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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战场上动过手了,成为大将军之后就要考虑的更多,不能如以往那样肆意。
做将军的时候沈冷从来都没有缺席过任何一次冲锋,缺席过任何一次厮杀。
可是做了大将军就不一样,有些不必要的小规模的战争如果大将军也亲力亲为的话,手下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摆设。
所以要想成为一个领导者也并不是那么轻易,做将军的,不是只要打仗你就冲在最前边便是合格,还有一点超乎寻常的重要,那就是体会手下人的心境。
你是一名大将军,冲锋陷阵都是你,就算你不贪功,把所有的功劳都分给了手下人,长此以往,你的手下还会真真正正的拼命吗?
他们习惯了之后就会觉得,反正大将军是要冲上去的,第一个上去的是大将军,第一个杀敌的是大将军,第一个破城的还是大将军,反正大将军还会把功劳都分给我们,我们何必呢?
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环境改变人而非人改变环境,就算是一个好人,把他放在一群穷凶极恶的山匪中,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也变得穷凶极恶起来。
人发明了很多赞美的词语甚至是诗句,但是这些词语和诗句都是用来赞美少数者,而非大多数。
让士兵们体会到靠自己本事得到奖赏的心情,比让他们不劳而获是更好的对待。
百姓们有句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换个方式说,一个人由善入恶易由恶入善难,由勤入惰易由惰入勤难。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沈冷第一个冲上了桑国的那艘神木大船,从身为战舰上一跃而过的那个黑甲大将军,像极了一尊从天而降的战神。
黑线刀在出鞘的那一刻就泼洒出去一条血线,在这条直线上的人没有一个能挡得住。
血线向前延伸出去,沾染了红色的人都被劈开。
“你左我右。”
孟长安喊了一声,然后带着人往神木战船的右侧杀了过去,沈冷则带着他的亲兵往左边杀。
一群桑国士兵呼喊着冲过来,沈冷的黑线刀横扫出去,刀锋扫过的时候,人头和脖子分离,血液在断开的脖腔中往外喷涌,不是一个人在喷血,而是三四个。
这一刀的力度别说是人,是虎豹斩之,是熊象亦斩之。
沈冷为箭头,他的亲兵形成了一个尖锐的锋矢阵开始往桑兵密集处突进,而且突进的速度极快。
大宁的制式横刀是双手刀,可是沈冷从来都没有用过双手握刀厮杀,让他双手握刀的时候,那只能是两手都有刀。
黑线刀的风刃破开桑国士兵皮甲的声音很轻,那是因为黑线刀太过锋利,切开坚韧的皮甲犹如切开一张白纸般轻易。
皮甲往两边分开,很快红色就从裂开的皮甲口子里涌出来,下一息,黑红色的血水和黏糊糊的内脏就一起从口子里喷出来,掉在地上的肠子血糊糊的一滩,而此时受了伤的桑兵却还没有死去,下意识的往后退,肠子就在甲板上拖拽出来一片红色的痕迹。
这才是战场上的事,哪有什么仁慈可言。
大宁的战兵奋力向前,横刀和桑刀不断的碰撞着,桑刀学自大宁的直刀,只是稍稍做了些改动,桑刀加了一些弧度。
刀刀见血,拳拳到肉。
沈冷侧头,一杆长枪从他脸边上刺了过去,他左手抬起来抓住枪杆往自己这边一拉,右手的黑线刀往前刺出去,刀尖穿透了那个桑国士兵的脖子,然后黑线刀横着切出来,还连着半层皮的脑袋往一边歪出去,耷拉在肩膀一边。
黑线刀再次扫出去,在刀锋挥舞的时候,血液被甩的离开了刀身,在半空中星城一串血珠,如果可以把个场景放慢了很多倍来看的话,当那些血珠犹如停在半空中一样的时候,就会发现巧合的像是北斗七星的排列。
刀落则人亡,
没有得二个结果。
孟长安带着往船头那边杀过去,而沈冷带着人往船尾方向杀,两个人同时跳上神木战船之后左右分开的那一刻,像是将敌人的伤口直接撕开了。
还在不断扩大。
孟长安杀向船头,他本意是他去对付那些武艺比较强的桑人将军,正常情况下这些将军当然会在船头,可是实际上,腾晖三余的眼睛里只有沈冷,当他看到沈冷的那一刻就已经朝着沈冷跑过来。
“沈冷!”
腾晖三余用蹩脚的宁话喊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冷,那双眼睛看起来好像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一样。
“我要为我的儿子报仇!”
腾晖三余高高跃起,双手握着桑刀朝着沈冷劈了下来。
在那一瞬间,沈冷将右手的黑线刀举起来挡在头顶,依然是单手握刀。
而右手往后一伸将背后斜挂着的重刀抽了出来,黑线刀架住了腾晖三余的桑刀,右手的重刀横着斩了出去,与此同时沈冷身子转了两圈......
噗!
重刀第一圈从腾晖三余的腰部砍了出去,整个上半截身子还在因为往前扑的惯性而掉落,重刀第二圈是在腾晖三余的胸口切出去的,而腰以下的部分则往后倒了出去。
两刀三块只一招。
沈冷旋转一圈后右手往后一放,重刀精准的回到了刀鞘中。
因为太快,掉在地上的腾晖三余居然没有立刻死去,小半截上半身连着脑袋,看着很诡异的样子。
“你儿子是谁?”
