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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这时,形势忽然又起了变化,老虎一下子踩中了那片藤萝下暗藏的套子,一只后爪让套子给套住了。
套子是用竹皮和老藤拧的,异常结实,套在动物身上,越挣越紧,一般体型较小的动物,被套以后便难以挣脱了。大些的牲口,能带着套子逃走,但终究也会因为无法取下套子,弄得筋疲力尽,猎人便可跟踪捕杀。
然而这只老虎体型大,力气大,虽然中了套子,但后腿一掉,将套子从草丛中扯出来,带着套子纵身一跃,浑若无物,嘴里“呜”地低吼一声,昂首圆瞪着两只铜铃般的眼睛,扎撒开胡须,张开了血盆大口,显然,它被激怒了。
这只老虎的后腿足有碗口粗细,力大无穷,带着一只套子,也没怎么显出影响它的行动来,它前后摆动了一下耳朵,“忽”地向前一窜,一下跳上了那块卧牛巨石。
小机灵小声说:“阿虎,吹啊。”
“不行了,不能再吹了,老虎正在生气,它在找敌人呢。”
老虎忽然蹿下巨石,向前扑去,那正是中年商人逃跑的方向,那商人本来正向坡下逃,但这一段山势地形复杂,跑起来很慢,东拐西绕,也没跑出多远,此时老虎发足一奔,速度快过人数倍,转眼间便要追上。
那商人倒也机灵,将肩上的褡裢一甩,扔在地上,既减轻了自己身上的份量,又转移了老虎的注意,果然,老虎跑到褡裢跟前,用鼻子嗅起来。商人趁此机会,转向朝江鱼娘这边跑过来。
“不好,”江鱼娘心下一沉,她马上明白了商人的意图,若是再沿着山坡往下逃,人再快也快不过老虎,必然难逃厄运,而这边有好几个人,逃到这里,老虎即便追过来,倒霉的也不一定是哪个人,他逃得性命的机会便会大大增加。尤其是还有两个小孩子,老虎袭击时,孩子自然比大人软弱无力,足可以替他充当挡箭牌。
“卑鄙。”江鱼娘皱了皱眉,看来这个中年商人心智狡猾而心术恶毒,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本性。眼见中年商人飞步朝这里奔过来,她本想甩暗器打倒他,但又一想,打倒了商人,能阻止老虎的攻击吗?如果是在大江大海上,江鱼娘对付大鱼海兽,熟悉得很,但这兽中之王的老虎,有什么习惯,应该怎么应对,她却毫无经验。
老虎转过了身,追着商人向这边跑来。
“嗷,”阿虎又吹了一下号角,但是老虎只是略略迟疑了一下,便又冲了过来,它已经发了怒气,不再理会阿虎的号角,巨大的身躯窜过草丛,窜过乱石,转眼便到了跟前,黄色虎皮上花纹,在西斜的阳光下,熠熠闪光。莫小杰和张小六分别将阿虎和大雨揽在身后,小机灵也向前上了一步,站在江鱼娘的身边,这几个人在老虎面前,表现出了团结抵抗的英雄气概,让江鱼娘非常满意。她两手向后一拢,示意大家不要乱动。
这个策略是对的,眼下最忌的便是惊慌,若是慌乱逃窜,必然有人被老虎追上,只有聚在一起,共同应对,才有取胜的机会。张小六将三节棍拿在手里,小机灵紧握着匕首,莫小杰从腰里扯出一条软鞭来。大家聚在江鱼娘的身后,做好了战斗准备。
中年商人身子机灵,“出溜”一下,便闪在了众人的身后。
老虎冲到离大家二十余步远的地方,脚步慢了下来。一般猛兽捕猎,都是只追一个,如果是大群猎取对象,必先将群聚的被捕食者冲散,然后挑选体弱者攻击,若是一群牛羊之类聚在一起,不散不乱,肉食猛兽便难以下手,因为即使是羊鹿之类的弱小食草动物,若是聚在一起用角相抗,虎狼也不好下口。要是野牛之类力大角坚的大型动物,团结起来,是完全可以抵挡食肉动物的尖牙利口的。只是亿万年来形成的恐惧心理,食草的见了食肉的,先自乱了,胡逃乱跑,也就难免被捕食的命运了。
