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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深酒和薄书砚是在第二天下午回到雁城的。
而在这之前,薄书砚已经暗中作出安排,确保容怀音不会真的被逼到危及生死的地步。
倒不是他有多在乎容怀音,不过是因为怕傅深酒抱憾终生。
对至亲的恨与爱,不过是一念之间。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祁宣一早便将车开到机场等着两人,等薄书砚和傅深酒上车以后,祁宣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副驾驶的一大摞文件递给了薄书砚偿。
“你临时翘班,公司里可是又起了不少风波。”嘴里叼了根烟的祁宣吊儿郎当地用下巴指了指薄书砚腿上的文件堆,“哥,这些都是必须由你亲自签字的紧急文件,你赶紧签了,我一会儿让人开车过来拿。”
傅深酒看了眼薄书砚腿上的那摞文件,又自责又不好意思撄。
觉察到她的视线,薄书砚从文件上抬起头,单勾唇角,“准备怎么弥补我?”
傅深酒看了眼前座正在明显地“偷听”的祁宣,脸上迅速地浮起一朵红云。
她装作没有听到薄书砚的话,将脸转向了车窗外。
通过后视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祁宣嘿嘿直笑,嚷嚷道,“男与女之间么,除了肉偿还能有别的方式么?哥,看来你今晚……哎呀!”
祁宣单手护着脑袋转头来看的时候,薄书砚正面无表情地将刚才敲他的文件袋收回去。
“哥!你能不能一言不合就打人!”祁宣气愤地推了推头发,“脑袋敲坏了不要紧,发型乱了让我还怎么见人?”
“……”傅深酒。
“……”薄书砚。
经祁宣这一闹以后,车子里便安静了下来,薄书砚轻握了握傅深酒的手后,开始处理文件。
傅深酒盯着他腿上的那一堆文件看了一会儿,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晃到了薄书砚的侧颜上去,竟还看得痴迷了。
薄书砚其实早就觉察到了傅深酒的凝视,只不过出一种心满意足的心理,他便当作没有发现。
只是后来,这姑娘看他看得太久了,他实在忍不住便抬起了头。
视线相对的时候,傅深酒仍就那么凝着他。
薄书砚抬手盖住她的眼睛,“笨蛋,该眨眼睛了。”
两三秒过后,他掌心传来被眼睫毛快速刷过的麻痒感。
他勾唇轻笑了声,就想把手移开。
傅深酒却突然抬手,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
凤眸轻敛,薄书砚眸光深浓地看着傅深酒。
其实在薄书砚的大掌之下,傅深酒的脸蛋儿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再没有比偷看别人却被抓个正着的事情更让人脸红心乱的了。何况,车上还坐着一个祁宣。
只是,她现在这样抓着薄书砚的手来遮挡她的羞窘,终究只是一个僵局。
薄书砚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地明亮,他有心想要看她更加窘迫的样子,于是强行撤走了自己的手。
而傅深酒除了脸蛋儿绯红之外,神情却意外地淡然。
抿了抿唇,她很严肃地对薄书砚说,“你知道吗?梵梵最喜欢用刚才这样的方式来捉迷藏了。”
凤眸轻然眯起,薄书砚淡声,“哦?”
