拆了又织。她想要给桑杨一件最完美最温暖的毛衣。
毛衣针在手上磨出了浅浅的痕迹,严小雅放下毛衣,打开了手机。“桑杨,我想你,很想很想”
“严小雅,我在你楼下,你往下看。”
严小雅打开窗户,桑杨站立在楼下,微笑,气喘吁吁。
严小雅傻傻的注视良久,不禁想起小狐狸说到,它在甲板上抓流星尾巴的事情。
严小雅把写满桑杨名字的日记还有那本小王子放进抽屉里。她等待着结婚的那天。
夜晚,窗外划过一道长而悠远的银痕,发出水晶杯相互敲击的声音,从天空一路往东,直直行去。
这个秋天,不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