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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由爱故生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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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延的沙丘遮盖住了一方小小的绿洲,绿洲边有一处小楼,若是站在楼上向远眺,兴许能看见十里外的土黄色建筑构成的城镇。这里是阿迟国罗渺城的边境,夙夜在两天前将重阑带到这里,两人悠闲的过起了寻常百姓的生活,然而夙夜还是高估了重阑的生活能力。

    这天晴好,重阑大早就进厨房忙活起来,还关上门不让夙夜进去。原是因为前日里重阑竟发现夙夜身有负伤,左问右问他也不肯透露半句话,重阑无奈,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她再怎样问也都没用,况且自己在人间都被天兵堵截,想来是和桃花陵尊主的事有关的,那么夙夜在桃花陵受到袭击也很正常,只是连他都会被伤到,敌对的到底是怎样的人呢。这些暂且搁一搁,说回重阑觉得夙夜受伤不该操劳,便要自己做吃食,至于结局……当然是惨淡的。

    夙夜推开厨房的门,一团黑烟迅速冲了出去,夙夜侧身避开才又走了进去,发现重阑蹲在灶台前,小脸上沾染了不少黑色的东西,模样有些滑稽。

    夙夜怔了怔,问道,“你在做什么?”

    重阑慢慢回头,皱着眉解释,“嗯……我刚才在煮粥……”

    夙夜笑了,“粥呢?”

    “喂灶台了……”

    “……”难道是做给灶台吃的?

    夙夜本想上前查看重阑有没有受伤,结果刚走近,重阑就拿她脏脏的小手推了推夙夜,那漂亮的紫衣顿时就多了两团黑垢,“别动!脏!我昨天不小心炸掉了锅……”

    “……”夙夜无语偏过头,观察厨房是否还有厨房的模样,重阑又拽了拽他的衣裳,“别看!土豆戳在墙上了……”

    这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打了一仗吗?

    夙夜扶起重阑,用自己的袖子擦着她的脸,握着她脏脏的小手,重阑羞愧极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她连忙解释,“这些都是意外,我我我会学的,一定会学好的!”

    “意气风发的桃花陵小主不需要学这些,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说着他就挥手将厨房变回从前的样子,有热腾腾的粥搁在台子上,冒着白色的热气。

    “你是个伤患……”

    “那以后,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你……不用这样,你宠我,我也会疼你的……”

    “那我舍不得了。”

    “你这样是不对的!”重阑不懂夙夜在想什么,受伤这种事,换做是谁都不会想要的,但是哪能说不受伤就真的永远完好无损,自己愿意为他付出点什么,他到底在舍不得什么呢?

    夙夜直接堵回话,“你能自己做饭,自己生活,冷了取暖,热了避暑,自己做衣服、帕子、鞋子??你能自己驾车,自己寻路,不贪睡不贪吃,自己练习法术防身?”

    “不……不能。”她似乎也不需要这样,身边有碧桃、蟠桃和绛桃,交给她们,她什么都不用做了。

    夙夜却不以为然,“碧桃、蟠桃和绛桃也不可能永远守在你身边,未来她们会如何谁也不知道,就像你没有料到碧桃会当真对那小侯爷动心一样。”

    重阑点点头,“你说的对,没了她们,我确实生活很有障碍。”

    夙夜得意的笑了笑,“所以你需要我,我会一直守着你,这是对你的誓言,我不会违背我的誓言。”他伸手在空中拿出一块半湿的帕子,帮重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拭起来,“如果你什么都会了,那你就会不需要我了……我会很失落的。”

    重阑很是惊讶,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在这份感情里,他一直处于很卑微的地位,凡事竭力讨好和顺从她,是因为害怕失去吗?他的恐惧,他的不安,他的担忧,都那么的让她难以理解,自己虽没有一颗心脏,但也不至于冷血无情到肆意践踏他的地步。可面对这样柔情却胆怯的夙夜,重阑无计可施,在她心里,夙夜太过强大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她不止一次的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如今的他和凡夫俗子并没有太多差别,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是因为爱吗?爱让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懂得了害怕。

    此后重阑又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她也喜欢上了傍晚站在楼上,临床眺望太阳在罗缈城的方向落下。阿迟国的名字,在他们国家大典里的意思是,向着朝阳,活在太阳里。国都罗缈城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太阳的升起,然后西下的太阳又将他们笼罩在其中,就像生活在太阳里一般。这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国家,住着许多爱好冒险的人们,这里的人不像罘双和篱胥两国的人一般守旧,他们大胆而创新。重阑每天都能见到不同的人路过她的家门口,后来她直接在门口摆了张桌子,一经有人路过,她便会请人坐下喝杯水,夙夜怕她热着,直接在门口变了个凉棚,帮重阑遮风挡雨,遮阳挡光。隔了几日重阑都学了句阿迟国语——亚萨卡本努,意思是欢迎回到太阳的怀抱。她对每一个或路过或回来的阿迟人说这句话,回报她的是温暖而憨厚的笑容。

    她对夙夜说,“从前我没有在阿迟国待过,因为这里的人大多都没有悲伤的情绪,悲伤可以孕育许多,比如说欲望,比如说痴念,我似乎都没有遇到过拥有欲望和痴念的阿迟人,所以待在阿迟国我找不到需要的元素。”她笑着又倒上一杯凉茶,有人走来,天气炎热,她上前送过茶,甜声说,“亚萨卡本努。”对方接过茶,露出洁白的牙齿。

    夙夜说,“这个国家并不富有,不管是物资还是经济,都落后罘双和篱胥两国,但是他们都很知足。”

    “早前还听说他们好战,想来是有出入的,他们善战但不好战,只是对生命充满了热情,把每一天都当做在战斗。”重阑喜欢这个国家,即便被沙漠环绕,即便物资缺乏,可这里却充满了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让她感觉浑身都暖暖的,时间好像也放慢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