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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广和尚引着她往寺庙后院走,一边走一边为她介绍寺内各处庙宇。
“这处偏殿也是去年完工的,找来的几个画匠此时便在里头做活,现下正值地里庄稼收种时节,工人不好找,若是女施主画技好,手艺好,便可留下来做活。”
杜若点头,跟着他走到偏殿门口停住,往里面望了一眼,看到殿宇内空空荡荡,几个画匠在里头攀爬梯子站在高处砌墙刷色,相互交谈。
那样大刀阔斧的粗糙画工,杜若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了数。
她可以的。
“师傅,除了塑造佛像、壁上作画,还有没有别的活做?”她问。
“一些佛像时年已久,彩漆剥落,需重新塑彩,殿内墙壁上画像受潮变色脱落,也要修补,新殿供奉的佛、菩萨也要画像,山寺图像,以及主持吩咐说将佛祖生前事迹作画编纂成册,以供人翻阅,寺内杂事繁多,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完工。”
杜若点头,许多她都能做。
真广又领着她往前走。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前头香客们的鼎沸声渐渐下去了。
被请进一处宽阔通明的禅房内,杜若坐下来,细细打量房内物什,真广也在另一边盘腿坐下来,立刻有僧人进来倒茶递水,真广吩咐他铺纸研墨。
她起身坐到矮几前,真广对她做出个请的手势。
杜若微微一笑,想起前几日她偷着翻看宋居安的书,从中看到一本画册,里面有一处插图是一尊宝相庄严的佛,现在记忆犹新。
她虽然对佛教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佛像虽然大同小异,但佛像手印不同代表佛像不同的身份,或表示不同的教义,心中思索一番,起笔作画。
真广和尚就坐在那里默默诵经。
杜若画的十分认真,在现代时她对古人作画步骤画法也很熟悉,此刻更是胸有成竹,那些需要攀爬的活她做不来,但别的均可以。
一盏茶的功夫后,“小娘子不如歇一歇再画?”真广问道。
杜若连忙道:“不了,我现在上色,还望师傅不要着急才是,耽误师傅做事了。”
她低头继续认真描画上色。
低头那一瞬,她心头闪过一丝奇怪。
小娘子?!
她迅速抬头朝真广望了一眼,却见他正斜眼带笑瞧着自己,手中那串佛珠甩来甩去,那张出家人淳厚慈善的面容此时如同街市痞子。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老实的出家人变作一个淫贼变态。
“小娘子画技甚好,先放下笔,与我做点别的可好?”他嬉皮笑脸道,将手中珠串顺手放在一旁,从蒲团上站起身朝她走来。
杜若吃惊的看着他,心里头快速闪过许多想法,譬如青阳寺与三清山附近发生的奸淫事儿,妇人失踪之事……
“小娘子长得真好看!美艳不风骚!第一眼就让人看的心痒痒,想抱在怀中好生疼爱一番!以后留在这寺内作画与我相伴如何?让我们做一对儿交颈鸳鸯!”他完全显露出猥琐下流的真面目,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上下瞧着杜若的身体,迫不及待想将把她扒光蹂躏!
这小娘子的容貌和身姿很入他的眼。
“你不是寺里的和尚?!”
“小娘子喜不喜欢和尚?”
杜若慌忙推开矮几站起来,却被他过来一把抱住了,上下其手。
杜若大喊‘救命’,对他又踢又打,却力量悬殊,根本挣脱不开。挣扎反抗间,这和尚抱着她的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又抽出一条布搭子将她双手反绑在后。
杜若被他推到在地,口中又被填上东西无法大声呼救,她蜷着腿仰头使劲儿瞪他。
韩良若是等不到她,不知道会不会进寺院各处找找,若是他以为自己已经独自走了,那可糟了!
真广蹲下来,用他长满茧子的宽大手掌摩挲着她的下巴,伸头在她头发上贪婪的闻了闻,又仔仔细细的瞧了她片刻,得逞笑道:“别挣扎了!你跑不掉的!瞧这模样俏的,脸滑嫩嫩的,眼睛会说话似的,真让爷心疼!别怕,爷这就好好爱你一番!”
他站在她面前,将自己上衣扒开,露出黝黑壮实的胸膛,胸前纹着猛虎,蓬松的裤腿,腰间系了黑色带子,正准备松开腰带,却听到外面有人一连串的敲门。
“谁啊?!”他恶狠狠的转头问。
“师兄,我是如观!”房门被人从面用力推开了,一个僧人慌慌张张一头汗跑了进来,看到房内的情形竟像是没看到一样,双手合十对真广道:“师叔,乌县令带人来寺里了!”
