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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是这座城市的逗号,结束一天烦闷又忙碌的工作,终于可以开始享受自己的专属时间。
大伙踏着疲惫又匆忙的脚步,赶着公车,挤着地铁。
有些人去约会,有些人去娱乐,有些人在加班,有些人无处可去。
回家,这一词多么令人向往。
充满岁月痕迹的老巷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烟火气。
刚一进巷口就能闻到今晚谁家又炒辣椒了,谁家又炖红烧肉了。
老巷子中一个破旧的出租房内,尘烟摊在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肚子咕咕作响。
尘烟其实刚起床不久,酒馆晚上9点开门,有足够的理由和时间让自己烂在床上。
沉烟掏出手机点了份外卖,吃完以后,画个妆也该上班了。
“我买的新口红怎么又不见了?我记得放这了呀。”
尘烟翻翻找找,把床铺都掀了,都没找到那支口红。
“自己长腿跑了?成精了?怎么三天两头的丢东西呢,小红红你快出来呀,别藏啦~”
尘烟边把头伸向床底下,边自言自语着。
顿时眼前被一团红色的东西吓了一跳。
“嗯?这是什么我不记得床底下放东西了啊?”
沉烟拿起了手机手电筒对准床底一照。
“嚯,哪来的红色高跟鞋。。我说的小红红可不是你。”
说着往角落里一扔,转头走出了卧室。
“上一户租客还怪妖娆的,穿这么高跟的鞋也不怕崴脚,看来得好好拾掇拾掇了。总能在家找到上一户留下的东西,刚搬来看着挺干净的就直接住了,看样子还是不行。”沉烟无奈的吐槽着自己的懒惰。
沉烟随便画了个淡妆,穿了件宽大的短袖短裤便出了门,
酒馆离家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刚走到酒馆门口,就看见丘白已经在老地方等着了。
沉烟心想“来这么早,还挺积极的,也好今儿多黑他几杯酒。”
丘白见沉烟来了,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语气殷勤
“沉烟老板啊,你终于来了,恭候多时啦,我跟你说哦,你的故事我整理了一下虽然现在只是勾勒了个大概,但我看效果是极好的,就按这套路来,我看我一定能火!”
沉烟站在吧台让调酒师调了杯鸡尾酒,不紧不慢的说到
“我巴不得你火,你快火吧,好好画,那样我再进点更贵的酒,我负责喝,你负责买单,爽歪歪。”
说完,一杯鸡尾酒一口全干进了肚里。
“嗯,嗯,这杯也算,小高记账”
丘白看了调酒师小高一眼,一脸苦涩
“这钱花的也太快了吧。。”
酒馆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玩桌游的,打游戏的,喝酒聊天的,谈情说爱的,各路害怕孤独的灵魂,正式开启了夜生活的大门。
丘白迫不及待的坐到靠着窗户的老位置,向调酒师要了好几杯酒准备着。
“我们开始吧,今天我可带来了录音笔,绝不错过一丝一毫”
说着拿起录音笔在沉烟眼前晃了晃。
“昨天咱们讲到你被李倾青推下山,受了伤,然后呢?你没找她算账吗?”
丘白迫切的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沉烟也倒是不墨迹,直奔主题。
“算账?我受着伤,隐瞒姥姥就够我受的了,哪有时间找她算账。”
沉烟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缓缓说到
“我为了隐瞒姥姥真是费了些功夫,当晚回去,我拖着一动都动不了的胳膊迅速的吃了饭,头都不敢抬一下,姥姥并未发现我的胳膊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只是有点奇怪我吃饭怎么开始用了左手,也没有多问,随我去了。
吃过饭我回了自己房间,尝试活动一下胳膊结果是如电击一般的疼痛传遍全身,冷汗不停的往外冒。
我就想这样可不行,吃饭还可以用左手糊弄姥姥,那写字怎么办?去上了学肯定要被老师发现。于是就决定还是得自己治疗一下,也好过一直都如此遭罪,便去客厅偷偷拿出了姥姥的膏药,管它是治什么的贴就是了,只要能减轻点疼痛就是好药。
我小心翼翼的脱掉衣服,一看肩膀处早已紫成一片,这要是被姥姥看见不得心疼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年纪大了可别让老人家跟着上火。
那会就很想妈妈,从前受伤时都是妈妈仔细的处理伤口,生怕弄疼我,动作轻柔再轻柔,妈妈怕我忍不住疼,都会往我嘴里塞一颗甜甜的糖果,说甜会忘记疼忘记苦,那时从不觉得受伤是可怕的。”
丘白听到这有些不解,说到“你在怕什么呢?为什么不敢告诉家人你受了伤?又不是你的错,你应该大胆的讲出来,他们还能骂你不成?”
