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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还挺有意思。”一个大脑门油光发亮的男人脸上酡红,散着恶臭走过来,他的背微微耸着看上去十分邋遢。
华曦腿一伸脚背一抬轻松勾起一把离得最近的椅子,闪电般踢了出去正中那男人胸腹。
“呕——”那男人酒喝多了胃正鼓着,经这一撞哇啦啦就吐了出来。幸好华曦她们几个反应迅速立马往后退了退,华曦还甩过一侧的餐桌,挡住了前面灾难地。
“哎呀雄哥!”老泰和老李立刻扶住摇摇欲坠的雄哥,目露惊慌明显是被华曦吓到了。
“哦!原来你就是刚刚里面那个说娶妻子不想花钱的那个啊!”颜霏叉了腰鄙视的看着他们,“长得也太对不起人类了,本事嘛也没多少,我真是奇怪那姑娘是有多善良才愿意替全人类收了你这个渣子啊!”
“你说什么!”那老李一听这话登时来气了,喝出这么一句话来之后死死瞪着颜霏,一双眼球表面爬出几根血丝。而另一个叫老泰的早已沉不住气,钻入厨房后没几秒就拿着一把菜刀冲了出来。
“小心!”华曦将颜霏往后面一揽,一个横肘挡开了老泰的一击。为了不太过引人注目她没有使用任何法力,那菜刀一刀下来划破外套直接嵌入血肉里,伤口迅速见红。
颜霏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回护华曦,却被那人直接一把推入了夭璃怀里,夭璃抱着比她高半/身的颜霏直直往后连退三步才站稳。颜霏正要呼声,却见华曦足尖在面前倒地的餐桌边沿上轻轻一点,倏然整个人飞跃起来。那老泰结结实实被眼前情形吓了一跳继而迅速反应过来,举刀再砍。
这回没了颜霏需要保护,华曦哪还给他机会,一飞腿直接把那人的下颌骨踢了个粉碎。老李蹲在一边见华曦奋力踢出一脚正是休遣的机会,拾起老泰手中掉落的菜刀对准华曦的腰身砍去,却不料华曦在空中反身疾旋又踢出一记,将那老泰直接飞到墙上,虚弱下滑。
老板娘见状怀里揣着什么东西神色紧张的想缩进厨房里,华曦长眸寒光一闪,抓了一双筷子甩出,将那女中手里捏着的东西击落在地。颜霏定睛一看冷汗直冒,这个女人居然要报/警!她后怕的拉了拉华曦的衣角。
“我们先走吧,快走吧,这事毕竟是我们挑起来的,万一警/察真的来了我们站不住道理的。”
华曦闻言只能强按住胸中翻涌未平的怒涛,扶着手臂随夭璃颜霏一道走出去。门外堵了很多人,招弟一直低着头怕被人记住脸,夭璃直接撑开一把镯夜给她们准备的大尺寸黑伞,跟明星出游一样挡住所有人的脸。
这些人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拦住她们。
这是幸运,亦是不幸。
华曦带着她们坐上车之后便疾驰而去,一路上颜霏神色十分不自然,招弟细心看出了这点,连忙安抚,“颜霏姐姐你不要担心,我们万家岸那边很少和这边有来往的,他们是找不过来的。”
“嗯。”颜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而继续凝视方才的位置,心里各种矛盾,伤口似乎又崩裂了,真是的打方向盘那么用力做什么。哎呦我/操/我/干嘛还关心这个混蛋呦。
“其实……其实……”招弟看大家表情都不太对劲,低了头想着怎么解释才能把事情解释清楚又不伤和气。
“其实什么?”颜霏给她一个台阶,让她往下说。
招弟吞了口口水,终于说道:“其实你们误会了,那个老板娘她不是要卖你们,那个不是黑店……”
“我们知道啊。”颜霏看也没看她,只目视前方。上了山路之后更是崎岖,眼前的道路坑坑洼洼,除了大灯照到的位置其余处俱是黑暗。
“你们知道?”招弟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她严重怀疑颜霏她们根本就理解错了意思。
颜霏靠在椅背上,合上眼,“不就是彩礼钱么。”
“啊?”招弟反应了一会,随后激动的点头,“嗯嗯嗯嗯嗯。”
“那不还是该打。”颜霏的语气已经凉到冰泉底下,一点回暖的空间也没了。
车子驶过的道路越来越曲折,大灯只能找到前方不远的位置,她们在黑暗中前行,不知道能行多久,不知道能行多远。只是不论还能行进多久,她们都得向前。眼前那无边无际的黑雾等着她们的车灯来驱散,哪怕只够驱散一点点,也比永无光明的幽谷来的幸运。
寂静中,颜霏的声音悄然响起。“招弟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是正确的?”
