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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燕王朱棣率军南下靖难之时,大多数的山东人心向朝廷,在山东参政鉄弦的带领下奋力抵抗。
当时朱棣大军在济南城下大败李景隆,随之包围了济南城,铁弦誓死不降,矢志固守数月之久,最终使得燕王不得不退兵,因损兵折将,南伐再也不敢取道济南。
那时候的沈族人就居住在德州城外,以务农为生,转眼间燕军就攻破了德州城,接着兵分四路乘胜追击,沈绍的祖先一见不好,赶紧招呼村里人拿出全部粮食来犒军。
此举使得整个村子免遭涂炭,沈家祖先为此还受到了燕王褒奖。再后来朱棣被迫从济南退兵,沈家担心因反叛而被官府清算,也跟着举族随着燕军避往了北边。
等到朱棣登上皇位后,论功行赏,铁弦和方孝孺等一大批官员士绅惨遭屠戮,山东也遭到了大清洗,沈族从而获得了上百顷的‘无主之地’。
当日沈绍信中提及是永乐朝迁到的山东,事实上是洪武朝过去的,就因祖上对这一段发迹的经历讳莫如深,毕竟南方士林时至今日依然对建文皇帝的遭遇耿耿于怀。
奖赏了大量田地,沈绍的祖上还被封了荣誉官职,从此沈族完成了从农民到士绅的转变。
可是祖上没什么学问,几代人一辈子苦读书也没能中举做官,但也正因为几代人的沉淀,近些年,山东沈族开始陆续涌现出了几位人才。
书房里,沈绍又笑道:“如今仓库丰盈,原备着给族中贫穷不能婚葬者之用,也为了供养义塾,四叔若肯过来,反正宅院产业皆是现成的,绝不让你一家拮据,不强过在老家偏居四房?”
“咳!”沈嘉绩略微尴尬的咳嗽一声,“双亲俱在,我岂能离开。”
沈绍难掩失望的叹道:“事难两全,也是难事。”
急着回家的沈嘉绩熬夜修完了宗谱,提出要返回苏州。这边的全族人哪里肯放他走?富贵的人家不惜重金设宴邀请,没钱的也携酒过来夜谈,总之人人敬仰他的学问。
又过了几日,各家见沈嘉绩思亲情切,一心要回去,马上有的帮忙雇船,有的馈赠礼物,又同去拜了祖坟。
启程之日,沈绍独送了一份厚厚的仪程,沈嘉绩站在船头,感念大家伙的厚爱,不免与族人洒泪而别。
沈绍特意吩咐李仁义,必须将人送到山东交界,方能回来。
从此后,吴兴沈族与德州沈族的交往日趋紧密,两家各有些子弟去了对方的学堂读书,逢年过节都会互赠节礼。
正月初五,乃是“路头菩萨”的生日,村里的街头巷尾接神的爆竹声此起彼伏。
沈侃问了下采冬,才知道原来路头菩萨就是财神,苏州民间有路头菩萨-得罪不起的俗语,想财神爷谁敢得罪?所以初五的接神仪式,各行各业都不敢马虎。
过了初五,酒肆店铺基本上都开张了,人们有了消遣的去处,家里相对就显得清静了些。
沈侃查看了下食物,专门派人去城内采购了些新鲜食材,也跟着轻快下来。
中午,沈仕召集朋友们聚会,喝了一顿酒,因家里不方便一醉,便带着大家伙直奔叶古玉家。
一群人兴冲冲的杀来,看门的叶家下人吓了一跳,赶紧拦着不让进去,连连叫道:“诸位相公,我家相公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呢。”
上一次在叶家喝得开心,没有长辈内眷掣肘,可以随随便便无所拘束,又距离自家不远,远离青楼画舫,所以沈仕喜欢上了这里,已然把叶家当成了聚会的据点。
“闪开。”沈仕上前喝道,“有我在此,把门打开,不妨事。”
钱孟元开起了玩笑,笑道:“姐夫来小舅子家怕什么?走走,大家伙先进去。”
说着他们一拥而上,闯进大门。几个下人顿时慌了,有一个急忙进去暗中报信,有一个赶紧锁上了花园的门。
其余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为难。
沈仕见状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知不知道人去了哪里?快派人去接回来,就说我与诸位兄弟正等着他。”
“是。”家人没法子,装模作样的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沈仕带着他们走到花园前,见大门锁着,皱起了眉头。
一帮人就这么干站着,也没人来送一杯茶,刘轶说道:“既然主人不在,何不同到小弟家里?”
