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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哪。”田媛轻声应着。小小的声波从电话这头传到那头,为这个平淡的夜平添了一抹清甜。
“我都不知道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沉默半响,陶逸恒忽然有些委屈。他不知道田媛从哪儿知道这么多的,但他很触动,也感到甜蜜,但同时又觉得自己好无能,田媛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是迷。
田媛早等着他问出口,扯着嘴角道:“6月25啊!刚好你考完试,成绩也出来了,我等着你。”等着他陪她过生日,等着他让她当他女朋友。
上辈子的轨迹不会变,她还是会做陶逸恒的唯一。
电话里,陶逸恒的嗓音变得沙哑:“早点睡,晚安。”挂了电话,田媛很快进入梦香,梦里面全是她和陶逸恒的过去,但这次她不再难过,因为她知道,幸福就在前方等着她。
……
十点多给田霞和田招娣报完名,又亲自带他们办理好入宿的一应程序,田媛这才一个人回家。还没走近,就看到田母在门口团团转。一边转还一边拍自己的大腿,约莫碰到了懊恼的事!
看见田媛,田母急忙拉住她,满脸焦急:“媛媛,你说这可咋办啊,田真他居然自己摸到‘精武馆’打麻将去啦!”
“什么?”田媛也没想到田真能这么大胆,城里打的是川麻将,比本地麻将输赢大多了,田真这熊孩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妈,我这就跟你去抓他回来,然后直接送上车让他回家去。你也给二伯二伯娘打个电话,免得他们啰嗦咱。”
两人在巷子里一家茶馆把田真抓住,同桌的还有方钢材。方钢材顶着个巨大的熊猫眼,面色青白,一看就是熬了不少通宵,见田媛一进门就要拉他好不容易忽悠上桌的角儿,口气很冲:“唉,我说,你个死丫头片子,你诚心跟老子作对是不是?管天管地,你还管人家拉屎放屁啊!”
“乖孩子,咱继续打,你看你这么一会会儿都赢三四百了!”方钢材看向田真,郁色顿时转为喜色。他这输了一晚上,好几千块钱都赔进去了,本想上个厕所转下霉运,谁知看见个孩子在门口转悠?听见麻将声眼睛都冒光的,他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三言两语就把对方忽悠到桌子上了!
他最初的想法,就是想赢田真手上的钱来着,但没想到对方新人手气好,连赢了好几把,要不是他跟着也气顺了起来,早把田真赶下桌了。这会儿正是他红火,他怎么可能让田媛把人拉走?
田真也一脸不耐烦的道:“就是,堂姐,你别管闲事,我这手气好着呢,都赢了几百了!”他头一次发现,这川麻将比本地麻将有意思多了,赢钱也更爽快。
田媛扯了半天无果,最后一次还被田真一胳膊肘拐到了地上,她火气也上来了,一把推了田真的麻将:“你走不走,不走我给你妈打电话,让她来请你!”
方钢材这把牌特别好,一看就是‘清一色’的苗头,被田媛一搅和,伸手就甩了过来,田媛一个机灵避开,瞪了瞪两个赌红眼的赌徒,转身拉着田母走了。
老娘不管了!爱咋咋地!
她拍了拍有点发木的脸颊:“妈,田真太混了,我们管不了的,你还是打电话叫二伯二伯娘快点来吧!”谁家的麻烦谁家担,省得吃力不讨好。
田家村。孙彤芳偶然发现自己的一千块不见了,儿子又大半天不归家,她就料到她的钱是被田真给偷了,跑进屋就冲田允轼哭嚎:“呜呜呜,田允轼,你儿子又偷钱了,一千块钱啊,你赶快帮我找找啊,不然铁定被他糟践光的啊!呜呜呜……”
田允轼一支烟还剩最后一口,听到这话,也不抽了,使劲把带火的香烟往孙彤芳脸上掷:“你个没用的烂婆娘,看你教的好儿子!给你点钱你也藏不住,还能让儿子给偷走?”