“啊?我啊?”突然被点名,招弟整个人都弹了一下。她搓搓手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点了头,颜霏了然一笑。
是啊,在她从小到大接触到的环境里,所有人奉行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教条,他们固守着祖辈们流传下来的规矩,精华糟粕一并接收。一代又一代,守着那些精华的人已近绝迹,而那些糟粕却被人请来顶在头上,膝行着奉到祖宗牌位前,美曰其名为“传承”。
忠孝礼义,知恩图报这些精华因为或许会令他们吃些小亏而被他们视若无睹,弃之不用。男尊女卑,夫权父权,三从四德这些糟粕只因为能让他们享受些别样的特殊待遇而被他们奉为真理。
记忆中一条条刺目灼心的报道,一桩桩令人扼腕痛惜的案件争先恐后涌上脑海。此刻她想说很多,想把她脑子里所有的东西血淋淋赤/裸/裸的挖出来呈在那个还未开智的小姑娘面前,可她又阖上双目闭了口,她居然觉得此刻是那么那么的疲惫,疲惫到她连一场lol游戏都没精神去打……
真是好曹蛋的比喻啊,颜霏吐槽着自己。她总是喜欢在不悦的时候自己拿些乐子来逗乐自己,可今天她发现她连这点本能都磨掉了,她只想拿一柄刀子,给后座那个有着澄澈懵懂目光的小姑娘来上一刀。与其看着这个清灵钟秀凝聚出来的生灵在她今后绵长的人生中染上泥泞深陷沼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不如今天让她痛快的来上一刀,避开那段苦楚。
唉,好想骂人哦。
颜霏蔫蔫的靠在椅背上,后排的招弟不知道颜霏脑子里经历了怎样一番殊死搏斗,还一脸担忧的看着颜霏,“颜霏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晕车了啊?”
“不晕车了。”颜霏气若游丝的吐出三个字,“我晕人。”
“啊?晕人啊。”招弟似懂非懂点点头,正当她想问晕人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旁边的夭璃终于忍不住插/嘴。
“晕你。”说完,夭璃翻了个白眼。
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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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霏她们在车里开着暖气过了一晚后,第二日映着清晨的薄雾继续上路,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排排果树迎面而来,招弟兴奋的指着前方路面喊,“要到了要到了!”
“你咋这么兴奋,你不是——”刚死了爹妈弟弟么?最后半句颜霏噎回了肚子里。
“啊?什么?”招弟攀上她的座椅问。
颜霏扶额,“没什么。”
华曦把车停好,然后扯出一团白绢来给自己昨夜草草包扎的伤口换药。
“你不是术法很强么,怎么还上药?”身旁传来略显冷漠的问话。华曦浑身一颤有些激动的看过去,却在颜霏毫无温度的注视下悻悻回过头,继续有些生疏的给自己包扎。
“医者不自医吧。”唇边淡淡苦笑。
颜霏心有所动,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正想伸出手去帮她包扎,坐在后座的招弟抢先一步捧住华曦的手臂接过白绢,殷切道:“华曦姐姐,这个包扎我从小就学过的,我帮你来吧,你自己太不方便啦!”
说着便为华曦熟练的包扎起来。
颜霏把视线移向窗边,嗯,没我不是也挺好么。
众人讨论了一下早饭的着落,最后本着不生事不闹事不搞/事的规章制度,决定还是去招弟家随便吃点什么。招弟来到自己家前情绪有些失控不敢进去,只得华曦亲自下厨就地取材烤了点红薯和玉米带出来让大家回车上吃。
红薯和玉米的香气氤了一车,谷物杂粮那充满着家的温馨和熟悉的味道让招弟痛苦不已。颜霏夭璃面面相觑都是毫无办法。
“你别哭了,你不是要报仇么?报仇就拿出勇气来。”颜霏手里捏着人家的红薯,吃人嘴短。看人哭这么厉害不安慰一样良心实在不安。
招弟没有回答,只是拼命摇了摇头继续在夭璃怀里狂哭。
颜霏看着她的模样流露出怜悯的神色,她收了红薯给华曦一个眼神,与华曦先后开车门出去。
清晨的薄雾将一片早麦映衬的若影若现,细密的水珠惆怅的弥漫在空中,笼罩着这一片即将苏醒的土地上。颜霏看着眼前美景,怀着万千感慨,啃了一口手里的红薯。
“你不忍心?”华曦在身后询问。她没有靠太近,似乎怕靠的太过近会让对方不满。
颜霏倒无心在意这些,只是望着眼前的景象皱眉,“这样的抉择太痛苦了。”
“但是这样的选择只能她自己来做。”华曦平淡无波,天生带着一股冷意的嗓音传来,“谁也没有权利去替她决定。”
无人可代之,无人可伴之。
人的一生中总有一段路,需要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