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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下卷]
第1节 （1）高新开发区
古城高新技术开发区是经国务院批准的国家级开发区，规划面积大约四十平方公里，位于古城科研、文教相对集中的南郊，是关中省和古城市经济增长和对外开放的窗口，受到省政府和古城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所以对高新区的级别定的较高，为正厅级。市委钱书记极力推荐小海的原因，是希望在他的任上，起步不久的高新区能有起色，能对古城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也为自己的仕途铺平道路。
小海到了高新开发区，依然带着秘书杨秀丽。
报道这天，在组织部门领导郑重宣读了任命书之后，小海正式就任古城高新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迎接他的是又一片新的天地，同时也是严峻的挑战。
在交接工作时，见到了前任开发区主任、高新区的创始人高波。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腰板挺直，皮肤略黑，脸部棱角分明，浓眉大眼，目光柔和充满智慧，办事干净利落，待人有礼有度，具有很强的吸引力和亲和力。小海心想，这样的人离开离开领导岗位，离开自己热心的事业，也许有点可惜。
走进主任办公室，空间不大，装修简朴，一套简单半旧不新的办公家具，完全没有一般正厅级领导办公室应有的那种豪华和气派，和普通职员的办公室没有多大差别。开发区办公室主任指着这些半旧不新的家具告诉小海，这些家具还是高主任在工业局当局长时的家具，来开发区时，工业局要给新领导更换家具，高主任就把这些家具也搬了过来。自从开发区成立以来，高主任和我们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没有半点领导的架子，深得高新区职工们的敬重，言语中充满了不舍之情。经过仔细询问，小海的知：
高波，京都大学毕业，毕业后分配到古城机床厂工作。在机床厂，从技术员干起，兢兢业业二十几年，当过技术室主任，车间主任，副总工程师，副厂长。在机床厂亏损严重，频临破产之时，挺身而出，就任机床厂厂长。依靠技术创新，改进管理，使机床厂起死回生，成为古城效益最好的几个工厂之一，深得上级领导的青睐和重视。后来先后升任工业局副局长，局长。在担任工业局长期间，力主革新创造，严格管理，亲力亲为，下工厂，搞调研，虚心请教，团结广大工人和技术人员，使得古城许多大中型国营企业走出困境，进入正常运行轨道，深得广大干部职工的信任。高新开发区成立后，前任市委书记出于爱才，任命高波为高开区主任。
高波就任开发区主任后，依靠市委市政府拨付的两亿元启动资金，开始艰难创业。为了把有限的资金用在刀刃上，高波舍不得给自己装修办公室，舍不得购买高档办公家具，就连政府给他配备的汽车也舍不得经常坐，可对开发区管委会的职工尤其是有困难的职工却是尽可能的照顾。他的行为感动了开发区管委会的广大职工，大家心甘情愿地和他一起吃苦受累，加班加点。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除了先后为开发区引进了近十家高新技术企业外，还为开发区储备了两千多亩已完成拆迁安置工作的土地，各个企业每年上缴政府利税总额已经达到几千万近一个亿，使得高开区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学生运动中，由于高新区管委会有许多刚分配来不久的大学生，他们自发上街支持了学弟学妹们的民主行动，而高波由于没有及时阻止，被冠上“意志不坚定”分子的帽子，撤职待查。
小海查看了管委会的账目，账上除了一千五百多万元的结余外，没有一分钱外债。何其光明何其磊落也，小海心中一阵感叹。
在华夏，几千年来直至今日，按照常规，一个单位，一家企业，新领导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擦屁股。擦什么呢？就是处理前任留下的亏空和债务。就像封建社会的县官、知府或者一省大员，为官一方多年，当这些老爷们调任或者高升后，往往会留下一屁股债，等着下一任来处理，来归还。这些债务会成为下一任官员一个沉重的包袱，可又不能多什么，要骂娘也只能在心里骂，是不能出声的。原因很简单，这些调任或者高升的老爷们，有的也许已经成为自己的上司，有的也许已经另谋高就，官官相护，官官勾连，你又能惹得起谁？所以新任老爷上任后，要费很大的精力去帮前任擦屁股，除了借新债还旧债外，为了中饱私囊，维持自己花天酒地的生活，就会设法借来更多的新债，等着自己的下任再来还。就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什么时候是个头，谁也不知道。