沉烟看向窗外,眼里带着复杂的神情,反问了丘白一句。
“怕大人担心是其一,其二,你听说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为什么她会去打你而不打别人呢,一切都是事出有因,你肯定有错在先。”
丘白愣了愣,竟被问蒙住了。
“听过啊,但没有人和我说过。”
沉烟看着丘白说
“我就是在这个理论中长大的,不管是不是我的错,最后都是我的错,他们在什么都没有弄清楚的情况下就会提前下定论。”
沉烟说的郁闷,狠狠的闷了口酒。
丘白一看这架势,闭紧了嘴,继续听沉烟说着
“其实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把事情搞大,我的家人性格一个比一个烈,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把事情搞复杂。”
“接下来又发生一件跟李倾青有关的事。”
沉烟回忆着说到
“两个月过去了,胳膊已经不那么痛了,总算是恢复的差不多瞒的好辛苦,这段时间,竟然还把左手给练灵活了,写字吃饭啊日常生活已经不在话下。
趁着课后补习班要重新装修,我就像放缰的野马一样,重获自由。
不用上补习班的日子对我来说真是太难得了,放学以后和同学们约好,一起去公园玩耍,这次疯的有点晚了,天早就黑了。
我走到楼道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平时都是姥姥按时守在楼下,接我上楼的,今天确实有些晚了,姥姥可能等了许久我还没回来,自己就回家了。
那个楼道太吓人了,除了黑以外还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和医院有点像,也不知道究竟害怕的是什么,就是进入楼道的瞬间,汗毛直直竖起,背后一股凉气,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那天我鼓足了好大的勇气迈进大门。
心不停的在颤抖,想着赶紧跑回家,好在楼道的窗户能隐隐约约借一点路灯的光,还算能看清路。
就在我一口气上到五楼,稍微放慢些脚步喘气的时候,
用余光瞟到楼道破烂的墙壁上赫然用黑色记号笔写的五个大字“沉烟死全家”
正好在窗户旁,窗外的光映在这片烂墙上字显得格外扎眼,当时脑袋嗡一下
愣了能有十秒没反应过来。
沉烟这个名字看过无数遍,写过无数遍,再熟悉不过,此时这墙上的沉烟两个字怎么越看越不认识。
一撇一捺歪歪扭扭的好像在蠕动似的,变成一只只黑色的毛毛虫从墙上爬了下来,直往身上爬,顿时一阵反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脚下有千斤重,迈不开步子,视线想要离开都没办法做到。
脸直烧的慌,不知是为太生气而烧的呢还是觉得丢人烧的。
那几个大字,结结实实全部糊在眼前,
这是有人在诅咒自己吗?
楼道本身的黑暗潮湿令人不舒服的感觉,远不及这几个字丑陋恶毒,令人作呕。
这里一秒都不想多呆,反应过来以后,只想迅速逃离此地,
于是气鼓鼓的两个台阶两个台阶的跑了回家。
我就想不明白了,这是有多大仇?诅咒自己就罢了还要诅咒全家真是够狠,真是好样的。
用脚指甲想都想到了,这除了李倾青还有谁能干出如此恶毒的事来?
那个伤害过自己一次的人。
这次还要原谅她吗?”
沉烟挑了挑眉问丘白。
丘白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到
“当然不了!这种人就是得寸近尺,八成是看你好欺负,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衅你,这事你要是忍了我真就无语了!”
沉烟低头扣着手指头,慢吞吞的说到
“那我还真让你无语了,别激动听我慢慢讲完嘛。”
回忆——
第二天一大早,姥姥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没过多久就折返回家取东西。
沉烟闷闷不乐的打开门,看见姥姥翻翻找找,急的一头汗。
“姥姥,你在找什么啊?”
“我找找砂纸,记得以前装修的时候我留了一块啊跑哪去了?”
沉烟:“找砂纸干什么啊?”
姥姥一脸怒气,看了眼沉烟大吼到“不知道哪个小犊子在楼道里乱写!气死人了!你到底招惹谁了!多大仇啊!”
沉烟低下头,委屈巴巴的扣着手指头小声说道“我谁都没得罪是她乱写”
姥姥一下就暴怒了起来“你没招惹她她就骂你啊!不可能的事!肯定你哪里做的不对!赶紧跟我下楼把墙弄干净像个什么东西!让人看见丢死人了!”
