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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公主登基了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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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二怔住。

    河图抿唇笑道:“这是我从前穿过的衣服,都洗过的,也好久没有穿了,你不是想要试试女装吗?这套肯定适合你!”

    顿了顿,又说:“我还有很多衣服呢,现在也用不到了,你若想要,我全送给你,可以来回换着穿。”

    曲二没说话。

    河图只好又问:“怎么不说话?”

    曲二有些窘迫地低声:“我不会穿……”

    他自孩童时便与其她男子一般,和女子分隔而居,记忆中不曾见到女子穿衣,只觉得手足无措。

    河图“噗嗤”笑出了声:“这简单,我来帮你。”

    在河图的帮助下,曲二穿上了这身繁复累赘的女装,又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变了个模样。

    脸依旧是那张脸,可是换个装束,又好像就变了个人一样。

    他为镜中的自己感到奇怪,又为自己这觉得奇怪的心情感到越发奇怪。一时怔忡着。

    河图以为他第一次这副打扮,有些惊住,便拉着他起身试着走了两步。

    刚两步,曲二就踩到裙角,一个趔趄。他本该能稳住身形,可当他试图保持平衡时,他的脚又不幸踩到了裙摆,直接摔了出去。

    河图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曲二悻悻然起身说:“这裙子不能短些吗?”

    河图说:“再短些就要露出鞋子了。”

    曲二尴尬地扶着桌子,问:“你第一次穿的时候也会这样吗?”

    “都是这样的。”河图说:“我从前在乡下的时候也没这样穿过,这么穿怎么干活儿呢,是后来到了倡肆才这样穿的,那会儿也摔了很多次,可摔着摔着就找到方法了,只要脚步小一点、走得慢一点,就不会再摔了。”

    说着,她又笑起来:“刚到军营那阵,可把陆凌空气死了,她要我们跑起来,结果我们个个连步子都不会迈!”

    河图笑得开怀,曲二一脸无奈。他觉得自己也适应不来,更不想摔到熟练,便慢慢坐下来,说:“那还是算——”

    屁股刚刚落座,他脸色骤然一变!

    “哐”一声,似有狂风吹裂门窗,将一个人影伴着刀光一齐吹了进来!

    第84章

    那刀目的明确地向曲二砍来,却在对视的瞬间稍一犹豫,给了曲二可乘之机。

    他迈步上前,同时刀已入手,将要迎击时,突然身形一晃,脚下站立不稳,向前扑倒。

    前方正是明晃晃的刀!

    危急时刻,河图一脚踹飞椅子拦在他身前,那刀锋利无比,将椅子切开两半,曲二亦借此机会就地一滚,躲过杀机,起身时又险些忘记裙摆,幸而扶住桌边。只是这样一来,压力又到河图那边,曲二显然不便行动,河图只能拦上。

    可刺客有备而来,既然以刺杀曲二为目的,又怎会是庸碌之辈?

    “铿”的一声,河图与刺客短兵相接,顿觉震颤之力自虎口传来。

    她咬牙向前一逼,对方立刻后退,飞入院中,河图紧随其后,方才发现,外面竟还有两人!

    短短几招,她已捉襟见肘。

    对方攻势凌厉,其中一人正要脱出战团向曲二攻去,河图死死将他咬住,却顾不上另外两人向她左右夹攻。

    眼看刀芒掠至,曲二腾跃而起,踹在对方胸口,落地时手中持刀,正挡住飞来一招,反手将河图推出战团。

    伴随着曲二的加入,整个战斗节奏都变了模样,只听得阵阵交击、金属铮鸣,几道人影交错互换,刀芒四散,唯独自那乱影中偶尔闪现的衣袂,能够辨识曲二的方位,寻到他刀锋所指,亦见得那刀不再是刀,仿佛他的手臂,天生浑然一体,随他步伐灵动流转,时而光绽秋莲。

    每招每式都快到极点,这一场战斗亦悄然接近终点。

    混战之中,一人飞身而出,掠身而退,而另外二人尚为曲二纠缠,下一刻,曲二飞刀而出,随着“噗”的一声轻响,正扎进逃窜者的后胸,他含混一声呻、吟,身体将倒未倒,而曲二已扭住两人颈项。

    “咔哒。”

    曲二的两只手轻巧地结束两条性命,而同一瞬间,不远处那具尸体将将落地。

    他抬头,缓缓起身,走到尸体旁边,拔剑,回头向河图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河图心中生出几分惊叹,感慨自己半路出家果然还是差距颇大。走到曲二身旁,问:“你呢?”

    曲二脸上有一道极细的划伤,他摸了一把,血已经凝固结痂,摇摇头,轻笑:“除了开始那一跤,别的都好。”

    河图也玩笑道:“你现在这模样可有趣得很。”

    曲二知河图根底,心中着急,没时间继续和他从未打过交道的衣服继续磨蹭,直接撕扯下去,头饰也没来得及处理,打斗中早飞到不知哪里,如今他只穿着里面的单衣,打斗中不见得冷,但这会儿风一吹,再趁着他在干燥空气中炸起的头发,尤其显得狼狈。

    “抱歉。”曲二压下互相排斥的发丝说:“毁了你的衣服。”

    “这算什么。”河图走到屋里,看着地上的碎片,惋惜道:“倒是你,还没有穿多久呢。”

    曲二跟着河图的视线看过去,无奈地笑:“我大概……也没那么想穿了。”

    十几年的执念刻在脑子里,把一切都美化成最好的样子,直到真正实践,才发现他还是更习惯现在的自己。

    他将散落在地的发饰捡起,还给河图:“还是谢谢你。”

    河图接过发饰,盯着他吃吃地笑。

    曲二不解:“你笑什么。”

    河图收起笑意,说:“其实从前就想和你说了,但总没有机会。”

    曲二静候她的下文。

    河图有几分追忆的怅然:“你从前总羡慕我不用伪装自己。可你不知道,我心里却一直在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曲二笑道:“羡慕我自出生起就事事都要按母亲的意愿吗?”

