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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渊微丹田之中早已是蓄满了真元, 他时常都是细细打磨着, 将那真元不断地压缩得更为凝实厚重。他的积累早已是达到了突破的临界点, 与那化神后期也只差了一线之隔。
而这一线之隔,便是被这青木门的老者轻轻道破。他并非是修为之上有什么欠缺,而是少了一丝对本心的明悟。
他的本心是为何物?为名,为利?
不过是直指大道, 仙途永存罢了。
太渊微似是陷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意境当中,眉目微敛, 气息越发地微弱了下来,似是有些不敌的模样。但他手中的指诀又是不断变换,看着又不像是力有不逮的样子。
顾时蕴站在那阵法之外,神色冷峻地看着, 气势如盖, 将许多的窥探与气息都是隔绝在外。
太渊微耳边的惨叫之声依然是滔滔不绝,眼前亦是逐渐显出了许多迷迷糊糊的血影,仔细看去,皆是看不清它们的形容,只是它们木然地站在那里,却仍是叫人从心底中觉得,它们那满身的血垢,乃是由它们自身的血液凝固形成的, 每一寸皆是带着浓烈的怨气。
然而不论它们是如何动作, 那叫声又是如何地凄厉, 太渊微却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冷冽之色, 功法运转不停,一道道凛冽的真元自他丹田之中涌起,在掠过那元婴的身躯之时,便是会陡然一跳,变得小了些,也更为凝实了些。
凝结起来的真元顺着他的经络往那不断升腾而起的修罗鬼道和那些血影分头扫去,太渊微的身形仍是宛若冰雪磐石一般丝毫不曾动摇,只是心念一动,便是将那些修罗鬼道层层困住,一时间便是对峙了起来。
那修罗鬼道实际上乃是太渊微心魔的化身,他所修为冰属性的功法,本身又是那变异冰灵根,心性极为冷酷,那心魔敌不过他,便是隐匿起来。此刻终于寻到了机会,自然就是张牙舞爪地,恨不得是将太渊微的道心染上魔气,使他再不能有半寸进境。
涛涛的真元不断地汇入那修罗鬼道当中,似是在填充一个丝毫不会餍足的无底洞一般,不见有一丝变化。
太渊微却不曾惊讶,依然是维持着将真元从丹田之中抽.出,灌入这修罗鬼道之中的举动,他体内的元婴脸上亦是和他同样的冷然之色,两条肉肉的小肉腿盘着,小手一招,又是一片真元翻滚。
眼看着太渊微似乎已是陷入了突破的意境当中了,那青木门修士提起来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虽说这位上使是否成功突破其实与他们青木门并无多大干系,但到底是在青木门的地盘上……
总该是份善缘。
那修罗鬼道眼看着便是要被那滔滔不绝的真元给灌了个满满当当的,太渊微气息微收,那剩余的真元便是凝成了一个冰锥一般的东西,朝着那修罗鬼道狠狠一刺——
“砰!”一声隐隐约约的轻响在众人耳边响起,顾时蕴神色微动,目光便是缓缓地停留在太渊微身上。
太渊微身上的气势已经是慢慢地平静下来了。他缓缓地睁开双眼,便是有一团霜白色的光团自他眼中激射而出,又是在半空之中炸开,周围的青草绿树之上,便是留下了一道道白霜。
“师尊。”顾时蕴一眼便是看出他已是突破了,袍袖一挥,便是将那阵法禁制尽皆撤去,走过去伸手,虚虚地扶了扶太渊微。
太渊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不曾拒绝他的殷勤,顺着他的力道起身走到了那青木门的众人面前,微微敛眉,声音带着些许善意:“多谢诸位。”
若是没有青木门送出的仙罗落英,太渊微或许依然可以成功突破,但大抵是不会这么顺利的。
那老者与其他修士皆是避过,连说不敢,只是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些笑容。
这番折腾之下,那残阳已是落入了群山之中,明月清晖已是高挂空中,那成熟的仙罗落英早已是叫那些弟子用秘法收了起来。顾时蕴二人本是为了那仙罗落英开放之事的景致而来,却是没有料到太渊微竟是就这般突破,倒是有些遗憾了。
那老者沉吟片刻,便是小心翼翼问道:“老朽这里倒是有几件陋室……不知二位上使可是留宿一晚?那未开的仙罗落英,大约是明日便要开了。”
依照太渊微二人的修为,即便是相隔千万里,也不过是花费些许功夫,更何况是这篇奇花境其实离中心域并不遥远呢?
