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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欲离开后,昭蝶在阴凉的树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待。
等了一会儿,隋欲还没回来,倒是远远瞧见有个熟悉的人影朝她的方向直走了过来。
“尉丰?”昭蝶迎向前去,难掩一脸惊喜。
那名叫尉丰的男子相貌俊美、身材伟岸,正是她在绝代武馆学武的师兄,只是她从不唤他师兄,总是直呼其名。
“你”尉丰瞧着她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昭蝶?”
“怎么,眼力这么差,我一女扮男装你就认不出来啦?”昭蝶逮住机会,立刻揶揄了他一句。
尉丰接口道:“不是我眼力太差,是你扮相太俊。”
他这番说词,既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又同时讨好昭蝶。
果然,立刻搏得佳人一笑。
“算你会说话。”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能来,我不能来?”
尉丰听她的口气,似乎颇有怨怼之意,连忙解释道:“本来我也想约你一块来的,可是那天你没来武馆--”
“借口。”昭蝶不等他说完,便故意打断他的话。
哼,她就是要戏弄戏弄他,让他觉得内疚。
“别这样。”尉丰瞧了瞧四周,低声的道:“看在师兄妹的情分上,就别跟我计较了?我知道,你一向都是不拘小节、心胸宽大的,是不是?”
“油嘴滑舌。”昭蝶故作凶恶的横了他一眼,一抹笑意早巳攀至唇边,其实,她早就不生他的气了。
见她绽了笑颜,尉丰眉头舒展,这才松了一口气,言归正传。
“说真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瞧向四周左右,觉得奇怪。
昭蝶不愿多谈,轻描淡写一语带过“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一想到隋欲,她表面上虽装得若无其事,但隐匿眉眼之间的娇羞却不言而喻。
“朋友啊”尉丰瞅著她,故意加重了语气,眸子里也添了抹戏谑“什么朋友?他人呢?”
昭蝶别过头去,简单答道:“他去买点东西。”
“哦?”认识昭蝶一个月,他是第一次见到她提起一个人,眼里会发出那样动人的光芒。
“他叫什么名字?住哪儿?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越想越令他好奇。
“他姓隋名欲,其他的无可奉告。”昭蝶耸耸肩,避重就轻的回答。
之前在船上闲聊的时候,隋欲告诉过她,他有一姊一妹,妹妹是收养的,他父母经营骨董致富,却不幸早逝,偏偏他对经商毫无兴趣,于是家业便由姊姊代掌,他则乐于热中自己的兴趣--习武和寻剑。
因此
他住哪儿?不就是绝代镇的某处嘛!
做什么的?照他的描述,应该是不务正业。
怎么认识的?说来话长,还是省省吧!
所以,总结一句话“无可奉告”
尉丰双手交叠胸前,忍不住用责怪的语气道:“我说师妹,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么回答摆明是敷衍我。”
昭蝶回过头来,理直气壮的道:“我说的是实话呀!”
尉丰一听,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连对方住哪儿都不清楚,还敢和他同行?你不怕被骗了、被拐了、被卖了?”
“喂喂喂!”昭蝶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不悦的道:“你这么说是骂我随便、笑我荒唐、怪我愚昧啰?”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昭蝶得理不饶人,又指著他的鼻尖道:“你当我这绝代第一神算的徒儿是当假的啊?”
尉丰瞧她生气了,忙陪笑道:“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关心你而已,要不是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何必管你这么多?”
昭蝶一听,欲言又止,原本不悦的脸色和缓了下来。
“你的关心我心领就是了。”奇怪,听了尉丰的话,她竟一点也不生气。
不过是几天前,她才为了尉丰说要义结金兰的事情而大发雷霆,怎么此刻,听他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她却可以接受了呢?
难道,她真的不再执著于命定姻缘之说了吗?还是,她的心已悄悄给了那个总爱泼她冷水、扫她的兴,却又不经意对她付出关怀的男子--隋欲?
可是,她昨晚算过,隋欲和她八字不合、有缘无分
哎呀,好烦啊!
“昭蝶,你在想什么?”
见她低头沉思、不发一语,尉丰还以为她是余怒未息。
“没什么。”昭蝶抬起头来,犹豫了一下,突然道:“尉丰,我我可以抱你吗?”
尉丰愣了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
她突然想知道,抱隋欲的感觉和抱尉丰的感觉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
可是转念一想,要是刚好隋欲回来,被他瞧见了,那怎么办?
她摇摇头,终究是排除这个荒谬的想法。
“我是说,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她慧黠一笑,改口道。
“什么事?”
“我跟师父说,是同你一起来无忧镇的,你别泄密行不行?”
一听,他脱口道:“拿我当挡箭牌?”
“别说得这么难听行不行?”昭蝶蹙起秀眉,半威胁半哀求的说:“上次跟师父告状、说我没去学武的事,还没跟你算呢!这会儿,你就当将功赎罪,帮我一次又如何?”
