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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紧邻透过已被毁坏的风挡,见夏无启手持蜡烛呆若木鸡般一动不动地站在中厅,便扒着自家窗沿儿议论开来。也不知是邻居们的议论声惊动了夏无启,还是他自己想到了什么,夏无启突然毫无征兆地一个箭步冲出了屋门。
“王大嫂,您看见房儿了么?”
王大嫂摇头回道:“你家房儿自上午出门后就一直没有回家。哎,对了,我今天出去在咱们街头儿还看到你父女俩呢!”
“哦,对了,刘老家!”
中年妇人的话让夏无启恍然大悟,“既然没在家……那肯定是在刘老医师家中了,那丫头本就和前辈的徒弟很是熟络!”想到这里,夏无启朝中年妇人拱手告谢后便拔腿朝刘老医师家狂奔而去。
老医师家离夏无启家并非很远,不到十分钟,夏无启便在刘老医师家门口停住了脚步。
“当当当……当当当……”
“平儿……平儿……平儿……”
因为心急,一向温文尔雅的夏无启此时竟不顾形象地拍着门冲屋内大喊大叫了起来。
“哎呀,别叫了别叫了……喊魂儿呢!”
伴随着夏无启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含糊不清的少年抱怨声从屋内传了出来。被急促敲门声强行从周公身边拉回来的小药徒哪里还能听出夏无启的声音,只当是求医急诊的病人家属在半夜砸门。
“哎呀呀……可真是不巧,今晚祖爷爷不在家,您还是先去找其他医师吧!”小药徒在小床上懒懒地翻了个身子然后迷糊着双眼喊道。
“平儿,我是夏叔叔!”
“唔?”
原本迷迷糊糊赖床不起的小药徒一听“夏叔叔”三个字,整个人便如弹簧一般猛然跳将了起来,随后一边穿衣服一边回道:“原……原来是夏叔叔啊!您……您稍等……”
小药徒穿好衣服后揉了揉惺忪睡眼,随后便下床将屋门打开。
“夏叔叔您这是……”小药徒躬身一拜打着哈欠问道。
夏无启没有理会小药徒,而是急不可耐地径直窜进了屋内。
“房儿……房儿……”
夏无启一进入屋内便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来回乱闯,口中不停地大声呼喊着。
此时小药徒正发着癔症,对于夏无启的异常举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眯缝着小眼儿晕晕乎乎地看着夏无启摸着黑在屋里来回乱转。
刘老医师的家本就不大,仅仅几息时间,夏无启便将整个屋子翻了个底儿朝天,当他发现阿房并未在刘老医师家留宿过夜,整个人便彻底慌乱起来。
“房儿呢?”夏无启红着眼问道。
小药徒自打记事起就没见夏无启如此失态过,心中不免一阵害怕。
“不……不知道……”小药徒怯怯地回道。
“嘶……房儿没来这里?”
“来过。”
“那现在她人呢?”
“她……她走时小子本来留她来着。小子知道祖爷爷和您着急忙慌地出去肯定是有急事,所以就将房儿留下了。可是这小丫头张口一个赵政哥哥闭口一个赵政哥哥,在这里没呆多久便趁小子不注意跑了……”
“跑……跑了?”夏无启一脸黑线问道。
“啊!”
小药徒小鼻子一抽,没好气地“啊”了一声以示不满。
“你这小子怎么搞的,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此时夏无启精神已经游走在即将崩溃的边缘,随即歇斯底里地将小药徒痛骂了一顿。
“告诉老子,房儿往哪个方向跑了!”
一把扯住小药徒的衣领,夏无启如同疯子一般朝小药徒叫嚷道。
小药徒为人本就胆小怕事,此时见夏无启恶魔般的“拷问”自己,心中一怕便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小子……小子真的不知道,房儿是偷偷跑出去的,小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呜……”
小药徒心中越想越委屈,索性放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刺耳的哭喊声让夏无启心中甚是烦躁,就在他想要对小药徒发作之时,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来,细细一看,原来是那赵政小儿。
“嘶……难道真在他家里?”
想到这里,夏无启大手一松将小药徒丢在地上后便头也不回地朝赵政家的方向跑去,只留得摔倒在地的小药徒迎着夜风懵逼痛哭着。
对门儿陈大娘见状赶紧走了出来,将小药徒扶起揽在怀中安慰道:“我儿莫哭……我儿莫哭……”
“呜呜呜……陈大娘……呜呜呜,小子真的不……不知……呜呜呜……”因为心中甚是委屈,小药徒竟然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大娘闻言一边给小药徒拭着眼泪一边说道:“你俩方才说的话大娘都听见了,唉……这房儿啊,十之八九是被拍花子的给拍去了!”