两个人因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田家的电话到了,一听田真拿了钱进‘精武馆’打麻将,孙彤芳差点气晕过去,但旋即又生龙活虎起来,捂着电话听筒朝田允轼小声道:“他爸,真儿肯定是跟着田霞和招娣一起进城的,现在他在田允笙家呢,何佳惠说管不住他,让我们去接他回来,我看,咱不用着急,就算真儿输了钱,也是何佳惠和田允笙照顾不力,咱到时候双倍找他们还。”
田允轼眼轱辘一转,笑道:“不错,就这么办。但是我没时间跟你进城啊,我得守着大哥修房子,要不谁知道他有没有偷工减料?”他自己可是也投了一万五的,棺材本儿都拿出来了,不能让田允贵把好材料贪他家去了。
田真白天赢了钱,尝到了甜头,居然也不回田家了,还自以为聪明的拿出一百块钱要请方钢材吃饭,方钢材哪有不答应的?
“哟,你小子会来事儿,我喜欢!我还有几个兄弟,都是赌钱的行家,你不介意一起请吧?”方钢材连本带利比田真赢得多多了,却叫个孩子请他哥们儿吃饭,世界上大概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无耻的。
田真心里犯嘀咕,心想你丫的赢得比我多,怎么不请我?要不是我上桌,你能转运吗?但他又想见识下正真的赌场,心一横就点了点头:“那行!但是你可得答应我,吃完了让我见识见识。”一下午,方钢材没少在田真面前吹牛,把田真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方钢材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这一晚上,田媛倒还好,想着田真输完了钱自然会回来的,并不担心。但田母始终觉得他一个小孩子在外面混很危险,想来想去硬是一个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田媛背着早早准备好的书包等东西,参加这场期待已久的开学考。
中午田媛没回家,倒是孙彤芳进了城。田母见她来,一刻也不耽搁,径直就要拉她去找田真,孙彤芳却只顾着盯着摊子上的肉串眼睛放光:“哎哟,忙什么啊,真儿麻将打得可好嘞,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倒是我,这么早赶来,啥都没吃一口,你先给我弄碗饭吃!”
反正就算输了,也可以找田允笙赔的。她担心啥?
田母急得满嘴泡,奈何人家亲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皇帝不急急太监,她不说话了转身给孙彤芳打了一碗饭:“想吃啥就拿,我还要招呼客人,就不陪着你了。”
“去吧去吧。”孙彤芳巴不得田母走远远的,田母刚转个身,她就迫不及待的抓了一大把肉片搁碗里,大口的吃了起来,转眼又看见不远处的丸子,伸手就又是十几串,摊子上别的人看她这么吃,都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
孙彤芳却恍然不觉,依旧吃得我行我素,一顿饭吃下来,面前的竹签都堆成了一座小山。她摸摸肥圆的肚皮,眼睛眯成一条线儿:“三弟妹啊,我这吃完又有点困了,你带我去睡觉呗?”说着还打了个哈欠,几根肉丝卡在黄牙里,看得田母一阵反胃。
“你不去找你儿子啊!要是去晚了他把钱输光了可不要怪我!”孙彤芳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埋汰自己儿子,自然对他偷钱的事绝口不提。
她瞅见桌子上有牙签,就拿起一根开始剔牙:“哎哟,我都不担心你担心啥?我这早上起太早了,等我睡醒了我再去抓那兔崽子,看我不打断他一条腿!”
然后她这一觉就顺理成章的睡到了下午。
田媛考完试回家,看到门口有农村人时兴打的包袱,就猜到可能是田真的老妈或者老爸进城了,一看那包袱挺大,杂七杂八还有不少衣服,当即肯定来人是孙彤芳。
“妈,二伯娘来了?田真被修理了吧?”其实田媛大概能猜到田真的钱是怎么来的,一千块呢,就算对她们家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二伯娘再宠田真也不可能给他这么大笔钱,更别说她才被放了血,田招娣一年的学费生活费拿了一千多。
这时候摊子上吃饭的人不少,田母一边忙一边抽空说:“修理啥?你二伯母还在咱家阁楼睡觉呢!叫了她几次她都拖拖拖,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田媛挑了挑眉:“是吗?那随她去呗,反正又不是输我们家的钱!”她放下书包就开始帮忙。对于今天考的语文和英语,田媛信心十足。
临近天黑了,孙彤芳才姗姗来迟,在田媛和田父惊悚的目光下干掉了百来串肉串,这才一拍脑门道:“哟!看我这记性,我们家田真肯定饿了,我们给他送点串串当晚饭吧!”
田媛差点把隔夜饭都喷出来!尼玛,还有这样的妈!
