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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察微知渐为鬼为域弄巧成拙釜底抽薪消弭浩劫端在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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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上烟波点点愁,霎时间,他被一种无由的愁郁笼罩全身,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突然,松柏道人语声起自身后道:「承蒙施主援手之德,贫道们不胜感激。」

    青衣老者缓缓背过面去,只见武当七道三差立在身前不远处,毒性虽然逼除,真元却亏耗不少,在银月光辉下,更显得惨白无神。武当七道一见青衣老者转身,同时弯腰稽首。青衣老者身形一晃,让开大礼,口中连道:「不敢,不敢,我与七位有过一面之雅,想必七位道长是为了护「无相金刚掌经」共赴少室?少林数位禅师可好?」

    松伯道人等顿现惊讶之色,因为青衣老者形象陌生得紧,穷思苦索之下,迄未想起在何处见过。青衣老者微微一笑道:「一元居士及胡若兰姑娘尚在少林否?」

    松伯道人顿时霍然而悟,知道面前青衣老者就时威望武林,负誉海内的怪手书生谢云岳乔装,忙稽首含笑道:「原来是谢少侠,贫道先就疑惑当今之世还有何人具此深厚功力,一元居士胡老前辈与兰姑娘在贫道之前先一日离山,大概也是望夏口而来。」说时一顿又道:「鄙派遭劫,金顶义救鄙门三长老的人,想必也是谢少侠了?」青衣老者只微笑了笑,突面容一整,似乎在凝耳静听。

    武当七道见谢云岳这种神色,知有所发现,但他们丝毫未曾察觉有异。须臾,松伯道人耳中渐听得夜风悠悠中渗着轻微衣袂带动及足尖点地之音疾飘而来,不禁心中凛骇不已,忖道:「无怪此人年才弱冠,武林震惊,仅就耳目听力而言,我们就望尘莫及。」忖念之间,夜月星光之下,只见傍江悬崖之上一条人影疾驰而来,迅过飘风。

    这人来在近前,忽然身形放缓下来,在众人面前一站,不声不语,双目慑人寒电不停地打量着众人。谢云岳只瞥了来人一眼,即刻面眺望大江茫茫月色,一副无动于衷,闲情逸致的神态。那人蟹面腿髯,生像威猛之极,哼得一声,双肩疾晃,竟由众人头顶飞掠而去。

    松伯道人面有惊容道:「万晓沧。」

    「寒月神刀。」立在松柏道人身旁的野云道人吃了一惊,跟着叫了起来。

    只见寒月神刀万晓沧掠出五六丈外,一点地,身形再度腾出时,迎而飞撞过来一条高大身形,挟着一片狂飚气劲,潜涌而至。万晓沧怒喝了声,两足一踹,在袭来的掌劲中,弹起半空,犹若风刮杨絮般飘落在七八丈外。

    飞袭来人亦身形落地,哈哈大笑道:「万晓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吧,雷老二在这里遇上了你。」来人却是诙谐百世的干坤手雷啸天。

    万晓沧冷哼了声道:「雷狮子,你慢得意,七年前侥幸不死在万某寒月神刀之下,让你偷生多年,如今不消万某动手,你也难活数天了。」

    雷啸天满不在乎,嘻嘻直笑道:「我雷老二受命于夭,阎王老子他不要我,又待如何、又岂是你能算计得到的,以你成名江湖怪杰,遁隐多年,竟托身红旗帮下,而纣为虐,我雷啸天未免替你可惜。」

    万晓沧大怒道:「胡说,万某岂是如此的人,这不过是武林雄长之争,万某是受魔尊者邀约助阵。嘿嘿!但愿在红旗主坛见得雷啸天能活着进来就好了。」

    雷啸天还未说话,谢云岳电闪而至,冷冷接口道:「阁下此话有何涵意?但愿见告。」

    万晓沧眼见谢云岳身法快得出奇,心中一震,但面色仍保持平静,道:「尊驾心中明白,红旗帮的事不用万某饶舌。」身形一动,音落已自纵出了三丈远近。

    哪知身形方一落地,青衣老者却已立在身前,衫袖飘飘,宛如鬼魅凌风。万晓沧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本江湖成名怪杰,但今晚遇上的却是有生以来身法最快捷的人,他强自压抑着怒气道:「尊驾拦阻万某作甚?」

    谢云岳微笑道:「阁下话中涵意尚未尽出吐,怎可离去,何况阁下一表非常,意与魔尊者沆瀣一气,必有缘故,愿闻其详。」

    万晓沧望了谢云岳一眼,冷冷说道:「所有与红旗帮作对的人,均在红旗帮暗暗监视之中,说不定奠鸳今晚可与万某说话,明日就未必活在人世,这还要万某多事事饶舌,至于万某私下的事,尊驾大可不必多管闲事。」意态之间甚为冷漠。

    谢云岳冷笑道:「眼前阁下就未必能活下去,阁下何必如此冷傲。」原来谢云岳脑中忽生出一个念头,只觉红旗帮想借此引起一场武林治劫,事情仅为他而起,决意自己单独消除此─浩劫于无形,为武林保持元气。

    他一生此念,即决意将几受红旗帮延揽的人,只要被他遇上,即施展「轩辕十八解」中定穴逆气手法,令这人攻心遁迹日受那心火煎熬之苦,非要等六年之后,才能自动解开。这手法未免上于天和,用心恶毒,但权衡利害之下,可免多人惨遭非命,消弭弭天杀劫,还是值得的。

    寒月神刀万晓沧闻言不禁一怔,突然放声大笑道:「万某尚未见过尊驾如此大言不惭的人。」

    谢云岳微笑道:「阁下如然不信,即试一运气看,阴阳二气逆运,「气海穴」可有异状否?」

    万晚沧不禁心头一寒,忙暗中行气,只觉「气海」穴一震,仅透过「太阴气流」,「少阳」之气积都在「气海」穴中,片刻之间,上体奇冷如水,下体奇热如火焚,不由得神情大变,目中露出惊悸光芒。

    谢云岳又微笑道:「魔尊者手段恶辣,凡是受他笼络之人,却被他暗中点了阴毒穴道,无人能解,此后一心一意作他不二之臣,此时虽然自身毫无所知,半月之后,每当子夜即受心火煎熬之苦,非服下他秘制丹药不可。」万晓沧神魂皆战,良久说不出话来,目光呆滞。

    谢云岳又微微一笑道:「这等阴毒点穴手法恕我未能解开,不过尚有一法可想,阁下如非甘心情愿听魔尊者躯策,即速返离,日行吐纳坐功,阴阳逆转之法,不久自解。」

    万晓沧立时浮起一股惭疚之色,道:「蒙等驾善念成全,有生之日定有以报。」一揖倒地,嗖然走去,他走出三四丈远,突然忖道:「这青衣老者是何姓名,自己还未请问,他为何竟能礁出自己被点上阴穴?莫非有诈不成?」疑念虽生,但适才运气感觉又显然如是,欲待转身询问,身形顿了一顿,始终提不起勇气,再羞于启齿,暗叹一声,疾展身形而去。

    雷啸天目送万晓沧身形消失后,才问道:「老三,如此狡计非你莫办,这厮死心塌地竟离开夏口,回家去了。」谢云岳微笑不言。

    这时,黄鹤楼方向又飞奔而来一条身影,眨眼便到了众人身前,原来是追风刺绯钱宁。钱宁见谢云岳躬道:「苍长老命小的传话,目前红旗帮派遣在江夏一带能手众多,意图暗害敌对正派人士,防不胜防。为此苍长老在对江借居一所大庄院,专供接待我方友好之用,命小的通知四长老等即刻前往说有事商谈。两位姑娘与桑观主等已先去了。」

    谢云岳哦了一声道:「原来他已安排住处,我们这就去。」

    月华如洗,众人已在对江小山上飞驰,追风刺绯钱宁当先引路,到达一所峰顶后,钱宁倏然停步,手指着峰下松竹蔽天中一所庄院道:「到了,就是这里。」说着由怀中取出一支付哨凑在唇边,「毕栗栗」一声尖锐哨音生起,随风播送四外,悠亮清澈。

