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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越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长宣一意孤行要嫁给安平侯,江衍不知道,但是他清楚,再肥的虫也大不过瘦死的龙,安平侯算什么,即使太子薨逝,裴家也有实力让长宣过得比所有郡主都要尊贵,他们有这个底气。
所以,是这小子这张还算唬人的漂亮脸蛋?还算他会说什么花言巧语,蒙骗了长宣?裴越弯了弯眼睛,慢慢的走进房间,刀尖一直对准安平侯,吓得床上原本亲亲热热的两个人脸白如纸。
安平侯强撑起架子,喝道:“你是什么人?城中的乱军吗?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人?”
“真不会说话,脑子也不好,长宣究竟看上你什么?”裴越嗤笑一声,“我叫你安平侯,能不认识你?好好看看,你不认识爷,爷手里的这把刀你总是认识的吧?”
安平侯战战兢兢的目光投向了裴越手里的刀,然后吓得一个滚翻到了地上,这把刀他何止认识,简直就是他的噩梦!谁家新婚燕尔,老丈人家送的不是十里红妆千金陪嫁,这陪嫁倒好,当着安平侯府请来的那么多宾客的面,一把大刀飞进正堂,正插在里头太宗亲笔提字的匾额上,后面刀柄上系着白绫,白绫上挂着两颗人头,一颗是经常为他物色美人的心腹,一颗是他刚刚怀孕的爱妾,他明明把人都藏好了的!裴老爷子面都没露,让人传了句话:若再敢对不起郡主,这刀下次的落点,就是他的脑袋。
何其嚣张,视王法于无物,但是他还不能反驳,因为就算东宫多落魄,皇家的郡主出嫁前,夫婿和妾室闹出了人命,是大大的打脸,若是受宠一些的郡主甚至公主,把两人一起杀了都是正常的,没人敢说裴家做的不对,也没人计较他堂堂侯爷被人威胁索命,他甚至都没有权利把那把系着人头的刀从正堂匾额上取下来,因为那刀是太宗佩刀,后来赏赐给镇国侯的,刀身上六个大字:见刀如朕亲临。
太宗陛下拎着两个人头站在你家正堂里,谁敢跟他说,劳驾您挪个地,再把手里人头给我们去处理了?不光这样,裴老爷子直接把那刀留在安平侯府了,回回经过正堂,无论是他还是他那六十多岁的老娘,都得结结实实的行大礼,三跪九叩,时间长了他养出一个习惯,见刀跪。
裴越的刀也是太宗赐下的,不过和裴家老爷子让人拿去给安平侯府镇宅的刀不同,上面刻的字是:刀在便是吾在。瞧着式样是一对,裴越也闹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祖宗的刀和太宗陛下的刀是成对的,不过唬人是够了。
安平侯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他再猜不出来裴越的身份才是真蠢了,其实他真的没想把郡主丢下,而是郡主压根不在府里,自从婚礼上被伤了面子,他不敢跟裴家呛,只好把气撒在郡主身上,裴家管天管地管不着他睡老婆,他就是要冷落她,让她自己受不了来求他。但是郡主那边一直没动静,时间长了,再加上后来裴家好像也不怎么管他了,一个一个的妾室进门,环肥燕瘦各有滋味,他也就渐渐的把郡主忘在后头了,直到那会儿秦王的人上门来通知他逃命,他再想找郡主,才发现那里压根就没人。
这几年安稳的生活已经快要让他忘记了,最初看到人头的那几个月,那种战战兢兢生怕见不到明天的月亮时候的感觉,大冬天的,安平侯一脑门的冷汗往下直滴。
“这,这,裴公子,您看咱是不是有点误会?我真不是有意把郡主丢下的,那时候……”
裴越不想听,他用刀尖指了指床上紧紧抱着被小声啜泣的女人,“不是有意丢下我妹妹,那,是有意带上她的了?”
