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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永瑜已经在神医谷学医十多年了,却是第一次带着师弟师妹外出诊病。以往都是师父坐镇,但前些日子,师父受老友之托外出治病,他身为大弟子,便担负起了管理神医谷的重职。
一天很快过去。已近酉时,神医谷众人送走了最后一名病人,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他们都快行到谷外了,却听见身后马蹄急急,有人大声唤道:“神医留步!”
白永瑜停步转身,摸出了一个小药罐。众人也紧张戒备起来。这里已近神医谷,是敏感地带。世人皆知神医谷谷外设置了阵法以作防备,因此一般不会接近。就算十万火急,也定会先行通知。这人却这么不请自来……
那马车在众人面前停下,车夫是个身穿绛紫色长衫的武士,胸口绣着一只鹰。他急急跳下马车,朝着众人行了个大礼:“请神医救救我家少主!”
白永瑜微微不悦。他碰巧认得这服饰,这是中原一小镖局的镖师服,而这个男人是个会武的镖师。他用眼神示意众人后退,抬手置于身前,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药罐:“对不住,时辰已到,我们必须回谷了。英雄下次请早。”
两人正说着话,车帘一动,一个镖师背着一个昏迷的男人行了出来,不消片刻,又一个镖师拿着简易担架下了马车。两人一番动作,将那昏迷的男人放在担架上,搁去了白永瑜面前。其中一人朝着白永瑜行了一礼:“我们日夜兼程赶来,还请神医网开一面,帮我家少主医治!”
白永瑜沉吟不语。见死不救不是他的作风,可他始终不放心这几人,不敢拿神医谷众人的性命开玩笑。正在犹豫间,车帘又动了一动,一个身穿月白底妆花长衫的女子行下车来。
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仙姿玉色,脸上却难掩疲惫与担忧。她的目光与白永瑜对上,瞬间就明白了他的顾忌,扶着马车站定,朝着那三名镖师挥挥手道:“你们全部退下,去谷外的小镇等。”
那三名镖师互望,也明白了所以,又恳求了几句,终是离开。
女子这才行到白永瑜身前,恳切道:“神医,我一弱质女流,又没有武功,不会对你们造成威胁。求求你,救救我家夫君。”她还怕白永瑜不信,朝着他伸出双手:“你若不信,可以把我的脉。我真的没有武功。”
她的动作很急切,袖子随着她的动作滑下,露出了小半截白玉似的手臂。白永瑜垂眼,微微退后一步,收起了那药罐,摇头道:“不必。”她脚步虚浮无力,一看就知道是不曾习武,根本不用把脉。
人都已经丢在家门口了,白永瑜只得朝身后的师弟招招手。师弟送来了药箱,他则蹲下,搭上了男人的脉,又一番细细检查。
女子跪在男人身边,握住男人的另外一只手,直直看着白永瑜。白永瑜见惯了这种目光。会来神医谷看病的人,多是得了其他医生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神医谷是他们最后的希望。那些人总是这样看着白永瑜,仿佛他就是判官,这么看他,他就不会宣判病人的死刑。
白永瑜检查完毕,沉吟片刻,抬眼看向女子:“他这不是病,是中毒了。”
女子用力点头:“是,是中毒了,他跑镖时被人下了毒。神医能救他吧?”
白永瑜对上她幽暗的眸子,忽然觉得心中一紧,仿佛这个女人的恐惧与期待传进了他的心里。他微定神,缓缓道:“此毒名号渡劫,中毒后会一直昏迷,若没有解药,最后会肌肉萎缩神经坏死而亡。”
女子眼眶微红,身体前倾,那双漂亮的眼又凑近了些,重复道:“神医你一定能救他吧?”
白永瑜诚实道:“我没有解药。”
女子依然那样看着他,幽暗的眸中时有微光闪过,好像还在满怀期望等着他下一句话。
白永瑜微怔。他几乎可以预料到她的失望。果然,女子等了许久,还不见他开口,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神医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她拉住白永瑜的袖子,直直望进他的眼,泪水颗颗落了下来:“求求你,救救他……”
一瞬间,白永瑜有种错觉,仿佛那双眼睛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进去。这个人如此悲伤绝望,竟然让看惯了生离死别的他心生不忍,萌生了一定要救她夫君的想法……
他甚至想帮她拭去泪水,将她搂进怀中,轻声细语安慰她……
身后的师弟却忽然道:“姑娘,我师兄的意思是,他也无能为力。”
白永瑜瞬间被惊醒。他不料自己竟会生了那种想法,再不敢看那女子,一拽衣袖,挣开了她的手,微微偏头道:“姑娘,这毒我真没法解。配置毒药时药材使用顺序、熬制时间都会影响解药的制作,只有制毒者才可能做出解药,所以……你还是多花些心思找解药吧。”起身便要离去。
那女子惶恐万分,跪着爬去了他的身前,抓住他的衣角不放:“不,不,神医你一定有办法……”
白永瑜狠狠心,拔腿就走。那女子被他一拽,居然摔在地上,额头正好撞上了地上的石子,立时血流如注。
白永瑜吓了一跳!他不觉得自己很用力,却伤了她。连忙上前扶起她:“姑娘,对不住,你没事吧?”