    须臾,峰腰松荫深处也回起一声哨音,且只见闪电也似窜上四个老年化子,向谢云岳躬身一札,立时转身引着众人下峰而去。松涛竹韵,谢云岳等已走进一座建造瑰丽,围亭幽雅的庄院中。苍玺立在厅门前肃客进入,与武当七道雷啸天见过礼后,即执着谢云岳双手大笑道:「黄鹤楼上如不是贤弟识破他们诡计,老哥哥差点着了他的道儿。」

    一面说一面走进布设极为古雅的大厅,厅内已坐得有傅六官、傅婉、江瑶红、罗湘梅、索命八掌桑禄、白眉叟樊少川、陈文翰、胡天生、独臂风云丐锡寿、及黑摩勒姜宗耀,正在纷纷谈论。一见着谢云岳等进入,均纷纷立起,执手寒暄。

    九指神丐苍玺向独臂风云丐锡寿,追风刺绯钱宁道:「你们两人即速赶赴夏口,传命鄂省江夏丐帮坛下弟子,见着友派人物,即接待来庄,但千万不可说的长老在此。」

    两人应命讯如飞走去,谢云岳闻言不由一愕,转面问道:「大哥,你这是何意?」

    苍玺神情凝肃道:「红旗帮为图霸武林,己传下武林柬,各派都有接获,峨嵋、点苍、五台自然不能例外,他们三派均与贤弟有所误会,大敌未除,自己这方万不能闹得个箭拨弩张,何况也不能使得姜少侠、罗江两位姑娘为难,贤弟还是诡秘些好。」谢云岳一想也对,点首不语。

    苍玺又长叹一声道:「宇文雷意将乃师西藏魔僧萨多和陀耸惑东来,长白魔尊者,北冥三魔等,他们竟将宇内有数魔头均邀了来,面临杀劫不远,老朽不胜担忧。」

    谢云岳略一沉吟,道:「大哥不必担忧,小弟已想好釜底抽薪,反客为主之策。」

    苍玺眉稍一轩,喜道:「老朽知贤弟足智多谋,若能如此,足为苍生之福,能否说出一听?」

    谢云岳凑在苍玺耳边说了一阵,只见苍玺点点头道:「这计策到还可行,不过岷山二毒未必可以自由行动,说不定被宇文雷软禁在红旗主坛,釜底抽薪之计虽然妙绝天人,但是岷山二毒未必归附我们之先,事尚难料,依老朽之看法,不如用反客为主之策比较妥善,只是如此一来,干戈争杀还是不能避免的。」

    谢云岳微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雷啸天咳了一声,道:「雷老二虽未闻其详,但这釜底抽薪之计,却敢断言行之不易。」

    谢云岳微微一怔,道:「这却是为何?」

    雷啸天道:「雷老二知你欲将岷山二毒收归我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使其不战而清,但这次应红旗帮柬邀来的,并非仅丐帮,前来尚有各大门派,均是雄心万丈,为自己门派在武林中争取盟长之位,以本派之绝艺,炫耀视听,你这一招使之云消雾散,恐怕你将为众矢之的了。」

    谢云岳淡淡地一笑道:「一事之成,决不能面面俱全,只要无愧我心就够了,倘如二哥这般畏首畏尾,定然寸步难移。」

    雷啸天仰面大笑道:「我雷老二几曾怕过事来,不过是替你着想,聊供三考而已,这话休提,雷老二腹中打鼓了,苍老大,有酒有菜拿些出来。」

    众人忍俊不止,忽见一中年化子匆匆走入,向苍玺躬身道:「禀长老,离此五里山坳间一所宅院,已有红旗帮匪党出入其中,高黎贡山四魔及半半叟等人,小的目击均向那所宅院驰去。」

    苍玺微一皱眉,挥手命其离去,谢云岳道:「待小弟前去一探,便知究竟。」声落,人已穿厅外,振肩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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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岳找着丐门弟子指点路径方向后,循着峰脊飞逝如烟。满天星斗,皓月清辉,竹韵松涛起自于天籁,和风振拂衣袂,谢云岳满腹心事疾奔而行,一路忖思着:「奔荡江湖,久已生厌,北天山之行事了,从此绝意江湖,雷啸天方才说话,内涵深意,自己岂有不知之理,各大门派应邀而来的名宿高人,其中不乏有当年三与围攻先父的人,为恐自己万一沉不住气来,大敌未遇,先就鹤蚌相争,自相残杀,难为人谅。」想到此处,情不自禁地长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智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不成人谅,只求心安而已。」

    峰回路转,忽见一座黑压压的大宅子矗立在山坳中,万树森翳,如银月色只照射及树梢,大宅只是掩映在树从之间,如谢云岳这过人的眼力,尚看得不甚清楚,出见坳中林树何等翳密。大宅并无半点灯火,不过在坳中树枝上,疏疏落落悬挂几盏红灯,随风摇晃着,透出一丝昏暗的光芒。

    谢云岳掩身在一株大树之侧,凝目打量这坳中情状,再采取行动。他知道疏疏落落悬着树枝上几盏红灯,大有蹊跷,凝目半晌,忖道:「我先打熄一盏红灯,试试他们有何反应。」

    他弯腰拾起了一颗山石,正欲扬手打出,忽见左首峰脊,有三条人影飞驰而来,疾逾飘风,身法诡捷之极。他低哼了声,欲待打出的石子又缩回捏在手中,俟判明来人敌我再说。这三人眨眼已驰近,在自己身外不足七八丈远处倏然停住脚步。

    这三人背月而立,而长像很难辩明,其中一人身形挺拨秀立,似为英俊少年,其馀二人均为身颀背阔,中年大汉,肩头均插有兵刃,丝穗飘扬。

    忽闻一川音混浊雄浑汉子说道:「是这里了,我尾随高黎贡山四魔一路来此,那几位魔头耳目极灵得紧,有数次险被他们发觉,只见他们下得山沟进入大宅,我本欲前往一探,奈势孤力薄,才赶返相邀二位。」说此一顿,又道:「我们这就下去如何?」

    另一汉子道:「且慢,此处山沟临近那所大宅,并未布设暗桩,其中分明有诈,这分布树丛中间的红灯,大是可疑,它是在手力不可及之处,显然是诱人临近发射,使人入伏,用心不可不谓之险毒。」谢云岳暗称此人心思细密。

    这时三人又向谢云岳藏身方向缓缓走来,以谢云岳锐利的目光已瞧得异常清楚。一人生像威猛狮鼻海口,长须及腹,另一人五岳朝天,双眼外凸,绕腮浓须,尚有一人就是自己在太岳山中相遇的昆仑俊彦小白龙葛天豪。

    只见三人脚步又再度停住,葛天豪道:「小弟在离开太岳山后,自知天下能人甚多,小弟这身技艺犹若萤火之光,尤其是见那怪手书生俞云神奥不测的身手,更怯于奔走江湖,迳自返山相求师长传授镇山剑学「干坤三绝剑」,及大力魔爪功,侥幸有成。但近月来,崆峒一派及华夏四恶门下与小弟师门犹如水火,积不相容,处处寻仇,为他们暗算加害有八九人之多,师门尊长万难相忍,风闻此次崆峒与华夏四恶,亦被红旗帮笼络,师门尊长欲借此一会,将他们连根铲除,掌门人现相率师叔辈在奔来江夏途中了,大约明后日就可抵。达。」

    那生像威猛,长须及腹的中年人点头答道:「如今武林魔长道消,隐忧不已,若不早为之计,只恐来日武林之中,我等将无葬身之地了。」

    另一五岳朝天中年人带着川音说道:「既然红旗总坛设在大洪山下云梦沼泽,他们又为什么在此处设此暗舵,未免画蛇添足,若非另有用意,则令人甚是费解。」

    小白龙葛天豪忽轻笑一声道:「黄老师,小弟未明撩以前,也着实费解,他们红旗定居心恶毒,将善用百毒着称岷山二毒挟持来在主坛,极尽利诱胁迫为能事,请岷山二毒配制无形无色无味剧毒药粉,派遣能手将这药粉暗中袭侵赴会对方高手体内,令其无法展出全部功力,终被生擒,遂不知今晚黄鹤楼上,高黎贡山四魔等人亦为人下了毒法,吓得胆战亡魂,知被人识破,于是将所有遣出用毒的匪徒召集此地,改弦易辙,一面飞报总坛。」