沈冷问。
腾晖三余的眼睛骤然睁大,然后嘴里溢出来一股血,眼睛都没有闭上就死了。
两个人之间从交手到结束快的有些离谱,腾晖三余本来就不是和沈冷一个层次的武者,他手下的亲兵队正武艺都比他要强的多。
更强是的他手下的那些比较年轻的将军,还有不少一部分人是桑国招募来的江湖客,这些人在团队作战上显然不如训练有序的士兵,可是在单打独斗上要远远强于士兵。
这些桑国武士的打法很直接,他们的刀术力求更快更狠,而且为了追求出刀角度的奇诡,桑国武士中有一大批人选择练的是反手刀。
所以真正难打的确实是在孟长安这边。
至少二三十个桑国武士朝着孟长安迎过来,这些人留着奇怪的发型,看起来丑的一批二批三批几百批,可是他们自己却觉得这种发型很酷似的。
而且这些桑人武士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习惯了穿着木屐,踩着甲板往前冲的时候,木屐发出哒哒哒哒哒的声音。
最前边的一个桑国武士在疾冲之中忽然间俯身,整个上半身都压了下来,踩着木屐的双脚在甲板上往前滑行,在这一瞬间他抽刀往前一扫,直奔孟长安的腰部。
这是他的设想,用这样潇洒的方式一刀将那个宁国将军斩成两段。
可是他往前俯身滑行正要抽刀的那一瞬间,孟长安一脚踹在他脑门上,那人直接往后撅了出去,后脑勺都撞倒了他自己的后背。
第二个桑国武士吓得懵了一下,往前疾冲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可是他慢孟长安不慢。
孟长安一脚侧踢出去,脚扫在那个桑人武士的脸上,人直接横着飞出了船,扑通一声掉在大海里。
而此时海水中混入了大量的血液之后也招惹来了一群海中凶兽,这些鲨鱼在那个桑国武士落水的瞬间就咬了过来,最强壮的鲨鱼冲在最前,一口咬住了桑国武士的腰,不断的晃动之下,桑国武士被咬开,胸腔腹腔那部分留在鲨鱼嘴里,肩膀以上和屁股以下在水中飘着。
孟长安出刀,一道匹练在半空中闪耀,然后面前的桑国武士胸口上炸开了一条血线,开膛破肚。
那是一头无敌的凶虎扑进了自以为也无敌的狼群
之中,一虎之威,群狼震颤。
与此同时,沈冷带着他的亲兵已经杀到了船尾,面前空无一人,回头看,甲板上的尸体密密麻麻的,血液让整个甲板都变成了红色。
陈冉问:“刚刚那家伙说要为他儿子报仇,他儿子是谁?”
沈冷摇头:“不知道。”
陈冉:“这仇报的,都不知道是谁......”
沈冷道:“我没兴趣问啊。”
他转身看向孟长安那边:“这一战之后,想要找我报仇的桑人应该会有很多很多了,攻入桑国疆域之内,想找我报仇的人应该会更多些。”
陈冉点了点头:“没事,打完了桑国之后想找你报仇的人就少很多了。”
沈冷笑了笑:“我去看看孟长安,你带人去支援其他船,天黑之前尽量打完。”
“是!”
陈冉应了一声,招手带着亲兵队离开这艘神木大船。
沈冷拎着黑线刀往前走,脚底踩在肩膀上抬起来的那一刻,血液都好像能拉出来粘稠的丝。
刚走出去没多远,沈冷就看到孟长安朝着他这边走回来,右手拿着刀,左手抓着一大把头发,而那不是一个人的头发,而是几十颗人头的头发,每个人的人头攥着一小缕,人在前边走,人头在后边拖着。
那场面,谁能说孟长安不是恶魔。
孟长安把几十颗人头甩回到神威旗舰上:“拿去分了。”
旗舰上的士兵们欢呼了一声。
那场面,谁能说他们不是一群恶魔。
可这就是战争。
沈冷在这艘船上找了找,知道两壶酒拎着回来,一壶递给孟长安:“据说桑国的酒寡淡无味,尝尝?”
孟长安把酒壶接过来,手指在泥封上一弹,镚儿的一声,一指就把酒壶口弹掉了。
两个人靠在船舷上看着四周,厮杀还在继续,这艘战船上的胜利是个标志,当桑国水师的旗舰神木战船上的桑国战旗坠落下来,换上去大宁烈红色战旗的那一刻,能看到这边的桑人就都知道他们大势已去。
旗舰都已经被宁军攻破,宁军战旗飘扬在他们旗舰上的那一刻,这场厮杀其实已经到了快结束的时候。
人是群体性动物,勇气和害怕都会传染。
“我听说你列了一个单子。”
孟长安喝了口酒,确实觉得寡淡无味,比起大宁北疆的一杯封喉来说差的太远太远了,一杯封喉的那种凛冽,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酒可以相提并论。
他问沈冷:“你那单子上列了些什么?”
沈冷道:“击败桑人,尝尝桑国的酒,看看桑国的贫山顺便在上边插上大宁的战旗,然后再试试传闻中桑人最爱吃的那种米饭卷卷儿是什么味道。”
他看向孟长安:“你嘞?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孟长安语气平平淡淡的说道:“比你多一样。”
沈冷不服气:“说来听听。”
孟长安道:“我也想着击败桑人,尝尝桑国的酒,这两样已经做到了,都不怎么样,一般般......至于贫山上的大宁战旗,我会比你插的稍微高一些,你说的那种米饭卷卷儿,我也会去试一下。”
沈冷:“一样也不多。”
孟长安依然语气平淡的说道:“去逛逛桑国的青楼。”
沈冷:“......”
沈冷喝了一口酒,然后撇嘴:“有意思么!”
孟长安:“他们都说有意思,我帮你也试试,所以我打算去两次。”
沈冷:“滚。”
转身走了。
孟长安看着那个家伙转身就走的样子笑起来,咧开嘴,笑的有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