真广眉头一挑,手握成拳,青筋暴起,嚣张的大笑几声道:“乌大疆这废物来了又如何?!带上兄弟杀他个片甲不留!”
如观站在那儿身体哆嗦着,“主持让你尽快过去!”
真广看了杜若一眼,冷笑一声钳住她下巴道:“小娘子!等我回来疼你!”说完,他快速穿了衣服走出去,咔嚓一声,房门又从外面上了锁。
杜若全身竖起的汗毛一下子放松,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才冷静下来。
乌县令带人来了?难不成乌县令察觉到寺里不对劲儿?若是她就得救了。
她大约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城隍庙被害死的那个妇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叫真广的和尚干的!青阳寺里里外外透漏着古怪!
不能寄希望在别人身上,得自救。
双手被反绑着,口中还塞着东西,好在他没把自己的腿绑起来。
杜若腾挪半天,终于翻身站起来,走到桌前,将背后系住双手的绳子磨了几下,环视四周,没有锋利些的刀具,她一边想着办法一边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真广被叫去见乌县令,应当不会短时间内赶回来,在他回来之前她得逃走!
耗费的时间越久,她就是越心跳如雷,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水里头,全身汗湿透了,绳子系的很紧,她的手勒的生疼。
杜若的视线落在香炉上,鼻端檀香似有若无。
她慌忙背过身,将插在香炉中的香拔出来,走到垂地的帷幕处,将燃着的香小心放在上面,又转过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对着它吹。
吹了一会儿,帷幕渐渐被烧出个窟窿,带了火星,跳出火苗来,她反身将绑在双手上的布搭子一头垂在火上,火苗窜了上来。
布料燃的很快,虽然她尽力往外撑,怕烧到衣服,双手也被火烤的疼。
绳结一开,俩手顿时解放。
杜若连忙将口中塞的东西拿出来,跑过去开窗子,木窗却早就被人在外面钉紧了,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她不敢喊,怕招来居心不良的和尚,转眼又见另一边帷幕已经大火燃烧起来,火苗燎的很高,甚至到了房顶。
她跑过去将桌子上的茶壶提起来泼去,却也是杯水车薪。
出不去,只能等着被烧死。
杜若只好走到门大喊大叫起来。
“救命啊!”
“来人啊!”
“着火了!”
帷幕烧了大半,忽然从中间断开掉落在蒲团上,蒲团也随之燃烧起来,屋内弥漫着呛人的烟雾。
杜若将茶杯里的水泼在绢子上,捂住口鼻继续求救。
外面有了动静,似乎有人在用力砸锁。
杜若心里燃起一丝希望,连忙大叫:“救救我!里面着火了!”
“施主别担心,我救你出去!”外面有人道。
度秒如年。
铁锁落地,房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个僧人着急的站在门口,对她道:“女施主!快些随我离开这里!”
杜若点头,连忙跟着他跑。
那僧人带着她沿着一条小路快步走。
“这不是出寺的路?”杜若惊慌问道。
“前院不能走,只能从后山离开!”僧人解释。
“乌县令不是在寺里么?我要去报官!”杜若忽然停住脚步对他道。
“现在不能报官!”那僧人也急忙停下来。
“为什么不能报官?你是不是也和那个真广一样?”她退后两步,直觉上不再相信这里的和尚,转身欲跑去前院。
“真罗师叔让我来救你!怕你被那些人灭口!让我带你离开!”
“不!我要报官!”杜若神情坚决的摇头,猛地转身,然而迎面被人用棍棒在头上打了一下,随即晕了过去。
青阳寺前院。
丰陵县县令乌大疆神情严肃的坐在正中间,一手托了茶盏,一手拿着杯盖一下又一下的拨弄着上面舒展的茶叶。
宋居安神情淡然的站在他一侧,仿佛置身事外,跟随县太爷来的捕快们提刀立在客厅两旁。
寺院主持真奉坐在另一侧,真罗与真广在他身后立着。
“三清山附近的盗匪猖狂至极,民众不堪其扰,案件接二连三的发生,都与那伙强盗有关,本官身为父母官,自然要为民办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乌大疆呷了两口茶,对着真奉主持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
真奉缓缓点头,“乌大人辛苦!”
“查案抓人并非易事,本官要带人借住在寺内几日,真奉师傅行个方便!”乌大疆放下杯子说出自己的目的。
“本寺愿为乌大人提供方便,只是寺内进来香客多,怕扰了大人办事。”
“无妨!无妨!”乌大疆随意的摆手,用宽袖扇风,烈日炎炎,他却在办案!
“真广,你命人收拾出几间禅房给乌大人及其下属住。”真奉吩咐。
一个僧人惊慌失措的跑进客厅来,对真奉禀道:“不好了!后院真广师叔居住的禅房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