    那姓黄的中年人带着惊异的目光问道:「葛少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葛天豪耸耸肩道:「方才在江边,小弟捕获了一名红旗匪党,由他口中得知。」说着,忽然脸色一变,手朝树丛间一指,诧道:「怎么,红灯突然增多了,这是何故?」两人不禁一怔,抬目望去,果然如此。

    谢云岳亦不由一怔,他专心听葛天豪说话,不禁疏忽。移目望去,红灯比前增添了数十盏,只悬挂在浓枝密林,透出一丝半蒙蒙的红光。各人心中惊疑不止,猜忖不出是何缘故。小白龙葛天豪正要张口说话时,忽闻身后起了一声冷笑道:「娃娃,你也胆子太大了,竟敢监视人家帮坛重地,有犯江湖禁忌,赶紧离去,我老人家犯不着为了你们无知小辈开杀戒。」随风入耳,阴森惊魄,令人不寒而栗。

    三人大惊,倏然旋身掉首,只见是一身材干枯瘦削的老叟立在不远处,目中神光有如寒电利刃,穿着一袭宽大无明的白色长衫,可惊异的就是那身白衫在风中丝家未曾飘动。葛天豪打量了这老叟一眼,道:「你是淮?这山沟大宅是否就是你栖息之处?」

    老叟干瘦的双颊上浮起一丝冰冷的笑容,缓缓说道:「你们要知道我老人家是谁,那就立时死无葬身之地,这座大宅虽不是我老人家居处,但是┅┅」

    葛天豪忽截住老叟的话头道:「既不是你的居所,那就无用你来烦心,我们山顶赏月,并肩谈心,也用得着你管吗?」

    老叟闻言目中陡涌杀机,阴沉的低笑出自喉中,突地身形暴起,喝道:「小辈找死。」右掌迅如电光石火般拂出一掌,逼起一股砭骨寒劲,漫天匝地袭涌而来。

    葛天豪事先有准备,自己话音一落,长剑脱鞘而出,沉肘一旋,舞起扇形剑幕挡住老叟逼来阴寒气劲,口中大叫道:「二兄速闪跃远处,免得误伤。」一接之下,葛天豪身不由己登,登,登,倒出了三步。

    老叟大笑道:「娃娃,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化拂为抓,捷如鬼魅飘风,向葛天豪手中长剑五指抓去。

    岂知五指堪堪触及剑身,葛天豪挥剑奇招猛出,一式「蜜蜂游蕊」,生起之字形剑浪,托着无数金花,迳削老叟抓来手臂,凌厉之极。谢云岳暗中称叹道:「葛天豪较诸太岳山中所见,剑式功力又精进了不少。只不知道老叟是谁?」

    只听老叟微噫了声,撤腕纵身,凌云而起,蓦然坠下,双掌推出。葛天豪清喝了声,手中剑平平旋起极诡奇地连出三招,似缓却神速无比,只见剑光连闪,游晃不定,竟摸不出攻向部位。令人惊异的是,老斐逼出阴寒气劲不但被卸向两侧分去,而且身形也被退一步。葛天豪一式得手,不禁豪气顿增,迅疾无比又起一式,逼得老叟连连退后。

    谢云岳暗道:「这定然是昆仑镇山绝学「干坤三绝剑」果然威力不凡,但这老叟掌声怪异,谅必为一久未出世的魔头,想伤他却不容易。」

    果然不出谢云岳所料,老叟蓦然闪身飘出四五丈外,喉间忽发出桀桀怪笑,声播夜空,在这荒山月夜,令人不寒而栗。良久笑定,老叟目中凶光迸射道:「原来你这娃娃是昆仑门下,你以为干坤三绝剑法可难到我老人家,那你就错了。」说着飞快绝伦欺身而上,宽大衣袖齐拂,气劲潮涌而出,沙飞石走,威势骇人。

    葛天豪立觉出剑沉滞乏力,猛感被这阴柔刚猛潜劲震得手腕一软,长创脱手飞出,身形竟被卷起,冲上半空。老叟冷冷大笑道:「娃娃,拿命来。」身形斜掠云飞而起,五指飞快伸出。

    葛天豪两同伴齐声大喝,各持兵刃腾起猛劈而出。老叟望也不望,左袖望下一拂,身形毫不停顿,反自加速望葛天豪扑去。两人哼得一声,被老叟拂袖大力震下地来,只觉腕劈奇痛欲折。眼见葛天豪险到毫发,转瞬便要被老叟伤及,不由惊叫得一声。

    忽地──一株大树之后,一条快得出奇的身影斜飞穿空腾起,在老叟抓及葛天豪之前赶到,右臂将葛天豪保住,左掌轻轻望外一送,身形顿飘飘落地。老叟立时哼得一声,似风车般倒飞坠地,目露惊疑光芒望了来人一眼。

    只见是一青衣老者,含笑望着自己,不禁冷笑道:「你知道我老人家是谁?竟敢轻捋虎须。」

    青衣老者极其鄙视地望了他一眼,若无其事般微笑道:「彼此而已,你不知我老人家是谁,居然大言不惭。」

    对方顿时被激怒得髯发怒张,喝道:「料不到我长白魔尊者开杀戒应在你的头上。」

    这时葛天豪翻身立起,与两同伴立在一起,闻言不禁大惊失色,暗幸魔尊者对付自己未尽全力,不然必遭毒手,惴惴为青衣老者担忧。青衣老者似乎一怔,默然无声良久。夜风如吟外,只觉这山峰之上空气凝结如冰,寒气森森,侵肤若砭。

    魔尊者又是冷笑声起,道:「你是否心怯了?」

    青衣老者却冷冷答道:「未必。」

    魔尊者右手电气而出,口中厉声喝道:「你若不信,这就试试看。」手伸在青衣老者的胸前之际,一晃掠起十数条手影。似幻似真,不知从何方位抓来。

    这一式是魔尊者「幻魔手法」,指风如啸,竟将青衣老者腹胸各要害大穴,悉数罩在指力之下,无论避往何方,指力均可如附骨之蛆般跟着。青衣老者嘿的一声冷笑,脚步一错,却轻诡地脱出了指力之外,右手两指疾伸而出,一招「拨草寻蛇」,削戳魔尊者右手腕脉,微笑道:「你也试试老夫一招。」

    魔尊者竟不能瞧出对方用何等身法,避过自己奇绝无伦的「幻魔手法」,又目击对方反击之势,似为少林七十二种绝艺之一寻脉问穴手法,非但迅快绝伦,而且比少林更为奥奇,不禁暗暗一惊,向左一倒,移宫换应,右臂往回一抽。

    收得快,出得也快,堪收回的手掌化抓为劈,斜胸平推而出,狂飚寒劲顿起。青衣老者一招「拨草寻蛇」迅疾反击之势,竟未能沾及魔尊者手腕,暗道:「这魔头无怪这么狂妄了。」倏将右掌当胸往后一吸,又自电光石火般直撞过去。

    魔尊者一劈出,骤觉打出掌力卸于无形,右腕一阵酸软,不由大为凛骇,暗说:「这人究竟什么来历,功力竟如此奥奇。」忖念尚未了,顿念一片重逾山岳的潜劲,直逼而来,胸头宛如一块重铅压上,身躯连连晃动,不自主地退出两步,脚下一沉欲以千斤坠身法扎稳步椿。

    他哪知青衣老者用出绝学「弭勒神功」卸压二字决,一式两用,奇奥无比,只觉这片气劲将全身束压罩住,非但扎不住椿,而且护身玄阴真气被突破,五宫窒息得透不过气来,面色为之一变。葛天豪二人目击青衣老者毫不起眼的一掌,能将字内数一数二的魔头制服,不禁互望了眼,暗暗惊诧不止。