“拍……拍花子的……”
一听“拍花子”三个字,惊恐之色便爬满了小药徒的脸庞。”
“唉……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总有孩子丢失的事情发生。平儿,你虽12了,但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为好!至于阿房……唉……只能听天由命了!”张大娘叹息道。
“是啊!这不,临街老史家的小孙子最近就丢了。唉……史老头子为此气得大病一场还差点儿入了土!这年头儿兵荒马乱的人人都是短命鬼,能见个重孙子本就不易,这下可好,孩子刚满六岁便没了……唉……”张大娘话音刚落,住在临门儿的一个老汉接过话茬道。
透过月光,陈老妇打量了一番接话老汉,随后开口问道:“王老哥,前些日子您不是去看望老史了么,他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唉……你也知道,老史家两个儿子都相继战死在秦赵邯郸之战中。好在战前大儿子的媳妇儿已有身孕,也就侥幸留下了这么一根独苗苗儿。如今家中唯一的香火没了……唉……反正老两口儿如今每日都是以泪洗面,而儿媳妇也被气疯了……”
说着说着,王老伯不禁抹起了眼泪。
小药徒此时心中虽然甚是委屈,但是他并没有责怪夏无启,而是开始担心起阿房的安危。
“王大伯、陈大娘,你们谁知道祖爷爷现在在哪儿啊?房儿……房儿那小丫头还能找回来吗?呜呜……”
“难!”
王老伯和陈大娘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
对于刘老医师,王老伯和陈大娘并不认为谁能把练得一手好剑的刘老医师怎么样。但是对于夏无启的女儿,二人都觉的再想找到势必比登天还难,毕竟,茫茫人海中去寻找一个六岁女童犹如大海捞针。
陈大娘拍了拍小药徒的脑袋轻声安慰道:“以你祖爷爷的身手,你倒是大可放心。你倒是应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免得你祖爷爷担心才是!至于那小丫头……唉……只能一切看天意了!”
小药徒对阿房本就有种朦胧好感,此时听陈大娘这么一说,整个人便如秋后霜打的茄子一般。
“难道那小丫头就这么没了么?”小药徒喃呢道。
由于已值深夜,王、陈二人就老史家的事情又说了一番后,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期间陈大娘想让小药徒随自己回屋,但被小药徒摇头婉拒了。随着三声“哐当”,街巷之中再次恢复了夜应有的寂静。
虽然此时刘老医师家门前已经恢复夜的宁静,但是赵政家里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小子,你再想想,房儿真的没再来找过你?”夏无启两眼通红哽咽道。
赵政闻言没有回话,只是紧锁着双眉摇头不语。夏无启见赵政如此反应,一个趔趄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夏无启的哭声极大,没多会儿,赵姬家门口再次挤满了“热心”的看客。
与两月前不同,此时的赵姬异常镇定。看着披散着头发、瘫坐在地不断哭泣的夏无启,赵姬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快感。
“哼!让你之前袖手旁观,如今终遭报应,活该!”赵姬冷冷地看着抱头痛哭的夏无启,心中幸灾乐祸道。
“呵呵……夏神医,我母子二人素日里过的坎坷您也是知道的。为了尽可能少沾惹是非,我们母子俩都很少出门,就算是出门办事那也会快去快回从不在外逗留。这不,今天一大早儿外出打柴,又是带着伤回来的。我儿心善,说不是被人所打伤,而是捡拾柴火时被荆棘所刮……呵呵……夏神医,小女子不傻,这伤怎么来的,小女子一看便知!所以……所以您与其在这里为难一个天天受人欺凌的六岁孩童倒不如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再者说您一个大男人就这么闯进我家……您……您日后让小女子如何做人?呜呜呜……”
赵姬说着,随即佯装哭了起来
赵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挤在屋外的“吃瓜群众”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屋外骂声迭起,大有闯进屋内要将赵姬暴打一顿的势头。
原本瘫坐在地掩面痛哭的夏无启听赵姬这么一说,不禁身体颤抖了一下。夏无启虽也是庶民身份,但在民间也是地位极高,他那里受过赵姬如此奚落,心中不禁对眼前的女子凭添了几分厌恶。
强忍住哭声拭了拭脸上的泪水,夏无启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对赵姬拱了拱手说道:“夏无启冒犯了,还望海涵!”
说着,夏无启便转身朝屋外走去。然而刚走了两步,夏无启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淡淡地说道:“哦,对了,今日上午张奎在邯山被人杀了!这或许对你母子二人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说完这句话后,夏无启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