安平侯连忙道:“误会,误会,裴公子,我其实谁也没想带,都是这些贱人非要跟上来的!对,都是她们,这些贱人……”
裴越第一次见到这么恬不知耻的人,嗤笑了一声,刀尖转了个向,对准了安平侯:“你说她们是贱人,那你是什么东西?对了,你知道我们平时都怎么跟人提起你这妹夫吗?我都是说,哦,那个贱人啊,真想杀了那贱人。”
安平侯平生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贱人,有些难以接受,碍于裴越手里的刀,他没吭声,不过脸却憋紫了。
裴越轻声说道:“我一直想把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但是没什么机会,这回老天爷都在帮我,兵荒马乱的,我杀了你,再把这里烧了,谁也不会知道。”
安平侯瞪圆了眼睛,他想高呼出声,被裴越一脚踹在了肚子上,从床边一直踹到了屏风上,他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歪头吐了一口血,张着嘴半天哼都哼不出来。
裴越的目光落到了床上的女人身上,他戏谑的说道:“至于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跟着他一起死,做对薄命鸳鸯,二是拿了我的银子,走得远远的。”
女人抬起泪眼,看了看只顾着自己的安平侯,深吸一口气:“我选二,求贵人放奴家走。”
裴越哼哼的笑出声,抬脚踢了踢安平侯的脸:“瞧,你的这些女人,没那么贱。贱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自己。”
安平侯拼命的向裴越眨眼睛,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他想说他以后再也不敢对不起郡主了,他想说只要郡主能够安全回来,他一定好好宠爱郡主,让郡主过得舒心,但是裴越完全的无视了他的表情。
一路走来,没人比他更清楚那帮乱军有多残忍,小衍在宫里,自然有人想利用他的身份做文章,来威胁他或者父亲,但是长宣就不一样了,一个已经出嫁的郡主,又生得那样的美貌,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裴越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对准安平侯的脸颊,狠狠的刺了下去,他虽然用力,但很有分寸,刺得不深,只是刚好能削去一块皮肉,裴越曾经在刑部学过几个月刑讯手段,他打算凌迟安平侯。
一刀下去,一片皮肉分离,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浸湿了脖颈,安平侯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苦,他想叫出声,脖子却被很有技巧的拿捏住,眼珠子都要瞪红了,额上的青筋几乎要跳出来,却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他挣扎着向迅速穿戴衣物的妾室看去,希望她能大声的把人叫过来,但是只是刚刚和他的视线接触了一下,女人就急急忙忙的转过头,她穿好了衣服,然后就抓起了裴越刚刚放在桌上的几个银锭,跑了出去。
他送给她的珠宝首饰,每一样都不止这点价钱了,安平侯想要嘲笑她,但是脸颊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扯不开笑弧,裴越的脸上挂着笑容,然后从他的脸上又削去了一片肉。
这就是个疯子!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他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安平侯的脑海里无比清晰的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就生生的疼晕了过去。
“将,将军,瑞王带着人来了,说要见您!”亲兵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裴越的动作一顿,他瞥了一眼半张脸都是血,已经晕过去的安平侯,冷笑了一声,准备割断他的喉管,亲兵又道:“侯爷也来了,让您赶紧过去。”
亲兵叫旁人从来都是干净利落直接报官位,像这样的尊称,只有镇国侯一人当得起。
裴越把刀收回鞘,站起身,踢了踢半死不活的安平侯,对门外的亲兵吩咐道:“这人看着点,等我回来再说。”
亲兵连忙应下。
镇国侯率领着北陵城外十五万驻军,这是这驻军名义上是听从皇帝指挥,但实际上还是裴家在控制,原本北陵城附近是不许留兵的,但是太子命人组建了这支驻军,他死后,镇国侯掌控了这处势力。瑞王从城中逃出来时,才发现自己算计半生,居然都没笼络到半点军中势力,逃也不知道往哪里逃,思来想去只好逃到了镇国侯的驻军地。
裴越到的时候正见自家老爷子坐在瑞王和顾栖的中间,一脸的严肃正经,但其实他心里清楚,老爷子之所以看上去那么正经,其实是因为他压根听不明白这两个一肚子坏水的年轻人互相打机锋,假装成听得懂的样子而已。
裴越走进了,就听见瑞王沉吟了一会儿,开门见山的说道:“既然二哥已经进去了,城门必定防守不及,我们何不趁此机会,一鼓作气直接杀进去?”
老爷子这下听懂了,立即接话:“不……”
“不行,昭武将军带来的人虽然多,但都是急行军过来的,不修整一两日根本无法拼杀,北陵大营的人马也是连夜赶过来,人困马乏,这会儿杀进去,会增加很多不必要的伤亡。”顾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