姥姥气的脸通红,汗顺着脖子流进衣服。
沉烟再也没有反驳,只是低下头眼圈红红的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乖乖跟姥姥下楼去清理墙面。
走到那面墙,沉烟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远远的站在一边,扭着头,不想看,也不想说。
沉烟心想“又是这样,怎么总觉得是我的错,我明明没有错,是我被欺负了!不但不帮着我,还要赖我!什么都赖我!”
沉烟气的一直喘着粗气,把脸扭的远远的,不看姥姥。
姥姥见沉烟这副样子,
心想这孩子莫不是受了委屈,刚刚的话确实有些重了
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说到
“烟烟啊,如果你现在学会欺负人了,那姥姥可要好好揍你一顿了,如果你没有欺负别人,别人先来欺负你,那姥姥可要找她好好说道说道了,我家孩子凭什么要受这委屈!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先去惹人家?如果有我们现在就去给人道歉!没有的话姥姥这就带你讲理去!”
沉烟看向姥姥眼神坚定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没有,我没有。”
姥姥一看沉烟的样子心里便有了答案也放下心来好在这孩子没学坏。
“走啊,烟烟,姥姥带你讲理去!”说着就拉起了沉烟手往楼下走去。
“我也豁出去这张老脸挨家挨户敲门把这个崽子给揪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家孩子品德这么败坏!怎么管教的!”
沉烟当然想这么做,把李倾青揪出来,最好再让她爸狠狠的揍她一顿!
这次如果再原谅她,下次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沉烟转念一想,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不至于闹那么大吧。
小孩子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吧,本来就是孩子之间的恩怨,大人掺合进来就变味了。
再说姥姥和李倾青的奶奶关系不错,同住一个楼里邻里邻居的,大家互相没少帮忙。
平时没什么事这楼里的老一辈还经常聚一聚,跳跳广场舞逛逛街什么的,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把大家关系搞僵了,那样沉烟就算达到了目的,也不会开心的。
沉烟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拉了姥姥的袖子,轻声说到
“姥姥,不用了,我们快把墙清理干净吧,我已经不想管究竟是谁写的了,或许就是个恶作剧,这次就原谅她吧。”
姥姥有些不解蹲下身子认真的问到
“你确定吗?你能忍受这委屈真的不追究了?”
沉烟点点头
“嗯,这事我自己能解决好,姥姥不用担心。”
姥姥见状一愣,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晓得拗不过这小丫头,既然她没放在心上就由她去吧。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事我就不出面了,不过要是有人欺负你可要和姥姥说!”
说完沉烟和姥姥快速的清理了墙壁,好在发现的早看到的人应该不多。
此事就草草了结了。
沉烟不是不想追究,而是她最在乎的并不是墙上的诅咒,而是姥姥。
沉烟讲完这段回忆转头问丘白“一个伤害你的人,你会原谅她吗?”
丘白反问“你会恨自己为什么要原谅她吗?”
沉烟似乎还沉浸在回忆当中,并没有听到丘白说的话。
丘白看着尘烟,脸上一闪而过出现一丝异样的神情。
眨眼间又恢复了丘白那如八卦记者般的笑脸问道
“这事你当时是怎么解决的呀,有没有找她算总账?”
沉烟干掉杯子里最后的一口酒,已经有些微熏了,直了直腰说到
“哪用的着我收拾她呀,没过多久我单独去找她,她竟然已经搬走了。
听紫米说李倾青的爸爸新娶的那个老婆怀孕了,一家人搬去了个更大的房子。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再也没见过她。
可是想想也知道,她始终期盼的父母的爱本来就不多这下又有人和她分了,到底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祈祷她有点觉悟,别再对那个后妈生的弟弟或妹妹做傻事,她爸和后妈可没那么仁慈。”
说完尘沉烟娴熟的点起一支烟,连吐了几个烟圈。
丘白好像被烟呛到了,咳嗽了一声,从沉烟手上把烟抢了下去,直接丢进了烟灰缸。
“室内不能抽烟,会呛到客人的。”
沉烟瞪了丘白一眼
“就你事多,今天到这吧,讲的我都有些迷糊了。我去帮他们收拾一下卫生,也快下班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什么时候来给我发个信息,我不习惯被人等太久。”
丘白点点头,边把桌上沉烟喝空的酒杯拿到了吧台边说到“一切听从老板的安排,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回去时注意安全啊,咱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