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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辫子敷廉,这时候拍马上前,在敷纪身边一阵耳语。
原本面露不耐之色的敷纪,听到一半的时候,眼睛一亮,顿时侧过头来,盯住了刑天。
刑天只觉得耳畔“呼”地一声,放佛身处火焰之中,又如同被洪荒巨兽盯住,身躯一时动弹不得。
魂力!?
刑天终于露出一丝惧色。
而对面的敷纪,却露出一副看中猎物般的戏谑表情,双眼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因为之前敷纪砸烂了围墙,现在广场上聚集了差不多两三百的族民,都是一脸迷惑地看着眼前一切。不明白村里的小子怎么会让如此强大的蛮士生气……
不过众人并没有因此而为刑天担心。
作用附庸部落与宗主部落之间有协定,除非是涉及谋逆,否则即便是宗主部落的武士,也不能轻易杀戮附庸部落的族民。
不过这个规矩也不是定死的,比如还有一条规矩,就是宗主部落武士看中了附庸部落的武士,便可以征召其为自己的随战仆从,如果对方不同意,宗主武士便可以派一名同级别的仆从与其武斗,取胜之后,对方自动成为宗主武士的仆从。
而随战仆从一向都是死亡率极高的,战场上随意出一点意外,或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可以让他消失。
刑天之所以敢得罪宗主部落的武士,就是有这一层“巫神殿”制定的规矩保护着。
对方瞪着刑天,而刑天毫不示弱地对抗着敷纪。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之时,一个不耐声音响起道:“敷大统领,我们可以走了吗?双狸部离此不近,若是耽误了部落大事,哼哼……恐怕你我吃罪不起啊!”
风仓及时的一句话,顿时转移了敷纪的注意力。
魂力消散,刑天大口喘气,心下差点扑过去亲上那风仓一口。
敷纪看了一眼风仓,又扫了一眼刑天,最后哈哈一笑,道:“大人所言极是。弟兄们,出发!”
轰——
大队人马顿时驰马扬鞭出了营寨,同时也把那辆吱吱呀呀的老马车给带走,特使风仓反而被他们给抛在了后边。
那小辫子敷廉,跑出去一段之后,突然调转马头,来到一众卧牛村的族民面前。
老族长恭顺上前,问道:“上差还有何吩咐?”
只见他脸色狰狞,手持马鞭一指人群中的刑天,喝问道:“你小子是谁?”
老族长心中疑惑,忍不住反问道:“上差不知何故询问此子姓名啊?他不过是族中少年,没见过世面,定是无意冲撞了大人……”
敷廉脸上怒色渐浓,他实在听不下去这些屁话,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卧牛村众人中有人回道:“大人,他叫刑天!”
刑天不用转头,也听出来是禺如的声音,忍不住冷笑一声。
“你叫刑天!?”敷廉打马上前,怒声问道。
刑天弹了弹衣襟,冷声道:“刚才不是有人回答了吗?难道你是聋子?”
卧牛村族民一片哗然。
刑天这小子难道疯了不成,竟然跟风马部的大人如此说话……
而刑天的父亲仓磐,更是感到手脚冰凉。之前那小子已经惹了事故,现在这又是招惹了什么事呢?竟然惹得风马部护卫和一个蛮士流露出了敌意……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傲然直立的刑天。
而刑天只是冷冷看着敷廉。面对蛮士敷纪尚且实力不足,但面对一个被自己吓破了胆的蛮民,又什么可怕的?
同时刑天的脾气也有那么点流氓气质,反正祸都已经闯了,装怂有个蛋用,还不如光棍一点来的气派!
敷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怒意昭彰,却是半天不敢发出火来。
如果这小子犯浑,在众人面前揍自己一顿,那可就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双方对视超过十秒钟,就在众人以为敷廉定然大爆发的时候,却听他怒哼一声,道:“刑天,我记住你了!十日之后,定要你这狗命!”
说完打马而去。
卧牛村族民顿时一片怔然,向来肆意妄为的风马部大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而看向刑天的眼神,多了几分不解,多了几分佩服,也多了几分诧异!
看着对方有些狼狈的背影,刑天哈哈一笑,昂然道:“有劳兄台惦记,十日后,刑天恭候大驾!”
面对着风马部离去的方向,刑天抱着肩膀,装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但心底却是七上八下,TMD,老子还没出山,就招惹了一个蛮士,这是作死的节奏吗?