田父手头上还有活儿,家里又不能一个人都没,所以就只有田母田媛陪孙彤芳。孙彤芳执意要给田真带吃的,那些剩的菜田家吃不完也是要送给流浪汉的,也就随便她了,然而当她们赶去昨天看到田真的那个‘精武馆’时,只看见几个陌生的面孔。
孙彤芳嘲笑道:“不是说我儿子在这儿?人呢?”田媛没理她的嘲讽,直接进门问老板:“老板,昨天和方钢材一桌打麻将的孩子什么时候走的?今天来过没?”
老板是个胖女人,穿着肥大的睡衣,平常也少见孩子来打麻将,所以很快想起来:“哦!你说那孩子啊?昨天半夜走了,走之前还拉着方钢材叫大哥,说赢了钱要请吃饭什么的。今天白天没来,不然你们去方钢材家找找?”
孙彤芳不知道方钢材是什么人,但很明显的,她压根不关注这个,注意力就停在了‘赢钱’两个字上:“看吧?我说我儿子不会输钱的吧?穷担心什么。走了走了,等他玩够了自己会回来的。”
胖老板一脸欲言又止。心想这女人傻吧?方钢材可是什么赌场都混的,万一她儿子被带到那种地方去,不脱层皮能回来?
输光了身上钱,又断断续续借了两千块高利贷的田真,两个通宵眼睛熬得通红,却依旧不知死活的挣扎在赌场上。
田媛不顾孙彤芳犯浑硬是把她带到赌场上的时候,她看见的就是赌红眼的田真,黄毛头发乱成鸡窝,衣服一边袖子不知道去了哪儿,嘴角还有一片触目的淤青。孙彤芳吓哭了:“儿子,儿子你怎么了?怎么成这幅样子?”
田媛对方钢材的事情略有耳闻,当精武馆老板娘说田真有可能跟方钢材走了的时候,她就感到事情不妙了,没想到田真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这种地方他都敢来,还赌得如痴如醉。
田真看到孙彤芳,只楞了一下,就又盯着场子里去了。场上此刻骰子刚摇出来,赌法是猜单双,简单又好懂,不少人都押了注,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扣在桌中央的碗,庄家卖着关子:“到底是单还是双呢?都出了五把单了,我猜是双,有没有要改的啊?不改我就开了哦!”
田真的五十块钱就押在双的位置,闻言心里一喜,可惜天不从人愿,瓷碗一揭,又是单!田真只觉两眼一黑,摇摇晃晃就往地面栽去,好在孙彤芳眼疾手快一把给他抓住,要不磕水泥地上有他受的!
孙彤芳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指天骂地:“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把我儿子弄成这副模样,我跟你们拼了!”一边喊一边做出一副要砸场子的架势。
可还没等她动身,几个窝在沙发上的黑衣汉子就朝她们一行人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把孙彤芳打量了一遍,嘴角扯着一个嘲讽的笑容:“怎么,想砸我黑熊的场子,胆子够大的啊!”他上前一步,在孙彤芳色厉内荏的目光下粗暴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孙彤芳吃痛,手蓦地一松,田真的脑门儿就直直的在地上磕出一声闷响,自称黑熊的黑衣汉子轻蔑的扫了一眼:“这娃你家的啊?正好,他这两天借了不少高利贷,不还上谁也甭想走出这里。”
田真觉得自己真是日了狗了,哆哆嗦嗦爬起来:“我,我才借了五百块,一晚上就涨成两千,你们也太黑心了!”许是皮厚,脑门上除了一个大包倒也没其他大碍,他说完话又躲到孙彤芳身后。
孙彤芳朝田母挤眉弄眼了下,田母没看懂她意思,没理她,她又看向田媛,田媛直接把脸转到了另一边。如果不是孙彤芳磨磨蹭蹭,田真也不至于输这么多,难道还要她家来帮这娘俩擦屁股?
孙彤芳暗自咬牙,梗着脖子说:“黑,黑爷,您别啊,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儿子第一次来,不懂规矩,他手里那一千块还是我给他姐攒的嫁妆钱啊!”说着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田真手臂上,直把田真拍得呲牙咧嘴却一声不敢吭。闯了这么大的祸,他有脸闹腾才怪。
“黑爷,要不这样,借的五百我认了,但利息就,就算了吧?”孙彤芳顶着一副谄媚的面孔和黑熊小心翼翼的商量。黑熊斜眼看了她一眼:“马上九点了,多一个小时多一百块,你可以继续磨蹭!”
敢情一千五的利息是这么来的?田媛觉得自己涨姿势了!