那女子摇摇头,胡乱抹了把血,苦笑道:“制毒者……已经死了啊……”她短促抽了口气,就那么晕在了白永瑜怀里。
众人面面相觑。白永瑜看看天色。神医谷晚上彻底封闭,只剩一炷香(5分钟)时间,阵法就要变化了,届时谁都不能进谷。他不可能再留在这里救治那女子,又不能将昏迷的两人扔下,只得无奈唤道: “六师妹九师妹,你们过来,罩住她眼睛,然后掺她进去。”
他则拿了药箱中的银针,用特殊的方法封住了昏迷男人的几处穴道,这才让师弟将他抬进谷中。
丁夏就这么带着乙建安进了神医谷。丁天水的傀儡术是绝密,也是因此,她师从丁天水学习傀儡术半年,这还是第一次使用。而事实有些让她失望。很明显,那个男人并没有被她影响,她的技术还有待磨练。
所幸,她构思的计划却是不错。来神医谷的时间掐得正好,又挑了个合适的机会,很自然地借白永瑜的手撞破了脑袋,这才有机会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
是夜,白永瑜带着药箱过来看望丁夏。女子坐在桌边,已经洗过了澡,一头青丝湿漉漉披着,屋内充盈着淡淡的体香。
白永瑜对香气特别敏感。他是医师,靠鼻子分辨药材是基本能力。这股香气让他想起今日看见的女子瓷白的手臂,也想起了他莫名的冲动,微微偏开视线:“丁姑娘,你额头受伤了,本来不该洗头。”
丁夏淡淡一笑:“多谢白神医关心。只是我一路赶来,已经十天没有沐浴,实在觉得不舒服,所以……”
白永瑜便也不责怪她,只坐去桌边:“师妹帮你包扎的都被弄湿了,我重新给你上药吧。”
丁夏感激点头。
白永瑜抬手将她头上湿透的纱布撕下来。他的手指时不时碰到她的额头和发丝,感觉到他的心似乎也随着这种碰触,忽轻忽重地跳动起来。女子垂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安分乖顺,仿佛不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这般心甘情愿。
心情似乎不太平静,但这并不影响白永瑜的动作。他很快换完了药,重新为丁夏包扎妥当,收起纱布和药瓶:“好了。别再弄湿了,否则容易感染。”
丁夏对上他的目光,柔柔道:“谢谢白神医。”
白永瑜起身,叹道:“别叫我神医。我救不了你夫君。”他从箱中摸出了一个小药瓶,将它放在桌上:“这药给你。一日服用一颗,可以缓解肌肉萎缩和神经坏死,但治标不治本。你还是得设法找到毒药药方。”
丁夏伸手握住那个小药瓶,依旧看着他。白永瑜心便是一跳:她又这样看他了!她的目光,让他的心软得像要融化一般。
白永瑜连忙撇开眼:“今夜事发突然,我便做主留你在谷中住上一宿。我用银针封了你夫君的穴道,希望你不要介意。明日一早,我会给你的夫君解穴,届时你们便离开吧。”
丁夏听言一惊!这么说,她只能在神医谷待一个晚上,怎么可能弄到莲华果!思量片刻,忽然重重跪去地上,扑上去抱住了白永瑜的腿!
女子柔软的身体契合贴着男人腿部线条,白永瑜头脑立时当机了。这是种奇怪的感觉,他明明无法思考,却能在脑中还原这个女子的身体脉络。她的膻中穴靠近他的梁丘穴,然后一路向下,是中脘穴,气海穴,关元穴……
丁夏哀哀请求道:“白公子,你一定有办法……”她松开手,却害怕他会趁机离开,索性挪动几步,坐去了他的脚面上。她急急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沓银票,动作太大,甚至扯散了自己的衣领。然后她仰面,手中捧着那沓银票,用献祭的虔诚对白永瑜道:“我可以付钱……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最后一句话就如一个邪恶的蛊惑,丝丝侵入了白永瑜的心。白永瑜终是垂眼看丁夏。
她跪在他脚边,像所有希望破灭的病人家属一般无助,可他偏偏却看到了别的东西。她的下/体与大/腿包裹住他的脚踝,胸口的柔软贴着他的膝盖,衣领散开,露出了大片白/皙细嫩的肌肤。从他这个角度,甚至能隐隐看见她丰/满处诱人的曲线。她幽暗的眸子紧紧锁住他的眼,他觉得自己甚至听见了她的心声:你要什么我都愿意,包括我自己……
白永瑜不自觉躬身伸手。他突然很想碰她,想摸她,想抱她,想亲吻她身体的每一部分……
可便是此刻,在他心中不知名的角落,却有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学习医术是为了治病救人,绝不会以此贪谋自身福利。
少年的白永瑜便已经知晓,医者仁心。
便是这一瞬的清明闪过,白永瑜瞳孔微缩,急急收手,慌乱挣开丁夏,起身退去门边。
——这是个因为夫君中毒而绝望的女子,她将他当成救命稻草,而他却对她生了那些想法!
白永瑜无比自责羞愧。
丁夏几乎以为她成功了。她已经看见了白永瑜眼中的*,可是不知为何,这人却推开了她。他退至门口,再不看她,只道:“丁姑娘,生死有命,我也只是个医者,实在无法帮助你。白某……告辞。”
丁夏微微眯眼。她明白了。或许她没成功并不单纯因为傀儡术功力不到家。丁天水曾经说过,有信念的人很难被傀儡术影响,因为他们心志坚定。
白永瑜……就是这种人。
这可麻烦了。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志。但她若不能化解他的志向,就没法勾引他,后面的步骤也就无法开展。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