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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养心殿中只剩下了宋肆霆一个人。他默然地坐在本属于龙飒竔的位置上,将自己脸上的银色面具摘下,宋肆霆开口道:“出来吧,暗左使。”
只可惜,半晌也无人回应宋肆霆。
“也罢,你若是不肯现身,就随你。”宋肆霆坐直了身子,又说道:“只是,待会儿我得去见一见你的旧主子。你若是有兴趣,便随我一起来。”
说罢,宋肆霆站起身子,在御案上拿起一个瓷瓶,揣在怀里,戴好自己的银色面具,便举步朝着养心殿外走去。
感受到气流的波动,宋肆霆微微勾起了唇角,眼中一丝精光闪过。说是不现身,可还是尾随自己而去。看来,这个暗左使,还是念着些旧情的……
宋肆霆走的很慢,就好像要去的地方,有多么让他担忧一般。一步一顿,宋肆霆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为什么到了最后,竟然是自己害怕了起来?
不,这不是害怕,只不过是,觉得如今命运翻转过来,有些不适应罢了。
穿过泰安阁门前的街道,宋肆霆停了一下脚步。朝着那敞开的殿门看进去,好似可以一眼望到那杂草丛生的后院一般,可却又什么也看不真切,如梦似幻。
收敛了心神,宋肆霆忽然加快了脚步,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太后的宫殿走去。
还是那座废弃的院落。
说来也是奇怪,不过是早就被人废弃的院子罢了,如今竟然有些门庭若市的感觉,竟然比那金銮殿还要热闹几分。
远远地看见火红色的宫袍,宋肆霆瞳孔一缩,竟然显出几分猎人看见猎物般的感觉来。
“姨娘,今日倒是好兴致。”宋肆霆粗噶的声音传进那一身宫袍的女人耳朵里,万分刺耳。那女子回过身来,看着宋肆霆,眸中的陌生和害怕,一览无余。
向前走了几步,宋肆霆从怀中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紧闭着的门。
里面虽没有烟尘散出,可是却还是有一股腐肉的味道飘散了出来。宋肆霆举步走了进去,身后的女人嫌恶地捂住了口鼻,也随之进去了。
踢了踢靠在墙角的男人,宋肆霆开口道:“皇上,梦,该醒了。”
身体受到晃动,那男子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一瞬之间,眼中的温度降到冰点。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偏过头去,不愿意多看宋肆霆一眼。
“肆霆,这个男人是谁,为何姨母从未见过他?”宋肆霆身后的女子忽然开口,清丽的声音,若出谷黄莺。
听见这个声音,那坐靠在墙角边的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四处搜寻着声音的主人——忽然,那男子愣住了!
这个女人,她!她竟然是荣姑姑!
那个打小就陪在自己母妃身边的女子,那个一直把自己当成亲生儿子照顾着的女子。
“荣姑姑……”男子忽然开口,悲怆的声音传了出来。
可惜,宋肆霆却挡住了男子的视线,讥讽地说道:“龙飒竔,你把眼睛放亮些,这哪里是你的荣姑姑?!”
龙飒竔却一把将宋肆霆推开到一边,像是追随着什么东西一般,动也不动地看着那身穿火红宫袍的女子。
“宋肆霆,放了她,我任由你处置。”龙飒竔沉沉地开口,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
他绝对不能让荣姑姑受到半点伤害,否则,他百年之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妃。即便不是因为母妃,荣姑姑曾经对他的恩惠,一直都被他记在心里。
母妃去世后,多少次自己从噩梦中惊醒,都是靠着荣姑姑的怀抱,才能再度入睡。荣姑姑待自己,甚至比母妃还要更胜一筹,她,给了龙飒竔一个寻常人家最平凡,却最温暖的母爱啊!
“哈哈哈哈哈……”宋肆霆忽然仰天大笑,好一阵儿才停了下来,恶狠狠地看着龙飒竔道,“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吗?!”
一把抓起龙飒竔残破的衣领,宋肆霆冷冷地说道:“除非你喝下散功水,否则,你也休想再看见她一次!”
像丢麻袋一般,将龙飒竔丢出去好远,宋肆霆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一步一步朝着龙飒竔走去。
看着龙飒竔不断地从口中吐出污浊的鲜血,宋肆霆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浓厚,就好像是猎人捕获了丰美的猎物,带着胜利的喜悦。
将手中握着的瓷瓶,仍在龙飒竔的面前。
宋肆霆蹲下身子,审视着龙飒竔,说道:“龙飒竔,喝下这瓶散功水,我就让她可以安享晚年。甚至可以无忧无虑的,直到正常死去。怎么样,这个交易,还算划得来吗?”
龙飒竔想说话,却开不了口,不断有血迹从自己嘴边流出,龙飒竔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般,疼痛不已。
伸手握住那个瓷瓶,龙飒竔抬起头来,看着宋肆霆,无声地说道:“宋肆霆,一言九鼎!”
“你觉得一个女人,除了用来威胁你之外,如今于我,可还有什么用不成?”宋肆霆知道龙飒竔害怕自己出尔反尔,于是站起身子来。
对着空气说道:“暗左使,若是日后违背誓言,伤害到荣姑姑,就让我不得好死,碎尸万段!”
发誓完毕,宋肆霆看着趴在地上仍未起来的龙飒竔,说道:“龙飒竔,如此,你可以放心了吗?记住,我的耐心是有限地,不要试图挑战!”
龙飒竔知道,自己的暗楼,如今也被宋肆霆掌管着。既然他敢对着暗左使发誓,那定然不会违背誓言,伤害到荣姑姑。暗楼的人,一旦违背了誓言,无疑不会受到万般严厉的惩处。
自从暗楼建立以来,就没有人例外过,龙飒竔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盯着自己手中的瓷瓶,龙飒竔知道,自己这一步,是非走不可了。若非如此,恐怕宋肆霆下一步用来威胁自己的人,就不仅仅是荣姑姑这么简单了。也许,会是月浅宁……
拔开瓶塞,龙飒竔艰难地,将瓷瓶放在嘴边,仰起头来将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满意了吗?”龙飒竔将瓷瓶甩向宋肆霆,却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只够将瓷瓶甩出去,却丝毫没有杀伤力。
宋肆霆拍了拍手,志得意满。
随后,宋肆霆没有说话,拉着那女子的胳膊,走出了这间破败的屋子。将那机巧的锁落下,宋肆霆这才放心的走开。
“肆霆,那人是谁?为何他叫我……荣姑姑?”女子有些狐疑地开口,在她的印象里,可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关系如此亲密的男子。
“姨母,他不过是病得厉害了,胡言乱语罢了。”宋肆霆拉着女子的胳膊,走出了这座废弃的后院。
原本是太后所住的地方,如今却是龙飒竔的姑母住着。宋肆霆将她扶进大殿,对着宫女说道:“好生照料着,不要让她吃生冷的东西。若是太热,你们就带她去后院乘凉便可,蒲扇一类的东西,一律不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