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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刘氏也是心力憔悴,此时又受到沈母这样辱骂,她原本一宿没歇好,又受了腿伤,之前不过是强撑着罢了,此时听到沈母说话难听,刘氏本身又是好强性子,有心想要翻脸,却碍于段桂兰的婚事,只得忍气吞声。
沈母破口大骂时,她还得细声陪笑哄着,好不容易将沈母一群人哄走,刘氏头疼欲裂,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铺子中时,铺子里已经被泼满了大粪,许多布匹都已经毁了,门被砸坏,昔日还算是颇有光景的布庄此时显得异常的冷清,刘氏心口一阵剧痛,这会儿头也不好,腿也疼,刘氏想起自己早年丧夫,好不容易将女儿拉扯长大,本以为是该享清福的命,却没想到一把年纪,还要对着旁人讨好赠罪,那口气终于没能忍住,趴在柜台上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
只是哭归哭,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画春坊的人那头赶得急,刘氏哪怕这会儿身体已经不好了,却还得强撑着精神去办这些事儿,她是不放心将卖铺子的事情交给百合办的,她知道自己对于大女儿不公平,刘氏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百合已经不睬她了,刘氏防着百合,害怕若是将卖铺子的事交给她,到时她一怒之下,卷了卖铺子的银子跑了。
担忧之下刘氏也只得自己去办这些事儿,因画春坊的人催得急,铺子转得又快,因此转出去时价格被压得极低,等到刘氏将铺子卖完,将段桂兰惹下的画春坊的烂摊子解决,她人仿佛都已经老了十岁不止。
半个月时间下来,段桂兰脸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却留下了痕迹,若是敷了粉看不出来,但要是细看,还是能看到她脸上坑坑哇哇的印子。
盘下铺子的人前来催要房屋时,刘氏还病恹恹的,她没想到自己临到老了,连安身立命的窝都没能保得住,一时间脸上也露出凄凄之色。搬家时,除了带走自己的衣裳之外,连家具也没有搬走半只,想到当初丈夫死前,好不容易攒下的铺子房屋,如今到底还是没能保住,最后连个念想也没留下,只是好在小女儿终于是保全了。
一家人凭了淮城一间两房的小院落暂时做为栖身之所,而沈家那头在沈腾文病好之后,沈母说要取消婚事时,沈腾文却十分坚定,认定非要娶段桂兰为妻,甚至放话若沈母不允段桂兰进门,他终身不娶。
沈母再宠儿子,此时也不由大骂他糊涂。她活了几十年,走过的桥不比沈腾文踩过的路少,沈腾文一心读书,简直人都读傻了。段家大娘子沈母是见过的,温婉听话,模样端庄,那绣活儿也好,虽说这一回伤了儿子沈母也怨,可与那段二娘子相比,却不知好了多少倍。沈母至今虽然没见过段桂兰,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从她敢闹青楼,且在外人面前脱了外裳便可以看出,这个姑娘不妥之处。
更何况妇人还没过门儿,便能惹下这样大祸,险些害得儿子遭了水灾不说,又应了血光之灾的劫,显然是个不详之人,她跟儿子苦口婆心说了许久,沈腾文却坚持自己的意见,一心认为段桂兰是被人陷害,甚至自己受伤也只怪百合,丝毫不怨段桂兰,一副为了她受伤,无怨无悔的样子,无论沈母如何解释说段桂兰若这样轻易便遭人陷害,那脑袋肯定也是有问题,沈腾文却压根儿听不进去这些。
自己以往听话孝顺的好儿子,这一回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娶段桂兰为妻,甚至开始闹起了绝食,沈母无可奈何,她虽然当日曾跟刘氏言明,不娶段氏女为妻,可她就得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儿子非要一意孤行,如今只能顺着他了。
只是想到段桂兰还没有过门,便将她的儿子拿捏的这般死,沈母心中也是有怨气。
她忍了怒火依着儿子心意带了薄礼上门提亲,因段桂兰惹下的祸事,自然嫁出去是越快越好的,亲事定在了两个月后,选了黄道吉日,因这一回段家赔光了银子的缘故,刘氏虽然知道自己若是给段桂兰将嫁妆备薄了,往后段桂兰嫁到沈家必会吃苦,可她也是无可奈何。
原本她是想过要替百合订下亲事,一来收了聘礼,可以为段桂兰置办嫁妆,二来自己能同时嫁出去两女,也算是一桩好事,可是百合早防着她这一点,因此当初卖房之初,双方便已经请了人作证,自己签字画押,言明绝不强行作主百合不愿的婚事,如此一来,刘氏就是再与百合推心置腹谈话,百合却是不应,她的如意算盘自然也落空了。
段桂兰成婚前几日,刘氏因为囊中羞涩的缘故,那嫁妆匣子置办得空空落落的,婚事因为太赶,嫁衣肯定是来不及绣了。
若是以前,自己家还开着布庄,不管段桂兰会不会刺绣,只消请几个绣娘帮忙,不出三五日一套凤冠霞披便算成了,可如今却是不可能。
母女两人对坐着为难,段桂兰哭哭啼啼:“嫁妆没有就算了,若是连嫁衣都没有,娘让我怎么出嫁?”她哭得眼睛发红,那泪水流在脸上,显得脸上那凹凸不平的肌肤越发明显,看得刘氏既是心疼,又是有些埋怨:“你还好说?若不是当初你惹下大祸,将家产赔光了,如今又哪儿可能拿不出一件嫁衣?”