“我这”尉丰听了她的说词,哭笑不得,忍不住本哝“真是招谁惹谁。”
“你说什么?”昭蝶抡起拳头,作势要打他。
“好好好,我替你保密就是。”好男不与女斗,他就依她一次吧!唉,谁教她是他的克星?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尉丰抬头瞧瞧天色,问道:“都过晌午了,要不要一起去用午膳?”
昭蝶心中牵挂著隋欲,立刻道:“不用了,我不饿。”
“是吗?”尉丰浓眉微蹙,难掩一脸失望。“那么你一个人小心点,我先走了。”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师妹,我想了想,留你一人在此实在不大放心,还是我陪你一块等你的朋友回来,再一起去用膳吧。”他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是想要瞧瞧隋欲长什么样子。
昭蝶还不了解尉丰的性子吗?
一听他这么说,她立刻摇头拒绝。“不用啦!我又不是三岁童子,还要你陪著吗?你尽管去吧!”
她索性下起逐客令来了。
尉丰见拖延战术失效,尴尬的笑了笑,但脑中灵光一闪,又有了主意。
“师妹,那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
尉丰向她挥挥手,迈步离去,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弧度完美的嘴角同时扬起一抹贼贼的笑意。
****
尉丰离开后,一刻钟过去了,隋欲还没回来。
“奇怪,怎么会去那么久?”昭蝶朝隋欲离去的方向频频探望,却依旧没等到心中期待的人儿。
没有他在身旁,她竟有一丝丝不安,不过等了半个时辰却像等了一天那么久。
他的一个眼神、一抹微笑不停的在她心湖荡漾著,越想越让她坐立难安、望眼欲穿。
终于,她听到马蹄声。
“隋欲。”
一见他骑乘骕骦回来,她立刻绽了笑颜。
“你怎么去那么久?”她迎上前,撒娇似的抱怨。
隋欲扯唇一哂,翻身下马,将手中的一壶凉水递给她。“街道拥挤,耗了些时间。”
“谢谢。”昭蝶接过凉水,举手投足间多了一丝羞怯。“你瞧什么?”
发觉他的注视,她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你似乎很高兴?”他想知道,她眼中莫名的一抹光芒是为谁闪耀著。
昭蝶嗫嚅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替我买东西,我很高兴。”
“就这样?”隋欲微挑俊眉,表明不相信。
要是今天以前的她,肯定将他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是什么因素让她改变了呢?
“就这样啊,你不信呀?”她瞅了他一眼,故作理直气壮。
她再怎么有话直说,也难以大方坦白心事呀!
“是吗?你--”
隋欲眉头微蹙,心中仍有疑虑,正想问个明白时,突然背后一阵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师妹,你瞧,我给你买了些吃的。”尉丰提了一包热腾腾的东西走了过来,一脸灿烂笑意。
他打老远便瞧见昭蝶身旁的隋欲,奸计得逞,怎会不开心?
“这位肯定是隋公子了?”尉丰打量著隋欲,笑得暧昧。
隋欲原来有样东西拿在手中,要送给昭蝶的,此刻悄然放回怀里。
“阁下是尉丰?”听他方才称呼昭蝶为师妹,心里早有了底。
“你晓得我?”
昭蝶插嘴道:“还不是我告诉隋欲的。”
她瞅了尉丰一眼,有那么点不高兴,因为,她有种上当的感觉。
“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可见他根奉是故意离开,再借故回来,想瞧瞧隋欲长什么样子。
尉丰唯恐事迹败露,立刻皱起眉头,装出一脸悲苦。
“师妹,你就这么急著赶我走?有了朋友就忘了师兄了。”
“你胡说什么呀!”她昭蝶是那种人吗?“我是”
“枉费我心中还惦记著你会不会饿肚子,我看哪,是我多此一举了。”
“我不是怪你,只是”
她还不及说分明,隋欲开了口。
“你们是不是有许多话要说?我可以暂时回避一下。”
他打量著尉丰,见他长相俊俏、风流倜傥,和昭蝶十分匹配,再加上两人的言谈举止非常亲密,令他醋意大发之余,萌生退意。
事实摆在眼前,明明郎有情、妹有意,他何苦坏人姻缘?
昭蝶一听隋欲说话的语气,明显察觉到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淡,心想他一定是误会了,赶忙道:“我刚刚已经跟尉丰聊了一会儿,没什么要说的了。”
说完,她暗中踹了尉丰一脚,问他道:“你说是不是?”
感受到昭蝶横扫过来的锐利目光,尉丰哪敢再有第二句话,立刻附和道:“没错、没错,而且我和我师妹纯粹巧遇,没别的。”
他这么一说,像是欲盖弥彰。
顿时,站在他左右两边的隋欲和昭蝶都一语不发,害得他干笑两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再傻的人也知道,有人说错话了。
尉丰知道不能再开玩笑,清了清喉咙,试图扯个话题来缓和气氛。
“对了,隋公子有意思参加擂台比武大赛吗?”