心虚了那么一下下,随后傅深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不是一直想跟梵梵拉近距离吗?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了,就跟你演示了一遍。”
薄书砚讳莫若深地笑着,好像真的来了兴趣,“再具体讲讲。”
傅深酒一噎,看了眼薄书砚手里的文件,她大义凛然道,“来日方长,这些事情可以以后再慢慢说,你还是先处理手里这些紧急文件要紧。”
薄书砚只是凝着她,不置可否。
而驾驶座上的祁宣,再也忍不住,不厚道地大笑出声。
“……”傅深酒将视线转向车窗外,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她心里有多懊恼,只有她自己知道。
自从回到薄书砚身边,往日那个果断冷静又理性的自己、似乎快要消失不见了。
而这种松懈,于她傅深酒来说,不是一个好兆头。
车子抵达市区以后,薄书砚亲自将傅深酒送回酒店以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套,就又走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薄书砚一刻也没停歇过。
傅深酒站在门口看着薄书砚笔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自责与危机感一起袭来。
对于这次美国之行,真的是她这几年来做得最错的决定。
也许,当初跟着薄书砚回雁城的决定,也是错的。
轻叹了口气,傅深酒关上了房门。
……
薄书砚刚刚回到车里,祁宣便收起了之前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哥,嫂子她那个妈找到你办公室了。”祁宣点燃了一根烟,烦躁地抽了一口,“碍于她的身份,底下的人拿捏不了分寸、都不敢怎么样。关键是,薄董事长也就那么看着,也不让人出来管管。我看这事呐,里面的弯弯绕绕恐怕多得很。”
薄书砚单手撑在车窗门框上,按着眉心,“去办公室吧。”
“她现在已经不在办公室了,我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到一家酒店住下了。”祁宣吐了口烟雾,“要去酒店跟她谈吗?还是把这事直接告诉嫂子?”
薄书砚沉默了下,“既然她要钱,那就用钱打发。”
“给过了。”祁宣郁闷地扯松了领带,“昨儿晚上才让兄弟提了五千万给她,今儿上午就又闹到办公室了。我看嫂子这位娘亲,不是钱可以打发的人呐~”
说着说着,祁宣还唱了起来。
薄书砚抬眸幽幽地盯了他一眼。
祁宣立刻便觉得脊背窜上一股子寒意,嘿嘿一笑,这才又正经下来,“哥,我看她估计就是想见你一面,跟你谈条件呢!”
“条件?”薄书砚的神情里夹裹了嘲讽。
祁宣通过后视镜看着他,“另外,容怀音女士虽然已经被赶出萧家,但是她和萧家的大小姐萧景懿仍旧走得很近。”
“昨天容女士大闹你的办公室以后,我派人跟了她一段,发现她最后鬼鬼祟祟地上了一辆跑车。而我通过查证,确定那辆车的车主便是萧景懿,而且当时车上坐着的,也正是萧景懿本人。”
听到萧景懿这个名字,薄书砚的眉尾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他几乎快要遗忘的一个人。
薄渊爵。
而他回到雁城以后,便没再对薄渊爵的事情上心了。
如果薄渊爵的下半身已经药石罔效,还被傅深酒知道的话……
还有萧景懿在Q市时,曾因为这个而向他薄书砚要过一个允诺。
虽然他当时并没有给出答复,而萧景懿也并没有说出要他做什么,但是……
看着沉默不语的薄书砚,祁宣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能,“哥?”
薄书砚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淡声道,“先去公司开会。”
“好嘞!”祁宣捏着嗓子答了一声,启动了车子。
……
而傅深酒洗漱完换了一套衣服,还没来得及吹头发,手机铃声便一遍又一遍地响了起来。
却不是容怀音,而是傅玄野。
“到我房间来一趟。”傅玄野的声音里裹着刺人骨髓的寒冰。
傅深酒愣了一下,捏着还未挂断的手机就跑出了房间门。
原来,是容怀音找到了傅玄野这里。
傅深酒推开房门的时候,因为跑的太急本就有些气息不匀,在看到容怀音的那一刻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你终于来了?”容怀音闲适地靠在阳台的落地窗上,指间还夹了一根燃烧的女士香烟。
有那么一刻,傅深酒的眼眶几乎都要呲裂,以至于她发出声音的时候,冷哑到她自己都讶异。
“谁允许你到这儿来的?”傅深酒朝傅玄野走过去的时候,几乎是有些跌跌撞撞的。
容怀音的嘴角一直噙着笑意,就那么看着傅深酒将傅玄野护在身后。
“干什么?他现在都22岁了,难不成你认为我还能把他怎么样?”容怀音说话恶毒起来简直不是人,她轻飘飘地补了句,“也是,他现在这幅样子,我即便单枪匹马也能让他好看。”
听到这句话,傅深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栗了下,眼眶瞬时就被猩红色充盈。
本来背对着两人的傅玄野在这时候将轮椅转了过来。
他没有看容怀音,只是仰头看着傅深酒,笑,“我腿脚不方便,给开门的阿姨已经被我辞退了,所以现在,你替我把脏东西清理出去。”
“傅玄野,你说谁脏东西!”容怀音突然一下窜过来,甩手就要给傅玄野一个耳光。
傅深酒心口一阵绞痛,反应却出奇地快。
眼看自己的手被傅深酒挡住,容怀音愤恨地退了一步。
已经50岁的人了,活得还是这么不明白。
说不上是心酸还是心痛,傅深酒冷眼看着容怀音,“他小的时候没被你淹死,你以为现在你还能动得了他?”