孙彤芳顿时瞠目结舌,剜了田真好几眼,这才求救似的看向田母:“三弟妹,你看,要不你先借我两千块钱,我这先应应急,出去就还。”
田母看田真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加上熬夜显出的憔悴,有点于心不忍,田媛赶忙出声:“二伯娘,谁没事儿身上带几千块钱啊!”话谁不会说,等出去后说不定就赖账呢。
“媛媛……”田母还是心软,总不能让田真搁这儿待一辈子吧?
田真发现自己的小命妥妥的寄托在田媛身上,当即眉开眼笑的凑过去,只是那一脸的伤看起来让人特别惊悚:“堂姐,我知道你最好的,帮帮我呗?等我出去我打工还你钱。”
田媛鄙视他一眼,松口道:“妈,你回家去拿钱吧。”田母张口就想说我有钱啊,今天的账目还没对,钱就一直搁身上呢,出门的时候忘记拿出来了!话没出口被田媛一眼瞪了回去,跟着又打马虎眼儿,田母这才犹犹豫豫的走了。
孙彤芳和田真见状,喜形于色,连黑熊都笑了一笑:“小姑娘够干脆,那我就多等一会儿,但是超过九点,那可就是两千一了。”
田媛没理他,笑问:“黑大哥,这儿有笔纸没?”黑熊皱了皱眉:“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打欠条啊!”田媛皮笑肉不笑的道:“还请黑大哥做个见证,我二伯娘跟我们家借了两千块钱,以后但凡有人想赖账什么的,欠条就是证据。”
黑熊看了眼笑容僵在嘴边的田真母子,心头一乐:“黑牛,拿笔纸来!”他们借钱也不是白借,打借条更是家常便饭,只是这小姑娘心眼儿还挺多。
写明时间,欠款等,田媛就把借条递过去:“二伯娘,您看是您签呢还是田真签啊?”有了这个,孙彤芳就是再想赖账也是白费,还可以杀鸡儆猴,要不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她就有别人,田家又不是开善堂的,这一堆的亲戚能把人榨干!
孙彤芳一脸愤愤:“你妈还没来呢,慌什么?没见着钱我能给你签字,你当我傻啊?”
黑熊扛着腿看热闹:“你不傻,她傻!这还有两分钟就九点了,你这会儿签是两千,再过两分钟可就是两千一了,没见过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孙彤芳脸上顿时青白交错,咬了咬牙提起笔要签字,田媛却一把扯回了借条:“二伯娘说的对,等拿到钱再签吧。”在孙彤芳怨毒的目光下,田媛补充道:“二伯娘别担心,我妈腿脚很快的。”
田媛压根没打算收除了两千块之外的其他钱,就算田母晚来了几分钟,或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她也纯当做善事了,她故意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吊一吊孙彤芳,让她着着急。
明知道她妈有钱,却还是让她跑一趟,也是不想孙彤芳借钱借得太容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适当时候就该脾气大点,不要给别人一种好拿捏的感觉。
在孙彤芳心急如焚的等待中,田母终于深一脚浅一脚的来了,时间恰好九点半,黑熊站了起来:“过半点了,两千一百五十块!”
田真早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孙彤芳听完黑熊的话,牙齿咯咯作响:“田媛,拿钱!”田媛把借条重新递过去:“一手画押一手给钱。”
等孙彤芳签了字,田媛把借条收起来,这才示意田母拿钱:“妈,给二伯娘两千二吧!”
田母二话没说就数了两千二过去,孙彤芳有半秒钟的诧异,但很快抛之脑后,把钱依依不舍的递给黑熊,黑熊的一个手下把钱数清收了,这才拿出借条来,当着几个人的面撕成碎片。
他坏笑道:“另外那五十算你们的笔纸费了!”
田媛真是想问候他祖宗,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明天又有重要考试,为了五十块钱耽误休息不划算。她们摸着夜路回家,孙彤芳居然还背着田真,田媛的下限再一次被刷新。
来了这么一遭,孙彤芳就是再厚的脸皮,也不好在田家再待下去了,再说她还怕田家找她还钱,第二天一早就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带着田真回乡了,田媛中午给家里电话得知这个消息,心情那个舒朗啊,终于可以清净点了。
这心情一好,连带着考试都开窍不少,最后一科文综,田媛简直像考神附体一样,一套卷子从头到尾/行云流水,把监考老师都看得傻了。
“媛媛,桌子上有你的信。”
下午刚到家,田母就道。田媛一楞,信?难道是出版社有新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