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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很黑,又下着雨,视线朦胧不清,一群人打着伞,远看如一团团黑影静立在山坡,听到响动,人们收回视线转身,发现一个身着白裙的姑娘出现在视野。
山坡不算陡峭,但也说不上平坦,夜色中,白裙姑娘笔直前进,感觉不像蹬坡攀高,而是走在水面上,飘啊飘的,就这么飘到众人面前。
看到她,陈先神情突变,刹那间倾身弓腰,嘴里同时发出惊呼。
“怎么是你!”
警告发出去,陈先的手摸到后腰,触及到衣角的时候僵在半空,不敢再动一丝一毫。
暗幕之下,姑娘的目光投在他身上,平平淡淡的眼神不带丝毫色彩,就像看着一条狗,一块石,一颗微不足道的杂草。相比之下,其他人、包括王明在内,得到的待遇更差,即便正对着她的眼睛,似也不能留下影子。
“谁?”
“干什么的?”
两名保镖迎了上去,这边王明感觉有些奇怪,扭头问陈先道:“你认识?”
陈先没有回应这句话,放在腰间的右手微微颤抖,王明留意到他的脸色发白,口唇发紫,不禁为之微微皱眉。
“到底是......”
“咔!”
听到异动王明再度转身,刚好看到那个姑娘的手从一名保镖的脖子上离开,闪电般捣入另外那个人的咽喉。
那是很奇怪的感觉。
白裙姑娘的动作很快,感觉却不是太快,出手,路线、还有目标全部都很清楚,仿佛有个声音在脑海里说:要杀你了,要从这里下手。当人试图做出反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比她慢上一拍,不多不少,正好慢那么一点。
白裙姑娘从身边走过,那名保镖甚至没能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他想去拦,手臂伸在空中、却做不出下个动作。随后,当他明白对方要杀人,准备阻挡或者反击的时候,身体已经向泥一样软倒,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感觉就像被电到一样,王明突然跳起来朝周围大喊。
“拦住她,不,杀了她!”
三名保镖同时冲过去,一人出拳。一人拔刀,最后那个留着长发的男子摸出拳扣,没来得及带上指头,同伴的战斗已经结束。
还是那只手,连环双击,简简单单捣碎两名壮汉的咽喉,感觉就像捏碎两颗鸡蛋那样轻松。两人当中,那名拔刀的保镖前进势头稍慢。反而来得及收起下颌,也因此被一同捣碎。
如果不是因为身着白衣。如果不是肌肤赛雪,大家不会相信她曾经出手,当鲜血从壮汉的口中喷洒,姑娘的手依旧干干净净,像是什么都没有做过。
看到这一幕,长发男子停下动作。用近乎痴心的目光看着那个姑娘走过来,走过去。
心理是一种奇妙的事物,有时强大,有时弱小,有时比钢铁坚硬。有时候比棉花更软,短短十几步距离,寥寥数次出手,长发男子心防崩溃,完全放弃抵抗。
他甚至没有尖叫。
这种表现改变了一点东西,白裙姑娘经过身边的时候,没有用手掌击碎其咽喉,而是捣在心口。
“蓬!”
胸骨远比喉结坚硬,破碎时声音显得不同,强大劲力透胸而入,长发男子的心脏猛地跳动一次,接着便平息下来,陷入永久沉睡。
“杀了他,杀了他!”王明已经看疯了,抓住陈先的衣领拼命大喊:“开枪,你是不是傻了,开枪啊!”
一辈子从未如此顽强,也从来没有这般灵敏的五感与意志,此时此刻,王明的表现远胜他的那些保镖,甚至超过拥有强大实力的陈先。
催促中,陈先不敢做任何动作,他看着梅姑娘一步步走过来,即便出手杀人的时候,她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自己。
“你,你不是去了蒙城?有人看到......”
“什么走了留了,枪呢?你的枪呢,给我!”
王明大喊大叫,扑过去掀开陈先的衣服,自己去摸。
“拿来!”
拔枪,颤抖的手打开保险,王明猛地转身,抬手,怒吼。
“不人不鬼的样子,管你是什么东西......”
一条银线撕开暗幕,划着曼妙的弧线射入王明的眼睛,直灌入脑。
那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硬币,华龙联邦基本的货币单位,丢在地上不见得有人捡的那种。
廉价的硬币射入燕窝,鲜血、眼泪与一些不明汁液混合着涌出来,理想、壮志、未来和财富随它们一道飘散在空中,王明的身体向后摔倒,另外那只眼睛刚好看到陈先的脸,耳朵听到他说的话。
“前辈请听我解释,我故意让他们这个时间来,不是真的想杀死牛犇。”
“陈先!”