“本来有。”隋欲瞅了昭蝶一眼,又道:“但后来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昭蝶愣了愣,随即嚷了起来“为什么改变主意?你不是很想得到那把越王剑吗?为什么要放弃?”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隋欲侧过身子,没多作解释,只淡淡的说:“不想要了,所以放弃。”
“你--”昭蝶听他这么说,心里头不禁有了怒气,只是碍著尉丰在场,不便发作。
但是,她真的快气炸了!她不是气隋欲不夺越王剑,而是气他竟没有事先告知她,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就这么微不足道?
偏偏,隋欲还火上加油。
“你若想看热闹,和你师兄去吧。”心中那浓浓的醋意已逼得他瞬间失了理智、失了判断力。
“我--你!你”昭蝶直视著他,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她恢复了平静,瞧向隋欲,一字一句说得分明。
“如你所愿。”说完,她扯著尉丰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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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著昭蝶和尉丰的离去,隋欲站在原地,原先深邃的眼不再温熟有神,如今荡著一抹冷光。
心,隐隐作痛著
他言不由衷的一番话本是想试试昭蝶的反应,没想到,她真的和尉丰走了,既然如此,他还留恋什么?后悔,平添惆怅。
可是,他的心却不让他走,固执的要他再多等一会儿。
只是,等到最后,昭蝶仍是没有回来,隋欲重重叹了一口气,凝眉,黯然翻身上马。
就在他扯动缰绳准备离开时,那柔软甜腻又带点率真任性的熟悉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喂,不等我就想走了?”
隋欲心中一喜,勒马回头,在他身后的是昭蝶。
两人各自试探,结果一个欲走还留、一个去而复返,证明彼此都是很在意对方的。
对视的瞬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随即两人的眸子里皆添了一抹欣慰与愉悦的笑意。
“你怎么回来了?”隋欲明明心里头高兴得很,表面上却故作冷淡。
“怎么,我不能改变心意?”昭蝶眨了眨浓密双睫,晃到了他身边“我就是让你猜不著、摸不透,更何况,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回来问个清楚,日后心里肯定有个疙瘩在。”
“什么事?”
“你不是要给我什么东西吗?”
“有吗?”隋欲睨了她一眼,故意装傻。
昭蝶听了,立刻加重语气道:“有,你别想抵赖,刚刚我瞧得一清二楚,你手中明明拿著一个用手绢包著的东西,既然是用手绢包著的,一定是要送我的啰!”
“你这么确定?”
“万分确定。”
“嗯。”隋欲微一颔首,眸子里的笑意蔓延到了唇边。
既然当时尉丰在场,她还这么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可见她的心思全在他身上,那么,他还吃什么醋?
想到这儿,他心中一宽,阴霾尽散。
他随即自怀中取出了一样用手绢包著的东西,递给了她。
昭蝶接过手,捧在手心摊开一看,顿时感动极了。
原来,他还记得初次见面时,他阴错阳差害她丢了一条手绢的事,原来,他始终在意她的悲喜,竟买了和旧玉镯十分相似的新玉镯送她
“谢谢你,隋欲。”她由衷的说,眼角隐约噙泪。
饶她平常再怎么伶牙俐齿,此刻却突然笨拙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爱情,究竟是让一个人变笨、变得多愁善感,还是变得容易快乐了呢?
“你喜欢吗?”隋欲瞅著她,不确定的问道。
瞧她又哭又笑的,究竟是高兴还是悲伤?
“你觉得我喜不喜欢?”昭蝶没回答他,倒是直接用行动证明,将那玉镯子套上了左手腕“反正我戴了你的镯子,表示我们关系匪浅,你可得保护我的安全,负责到底了。”
她朝他眨眨眼,一脸慧黠神气。
怎样,她就是吃定他了!
隋欲扯唇一笑,倒是没什么意见。
关系匪浅?呵,他喜欢这个用语。
“上马吧!”误会冰释,自是不须逗留。
昭蝶依言上马,顺口问道:“去哪?蠡湖?”
“明知故问。”他笑着回头轻斥了她一句,一双眸子蕴藏无限柔情。
她朝他吐吐舌,恢复往常的淘气。“你忘了,我最爱不耻下问?”
“抓紧吧。”他拉过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随即一踢马肚,喝令骕骦向前奔去。
他明白,他总说不过她的,又能拿她怎么办?
而昭蝶坐在隋欲身后,双手紧环著他,这回,没有迟疑、没有羞怯,一切变得那自然,而且合情合理,就像春天的风是轻柔的、初绽的花是妍美的一样,无庸置疑。
至于她和隋欲之间究竟要如何发展,随缘?认命?不,当然是由彼此的心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