现代华夏官员们继承和发扬了老祖宗们流传几千年优良传统，也不断重复着先人们的借新还旧游戏。在任时，各个贪污腐败，花天酒地，出手阔绰，卸任时留下一屁股债务，等着接任者来偿还。能洁身自好，不计个人得失，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官员就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样，已成为频临灭绝的稀有动物。而高波就是这种稀有动物，而这种稀有动物又被小海遇见。
小海心中暗自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能干事业，也愿意把国家和人民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干的人。虽然像高波这种能洁身自好的人，在华夏已不合时宜，不能顺应官场的腐败潮流，早晚会受到排挤。但这种人做一个为事业出谋划策或者冲锋陷阵的指挥官，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小海想，自己一个高中毕业生，一个土老帽，虽然让小伟帮着搞了一张本科文凭，那还是假的，能有多少真才实学？要当管委会主任高波肯定比自己更合适。要干好高新区的工作，绝对不能让高波这样的人才离开，要想办法留住他。这样对我有利，也对高新区将来的发展更有利。
有了想留下高波的想法，知道高波正在家闭门思过后，周末，小海来到了高波家里。
房子不小，是按规定由政府分配的，可若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件政府配备的家具和几件普通的家用电器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真让人难以想象，这里是一个正厅级领导的家？
高波正在和他当教师的老婆忙着家务。看到小海来访，高波还算比较热情。
坐下后，高波还没话，旁边他老婆就开始抱怨了。王主任你看他，好赖也是个正厅级干部，除了整天起早贪黑地忙工作，心里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家。人家和他一样的领导干部，哪个不是想方设法捞钱捞东西，家里和皇宫一样，你看我们有什么？你他不想法给家里捞也就罢了，还把家里的东西向外拿。逢年过节，看望老领导，困难职工本来应该是单位出钱，他却好，自己掏钱买，你他能挣多少工资呀？这下可好，别人上街去游行，他却被撤职，你他冤不冤呀？。
高波坦然地听着老婆的抱怨，微笑着，也不反驳。等着老婆完了，高波，你的都对，可再对也不能不吃饭吧？你去买菜吧，我和王主任话好吗？老婆生气地瞪了高波一眼，拿着菜篮子出了门。
看着高波老婆出了家门，小海：“高主任，今天我来一方面是想看看你，看你有什么困难，另一方面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想听听你的想法。”
“呵呵，王主任，我马上就要被发配到计划生育办了，你能有什么事和我商量？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高波很无奈。
“高主任，心里话，论能力，你比我更合适也更有资格做高新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可天不从人愿。我今天来就是想让你留下来，继续留在开发区工作。”
“哦。”高波很惊讶，一个领导能当面自己能力不如人，且是对一个倒了霉的人，这个人本身就不一般，高波很有兴趣。：“王主任，感谢你的坦诚，也感谢你的信任，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你的想法。”
“高主任，我是这么想的，我们无论做领导的也罢，不做领导的也罢，都想干一番事业。你在开发区的事业刚刚起步，就这样停止了，你难道不觉得可惜吗？你心甘吗？再我到开发区也想有所作为，我们为什么不能携起手来，一起有所作为呢？”
高波听了小海的肺腑之言，心里也有些激动。：“唉，王主任，我何尝愿意放弃，那里凝聚了我多少心血，我心里最清楚。可由得了我吗？”
小海想了想：“高主任，你看这么行不行，由我出面和市委市政府协调，让你先留下来，先做我的业务顾问或者业务助理，等将来事态平息下来，再想办法对你另行安排。至于报酬方面，除了你的正常工资外，我每年给你十万元的顾问津贴，这样既可以让你继续自己的事业，生活上也可以富足一些，让嫂子少抱怨几句，你看怎么样？”
高波听完，沉思片刻：“既然王主任这么坦诚，我也没什么再的了，就按王主任的想法办吧。”
高波答应了，小海心中很激动，站起身，双手紧紧地握着高波的手：“谢谢高主任对我的信任，也谢谢高主任的支持，你可以随时来高新区上班。”
“王主任太客气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高波还是那样坦然。
得到高波的肯定答复之后，小海亲自去市委找了一次钱书记，详细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钱书记对高波的印象不错，对高波的遭遇也很同情，对小海的做法也没提出什么意见。只是，小心使用，别再出事，其他问题等以后再。这样高波就被留在了高新开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