此时江鱼娘等人聚在一起严阵以待,并不逃跑,反而让老虎迟疑了一下,偏偏这时候,那个跌了跤的光膀子汉子,斗笠摔掉了,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一头又向这边跑过来。
老虎后腿微微抖动了两下,大概是被套子夹得疼了,“嗷”地低吼一声,四腿一蹬,便跳起了四五尺高,扑了过来。
一股腥风,直扑众人的面门,老虎发威前扑的时候,那股凛凛的威势,惊心动魄,任何动物都会觉得末日降临般的窒息,往往吓得骨软筋酥。光膀汉子惊慌失措,直着眼睛乱跑,却发现自己跑到老虎面前了,此时虎与他不足三尺,血盆大口与尖牙利齿转眼便出现在眼前。
“啊——”光膀汉子眼里只剩下了绝望。
江鱼娘一纵身,身形飘飘就象一团旋风,悄无声息便卷到了老虎面前,她身穿的一件红色褂子,在一群紧张到极点的人们面前,只闪了一闪,象一团淡红色的轻烟,迎着老虎飞过去,姿势美妙至极,轻巧至极,甚至没有惊起地上的落叶。
张小六本也是猎户出身,知道绝不能与老虎正面相抗,这家伙有四五百斤重,而且浑身的肌肉比人的不知道强劲多少倍,一扑之下,力量之强,十个人加在一起也难当,现在在江鱼娘竟然正面迎上,如何能敌得过老虎?
“呛啷”一声轻响,张小六手里的三节棍甩出,他心下又急又慌,明知这一棍也奈何不了老虎,但江鱼娘危险,又岂能旁观?只好舍命一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事情陡然起了变化。
老虎扑出在前,江鱼娘迎上在后,形成了一个时间上的落差,江鱼娘之所以敢于迎面而上,正是算计准了这个落差,老虎力大凶猛,但并非无限,它跳到高点,往下落的时候,正是力道最衰的时候,此时江鱼娘的身子正好赶到,距离老虎的前爪尚有一尺的距离,这个角度与方位,拿捏得分毫不差,江鱼娘右臂伸出,凝聚了全身力量,在空中画了个半弧,一拳砸在老虎的鼻子上。
虎的巨大身影,与江鱼娘的纤弱身影,倏分倏合,一触既又分开,江鱼娘这一串动作,快如闪电,在老虎落地的同时,她又象一缕轻烟,飘在旁边。
“呜——”老虎又吼一声,声音却是压抑而痛苦,前爪往后一缩,脑袋摆动了一下,原来老虎柳筐般巨大的脑袋上,鼻子是最突出的部分,肉乎乎的大鼻子位置最高,却也是身上的一个明显弱点,江鱼娘虽是女性,但自幼习武,力量却大,再加上方位拿得精准,毕全力一击,其势也如惊雷,老虎被砸中后酸痛无比,幸亏这畜生天生强壮,若是一般动物,鼻子上挨这一下,早已头昏眼花,目不视物了。
“扑”地一声闷响,张小六的三节棍,几乎在老虎落地的同时,打在了老虎的后腿上,也真巧,正打在那段套子上,这一棍去得急,“崩”的一下,套子被打断了,老虎后腿一抖,向后退了两步。
这两下攻击,看得四周的人惊心动魄,莫小杰和小机灵见江鱼娘和张小六动了手,不顾危险,也挺身要往上凑,江鱼娘将手一伸,拦住他们。
光膀汉子跌坐在地下,张着嘴瞪着眼,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老虎退开了两步,这才象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向旁边闪开。那个中年商人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瞪着大眼睛看看江鱼娘,又看看老虎。
一阵山风吹来,树叶哗啦啦一阵翻响,老虎忽然斜刺里一窜,又向坡上跑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