当他慨然转身之时,迎面数张怒不可遏的面孔逼到了跟前——
父亲怒吼一声,“刑天,你TMD给我说……”
“滚开!”老族长一巴掌扇飞了仓磐,一把揪住刑天的兽皮衫,吐沫星子喷了他一脸,怒吼道:“刑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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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落公屋之内,卧牛村几乎所有的族老和有身份的族民全部到场。
四周几排树墩围着中间一个石头砌成的炭火堆。
此时炭火之上煮着一大锅肉汤,刑天捧着一个巨大的石碗,咕嘟咕嘟地喝着肉汤,一只烤熟的豚猪被他啃得一片狼藉。
刑天和翼离已经将他们的遭遇复述了一遍,族民们已经清楚了来龙去脉。
族民们都是默不作声,几个族老从老族长的烟草罐子里取出烟草,吧嗒吧嗒地抽着,不一会儿,公屋内就烟雾缭绕,每个人脸上都是愁云惨淡的样子。
刑天的举动并不能说是有错,任何有血性的男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有所作为。族老们并没有责怪刑天,不少甚至还认为他干的好。
原本有心攻击仓磐父子两句的苟吕,见到众人的态度,并没有落井下石,攻击刑天。不过二人也极度坚持,不应在此时再为刑天得罪风马部。
所以,事情的结果很简单。刑天没有受到责罚,不过村落也没有替刑天出头的想法。刑天自己招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真正担心刑天的,似乎只有父亲仓磐和老族长。而苟吕父子看向刑天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嘲讽,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真正让族中郁闷的,是风马部这次突如其来的季贡。
莽荒大陆暖、寒、旱,三季轮回,一季三年。往常的季贡都是在暖季结束前的最后一年,估摸着附庸村落在暖季中积累到足够多的食物之后,才会来索取,而从来没有在暖季一开始就讨要的道理。
今年,是刑天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暖季,上一次是在九年前,那一年他七岁。
上一次的寒旱两季,让他看到了许多难以释怀的事情:
饿死的部落儿童,冒险狩猎而身亡的猎人,省吃俭用、连树皮都当成粮食的族民,因为饥饿而攻击村落的荒兽,上门逼粮的大部落武士,为了不连累部落而自杀的老人……
蛮荒大陆的三年暖季,便是上苍给人们生存下去的契机,只有在这个时节大量储备食物,才能在接下来连续六年的艰苦岁月中生存下去。
而蛮荒大陆上储备粮食的最基本方法,就是狩猎。
而这个时候,大地刚刚复苏,猎物们还没有上膘,也根本不是狩猎的最好时机。
吧嗒几口烟草,年纪最大的族老山爷,发狠般地按了按烟斗里的烟叶,发声道:“风马部这一次可是来者不善啊,季初就让我们交季贡,还只给十天的时间,这是把我们的儿郎往火坑里推。谁都知道,三年的寒季,再三年的旱季,别说是人了,那些荒兽也都一个个饿得眼珠里溜圆,本就凶悍的荒兽,这个时节更凶悍数倍。我们的人出去狩猎,那指不定谁吃谁呢……”
丘山爷的话引起众人一片共鸣。
“是啊,这个时候出去荒野,未免也太危险了。”
“只怕要完成风马部的季贡,村子里又要死人了……”
“好不容易才喘一口气,怎么就没个消停时候?”
“这就是寄人篱下的苦果啊!”
管村落物资的族老沱石说道:“往常这个时候,我们也只是打一些山兔、豚猪、锦鸡之类的动物吃食,但风马部要的是荒兽的坚皮,若无强力荒兽,根本获取不到……还有药草,可现在旱季刚过,几场大雨下来,外面荒草倒是长满了平地,可药效足的药草怕是连叶子都没抽出来呢,怎么采?”
老族长捅了捅炭火,问道:“浊罕,族里的矿物还有多少?”顿了一顿,咬牙道:“算上库里的!”
浊罕是村中唯一的一个冶炼师,是个大块头,身高两米,胳膊比一般男人的大腿还粗壮,纠缠着结实的肌肉,身上穿着打铁时用的皮制长围裙,看来是直接从锻铁场那边过来的,听到老族长的询问,挺了挺腰,答道:“如果把珍藏的青铜锭全算上,勉强够这次风马部的所需。”
众人一听,顿时大吃一惊。
族老丘山怔然道:“苍吾,这些年你藏了这么青铜锭啊?”
老族长苍吾无奈苦笑,道:“这件事没有告诉大家,并不是我苍吾藏私,而是不想泄露天机。这些青铜锭是为了去巫神殿求铸祭器,未来能够再燃祭火,重振部落之用的!”
这个世界上,虽然也有金银铜铁之分,但青铜的功用和地位绝对非凡,不但坚固和韧性超过钢铁许多倍,而且它还是唯一能够与魂力完美融合、并能大规模冶炼的金属。莽荒大陆最重要的东西——祭器,全部都是由青铜制成的。
一个部落想要图腾之火晋级,必须依靠大规模的献祭,而只有将祭品放入祭器之内,其中的神圣之力才能被守护神兽吸收,并将反哺的魂力盛放在祭器之内,令献上祭品的族民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