    河图摇头:“她这么做固然残忍,可你又何尝不是因此有了比我们更多的自由呢。”

    曲二不语。

    河图说:“你只是觉得你不得不扮作男子,这是违拗了你自己。像我们,倒是不曾扮作男子,可难道我们就是按自己的想法活的吗?”

    “你想要穿女装,想要以女子的身份;可我却想像你一样,哪怕漫无目的、找不到方向,哪怕只想随波逐流,也总有人推着你从军、征战、成为一名都尉,光明正大地做邢州的长官——而不是像我们这样,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也未必能够得偿所愿。”

    曲二沉默良久,缓慢开口:“你的问题,我也想过。”

    河图问:“你想过什么?”

    “我想,为什么我娘没有把我生成一个男孩。”曲二说:“我和大兄出生在同一天,我们的母亲几乎同时发动,都为了同一个目的。她们想要生下长子。可只差那么一点,我成了次子——我已经不是长子了,又怎么能连儿子都不是呢?我必须是个儿子。我也成了儿子。”

    “奇怪吗?”曲二说:“我娘天天耳提面命,说我是她的儿子,可也正是她,天天在我耳边埋怨,为什么我只是个女儿。年少时,我不清楚这有什么重要,可渐渐长大了,我奇怪究竟会有什么不同。我逛遍了所有倡肆,想要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然后,我遇见了你。”

    她微笑着说:“这大概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

    那时,她们渐渐熟悉,她向河图吐露了秘密,又分享了自己的问题。

    她至今仍记得,河图听到她的困惑,先是诧异,既而思索,随后露出她无数次见到的抿唇微笑,双眸亮起明光,说:“这倒也很容易。”

    接着,她露出了自己的身体。

    后来,她也鼓起勇气,袒露出从未在外人面前袒露的、女性的身体。

    母亲总对她百般强调却又避而不提的那些问题,她在河图这里找到了答案,那一刻,她终于寻觅到最后一块拼图,严丝合缝地拼回了自己。

    只是心底还有些遗憾,为自己错过的作为女性本该经历的一切,而现在,当她穿过所谓的女装,便觉得往昔都得到了释然。

    她自回忆中抽神,又蹲下去,搜过刺客的全身。不出所料,与曲准刺杀昭昧那次不同,刺客身上没有任何记号。

    昭昧生日时,曲芳洲到得早,和昭昧说了这件事,道:“推测是某位将领所为。”

    “可以派暗鸮……”昭昧下意识吩咐,却想到什么,看向李素节。

    李素节微微摇头:“我会和她谈谈。”

    “暗鸮怎么?”曲芳洲逡巡四周:“似乎不曾见到浮金。”

    李素节道:“她暂时离开了。”

    曲芳洲问:“你母亲的意思?”

    李素节点头。

    曲芳洲不再追问,说:“既然用刺杀这样的办法,幕后或许是我死后便能立刻得利的人。”

    李素节道:“也可能是有意栽赃。”

    曲芳洲颔首:“那只能后续详查了。”

    她汇报过此事,便走出门,将空间还给了两人。

    她来之前,昭昧刚刚说有事情要讲,被打断,这会儿李素节又拾起话题,问是什么事情,方才还兴奋的昭昧好像劲头过去似的,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轻飘飘地说:“我月信来了。”

    李素节忍俊不禁。这件事情,哪里瞒得过她。可她自蛛丝马迹中知晓,又与昭昧亲自带着点骄傲和惊喜来和她说,感觉别有不同。

    只是这情绪遭曲芳洲打断,昭昧反而装起了泰然自若。

    李素节也就跟着波澜不惊地微笑:“恭喜,三喜临门。”

    昭昧瞥她一眼,不满道:“你瞧着一点也不像恭喜的样子。”

    “哪里。”李素节说:“我立刻吩咐厨房做些红蛋,不管谁来了都要她们吃一颗再走,这样总算恭喜了吧。”

    昭昧忍不住笑出声来,又问:“我倒是比较好奇,既然女子都有此事,那她们在军中又是怎么处理的?”

    “果然要自己有,才想起旁人也有吧。”李素节调侃一句,笑道:“我早些时候问过,如今她们的训练方案,采纳赵娘子的建议,按强弱分作三种,每种十日,不拘顺序,只要每月都完成一次就好。这样一来,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选择合适的安排。”

    昭昧点头。

    时候不早,邀请的客人们陆续来到,李素节也和昭昧确认:“你要直接加簪吗?”

    “嗯。”昭昧说:“梳个头而已,用不着一群人来看。”

    成人礼这样的事情,通常都由长辈主持,但昭昧没有长辈,唯有李素节可堪此任,她便亲自为昭昧梳头。

    梳到一半时,门口多了个人。

    昭昧不耐烦李素节的郑重,初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后来不耐烦了,眼神到处乱飞,就见钟凭栏双手抱胸倚在门边,正认认真真看她梳头。比她更认真,又好像出神。

    昭昧惊诧:“你怎么来了?”

    钟凭栏索性走进来,笑道:“这么不欢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