“走千家,不如坐一家。”沈仕摇头,“那么远的路,等大家伙到了你府上,只怕叶兄弟也回来了。”
“说的也是。”刘轶点头,“那咱们找个地方坐着,闲来无事继续会会文吧。”
躲在远处偷窥的下人眼见这群不速之客赖着不走了,还聊起了诗词,赶紧悄悄去了内宅,对叶古玉说道:“诸位相公本来等不得少爷回来,想走,哪知沈大相公执意要等,这可怎么办?”
叶古玉今日在家和个好朋友吃酒,刚才躲到了后面,一听他们不走,跺脚道:“该死该死,看来我得从后门绕到前门去,方能圆了谎。”
这位朋友名叫皮有才,闻言诧异的道:“为何要圆谎?彼此又不是真的郎舅,就算是真的,叫人去明说在外头吃醉了,回来就睡了,难道他还能逼你出去?”
“也是。”叶古玉一想不错,大过年的喝醉酒很正常,便告诉下人去如此如此的回复。
不想这位下人今年才十五岁,年纪小不懂事,仗着主人的交代,本身也讨厌外面的人,竟昂首阔步的走出来。
他上前大模大样的说道:“诸位相公,请不要等了。我家相公其实已经回来了,因与皮大爷赏菊花,多吃了几杯,大醉睡了,怎么叫也叫不醒。小的们也没法子,所以先前说不在家,真是对不住了,因见相公们要坐等,恐怕人起不来,请你们先回去吧。若一定要见我家相公,请改日。”
众人听了自然很扫兴,一个个没言语。哪知喝了酒的沈仕觉得丢了脸,大怒,竟骂道:“该死的蠢材,你既然喝醉睡了,就该早点回我,怎么叫这些大胆的家仆来哄我?还说出门去了。一个白衣监生,文章都做不出来半篇,我来寻你做什么?还不是看在过世的先生与你族姐的情分上?抬举你才来走走,终不成稀罕你家这两杯酒吃?”
他越说越怒,继续破口大骂道:“前日我大姐就说你这俗物是个吝物,我还反驳了她,谁知你这吝狗果然如此。叶古玉你这条吝狗,我沈仕今日与你割袍断义。”
大家伙先前听了还觉得解气,眼见沈仕越骂越激动,骂得不像话了,纷纷劝道:“沈兄你消消气,不要骂了,他是一时醉了而已,咱们何须动气?走走走,什么地方吃不了酒呢,何必一定要在这里。”
他们七手八脚的把沈仕劝走了,躲在后头的叶古玉听见他当着一干秀才的面前,大叫大嚷,口口声声骂他是只吝狗,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皮有才忙劝道:“你莫生气,沈仕不过是个狂生,有口无心,念在两家的交情上就算了吧。”
说完他话锋一转,又说道:“确实也过分了,其实要整治他,不难。”
“皮兄,他实在是欺人太甚。”
叶古玉缓过气来,愤愤不平,“你不知道沈仕,向来眼高于顶,瞧不起人,你说他有口无心,但是他会做文章,又考得起,决然会中的。现今还是个秀才,就已经骑在我头上放肆,倘若今后连科中了,我这条性命岂不葬在他手里?”
皮有才说道:“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不行,我忍不了。”叶古玉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