从未有过的清醒,王明发出悲愤的呐喊,瞬间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信错了陈先,还有最最关键的——招惹到不该惹的人。
带着种种不甘念想,他栽倒在地上,身体顺着斜坡一路翻滚,跌入到无边的黑暗中。
对面,梅姑娘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眉未动,眼不变,脚下步伐平滑均匀,径直走到陈先面前。
汗水从陈先的头上滚落,顷刻间湿透衣衫,他看着被王明被无边的黑夜完全吞没,表情苦涩而且畏惧,眼神却慢慢平静下来。
“前辈,我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小兵,您杀我,牛犇以后的日子会很难。”
这是一句很有力量的话,陈先没说梅姑娘会怎样,而是把筹码压在牛犇身上,以此做最后一搏
他赌对了,
梅姑娘在陈先的面前停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为什么?”
......
......
为什么?
通常人们这样问的时候,会有一个特指的对象,比如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不这样做,做于不做,总归都是对某种行为的质疑。
梅姑娘提问的时候,给陈先的感觉不是那样,他觉得她少说一个“了”字,应该是“为了什么”。而不是为什么。
到底是不是,陈先并不确定,也不敢去问,从梅姑娘的眼睛里,陈先明明白白地看到一次机会、但也只有一次机会。这次回答若能让她满意,接下来事情会很好谈,如果做不到,她会立刻杀死自己,连多问一次都不会做。
梅姑娘用目光告诉陈先:自己并不介意错杀一个人。也不介意给他求活的机会,但都只有一次。
不能回避,不能绕圈,不能欺骗,甚至不能要求更多时间,他必须、立刻压上承载生命的第二次赌注。
迎着梅姑娘的视线,陈先抹一把脸上汗水,说道:“会展事件从未消案。洪飞受国安局委派来此调查事件原因,他怀疑袭击者的目标是传说中的神国圣杯。认为您和牛犇已被卷入其中,后来洪飞组建训练营,吸纳牛犇名义为弟子,实则为了方便观察,靠近,试探;他觉得。假如圣杯落入您手中,看起来不像是为了自己使用,而是会在牛犇长大后交给他。”
仓促中,陈先分辨不出是“为什么”与“为了什么”之间哪个更重要,只好用含糊的方式兼顾两头;这番话讲的极快。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听上去,他说的这段内容与此前带有威胁性的主题并无太多关联,但又解释了一切。
一直绷紧的弦没有断,梅姑娘默默听他讲完后问道:“你是胖子的人?”
“不算是。”陈先精神一振,不等梅姑娘追问,主动说下去:“同属国安局,我的职位较低,按照洪飞的安排做事。”
梅姑娘不是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算他的人?”
陈先老实回答道:“上面不放心他,让我来辅助,同时也为了监督。”
这次梅姑娘懂了,问道:“胖子在哪里?”
陈先摇了摇头,神情愤怒,但还是无奈更多一些:“前辈或许不信,不光我不知道,如今连局里都不清楚他的行踪。此前发生过这样的例子,那家伙随心所欲,完全不按照计划办事。”
梅姑娘轻轻挑眉,说道:“这样的人,国安局如何容得下?”
陈先越发苦恼,回答道:“我也很奇怪。照理讲,洪飞再有能力,也不能完全无视规矩,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唉,让我怎么说呢。”
“那是你的级别不够,知道的不够多。”梅姑娘淡淡说道。
“......应该是的。”
梅姑娘问道:“胖子走了,这里归你负责?”
陈先摇头说道:“名义上胖子还是负责人,比如解散训练营,这种事情我根本做不了主。可,如果一直找不到他,不排除会把职责交给我。”
梅姑娘说道:“胖子走了,这次行动是你策划实施?”
陈先心底微寒,说道:“之前的事情前辈想必看到了,我只是想借闹事机会派人进去,看能不能找出与圣杯有关的线索,胖子为此事盯了八年,我虽然不太相信,可总觉得有必要看一看。”
“门口有你安排的人?”梅姑娘随意问道。
陈先说道:“前辈放心,我只让他寻找可疑物品。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找什么,只能试试看。”
梅姑娘说道:“为什么不去家里找。”
陈先苦笑回答道:“假如东西真的存在,我判断其下落无非两处,一是被您随身携带,那样我根本无能为力,再就是留在牛犇这里。你也看到了,我怕牛犇在冲突中被波及,特意等他离开训练营才动手,为的就是避免和前辈发生冲突。”
稍顿,陈先留意着梅姑娘的脸色,诚恳、甚至有些谦卑的态度说道:“职责在身,洪飞又不在,我不得不为。”
听完这番话,梅姑娘陷入沉默,良久说道:“你觉得,胖子是不是预料到这点?”
嗯?
陈先楞了一下,随即恍然,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连我都卖,这个该死的......死胖子!”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