刘氏这话话音一落,段桂兰又羞又气,虽然知道确实是当初的自己胡闹,才给家中惹来了这样一桩大祸,开始刘氏这样说时,她也是心虚害怕,可后面刘氏都将事情已经解决了,段桂兰便时间一长,又不怎么拿这事儿当回事了,此时见刘氏还拿这事儿说嘴,忍不住便反驳:
“好了好了,娘每回都说这话,听也听烦了!”她经了一次打,却因为刘氏溺爱,没让她涨到多少教训,此时故态复萌,将刘氏的话堵了回去。刘氏气得伸手想打她,只是看到段桂兰那张已经算是毁了的脸,手又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唉。你这死丫头,我前世时真是欠了你的!”刘氏说完这话,又想起了一件事儿:“你姐姐一手绣活儿不错,若是实在没有法子,便只得寻件红衣裳,让她给你绣上一些,我也帮着你绣几样枕头,这事儿便算圆了过去。”段家没落了,不像剧情中那样有银子,这次的事情闹得又比剧情中那样大,沈母对于这个未来儿媳有意见,聘礼下得极轻,明显是轻薄段家,可刘氏却无可奈何,毕竟女儿现在除了嫁沈腾文,恐怕也无人可要了,聘礼薄了就薄了些,沈母态度不好也不要紧,只要沈家还肯娶,那便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段桂兰听刘氏这话,怯生生的问:“她肯帮我?”
自己抢了百合的婚事,当日沈腾文又误会了百合,当众将她说得那样难听,现在自己要嫁沈腾文,还要让百合来帮,段桂兰哪怕再缺心眼儿,此时也觉得刘氏这话不见得能行得通的。
“只有试试了。”刘氏自个儿心中都没底,但除此之外,又没其他办法了。段桂兰心中一松,紧接着又有些泄气,哭哭啼啼:“我才第一嫁,就要穿旧衣裳。”
刘氏也知道这样不好,倒也想给女儿最好的,可惜如今手中实在是没钱,哪怕就是心有余,也是力不足的,听到段桂兰这话,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一家人的遭遇,简直如同从云端中掉进了地狱里。
那时丈夫死了,刘氏自个儿独自带着两个女儿,又拖着一个布庄,便已经认为人生没有比这更惨的事了,如今才发现,当初那样的境况与此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去寻了百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百合当然一口拒绝,刘氏软硬兼施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咬牙,变卖了自己原本准备给段桂兰当嫁妆的镯子,匆匆扯了块红布缝制成了嫁衣,这事儿才算是圆了过去。只是刘氏一人始终上了年纪,赶得及做好衣裳,被套枕头却是来不及做了,段桂兰自己小时又被她宠得厉害,针线女红是一概不会的,因此成婚当日,连新娘子该准备的东西,除了一些是现成东拼西凑的被单之外,连枕头棉被也没备上半个。
婚事匆忙就罢了,婚礼也十分简陋,比普通人家纳妾还不如的样子,成婚那日沈腾文骑了毛驴前来迎接段桂兰时,竟然连唢呐鼓队也没请。刘氏哪怕再能忍,此时也终于忍不下了,应八字沈家人便一副应付的样子,媒人前来下聘礼时,都是故意寒渗人,如今新婚之日,却是搞得如此寒酸,刘氏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你当真是要嫁进这沈家?我瞧这姓沈的如此薄待你,男人的喜欢又能好几时?”现在便不拿段桂兰当人看,自己的女儿又非国色天香,沈腾文现在哪怕就是喜欢她,又能喜欢到她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