容怀音脸上到底闪过不自在的神色,她吸了一口烟,脸上的皱纹因为唇部的用力更加凸显。
“容女士,我希望你在两分钟之内离开这个房间。”傅深酒加了一句,“还有,你以后无论想得到什么,都不要再打薄书砚的主意。就算他要给,我也会尽我所能地阻止!”
其实在回到雁城最初的那几天,傅深酒就曾经去打听过容怀音的消息。毕竟在这个城市、无论容怀音有多么不堪,她都是她傅深酒唯一的亲人了。
当时,别的她没打听到,关于容怀音痴迷于购买奢侈品和打麻将的事迹倒是不少。
傅深酒猜测,萧家之所以会将她赶出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容怀音听傅深酒提起薄书砚,她便想起了昨天从薄书砚那里拿到的五千万。
于是,她突然就有了底气,“有些事情呐,你说了不算。还有,你要想我不再去找薄书砚,可以啊!除非……”
“除非我和他彻底断了关系,你再没办法凭着我和你这点血缘关系而死皮赖脸了,对吗?”傅深酒冷声掐断了她的话。
容怀音咬了咬牙,面部肌肉坠下去的时候使得她看起来多么地可恶!
傅深酒别开眼睛,“你还有一分钟时间。”
容怀音此行的目的不过就是来望望风打发时间,她自己也知道闹得太僵对自己没好处,便抓起包包走了。
出门的时候,她将无处可泄的愤恨全部融入了关门的力气中。
她刚走出傅玄野所住的套房没几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秀丽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的注意力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一双眼睛依旧徘徊在门号上。
容怀音正想借机骂几句,却听那女孩儿喃喃自语道,“傅玄野住哪一间来着,我怎么给忘了呢……”
眸中精光一闪,容怀音将这个女孩儿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一眼断定她是出身富贵之家。
“小姑娘,你找傅玄野是吧?”问话这会儿,容怀音脸上已经堆起笑容。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你跟小野什么关系呐?”容怀音继续追问。
听对面这个中年女人把傅玄野叫做“小野”,女孩儿顿时卸下了防备,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抿唇默笑了笑。
容怀音立即就明白了,捉了女孩儿的手亲热地问,“哎哟喂,你看我家小野认识你这么个水灵的姑娘,居然还瞒着我。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木青青。”木青青自小被保护得好,没什么自我保护意识,一见容怀音这么面善,便更加没了防备。
容怀音将木青青的名字呢喃了遍,然后指了指傅玄野的房间,嘱咐道,“既然小野有意瞒着我,那我就当做不知道,你可别在他面前说漏嘴了啊。”
木青青只是抿着唇笑,到底还是没满20岁,经历单纯的小女孩儿。
直到看着木青青去敲门,容怀音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而房间内的傅深酒和傅玄野再度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都以为是容怀音去而复返,再加上两人都处在低气压中,便没有理会。
但是敲门声持续了好久,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傅深酒只好起身去开门。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木青青时一脸惊喜,而傅深酒却是忧虑重重。
傅深酒本打算将木青青拉出去,让她不要在这个尴尬的时候去见傅玄野,但木青青动作快,朝她嘻嘻一笑后,灵巧地绕过她,就进了房间,直奔傅玄野而去。
扶了扶额,傅深酒干脆直接退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静站在门口等着。她太了解傅玄野的脾性了。
果然才过几分钟,木青青就埋着头噙着满眼的眼泪冲了出来。
傅深酒一把拽住她的手,沉默地拥抱着她,叹声,“木青青,对不起。”
木青青从她怀中挣脱出来,还挂着泪痕的小脸儿上全是坚毅神情,她拔高音调,不知是给傅深酒听还是吼给屋里的人听,“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一切都是我木青青心甘情愿!但是,我不会放弃!如果我连在爱情里受到的这点挫折和考验都经受不起,我就不配得到爱情!”