    只见魔尊者厉哔一声,震得山谷回应,嗡嗡不绝,突见魔尊者冲霄而起,拨起五六丈高,蓦然掉首,双掌平胸压下。青衣老者暗暗心惊这魔头委实不凡,深恐他这一声鬼叫引来宅中群魔,倏抢双掌迎面击去。排空驭云的两股巨劲一接,蓬的一声大震,魔尊者身形望上一弹,又自电飞落地,欺身进掌。

    气劲连积相撞,发出一连串砰砰巨音,四外巨石横飞,树枝折断,威势骇人。葛天豪等三人避在远处观战,担心坳中人宅群魔出现。转眼,连续互击了十数招魔尊者人似疯虎,毛发根根战立,两眼暴射怨忿怒极神光。青衣老者眉头一皱,在掌当胸一旋,横推而出,右手五指穿肋飞点魔尊者右臂。「轩辕十八解」奇绝武林,魔尊者竟无法躲让开,右臂登时一麻,右肘「曲池」穴已被五指扣住了,顿时自己发出的掌力逆收了回去,胸口一阵震荡,张口喷出一腔鲜血,目中神光转为黯淡。

    青衣老者忙向葛天豪等道:「二位随老朽来。」五指一带,魔尊者脚步轻浮,身不由主地踉跄随青衣老者向一崖角奔去。葛天豪知青衣老者说话必有用意,二人随后奔去。

    这处崖角,林树繁厚,浓枝密叶,月色不能透入,黝暗异常,多好的目力,亦无虞被人发现。青衣老者扣住魔尊者进入树丛之内,魔尊者口中禁不能声,浑身气力散失,眼中露出极惊悸与愤怒之色,无奈身已被制,概不由已。

    魔尊者此刻的心情,悔恨交并,屈辱较身死犹过百倍,可想而知。青衣老者飞手在魔尊者「精绝」穴上硬戳了一指,只见魔尊者颓然无声倒地。葛大豪三人看得不由一凛,忽见青衣老者手向外一指,三人投目望去,巅脊上现出十数条矫捷的人影,在方才交手拚搏之处停住,逗留片刻,又倏然四散察视可疑之处有无发现。

    但见十数人分而复聚,走近崖角林外,只听其中一人说道:「我说我们堂主有点失策,听信什么八步赶蝉皇甫嵩之言,设下红灯箭坑之计,诱敌入伏,明暗椿一律撤入大宅中,非经命令,不得妄动。如令强敌到来,自已还蒙在鼓中,据山上现场形势看来,分明已经过一场激烈的拚搏,那声呼叫亦必是我方同当负伤大叫,驰援不及,为人掳去无疑,哼,这不是受人以隙么?」

    又一人应道:「你知道么?近日江夏到达的对方人物,不是一派宗师,就是江湖怪杰,我等这等微薄技艺与之拚搏,无异于螳臂挡车,所以设下此计,来人一经入伏,万弩齐发,那弩身所染剧毒经岷山二毒特制,不要说中上封喉而死,就是嗅上那种毒味,亦必晕眩倒地,端的利害已极。」说此一顿,又道:「此刻我心中还有胆战兢兢之感,万一对方尚隐在近处。」哼了一声,倏然无语。

    皎洁皓月隐入一片浮云之中,大地一片沉黑,这人说话时,崖角林中掠出一条飞快绝伦的人影,宛如一缕轻烟,使人无从发觉。只见那人掩至发话之人身后点了一指,身形疾然而动,宛如穿花捷蝶,两手飞点。十数匪当发觉已是不及,悉数被点住,泥塑木雕般的在夜风中,眼光发直。

    那人身形一定,显出青衣老者,只见他仰天吁了一口气,目光沉重,似有重大疑难索绕于胸。片刻之后,似乎他已下了决定,向林内一招手。葛天豪三人急闪而出,青衣老者道:「魔尊者暂放置林内,三位请随在老朽身后,匪徒狡诈诡毒,千万勿以身犯险。」

    三人目击老者惊人功力,不由得心服口服,躬身施礼道:「但凭老前辈吩咐。」老者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弯腰拾起一块山石,望林中抛去。那石子沉入树丛不见,却见那石子落处附近,陡然增多十数盏红灯。

    老者神色凝重,点点头道:「是了,匪徒想我等入坳,先击灭红灯,那红灯必是特制,打他不黑,一经晃动,立时燃烧了起来,火焰四射,具有照明之用,可将来人洞察无遗,万弩齐射,来人必遭到无辜。」

    葛天豪惊愕问道:「老前辈何以知道?」

    青衣老者手望外一指,笑道:「不见山风劲疾,满坳树枝飘摇,独悬着红灯而不见晃动,便知其有异。」

    葛天豪凝眼察视,果见悬着红灯似生了根般,不见丝毫摇晃,恍然大悟,暗道:「这老人眼光好锐利,察微知渐,不知这老人是何隐世前辈,武林之内并无传闻。」口中应道:「老前辈明察秋毫,晚辈望尘莫及,如今老前辈何以之处?」

    青衣老者鼻中浓哼了声道:「匪徒想法忒以天真了,定认为红灯悬在远僻之处,来人不到近前不能使之熄灭。那就错了。」说着一掌震开被制匪徒一人大道,修又翻腕扣住那匪徒腕脉穴。

    那匪徒直感浑身酸麻难耐,由行蚁走,歪嘴毗牙,两目爆凸,额上冷汗沁出如黄豆大,可又噤不能声。玉蟾又现,透出蒙蒙清辉,映在匪徒面上,形态凄厉狞恶。葛天豪等三人见青衣老者此一举动,忖测不出是何缘故,目中不由泛出迷惘之色。

    只见青衣老者左手扭住匪徒,右掌平平当胸一旋后,突迅如电飞打出。那距身二十馀丈外隐于浓枝中红灯,忽然灯身飞动,但见红光一闪,呼呼声响,登时着火燃烧,火焰四散蓬起,树枝亦被延及,华剥一片,光华烁天。

    老者待火光一闪,立时松开扣住匪徒左手,右手飞快无伦向那匪徒臀部一送。只见那匪徒人似离弦之奇般,向那火场一侧荡去,但闻,弩篁密响音中,匪徒发出两声惨叫,声厉入云,遥戈夜空。这刺耳,凄厉的喊叫,入耳后心惊肉跳。

    老者冷笑一声,将第二匪徒震开穴道,如法泡制,掌击以掷。霎那间,一连震燃几盏远处红灯,惨叫之声此起彼落,山沟间宛如焚山之势,天空一片赤红之色,火星冲至云霄,浓烟弥漫激扬。葛天豪三人看得面上失色,不独惊奇老者有此盖世功力,而且心惊匪徒心极毒绝,要使不撞上魔尊者青衣老叟,自己定会转身涉险。思在此处,虽然火势猛烈,炽热难煞,也不由背心骨上升起逼人寒颤。

    青衣老者忽面现得意之色,道:「匪徒虽然心歹意毒,但百密必有一疏,老朽料定匪徒在此设下暗椿,必是在内酝酿一项阴谋,其设十红灯毒经,用意在使来人不敢轻易犯险,知难而退,讵不料我们洞烛其奸,他们定要适居巢穴了。」说着眼中疾转黯淡之色,微叹了一声道:「我知此做法,未免太干天和,为保武林元气,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言下神情似带有无限伤感。

    时正初夏,树木水分饱润,不比天干气燥,本不易生燎原之势,怎奈匪徒用的是划烈易燃的硝磺,风助火势,转眼蔓及整个山沟,顷刻断塌之声不绝于耳,红光烛天,热气灸人。匪徒虽事先有准备熄灭火苗之策,但未曾想到青衣老者会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投下十数人,匪徒只认为对方人大举来犯,不禁举措慌乱,顾此失彼。虚声夺人,致成燎原火海,这是匪徒始料不及。