只是……
太渊微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毛狐狸的神色,随后便是冷声说道:“那便有劳了。”
“二位上使不必客气。”那老者方才当机立断的模样显然是得到了太渊微与顾时蕴的些许好感了,此刻便是由着他领着太渊微二人往里行去,身后的雷霆令又是散发出赤紫色的光芒,叫人心生骇然。
“果真是资质超群之辈……”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飘散在空中,那远方的青山之上一片空寂,仿佛那只是一时幻觉罢了。
司空朝越手中拿着一把玉扇,轻轻地在掌心之中敲打着,面上微沉,唇边却是带着一丝笑意。
他确实是对那名为太渊微的美貌修士有一丝想法,但这丝想法跟那纯木之体比起来,便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只是……想不到那小小的青木门,归一宗竟是舍得赐下雷霆令。那雷霆令虽是困不住他,只是……到底还是麻烦了些。
若是那顾时蕴自愿将自己的血肉交与他该有多好……他自然会让此事能够两全其美的。
司空朝越将手中的玉扇一收,足下灵光闪动,很快便又是朝着那七宝阁所停留的福地掠去。
太渊微目光在那空荡荡的山顶之上一扫而过,眸色微沉。
他方才堪堪突破,神识气息正是最为敏锐之时,司空朝越虽是出窍期的修为,但是他有些太过自傲了,并不曾刻意隐匿自己的气息,那一瞬间泄露出来的情绪,便是被太渊微记在心中。
他看了一眼顾时蕴,面容沉静冰寒。
青木门虽是比不上归一宗,但也是勉强可以和天元宗比肩的了,那安排与太渊微二人居住的地方,条件亦是极好,因着他们那门派的特性,那门院之中更是满载了许多灵花异草,皆是生长得十分葱郁,生机盎然。
他们大约是知晓了太渊微的性情,只将他引到了待客的院子当中,便是自行退去了。
顾时蕴十分自觉地收拾了一下房间,然后抱着自己的被子守在太渊微房里,见太渊微看过来了,便十分振振有词地说道:“师尊如今已是突破了……弟子却还是化神中期,万一那七宝阁之人不肯收手,弟子在师尊身侧,师尊也好护着弟子啊。”
他拉了拉太渊微的衣袖,又是十分谨慎地说道:“弟子必定恪守本分。”
太渊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袍袖一挥,径自转身进了内室。
“你在外面。”顾时蕴正想跟上,却是被太渊微一句话打回了原地。
他垂眸笑了笑,将榻上的东西收了起来,放上自己带的床褥,便是阖目休憩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顾时蕴便是起身,在那青木门中走了走。他自是不会无礼地闯入人家的禁地的,只是在外面走了一遭,那伸展的古木与低矮的野草灵花,皆是一副受到了极好侍弄的滋润模样,那传达到他识海之中的意识,亦都是十分的愉悦欢快。
顾时蕴俯身看向了一株稍显颓丧的金箭竹花,那上面已然是结出了许多花苞,却不曾有一朵绽开,而是就这般凋零在枝头。
“弟子见过顾上使。”一个穿着绿衣的筑基弟子提着一桶灵泉走来,朝他行了一个礼。看见他俯身观察那株金箭竹花,便是笑了笑,语气当中亦是饱含无奈:“此株金箭竹花亦不知是如何了……已是有三年不曾结出灵花,便是门中的太上长老,亦是查探不出一丝缘由。”
他似是已经习惯了,向顾时蕴告了一声罪,便是拿着玉勺,细细地给这些灵花异草浇起水来。
顾时蕴静静地看他浇水,随后便是说道:“此为青银草,需多浇半瓢水。”
他又指了指另一丛开得很是灿烈的灵花:“此为红云玉,更喜干燥,只需浇一瓢水便足够了。”
那弟子不由得停下了动作,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半信半疑的模样。
顾时蕴却好像不曾注意到一般,仍是神色冷峻地说着,竟是一一点出了此处所栽种着的灵植为何物,又是一一说出了它们的性情如何。
那弟子原先半信半疑,慢慢地便是觉得十分可信了,将他所说的皆是牢牢记下,随后便是十分恭敬地说道:“多谢上使指点。”
顾时蕴轻轻地摇了摇头。
只当是略还了一些那数十朵仙罗落英的情谊罢。