年纪小,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某个词语,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这样暴露自己的心声。
听到这些,傅深酒的心脏狠跳了下,紧接着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莫名就想到了自己和薄书砚。
她和薄书砚之间有爱情吗?如果有,为了他们的爱情,她傅深酒勇敢过吗?又做过什么呢?
她因为四年前的事情,常常因为害怕再受到伤害所以一直闪躲一直逃避…
而木青青呢,她一个富家千金,为了傅玄野跋山涉水孤身来到异乡,一次次地受伤害,却还在坚持……
比之于木青青,她傅深酒似乎太逊了。
她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可怕的。
相反,如果你永远在犹豫,那么你将一直错失……
傅深酒恍然回神的时候,却发现木青青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青青……”傅深酒心疼地唤了她一声。
木青青委屈地朝傅深酒走了一步,趴在她肩上哭了起来。
可是十来秒钟过后她又站直了身体,抹干眼泪后朝傅深酒笑,“我没事,不过,今天我要先走了。再见,姐姐。”
傅深酒一直将木青青送上了出租车。
看着木青青上了出租车以后,傅深酒并没有回酒店。
她在酒店门口站了很久,做了决定以后给薄书砚发了一条信息。
“今晚我想做饭给你吃,你有时间回来吗?”
信息发送出去以后,傅深酒想了一下,又补发了一条,“要是你没时间回来,我可以给你送过来。你……不许拒绝我。”
当时,正在开会的薄书砚其实是将手机开了静音的,但也许真的存在心灵感应,他刚好随意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时候,屏幕就亮了起来。
虽然行程很满,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回了信息:不拒绝,等我回来。
而等在酒店门口的傅深酒收到薄书砚回复的信息的那一刻,唇瓣儿立马就弯了起来。
她脚步轻盈地朝附近的而一家生活超市走去,全然将容怀音带来的那些负面情绪抛到了脑后。
……
1个小时以后,傅深酒提着一大袋东西回到了套房。
看了眼座钟,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过,傅深酒便加快了速度,紧赶慢赶地将买回来的食材一一清理、切好。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以后,傅深酒将手洗干净以后便去拿手机给薄书砚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薄书砚才将电话接通。
傅深酒双手握着手机,期待地问,“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等薄书砚说话,傅深酒又道,“从你们公司到酒店大概需要半小时的时间。那这样,等你从公司出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开始炒菜,这样等你一回来……”
“小酒。”薄书砚突然出声打断她。
傅深酒立刻就警惕了起来,“怎么了?”
“抱歉。”薄书砚说了这么两个字。
一颗心迅速地坠落了下去,傅深酒想说没关系,但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音也发不出来。
而薄书砚那边也没再说话。
傅深酒吐了口气,看了眼自己准备了半天的食材,语气不可抑制地低落,“没关系,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傅深酒的话音刚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傅深酒看了眼门的方向,对薄书砚道,“那先这样吧,有人在敲门,我先过去看看。”
她这句话的尾音刚落,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但是这一次……
傅深酒疑惑地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心里突然滑过一个念头。
她捏着手机,快步朝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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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尤其感谢每次在我“呼唤”的时候就站出来冒泡的亲爱哒们!(* ̄3)(e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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