    青衣老者眼光炯炯凝眼注视那火舌束卷的大宅,忽然说道:「魔崽子跪出来啦。」两臂一振,顺着山沟往南奔掠而去。

    葛天豪三人知老者必有所见,亦随后跟去。望南驰出了数十丈后,青衣老者突然收住脚步,立在上风,以有所等待。葛天豪奔上前去,悄声河道:「老前辈有什么发现?」

    青农老者道:「稍时魔崽子窜出来后,三位定要全力阻截,不容有漏网之鱼,葛少侠,干坤三绝剑威力奇大,你用「干天三易,坤象六变」正反逆用,无虞落败。」

    葛大豪听得怔了一怔,问道:「老前辈为何知道晚辈姓葛?」老者微笑不答。

    葛天豪暗暗忖道:「他只说了八字,便将干坤三绝剑蕴奥化彻,自己潜心悟研,尚未能融会贯通,被他一语点破,此老果是一代武林隽才。」

    蓦然──浓烟弥漫中,飞窜出十数条身形。葛天豪一声大喝,电芒出匣,凌空扑下,剑起青虹三匝,挟雷霆万钧之势,向前面一人挥去。其馀二人办各出兵刃,猛臂而出,阻截两魔去路。青衣老者哈哈一声长笑,两掌齐发「弭勒神力」压震二诀,潜力宛如钱塘春潮,排山倒海而去。

    奔出十数魔头猝不及料,除那被葛天豪等戳阻三人外,悉数被这举世无匹的力道震得翻飞了出去,青衣老者毫不容他们有缓气之机,身形疾展,拾指展出了「轩辕十八解」奥绝手法,弹、截、扣、拿、点、拂、截、斩,连用得妙到毫巅。手影如飞,诸魔只哼得一声,逐一缓缓颓然倒地。

    青衣老者并眼望去,葛天豪等正与三魔打得难分难解,与葛天豪对手的正是那半半叟,其馀两个生像狞恶,不知是何许人,想必亦是魔道高手。半半叟功力精湛,平昔葛天豪无论如何万不是对手,然而此刻心慌意乱,功力大大打了一个折扣,又瞥见高黎贡山四魔等为青衣老者悉数残毙,不禁胆战神飞。

    他看出青衣老者就是黄鹤楼上所见之人,更是气馁,精气神一衰,被葛天豪一招「玉龙环绕」迎腰劈成两截。喊也未喊得半声,两截尸体叭嗒摔落,鲜血泉涌,脏腑外溢,惨不忍睹。馀下两魔瞥见更是魂不附体,情急慌乱不战窜逃,向外闪去,不料葛天豪趁得胜之馀威,迎面一剑劈来,青虹匹练卷得一卷,两魔硕大头颅离肩飞上半空,曳着两缕血雨望崖下坠去。

    青衣老者抚掌笑道:「葛少侠神勇惊人,不愧为昆仑后起俊彦。」

    葛天豪俊睑一红,道:「老前辈谬奖,焉能与老前相提并论。」

    青衣老者大笑道:「这些都是宇内极具盛名的有数魔头,老朽何可邀天之功,不过是一场大火吓破了他们的胆,又误吸了火中潜留的馀毒,神智已是昏迷,心慌则授人以降,就是不待老朽出手,他们亦逃不出千里之外,便会自毙倒地。」说着用手指了一指群魔面上,道:「三位请看,他们面色呈现出青紫。显然毒性已深入脏腑,发作只是迟早问题而已,与三位交手的人,亦是一般。」

    葛天豪心下信得踏实,其实也是一半真情,还有一半是青衣老者为避免震骇听闻,致成众矢之的。火势转弱,山饭林河已调保殆尽,那所大宅变成了残垣断壁,空气中充满着烟焦,屁臭之味,中人欲呕。突然,青衣老者一鹤冲天而起,升至五六丈高下时,身形一侧,穿空飞落在十上数丈外,足一沾地,疾驰而去。

    蒙蒙月色之下,出见老者形似淡烟,去势电疾,眨眼人踪俱沓。葛天豪等见老者宛如天际神龙,不知由何而来,又不知从何而去,讶异不已。三人将地上尸体夺掷火中毁迹后,当下往夏日奔去,疾驰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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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指神丐苍玺等人屡接传报,红旗帮暗坛已为火海淹没。全体趋出庭外眺望天色,只见一片赤红,夹着万千火星四散飞扬,不由替谢云岳惴惴耽心。三位姑娘变形于色,尤其是江瑶红星眸竟蕴有泪珠。雷啸天看在眼里,低声打趣道:「江姑娘,老三还不回来,雷老二却饿辘辘饥肠,两腿酸软。准是他又去外面走走桃花运,昏了头啦。」

    江瑶红羞涌双颊,狠狠地白了雷啸天一眼,骂道:「嚼舌根不得好死。」雷啸天还要打趣,只见一条迅快人影,挟着一物从屋面上泻落,连忙把话咽住。

    苍玺朔声道:「三弟回来了。」

    只见青衣老者飘身落地,放下半死的魔尊者,微笑道:「我们去厅内再说吧。」众人鱼贯而入,厅内已张好一席盛宴,相率落坐。

    青衣老者便将此行经过说了,又道:「这场武林杀劫万万不能使其掀开,小弟务以全力遏阻。」

    武当松柏道长肃容笑道:「那是当然,少侠这等用心,阴德耳鸣,贫道焉敢不遵,只是┅┅」忽面有难色,吞吞吐吐不能出言。

    青衣老者已知就里,说道:「在下知道长心意,贵派心切北冥三魔及逍遥客屠戮焚山之仇,掌门人及贵门高手一定会前来,这不要紧,道长只不能说出在下之事便已够盛情了,贵派之事一切唯掌门之命是遵。」松柏道长点点头无语。

    青衣老者又向苍玺说道:「魔尊者已点上了残穴,且押至密室容后发落。」正说之间,忽见一丐匆匆走入,垂手禀报,说是昆仑掌门相率门下多人到来。

    青衣老者当先立起,道:「小弟回避,大哥你们前去迎待。」说着,大步走入后面。罗湘梅、江瑶红,傅婉三女亦随着走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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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阳正上,晨雾犹自霏霏,大江浩荡东流,江风轻拂,柳丝飘摇。黄鹤楼对岸,一株垂柳之下,谢云岳已改扮成一满脸病容三旬上下粗汉,穿着一身庄稼蓝布短服,满身泥渍,神情逼似,两目凝望江夏胜景。须臾,他手招来一只小船,渡江而去。

    午正时分,谢云岳已自来在长江埠镇上,途中多半遇上了红旗帮匪徒,来往快焉奔驰,他为不露痕迹,脚程时快时慢。他走进一家酒楼,向一个空座头坐下,唤来几味时鲜吃食着,寥寥三两食客,醉醺醺地高声谈笑。忽然有两骑在酒楼前停住,骑上人落鞍进入在谢云岳邻座坐下。

    谢云岳抬目往去,只见是个腿须汉子及一生像英俊的少年,背上均插有长剑。这腿须大汉双眉微蹩,似不胜痛苦,但强自抑制着;少年不胜空惶,谢云岳忖道:「这两人似乎不是红旗帮匪徒,但为何如此神情。」却见少年向外频频盼望,更是心内疑窦重重。店伙趋了过去询问两人要何酒菜。

    腿须大汉双眉一振,朗声说道:「有什么上好时鲜,拿手好菜,挑几味送上,再来五斤竹叶青。」

    店伙诺诺应声离去,少年悄声道:「何大叔,你打熬得住吗?」

    腿髯大汉瞪了少年一眼,低声喝道:「青侄,你真少不更事,这点伤要不了命,你空自形于颜色引人疑心。」少年俊脸一红,垂首不语。

    大汉意有不忍,便低笑道:「还有三十里就是云罗紫城,屠龙老前辈说好在东郊吕祖朝会面,这点毒伤请他老人家治疗,不算一回事,青侄,你无须为愚叔耽忧┅┅」

    少年轩眉一笑,店伙已送来酒菜,大汉闭口不语,执起酒壶倒了两碗酒,咕噜噜饮了两口,举筷挟菜入嘴,豪迈之极。两人语音甚微,但谢云岳听来字字清晰如常,忖道:「这大汉不知受了什么毒伤,暗自掩饰着,又不急急赶路求治,大概有什么顾忌,与自己一样,恐引匪徒疑心,易招杀身之祸┅┅他所说的屠龙老前辈,莫不就是与一元居士胡刚同名的屠龙居士蒋太虚,若然是他,自己却要见识见识他那独步海内的五十八招屠龙手法┅┅」

    店外又进入五人,三道两俗,据案而坐,大声谈笑,意兴飞扬,旁若无人。其中一红巾扎额,目光阴险的汉子道:「这家酒楼小弟常来,所供菜看到也清新可口,小弟负责接待,如三位真不忌荤腥,叫他们包制几样小弟认做得最拿手的菜如何?」

    一长须至腹,背插云帚的道者答称:「贫道们不忌荤腥,只是不好让邹香主破费。」

    目光阴鸷汉子道:「理当如此。」招来堂官呼唤了几句。

    谢云岳暗注那三道两俗形象,暗说:「那红巾扎额汉子定是红旗帮香主,其馀三道一俗不知是何来历?」

    但听红巾扎额汉子微叹一声道:「如今鄙帮正是风雨飘摇之秋,岌岌可危,巧得诸位老师仗义,不辛跋涉,全力支持,这种隆情厚谊,令人感佩,在下谨代字文帮主敬一杯┅┅途中范香主那柄五毒爪镰上沾有血污,对方亦必负伤,谅逃不出数十里外,不过还未接到回报,诸位老师神目如电,可知道这手法是出自何派?」

    谢云岳忽瞥那少年神色微变,大汉夷然自若,酒到碗干,就知大汉是中途手毙红旗帮匪,肩上负了毒伤。转眼望去,只见长髯及腹道人略一沉吟道:「这种毒伤,与武林各大门派所用的毫无相同之处,外表无损,只现出极浅的掌印,其实内脏俱碎,方才贫道也曾思忖很久,只有一人练有这种掌力,就是三十年前名震一时屠龙居上蒋太虚,不过范香主之死并非蒋太虚所为,出为伤痕现示火候不够,尚可见钱印,对方如不是蒋大虚门卜,就是蒋太虚私淑传功之人。」谢云岳暗暗点头,微称这道人好锐利的目力。

    眼角转处,腿髯大汉面色突变得惨白,冷汗如雨,双肩微微颤抖着,但仍强自支持身形不倒下。那少年只急的六神无主,又不敢妄动,深恐被三道那张桌面发现。谢云岳亦深感棘手,他敬佩腿髯大汉强毅,不禁油然泛起同情之心,脑中灵机一动,从怀中取出一锭银放在桌上,大步走出。

    三道两俗座头在窗,窗外植有一株古松,将阳光遮没,微风起处树影婆娑。

    忽地──窗外随风飘入冰冷的语声道:「牛鼻子,你敢妄论屠龙手法,快点出来受死。」

    五人登时一怔,纷纷立起怒喝出声,各个双肩一振,疾如闪电穿窗而出。几乎在同一时间,谢云岳又大步而进,若无其事股把一粒药丸放在大汉面前,低喝道:「快服下,可治毒伤。」身形略未停顿,又在原位坐下。

    腿髯大汉及少年听得窗外语声,不胜惊疑及至谢云岳走入飞快地放下药丸,不禁恍然大悟,这人有心相助,毫不怀疑,将药丸服下。只觉一股茶香热流,霎时间密布全身,肩上伤痛立时消失,真元比未受伤前更为充沛,知为珍奇医药,心中暗暗感激。

    那少年向谢云岳凝望着,只见谢云岳满脸病容,黄腊腊地毫无生气,两眼黯淡无神,嘴唇就着碗沿浅浅啜饮,面向着店外,对自己两人不置一眼,心头甚感奇怪。立在旁侧的店小二,也忖测不出谢云岳为何去而复转,他正忙去收拾碗盏,及谢云岳放在桌上那锭级银之际,却见谢云岳又大步进入。

    令人讶奇的是,谢云岳竟不向自己坐的桌上走去,却绕过腿髯大汉那桌面,可是他没瞧出谢云岳放药丸的举动及语声,因为被隔着一张桌面醉酒喧哔声所掩没。谢云岳这种庄稼粗蠢装束,在别处可能引人起疑,尤其是出手大方,一锭白银至少也有五两,当时食用便宜,最多有五千钱就足够了。

    但是在这云梦沼泽辖境之内,红旗帮来往频频,奇事几乎司空见惯,何况红旗帮在这区域相勒不得侵犯民众一草一木,这正是兔子不食窝边草,是以多年相安无事。店小二也懒得多想,走在谢云岳面前,哈腰笑道:「客官,可要添点什么酒菜?」

    谢云岳冷冷答道:「红烧圆鱼,炸虾球,再来三斤竹叶青。」

    店小二诺诺连声,心内感觉是异常诡异,天下竟有连续进食的人,然而开的是饭店,讲究是多卖多赚,其馀的事是多馀的关心。须臾,那三道两俗带着一脸懊丧的神情走了进来,这只有谢云岳心内明白。那两俗中除了红巾扎额姓魏的汉子外,是一矮胖五旬老者,两眼瞪得滚圆,气愤愤地道:「中原的人都是诡计多端,既然叫阵,又不敢现身。看来,中原人物品格又逊我们漠北豪爽多矣。」他这句话太形容过甚,三道面色阴沉不语。

    红巾扎额汉子忙笑道:「余老师话虽然不错,但不可一概而论,这武林之内,本是诡异波谲,变幻不测,倘尽如余老师这等爽豪肝胆,则武林纷争不平也自然平了。」说着,哈哈一笑,又道:「这等无关重要之事,用不着多费心,既然这人无胆,就当做狗吠好了,来来来,在下要敬酒三怀。」谢云岳鼻中微哼了一下。

    只见一面色紫黑,双目眯成一丝的道人说道:「听说贵帮宇文帮主竟将他的师尊萨多和陀请来,这位西竺高僧武功深奥,号称无敌,难道丐帮约请助拳的人,竟有这么利害么?」

    红巾扎额汉子一脸诡笑道:「诸位老师不明内情,难怪有所猜疑,鄙帮主目的不在外患,却在内忧咧。」

    那道人忽地睁开双目,慑人神光暴射而出,望了红巾扎额汉子一眼,说:「魏香主,这话贫道甚是不解,请道其详?」

    红巾扎额汉子双眼四外一顾,忽悄声道:「目前鄙帮总坛到的贵客,其中一中均是不请自来的,明是仗义助拳,暗中则对鄙帮有所图谋,鄙帮主既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又不可不防患未然,故而不惜为里传言,将萨多和陀大师傅请来。」

    道人惊诧问道:「不请自来的是些什么人?」

    红巾扎额汉子道:「北冥三魔,逍遥客,长白魔尊者,高黎贡山四魔,半半叟,黑白双怪,还有一些江湖久闻其名的绿林怪杰。」

    那道人呵呵大笑道:「武林之内大半邪魔皆已到齐了。」谢云岳不禁暗中了然,为何自己火焚那座山拗大宅,不见红旗帮中奔来救援,原来有此原因,半半叟之死,系你们暗中倾轧的结果。

    这时,红巾扎额汉子语声又起:「事情尚不仅如此,鄙帮创始之初,云梦沼泽,连天高苇之内,宇文帮主发现其中有座小三清道观。」

    「鄙帮主见这河池纵横,蔽空芦苇中有此道观,不言而知内中必隐有卧虎藏龙人物,忖量再三,终于单人前去拜观,果不其然,观内竟有两个髯发霜白的道人┅┅」

    说至此,三道不禁竖起双肩凝耳静听,只听得红巾扎额汉子说下去:「鄙帮主走入观内,只见两老道静坐蒲团上,双目紧闭,对于鄙帮主入内,置若无闻。但等鄙帮主走近时,其中一道突然睁开双目,射出精芒如电,缓缓伸出右掌,鄙帮主只觉有一片无形潜劲逼来,身不由主地退出三步。鄙帮主大为惊异,立时生起一个念头,建帮不久,千万不能推树强敌,便说出此来本意,请二道长协助建帮。那道人答道:「你要在此云梦沼泽建帮,贫道绝不阻障,但需应允三个条件。」鄙帮主就问三个什么条件,那道人道:「首先须将他们道观五里方圆之内,列为禁区,任谁不得妄入,就是帮主也不例外,妄入者死。其次不得暴露他们两人形象,说出在此云梦沼泽内潜隐。」」

    顿了一顿,接着道:「最后帮主件件应从,最初数年平稳相安,但近来本帮所擒仇家,禁囚私建刑堂地牢,往往无故失踪,连追踪线索均无,帮主就疑心是他们所为,便遣人以礼求见,然而所派去的人不是断肢,就是残腿。最后帮主忍无可忍,亲身前往,不想两道冷漠异常,道出当年与帮主约法三章,两不相涉,帮主盛怒之下出手拚搏,怎奈两道武功诡奥异常,不敌而退,临行之际,两道竟出冷峭讥讽之言,说是红旗帮如敢再骚乱他们道观,便是红旗帮瓦解之日,纵目当今武林,堪受他们一击之人,也寥寥无几。帮主既伸量他们武功,腹中自然有数,知他们所说并非虚语,是以将萨多和陀大师请来,意在对付他们。」

    那长髯及腹的道人突然站了起来,逼视着红巾扎额汉子说道:「魏香主,你可见过这两道人么?形象长得如何?」

    红巾扎额的汉子经他一问,立时怔住,只觉他这句问话大不寻常,缓缓说道:「那两道人只有鄙帮主见过,其馀的人连面都没见过,就残去一肢一腿,在下不便虚妄臆测,莫非含光道长知道这两人来历么?」

    长髯及腹道人也不作答,只闻睛思索一会,缓缓坐下,目光移向其馀二道说:「难道是本门那两个老不死的┅┅」说到此处,目光突然泛出冰冷寒电,望谢云岳瞪着。

    原来谢云岳听得红巾扎额汉子说那两道人自称当今武林之中,甚少堪他一击之人,不禁心头微微一动,又见这长髯及腹道人神色有异,更是生出好奇之念,由不得转面望去。这长髯所腹道人说话之际,忽觉谢云岳那神情大异常人,语声倏然中止,双目逼视着他。

    谢云岳和他目光一触,赶紧别面,若无其事般端起酒碗,仰饮了一口酒。微风飒然,那长须及腹道人却已迅速闪电落在谢云岳的身侧,吐出冰冷语音道:「你望着贫道是何用意?」

    谢云岳似张惶不虑有此,目光一接,打了一个寒颤,一口酒食在口中尚未咽下,喷了出来,哎呀怪叫,座位倾倒,人也跌了下去。那口酒喷了道人满身满脸都是,道人瞪着双目射出怒光,只是发作不得。原来道人发现谢云岳是个毫无武功的人,那口喷出来的酒一丝力道都没有,深恐传扬出去,说他欺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庄稼粗汉,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红巾扎额的汉子走了过来,向道人笑道:「无知之人,道长犯不着因他恼怒。」

    道长哼了一声,趁机下台,缓缓地走了回去,那红巾扎额汉子望了倒在地下的恐骇惊惧的谢云岳一眼,随着道人身后走回。腿髯大汉及那少年,眼见道人身法极快,就知这道人身上有卓绝的武功,深恐谢云岳不是对手,少年不禁义愤于色,正待立起出手,却被腿髯大汉眼色制止,眼看着谢云岳倒了下去,不禁怔了一怔继而大悟是谢云岳故意做作,以免被他们疑心。

    只听得红巾札额汉子道:「这事久为鄙帮秘密,不得外泄,但如今已不再成为一件秘闻了,所以在不敢在这酒楼畅言无忌┅┅」

    突然那长髯及腹的道人阻住话头,道:「魏香主,烦请带引贫道去至那道观一行如何?」

    红巾扎额汉子大为作难,但终于答道:「那么在卞领道长去在三清道观之外八步,在下断不敢犯鄙帮禁条。」三道两俗霍地离座,向店外走去。

    谢云岳这时已颤巍巍爬了起来,喃喃咒骂,在五人离去片刻后,向店外走出。腿髯大汉向少年急道:「咱们走。」随手扔了一锭银子在桌上,急行闪出。

    阳光照耀大地,绵连无尽岗陵,挟着一条狭窄的山道,呈现一片金黄之色,只见那三道两俗往云梦方向疾驰而去,身形似豆,愈远愈小。满脸病容庄稼粗汉却不知踪迹,不由大为惊异,少年走了出来,亦是一愕。腿髯大汉叹息一声道:「这位真是玩世不恭,风尘异人,竟无法叩谢他踢药全命大德。」说着,解了系马的鞭绳,道声:「我们也走吧。」双双一跃上马,云飞电掣奔去,马后卷起一股黄尘滚滚荡荡,似云似雾。

    两匹马如飞的转过两个大弯,腿髯大汉不禁嘘了一声,只见那长须及腹的道人靠在道旁一株树干上坐着,汗流满面,尚有一道蹲在一侧两手按拿这道的腰臂各大要穴,显然是受了人家暗算无疑。其馀三人却不知所踪,腿髯大汉与少年略驻马瞥了一眼,又不顾而去。才驰出未及数丈,道旁山坡上忽疾泻下两条身影,捷如鹰鸟。

    两骑骤然受惊,扬起前蹄,昂首同声长嘶,骑上两人飘身落地。抬眼望去,却是那红巾扎额大汉与那矮胖老者,目光灼灼瞪着自己两人。腿髯大汉怒道:「尊驾何事阻住在下去路?」

    红巾扎额汉子面目深沉道:「阁下可会见得暗算崆峒含光道长的鼠辈么?」

    腿髯大汉怔得一怔,继而放声大笑道:「尊驾与那位道长同行,向未见得,试想我两人离得这远何从贝过,这不是问道于盲么?」

    红巾扎额汉子摇首道:「阁下误会了,我指的鼠辈就是方才在酒楼中,那面色腊黄庄稼蠢汉,喷出一口酒后趁机暗算,含光道长当时未曾发觉,途中猛感「期门」穴下真气受阻,呆滞不能运行,阁下出来时,定然见得那鼠辈,故而动问?」

    腿髯大汉暗暗心惊,面上不露形色,笑道:「这个么?

    在下实在不信粗蠢病汉有此功力,暗算崆峒含光道长,不过病汉先我们离开,却无法瞥见他向何方走去。」说时,双手一抱拳道:「在下还要赶赴云梦友人之约,容再相见?」与那少年掠向道旁嚼草的两骑之前,一提欧绳,便要纵身上马。

    忽见矮胖老者双肩一振,捷逾飘风般在马前落下,口中喝道:「且慢。」

    少年不由气往上冲,迈前两步,剑眉一扬,厉声喝道:「你这是做甚么?一再相阻,有心故意生事不成?」

    矮胖老者目光摄人望了那少年一眼,满脸鄙视之色,冷冷说道:「娃娃,老夫向你大人说话,站开些。」右手一拂而出,一股猛烈无伦的潜劲,望少年逼去。

    少年微一错步闪身,让开掌力,左手两指一式「流星奔月」,迅如电光石火般向矮胖老者拂来腕脉戳去,非但快绝无伦,而且拿穴奇准。矮胖老者不禁暗暗吃惊,猛撤右掌,不料腿髯大汉见他无礼欺人,一掌振腕飞出,口中怒喝道:「好个狂妄无礼的老贼,竟敢出手欺人。」那矮胖老者撤回右掌,又出两股潜劲,一卷两人齐皆退出两步。

    红巾扎额大汉飞窜上前,大叫道:「唐老师┅┅」

    矮胖老者哼了一声,接口道:「魏香主无须劲阻,今日老夫要教训教训这两眼高于顶的人。」红中扎额汉子不禁受形于色,闪在一旁。

    矮胖老者目泛怨毒,狞笑道:「老夫有生之日,今天才有人敢面叱老夫老贼,事虽无知,也需残去一肢一腿,略予薄愆。」语言森冷,听来不寒而栗。

    少年望了腿髯大汉一眼,朗声大笑道:「韩二叔,今日可算长了见识啦,居然撞上了这大言不惭的人。」

    矮胖老者气得一脸发赤,目涌杀机,暴喝了一声道:「娃娃,你也不知老夫是谁?老夫是白步拘魂唐泰,向例手下无全尸之辈,念在事出无知,自残一肢好了。」这一自报姓名,少年与腿髯大汉面色倏变,要知西川唐门善使百毒,着称武林,这唐泰不仅是毒器出手奇绝,无法可避,而且一身武学也渊博浩繁。

    两人心中凛骇之际,忽闻不远处随风传来一朗朗笑声道:「连台好戏,不可不瞧,反正四川后门今日塌台丢脸已经丢定了,娃儿,这有什么迟疑的,以你那是武功,还怕唐泰不成。」

    众人心中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红葛色长衫,短山羊须老者倒悬在一株白杨树枝上,露出两截毛茸茸的胫骨,荡秋千般来回晃动着,脸上带出诡秘的笑容。少年与腿髯大汉眼露喜色,百步拘魂唐泰与红巾扎额汉子心头大大一震。这红葛色老叟既不见其来,又未听出半点声息,来人轻功超绝可知。

    百步拘魂唐泰几曾受过奚落,目光一转,趁着身形微晃之际,两臂蓄凝真力,突然迅快绝伦地遥遥推出,一股猛烈潜力向红葛衣老叟直击过去。那红葛衣老叟视若无观,嘴角含笑,仍是倒悬来回晃动着。唐泰顿感推出掌力被卸于无形,不禁微微一怔,却听红葛衣老叟朗声大笑道:「唐泰,你要与我老人家交手还差得远咧,眼前的娃儿你就对付不了,你身旁那些弹、针、镖、梭零活儿,自以为是绝毒无伦,其实是无用之物,你如不信,便与那娃儿试试,看我老人家说话是否是虚?」百步拘魂康泰也不答话,只目光闪烁,脑中掠起千百个念头,毒计丛生。

    这时三道如飞行至,长须及腹的含光道人经他同伴以真气打通阻滞穴道。三道眼见这种场面,惊愕小已,红巾扎额汉子飞步窜在他们身前悄语数句,六道目光同时移注在红葛衣老叟的面上。红葛衣老叟侃侃说道:「三个牛鼻子,不要在我老人家身上起歪念头,沼泽内那座三清道观就是崆峒多年隐患,你们来此,正好自动送上虎口。」

    三道不由神色大变,心中忖道:「他怎么会知道?」

    忽闻悬在树枝上老叟大喝道:「娃儿,怎不招呼唐老贼,等个什么?哼哼,早知道你是这般胆小无用,我老人家就该撤手不管了。」

    少年早就蓄势以待,闻言倏地欺身进掌,一式「犀牛望月」五指斜伸,向唐泰「玄极穴」,迅快无伦地扫去。百步拘魂唐泰未曾预料到这少年不出声息,说打就打,而且迅如鬼魅,出手凌厉异常,心巾暗暗一惊,大喝一声,双掌迥旅劈出,狂风飞涌。

    那少年身手显然是高人传授,心知本身功力火候均远逊于对方,打定以抢制先机及诡奇手法,不让百步拘魂唐泰有缓手之机。唐泰掌力一出,少年滴溜溜身形_ 闪,已到了唐泰身后,右手两指疾点胸后「心俞」穴,左掌快如电火般望「精促」穴按去。

    只听唐泰一声大喝,身形一鹤冲天而起,蓦然掉首,双手平胸疾突打下。那知唐泰身形腾起之时,少年两招本是虚着,如影随形地跟着腾起,拾指箕张望唐泰胸后数重穴点去。唐泰凌空扑下,对方身形已沓,心里说了句:「不好。」

    蓦然劲风袭向胸后,不禁大骇,身形疾往下沉,两臂旋力,身形「怒龙翻江」而起,呼地双掌劈出。唐泰真气得须发怒张,颜面如赤,暗道:「老夫今日如不令这乳臭未干小子丧命,那就枉称百步拘魂了。」足尖一滑,登时滑开少年飞来拾指,疾出左掌攻向少年「肩井」穴又在同时右腿飞起,迳望「会阴」穴踢去。

    这一腿一掌堪称唐门绝技,疾逾闪电,劲道奇猛,使少年无法闪避。少年哼得一声,不退反进,视攻掌腿如无物,戟步而指,向唐泰「心俞」重穴猛戳而下。这一来,唐泰心头大震,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少年使出这两败俱伤的险招,想也来不及,一掌一腿硬往回撤,疾飘后一丈。

    腿髯大汉一面欣悦之色,崆峒二道及红巾扎额汉子眼中露出惊愕光来。悬在枝上的红衣葛巾老叟呵呵大笑道:「好娃儿,这一招用得奇绝,当心唐老贼恼羞成怒,谨防他身旁的零碎儿。」

    只见唐泰大喝一声,双掌迅快绝个地攻出三掌,劲力奇猛,气流旋涌。少年心知有红衣葛巾老叟在此自己准保不吃亏,胆气豪勇顿生,身形连晃,双掌连续攻出,击走偏锋。两人打得激烈,但见石飞沙走,气流旋荡,两人衣袂飘飞,一片尘沙漫涌中身形倏隐倏见。

    此刻红巾扎额汉子对崆峒三道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一阵悄语了后,突然四人身形疾展,往云罗方向驰奔而去,将唐泰置至不顾。腿髯大汉见这情形,崆峒三道等扬长离去,有违武林道义,心中大是气愤,张口欲待叫出,忽瞥见树上老叟摇手制止,于是强行忍住。

    百步拘魂唐泰专心一意应付少年,崆峒三道等人悄然离去,竟未发觉,招式更自愈发凌厉。忽地一声哈哈长笑声起,在距红衣葛巾老叟悬身那株白杨树处不远处,疾窜出来一条迅快无论的身影,往路中落下。身形定处,只是是一位面色病黄庄稼汉子,寒着一张脸,冷冷说道:「唐泰,我看你还是自刎的好,一个小娃儿都打不过,算得什么成名露脸人物?」

    庄稼汉子不闪不避,修地手掌一翻,指风射出,罩向唐泰肘间「曲池穴」,百步拘魂唐泰突喝一声,一掌逼开少年,身形往庄稼汉子面前落下,右掌「毒蛇出穴」穿出。唐泰不禁心神一凛,只觉这种手法奇党绝伦,毕生罕见,疾撤右臂,陡闪三尺。谁知那汉子手影犹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至,但却未向自己「曲池」穴抓下,相距三寸之处,突然收回。

    唐泰不明其故,一时怔了怔,只见面色病黄汉子笑了笑,说道:「唐泰,你无自知之明,笨若木牛,你虽受宇文雷邀约,但红旗帮却不看重你,仅聊备一格而已,你不见他们都置你于不顾离去了么?」

    唐泰目光一楞,赶紧四外一瞄,那里有崆峒三道及红巾扎额汉子的身影,不由大叫一声:「气死我了。」

    这时红葛衣老叟见得面色病黄汉子手法甚奇,身形一荡已自飘下树来,立在丈外,凝目观察那庄稼粗汉毫无可异之处,不由大为惊异。那面色病黄汉子冷冷说道:「你气又有什么用,红旗帮已礼邀岷山二毒,使毒手法较你四川唐门高明百倍,故而他们想法是有你不多,无你不少。」

    百步拘魂唐泰一脸愤怒之容,道:「岷山二毒有什么比唐门高明之处,你不要信口诬蔑┅┅」

    病黄汉子朗笑一声,截住他的话道:「你如果使出无形剧毒,将萨多和陀及宇文雷毒倒,命岷山二毒无药可解,我就见信,你若有胆,我也是受字文雷礼邀之人,我们不访同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